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反应

付连歧最近都在楼下的餐厅等林隽忙完,然后一起吃点什么,在等待期间她还能专心看看论文,或者玩会儿游戏。她比较喜欢坐在进门后左手边的位置,隔着玻璃能勉强看到有个女生在那边,林隽能准确知道她在或不在。

有人往她那个位置走,她一抬头,发现是她从没面对面见过的一个中年人。他是林友谨。

他穿着很体面,略微休闲的西装,但是很能修饰身形。

他还没坐下来的时候,就对她说:“付,连,歧。”说完这三个字就坐到她面前。

“啊?你在对我说?”她做出尴尬奇怪的表情。

“是的,你不是付连歧吗?”对方非常理直气壮。

他和尉迟奖的气质不一样,居高临下,理直气壮,好像讲出来的话都是真理。

“我不是啊,你是谁啊?为什么会把我叫成别人?”

“我在顾衎那里看过你照片。”

林友谨显然是想看付连歧动摇的反应。

“哦,他有我照片也正常。但是顾衎跟你又是什么关系?”

“这你不用知道。但我知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哦,那事啊。”她自嘲似的笑了一下。“可惜我出力得有点少。”

“少吗?”林友谨并不相信这句话。

“不多吧。林隽也不太想让我参与太多。”

她做出不想继续回话的样子,还在看笔记本电脑里的论文。

陈送按照往常习惯,到餐厅买一杯饮料。他注意到了付连歧那边坐着一个没见过的中年男人。

好奇怪。他们隐约知道他们这位老板娘没有父母很久了。他买好之后上楼找到了江美茵,小声地汇报了这个情况。

江美茵没多问就下楼去看,在门口认出了那是林友谨,她当即给林隽打去电话。

原本还在看材料的林隽骂了一句脏话之后立即下楼。

“目前和平。”江美茵向他汇报。

“行,你上去吧。”

林隽继续在外面观察情况。他发了条信息给他提前关照过的餐厅的副店长,结果回复是“今天休假了”。

幸好有别人告诉了江美茵。

林友谨对于付连歧这个态度有些惊讶和不满。

“我是林隽的父亲。”他等不到付连歧把自己的注意力从论文中移开。

付连歧打完了几个字后,才慢悠悠地说:“哦,那你是顾衎的上级了。”

“顾衎后来的做法并不是我授意的。”

“这我哪管。”她仍然眼不抬地说着。她打了几个字,又从包里拿出小本子,但没摸到笔。“诶,我笔哪去了。你手抬抬。”

付连歧还没等林友谨抬手,就抓着他的手臂衣服拎起来,桌子上没有笔。“掉哪儿去了呢……”她站起来,绕着桌椅走了一圈,还看了看林友谨座位的缝隙处,没有笔的痕迹。

“刚没拿出来吗……”她又自言自语,然后再往包里掏了掏,找出一支很细的笔。

她翻开本子,写了几笔类似大纲的东西。

“你和林隽现在是什么关系?”林友谨继续发问。

“男女朋友啊。”她回答地很坦然。

“我是说已经确认的,公证过的。”

她终于抬起头,“你指的是那个意定监护人吗?”

“对。”林友谨觉得自己终于有了进展,微微放松向后背一靠。

“哦。但那不是我。”她嘲笑着说:“他把那个意定监护人藏得好好的,我是在外面用的那个人。不过没关系,佘铭华比较喜欢我。”

林友谨仍然不相信,“我没听她提起过你。”

她的声音变得尖利了一些。“你俩这塑料婚姻谁不知道?你没听过也正常,毕竟林隽也是有些喜欢我的,佘铭华觉得多少该保护我一点。”

“如果你们不继续往下进行,也不需要保护……”林友谨听到了后面急切的脚步声,他试图站起来,但马上就被来人按住,并被狠狠掐着肩颈处。

“你怎么过来的!”林隽压不住声音地问林友谨。

“打车。你们监视我的车,实际又没人拦着我做其他的,你们做不到的。”林友谨镇定的回答他。

“但我也说过,你不应该出现在禾余!滚回去!”

“林隽,我好歹还是你老爸。”林友谨压着声音说。

“哪个亲爸像你这样不干人事的?”林隽仍旧是强压着怒火的样子。

“我这次来就是提醒你们,再进行下去对你们没好处!”

“你这叫提醒?”

他们两个的动静让其他人也注意到了。

“哪有这样对亲爸的……”

“就是啊……服务员也不劝劝……”

“哎,小伙子,有什么事情,到外面平心静气地好好商量嘛……”一个年纪略大的人拍了拍林隽。

林隽转过头,“整幢楼都是我的,你是哪位,让我出去?”

说话的人根本没想到会听到这种内容,先是愣了愣,然后露出怀疑的神色。

付连歧“哈哈哈”笑着摆摆手,“还真的是他的楼,你们别紧张,就当看八卦呗。”

被这样说了之后,林隽似乎是泄了怒气。

“走吧宝贝,别跟这个糟老头子讲话了。”林隽放开了林友谨,搭上了付连歧的肩膀。

她迅速收拾起来。

林友谨打算放下一直在桌上的手并站起来,发现左手的袖子粘在了桌子上,后背也是。

他估计了一下这粘性,强行胶似乎已经有些渗进纤维里了,强行分开衣服与桌