9 介入

在林友谨“警告”的四天后,付连歧在她和胡修茜共租的房门外,她在开门前听到了里面嬉笑打闹的声音。看来是卢辨非来了。她没有敲门提醒,直接用钥匙开门,里面突然安静。

卢辨非与何修茜尴尬分开。

“我说过今天要来的。”付连歧冷淡地说着,包都没放下,去倒了一杯冷开水,直接往自己房间走。

她在房间里换了一些带去宿舍的衣服,坐下看电脑休息了会儿,同时注意到门外没什么声音。

过了一会儿,胡修茜敲门。“涟涟,你还好不?”

付连歧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自从上次逃到林隽那边修养一周之后,付连歧不是没见过卢辨非,她在这里看到过几次卢辨非把胡修茜送到楼下的样子。第一次,卢辨非和胡修茜亲吻之后,抬头看了她房间的方向一眼。付连歧当时拉开窗帘,卢辨非有没有看到她,这不知道,但是付连歧马上放下窗帘,一瞬间心跳很快,蹲下来缓了缓。之后再看到他,就没有那种程度了。大概是她让自己启动“免疫”了。

事实上,她再也没有真正发作过,包括不久前与尉迟奖交流的那次,她只是有些厌恶,有些生气,并没有惊恐。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一种“示弱”,让佘铭华不要再给她增加额外压力。

“什么事?”付连歧没开门直接问。

“嗯……那个……其实他有事情找你。”胡修茜的语气十分心虚。

付连歧甚至不理解,既然现在会这么心虚,怎么之前能那么开心。

她不太愉快地拉开门,一脸嫌恶地问:“什么事?”

“呃唔……有一个案子要向你确认下,跟你……不是,主要是跟那个人物有没有关系。”卢辨非也说得犹豫。

“不知道!”她烦躁地说完就要关门,卢辨非插了一脚,用力阻止了。

关不上门的付连歧走到客厅,坐进沙发偏中间的位置,丝毫不管另外两个人打算坐哪里。

“说吧。”付连歧不耐烦地开口。

卢辨非拿出平板递给她,自己把餐桌边的椅子挪过来坐下。

“我请教一下,这个案子会不会与覃山海有关系。”

语气有些谦逊,但是没必要。付连歧是这么认为的。

一个幼童失踪案,仅看照片甚至分不清男孩女孩。

再仔细看案发时间,十三年前。

“这么早的案子?能看出来什么?”付连歧抱怨。

“作案风格。”

这个说法让付连歧惊讶地抬起头。“风格?风格?”

“比如,可能中转的地点,可能运输的交通工具,常用的诱导方式,还有被搜查时躲藏的方式。”

“你管这叫风格……”她摇摇头。把几篇通告都看完之后,略带无语地提问:“就,拐卖小孩子?连绑架要赎金都不是?”

“没有证据证明是绑架。只是失踪了一段时间,被报告别处看见了,再找就找不到了。”

“然后呢?这不是类似团伙做的事情,我能看出来什么,同样团伙做的事相近也很正常。”付连歧说得偏离了卢辨非本来的问题。

“不是看团伙,是看有没有可能是覃山海。团伙的背后可能是他吗?”他继续坚持问下去。

付连歧靠着沙发,一些鄙夷和探寻地看着他。“怎么,跟覃山海沾边的事情我就该知道?我是狗鼻子啊能闻出味来?”

“话别说得那么难听呀……”胡修茜发声,随后在付连歧的薄毛衣上看到了项链的凸起,透过编织的空隙,可以看出里面大概是个戒圈。

把戒指戴脖子上这种做法胡修茜从没见付连歧这样做过,她因此隐隐觉得这是个特殊的戒指。

“难听?不是吗?我知道你是看到了那个之前热搜上的,某个集团老总疑似与儿童拐卖案有关。但是很快就查出来了,那个文章片段里的内容本来就是不存在的,那还有什么好探讨的呢?我不比你更失望?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试探我?”

付连歧尖锐的一连串的提问让卢辨非的气势少了很多。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可以试着排除一下这个案子到底与覃山海有没有关系吧?为了安心,还是你觉得不值得做?”

付连歧表情十分不悦地盯着他,半分钟后摊开手说:“给我。”

平板到了手上,她开始仔细研究文字里透露出的信息。

首先要排除小孩的身份与覃山海的下属或平级的人有直接关联,其次要排除小孩的身份不是与其他人搞错了,最后是确定覃山海于儿童拐卖案中会不会获益。

这名女童的名字只能确认是黄某某,有叠字。失踪当天身上穿的是一件浅绿色有卡通小马印花的卫衣,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衫,一条浅灰色的运动裤上面有黑色的老虎印花,一双白色和黄绿色相间的运动鞋,这中性的打扮再配上短发,确实一下子分不出性别。

小孩是绿垚镇披挂村人,是江括下属县级市的地方,不算穷,经济水平能与禾余城区相比。小孩的父母是某品牌代加工厂的员工,一位是车间负责人,一位是会计,两人收入也都不错。不过两人都表示没有收到任何要钱的相关信息,包括小孩的祖父母与外祖父母、姑妈、舅舅这些亲戚,和小孩经常去的超市的老板,也都没有那些信息。有人表示会不会拐走孩子的人以为这个小孩是超市老板的,也没有相应的证据支持这一说法,毕竟小孩能明确说出自己的名字,父母的名字,还有超市老板也只是称为蒋伯伯,即使发现抓错了人,但也没有再出现另一个孩子的失踪。

村民的猜测自然是各种各样的,但是从卢辨非给的这些相对官方的内容,都是在做排除法,父母欠债用孩子抵债、失手杀害了小孩后伪装被拐走、在亲近邻居和亲戚家、骗保……等等,到最后剩下的最大可能还是被拐了。

拐了孩子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是女孩,所以当儿子养不可能,当童养媳……好像年龄小了点,当小偷,或者满足某些人特殊需求的可能性会大一点。所以又有了好几篇近年查到的拐卖团伙的报道,但是涉案人员并没有抓全。这些涉案人员天南海北的都有,从他们的户籍或者是在加入前的常居地,大致可以推算出这个团伙的移动轨迹,但是误差应该很大。

追查了三个月后,有进展,但对于找到孩子这个目标来说,算少得可怜。他们的据点一直在变动,接到举报后再过去往往扑空。

三个月过几天的时候,出现了变化。疑似在距离披挂村约两百公里不到的岩宴市茶得镇发现了这个孩子,穿着看起来似乎比之前的还要好,藏蓝色的风衣,白色的衬衫,浅蓝色的针织马甲,黑色的裤子,白色的小皮鞋。不知道是不是卖给了更有钱的人?

接到这个消息的警方再去现场,自然是又找不到的。根据当地监控,做分析时确实能确认为同一个小孩。警方走访抽查了周围几公里的家庭,有人说见过那个小孩,有两个包裹比较严实的大人轮流跟着,不一定是本地人。

但是仍没有办法找到他们,如果又换到别的城市去了,那就更难了。毕竟这次会接到报警,是因为有人看到了快递包装上的失踪小孩的照片,又正好看到了这个逛街的小孩,是概率很小的事情。

不过,在警方的追查中,茶得镇是不作为团伙据点的,也许是新开发的,也可能说明小孩不在团伙中。到这个时候,可能就基本根据最近的一点点监控录像和居民口中的描述来判断接下来的方向。

“你这什么都没查出来,我分析什么?”付连歧不满。

“我们查出多少本质上和这个案子跟覃山海有没有关系并不呈正相关。”卢辨非这样辩解。

付连歧“哼”了一声。“你要我从哪里看关联?总不能因为绿垚镇属于江括的就相关联吧?也不能因为岩宴市离江括还算近也就产生关联了吧?据我所知,永晟天洲没有产业在岩宴市,所以怎么看呢?是有他们的车啊,还是有他们的其他东西呢?”

“可能不是集团,可能是覃山海一个人的联系。”卢辨非继续说。

“嗯,好主意,但是没什么用。警方还能多调查点东西出来的话,可能还有点效果。”

卢辨非不能确定她这种语气和内容到底是表达了什么样的意思,是单纯的不想分析这个案子呢,还是只是为了嘴上占便宜。如果她就是再也不要分析那个案子,就很有可能之前网上的那个故事是假的,或者说评论所说的是假的。

“可能是有些细节你没看到呢?”卢辨非有些虚地问。

“车……围绕发现时间调查那个商场进出的车辆,没有哪辆车可以证明是覃山海的。最主要的是,那两个大人和小孩,很可能是步行或者打车去的,根据监控没见他们下地下车库。”卢辨非指出其他的证据。

这不在她刚才看的那堆范围内。

这都是什么做法。付连歧心里抱怨了一句。

“他们是本地人吗?那两个大人。”

“听起来不像。可能是周边的人,普通话还是比较标准的,有些词语接近方言,但不是茶得镇的那种。”

大概是外地人,大概是比较近的,但是包裹得很好,可能没把自己当成小孩的家长,不是买方。

也确实不太应该买这么近的。

他们是中途看管的,或者是替人看管的。如果真的与覃山海有关,那就是替他看管的。但为什么要去茶得镇呢?覃山海又不止一个房子,完全可以去远一点的房子,除非,他不知道小孩子是从这么近的地方拐来的……不,也许没想那么多,毕竟不同地区被发现概率很小。

“是不是该从外表着手。”她小声说了一句。

“或许是?”

他们把衣服换了,还是很好看的衣服。“大人们的服装,用的东西,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没有的话,小孩的服装呢?”

如果是以前,每个有用没用的细节都过一遍像是死马当活马医,多少有些可能中的,但现在付连歧问出来是在感受卢辨非的意图是不是在这里。

“嗯……大人的衣服,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小孩的衣服,其实有点端倪。”卢辨非说得很犹豫。

“嗯,我记录一下。那这个出现的地点呢?我指他们出现的每个地点的关联性。”付连歧故意换了个方向。

“那个没什么关联。”卢辨非说得略快。

可能是意识到了表现得有点明显,他说完之后紧紧闭上了嘴。

“那再看看……地理位置的问题。”她打开了网页上的地图。

卢辨非没有阻拦。

江括大市与茶得镇之间隔着一条江。过江确实有船,大桥会稍微绕一点,不在直线距离上,但是这条路会比较畅,汽车这一种工具就可以了。

下桥之后其实在岩宴市与化凌市边界的高速路上,有个分叉的方向可以选择去往某个城区,虽然到茶得镇完全可以不经岩宴市城区方向,沿着靠南边的绕城高速也可以到达。

会不会是经过了化凌市再去的茶得镇呢?这个也是瞎猜,她打开了搜索网页,查看化凌市的一些特点。

化凌市比较明显的是市中心一般,但是周边的几个类似经济开发区的地方特别有用,大品牌的代加工厂、创新产业园发展得都不错,甚至一些潮牌、奢侈品牌的店铺会选址开发区而不是市中心。这种不均衡可能是因为一开始的市中心的位置是比较崎岖的,后来逐渐扩大的开发区在水路和陆路上建设得比较好,占了先机。

化凌市与禾余也不算太远,付连歧听说过几个区和县的名字,并不太熟。

“行车路线呢?”她问。

“估计中途换车了,没能跟踪到。”卢辨非回答。

这个看完了以后,付连歧一时没想到其他的观察点了。

付连歧故意等了一会儿,卢辨非没有再说话。“那……现在可以说的就是,你讲的,小孩衣服的端倪了,对吧?”

“小孩的衣服是个比较少见的国产牌子。当时这个牌子在化凌市徐江区的中心购物城有,江括没有,岩宴也没有。所以他们很可能是绕道徐江区了,或者说他们的巢穴就在那里。”

徐江区……付延契给她的信里应该是提过这个区,还不止一次。天晟永洲在徐江区有产业吗?她不记得了。徐江区明明是化凌市离江括最近的区,进出方便,但她查了那么久,没印象这里有产业,大概率就是没有。

那付延契提到徐江区是在说什么呢?得再翻出那些信件仔细看看,可能带着一些覃山海和那边关联的内容,希望是有,这样她才能判断卢辨非找她看这个案子是不是编出来的。

她继续用平板电脑搜索徐江区的特征。有可能永晟天洲没有在这个地方建立产业的原因是,这里已经有个大的综合型商圈,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模式,永晟天洲不如去化凌市其他位置。

卢辨非突然说:“你……其实还是知道点覃山海做的事情的吧?”

付连歧转头愤恨地瞪着他,平板微微举高。

“诶,诶——别砸,别砸!”卢辨非赶忙站起来去把平板接过来。“我就是那么一问!”

付连歧重重叹了口气,“谁让你问的?”

“呃……啊……不重要。主要是我比较好奇这个。”卢辨非放下平板后做出投降的动作。

“你、好、奇。”付连歧一字一顿地说,然后摇摇头。“干脆把我抓走拷问算了。”

“不……不行,我只是个户籍警。”

“你的同学,你的同事,你同事的同学,你老师的学生,你的上司,哪一个呢?还是哪一些?”付连歧阴阳怪气地说。

“没,没……”卢辨非摆手。

“涟涟……”胡修茜出声想劝。

“啧,知道了。就这样吧。”她起来去自己房间,两人没再叫她。

等了一会儿,她听到了卢辨非出去的声音,然后是胡修茜看电视换了好几次台。付连歧随后给林隽发去了消息,卢辨非又来了,带着一个不知真假的案子。

“奇怪呢。他这个时候来,不能是专门为了界定我们造谣这件事吧?”佘铭华在客厅里对刚刚向她报告这事的林隽说。

“比起那个故事是谁做的,他的注意点是在小西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覃山海做的事。”

“然后呢?她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佘铭华问。

林隽知道佘铭华问出这句不是出于讨厌她或者是真的怀疑她,只是普通的提问。

“应该是不知道。她当时追着我问那个气势和问的问题,不像是知道了一些样子。”

“要不打电话说说吧,让她看了个什么案子?”佘铭华提议。

本来林隽是希望她们不要再有通话了,毕竟他控不了场。

但电话还是最直接最高效的做法,一瞬间的纠结过后,他同意了。

“那我让她方便的时候打过来。”

约十分钟后,林隽接到了电话,在说明情况后,他按了扩音按钮。

付连歧把自己看到的案件的内容和卢辨非后来引导出的内容都说了一遍,实在忘记的细节就没有办法了。

佘铭华听完后很认真地沉默了一会儿。

“妈?”

“等等,你让我想想。”佘铭华伸手做了个暂停的姿势。

过了大约十分钟,已经听得出来付连歧换了个地方,林隽甚至跟她聊起来了。

“你现在在哪里啊?”他问。

“马路边上的长椅,这边没人会来听的。”付连歧回答。

“嗯,风大不大?”

“今天又不冷。就是有点灰。”

“上次买的那个小纱巾呢?挡一挡。”

“没拿下来,忘记了,没事,我侧过去点好了。”

两人再随便聊了一会儿,佘铭华回忆完毕,要找的信息也找过了。

“好了,我想好了。”佘铭华开口打断了他们。

林隽再把手机放到茶几上。

“我刚想了想,搞不好这个案子是真的。”佘铭华开口。

气氛有点沉重。

“不是说这个案子和覃山海有关,我不知道,但是这个案子本身它有些是真的,但是做了修改,说不定他就是在试你能不能看出来这个案子是改过的,第二个试探的点才是化凌市。”佘铭华解释说。

“拐卖案?”付连歧奇怪这个选择,这个案子和覃山海的“风格”相差有些远。他要有这个组织能力,何必让付延契费劲写案子呢。

“不是,是绑架案。有勒索信的那种,写了要钱和其他条件,但其实主要是让小孩父母暂时进入一种慌乱的局面,来达到某种目的。这个目的等会儿再说。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案子的勒索信来的很晚,前面是以为走丢或这拐卖去看的。小孩子的衣服虽然价格不便宜,但是不太看得出来,和普通小孩没什么区别,也确实是小女孩很像小男孩,那段时间在全国范围内应该是有爆出来几个偷小男孩的案子。案发地不是那个绿垚镇披挂村里,是在一个叫披绿度假酒店的地方,虽然酒店名字叫这个,实际上不在披挂村的位置,在绿垚镇的北面,披绿多半只是山上常绿植物很多才取的名字。”

“心机挺多啊。”林隽嫌恶地说。

“那个小孩服装怎么样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打扮确实比较像小男孩。小孩消失了有一个月。勒索信是在消失的一周之后才来的。小孩的父母职位,比车间负责人和会计要高一点,主要负责生产的副总和财务总监……我没记错的话,差不多是这个位置的,有一些钱,在公司说话也有点分量,本来这家公司就是从家族企业再扩充的,他们的姨妈目前就是这家公司的老板。不过家族中本来就是会有分歧,所以基本还是要有投票之类的形式存在,尤其是副总经理。”

付连歧轻轻“哼”了一声。大概是因为这个这个说法听起来很熟悉。

“再说化凌市。这个绑架案的勒索信出现得特别晚,就像是忘了一样。勒索信写的什么应该是没有公开过,我没印象。但是听说信是从化凌市寄出来的,传统的纸质信件,邮戳可以证实。”佘铭华继续说。

“但邮寄的,得有寄件人姓名吧?”付连歧问。

“应该是有的吧,但是可以瞎填。信件送到之后,再报警,再找到寄件人,地址和人名,和可疑人士的笔记都对不上的话,没有办法确定的。对吧?如果邮箱周围没有监控,那也找不到人。哦对,这个案子,也确实是十三年前的。”佘铭华说完之后喝了几口茶水。

“徐江区呢?”她再问。

“覃山海在徐江区有房子。有了几年我不知道,可能没有十三年这么久,五六年应该有了。在徐江区买了房子之前,他也会去徐江区住段时间。即使他们没有产业在那里。”

“那他去徐江区做什么?”付连歧再问。

“不知道。以前关系好的时候他们也不是什么都说的。不排除有个人投资的事情。所以,他有可能在徐江区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要说与这个绑架案有关联确实勉强了点。你那边呢?你哥怎么提到徐江区的?”

“一次邮政编码,一次是文字。都只是说,覃山海去了那里,但他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了,住了几天回来。他的养母应该知道他去徐江区,但也没提过是去做什么。”

“你对徐江区这个说法有反应了,所以那个人才怀疑你其实知道什么的,对吧?”佘铭华问。

“哎……听到这个词想得时间久了点,应该是这个让他怀疑了吧。”

“反正已经怀疑了,任何细节都是他质问你的理由。”林隽安慰她说。

“他会来就已经是麻烦事了。不过继续说。这个真案子还会来问你,因为这个案子本身没有完全解决。小孩一个月后找到了,但是她描述不出来是谁绑架的她,衣服也确实和原来的不一样了,按照我记忆中新闻图的样子。至于小孩子的精神状况怎么样,也不太记得有描写了。小孩找到了之后,这案子对外没了声音,但实际上不能算完结,毕竟当时给了三十万,也出动了警察。”

“那钱呢?全拿走了?”付连歧问。

“拿走了吧,具体怎么给钱怎么去拿的没有报道出来。不过三十万这个数字也很奇怪,这是小孩父母很轻松就能拿出来的钱吧。所以是绑架犯就差这三十万吗?我不知道。后来小孩找到了,也不是给钱就放了他,我看,其实是绑匪等到实际目的达到了才放了人。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公司的结构好像出现了一点变化,当时应该获得了一点同情分,之后这家公司推出了新产品,卖得不错。”

“……感觉要真的是他做的也不奇怪了。”林隽感叹一句。

“如果不是这个公司与覃山海一点关联都没有,我也觉得他从这种案子过渡到后面那些也不是不可能。”佘铭华略带嘲讽地说。

“确实是和覃山海一点关系都没有吗?”付连歧为了确认再问一次。

“我查过,江风权也查过。他查的比我全面,也没能找出来足够强关联。”佘铭华回答。

“谁?”

“江美茵爸爸。”林隽解释。“不过不能确认那个姓卢的来问这个的目的了。他跟覃山海又有什么关系了?”

“可能是其他案子上的事情。这个绑架案算是个过家家,但是在这之后有个小孩的失踪案是真事,据我所知是没有找到。如果这两个案子有关联的话,现在的这个案子又万一真的与覃山海有联系的话,那不就是另外案子的突破口么?”佘铭华继续说。

“等下,你们为什么会查这个公司和覃山海的关系?十三年前查的吗?”付连歧问。

林隽反应过来她是在怀疑佘铭华是不是随口一说。

“不是十三年前查的。是十年前查的。江风权是最早的受害者之一,所以他把能看到的案子只要是他怀疑的都查了一遍,主要是看背后利益牵扯到哪里。我们有一张表,一有新的调查就会增加。这个表我很容易找出来。你要想看,你来的时候我给你看,可以吧?”佘铭华比较平静地回答她的问题。

“嗯,好。那刚才说的,之后的失踪案呢?”

听起来是接受这一点了。林隽猜测。

“之后的失踪案就是个普通家庭小孩子的失踪。普通家庭指的是做个体户的,小孩失踪了之后,也是要了30万的钱。不过这个操作可能是看了之前案子的通报学的。这个案子不太可能跟我们的目的有关联所以没怎么注意。只是警方把这两个案子关联起来的话,病急乱投医式的找突破口完全有可能。说起来,那个案子也隔了好久了啊,十二年了吧。”

时隔十二年还问,是因为现在觉得有希望了还是就没放弃过只要有嫌疑就问一嘴呢?

“如果再来找我,我该怎么回答?”付连歧问。

林隽对于这个提问有点奇怪,咬死没有关联就可以了。

“如果不来找你,那就没事了……如果还要问,看起来可能不相信的话,倒不如反客为主。”佘铭华这样说。

又要搞花样了。林隽不满地皱皱眉头。

“反客为主……编一下故事吗?”

“你就说,还在查其中的关联呢?你也不清楚有还是没有,还不如,你们去问一问,说不定能得到点什么。”

“你们去问一问……”付连歧重复了一遍。

“要是真的问了,我们这里也听不到,有什么用?”林隽说。

“谁说听不到的?你们不是有一个人可以让他转播给你们的嘛?只要知道覃山海的手机在哪里。”

林隽知道她指的是闻昭。说得轻松,闻昭现在也不见得同意这样做,而且成功率,谁知道?

“可以试一试。”付连歧似乎很坚定。“我试试看确定他们问覃山海的时间和地点。”

“先这样试试吧。我没什么要说了。”佘铭华结束了话题。

“嗯。”付连歧回。

“等下,别挂。”林隽拿起手机往自己房间走,关了房间门之后再继续说:“嗯……我妈有新想法你感觉到了吧?”

“这当然能啊。听起来你不喜欢啊?”

“这样会加速结束的。”林隽有些低沉地说。

“不好吗?”

“会不好控制,比起我们原先的计划。”

“可是我想早点结束。”付连歧的声音很认真。

过了一小会儿。“我怕你知道覃山海出现在哪里的时候,你冲过去。”

“哈哈哈哈……那不能啊。”她笑着说。

怎么可能不想,不想是违背人类本能的。林隽这么想。

“大少爷,你觉得我耐心怎么样?”她还是略带轻松感地问。

这怎么问得像个圈套。

“还可以吧,有的事情会急,总体来说耐心是没问题的。”

“那大少爷,我还是想跟你有以后的呀,怎么能急于这一时呢?”

以后。也是。

“那我信你一回。”

“一回哪够啊,以后都要信我。”她有些骄傲地要求。

“那我现在不能保证。你也不可能现在说以后都相信我吧?”

“有几次我觉得,我干脆全听你的算了,反正也没别人可以听了。后来吧,其实我自己也不自觉的会判断你让我做的事情。其实脑子还是转的嘛,当时这么想。那既然脑子还在转,不是真正放弃将来,以后听你的还是不听你的,都是我的判断。以后我保证,信你的,还是不信你的,我想过了再回答。”

“哼哼,狡猾。”

“就当你夸我了。”

“嗯,就是夸你呢。既然你也同意她的做法,那你就注意控制力度吧,不要太明显了。”林隽说。

“知道,我会想好的。”

两人又随便说了点情话,再挂了电话。

付连歧没再去她与何修茜共同租住的房子,是一种躲卢辨非的表现。

隔了两周左右,付连歧在从实验楼回宿舍的路上,看到了埋伏中的卢辨非,正尴尬地朝她招手。付连歧朝反方向走,感觉到还有个人跟着她。她撒腿就跑,跑向了后山的方向。

跑了一段时间后,那个另外的人拦截了她的去路。看样子是拦人老手,知道对方大概的目的是哪里。她也就停下来,看着卢辨非小跑到她两米内的距离。

“哎呀你跑得还挺快。”卢辨非微微喘着说。

“可惜我都这样跑了也没人把你们俩拦住。”她坐在后山坡上。虽然都是土,她也懒得管了。

另外那个拦她的人不喘,倒是颇有礼貌地想和她握手。“我想小卢应该跟你已经说过了我是……”

付连歧摆摆手,“没有。”

“因为你不接我电话也不接茜茜电话……她给你发的信息你看了吗?”卢辨非问。

“好像没看。”付连歧说得理直气壮。“我不想知道你是谁,直接说吧,要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呢?”

这里虽然被称为后山,实际上,离教职工的办公室很近,还有几个实验室也是。付连歧如果大声叫,可能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虽然这几个房间好像是没开灯。

“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卢辨非“温和”提议。

“不换。这可是我挑的好地方。”付连歧说。

“那就这样吧。我直接说了。我师父负责了一个十多年前的未成年的绑架案,我怀疑绑架是假的,完全有可能是什么有钱人养去做什么了。我就想问问你,你哥哥的养父母,有没有可能干这种事?”

这个人长得普通,说话也和平,问出来的问题,没什么人情味,就这么看似平静地看着她。

倒是卢辨非“观察”她的意图更明显一点。

“他们,养这么小的小孩,是为了什么呢?”她反问。

“就是喜欢这个年纪的小孩呢?”那个人用问句回答。

“那个小孩的年纪可是更接近当年的我,而不是我哥啊。但他们收养了我哥。”

“可他是男孩。”那个人再说。

付连歧“啧”了一声。

她隐约有印象,当初父母要私奔的理由之一,就是自从妈妈的后妈来了以后出现重男轻女得厉害,妈妈不想继续与那个地方有瓜葛了。

她也当然知道当初覃山海要她哥的原因,主要是减少了培养的精力、成本和时间,就能达到他想要的目的,和那种小年龄的孩子没关系。

“看来不是正确答案。”这个人根据她的表情猜测。

正不正确的,我又不知道答案是什么。她心里吐槽了一句。

“我不明白你与覃山海的关系,说到底,覃山海还是我感觉有点可能的嫌疑人,这个案子又不是我主要负责的案子,小卢也不过是我以前同事的后辈。这个事情,你不说,我们可以慢慢查,但是这个过程中可能会牵扯到一些对你不利的事情。如果你说了,我们就根据你说的方向去调查,这样还划算一点。”那个人接着说。

这种“威胁”付连歧已经习惯了。

她站起来,这个人也随他站起来。

“2012年11月14日到29日,2014年3月18日到4月3日,覃山海都在徐江区,那个时候他还没买徐江区的房子。买房子是在……2015年吧,我记忆中。你要不就问问,那段时间他做什么去了。”付连歧慢慢说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这段时间。

“这么具体……”卢辨非小声说了一句。

“就这两个时间我还能记不住吗?反正自从你盯上我的时候开始,我只能给点什么换我的安生了。问去吧,但是不能说是我说的,你们能遵守的吧?”

“没问题,可以遵守。”

这个人说完,还从自己衣服内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直接撕了一张纸给她。

“如果还有什么可以说出来的,你可以联系我。”这张纸上已经写了姓和联系电话。

付连歧接过纸,“知道了。有必要会联系的。”她将纸片塞进自己裤子口袋里。

“2012年11月14日到29日,2014年3月18日到4月3日。”那个人在小本子上写了一遍这个日期,并抬头向付连歧表示问询。

付连歧点点头,“主要是我也真的没什么可以提供的了。你先问吧,套套话试试,因为我也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什么。至于你。”她盯着卢辨非。“麻烦你不要再用案子找我了,也不要在我准备回家的时候出现在那里,行不?”

“啊,好,好的。”卢辨非尴尬地笑笑。

“感谢你的配合,我们走了。”那个人先原路返回,卢辨非后来跟上。

付连歧一直看他们混在人群中看不见之后,再掏出那张纸片。她拍下纸片,发给了林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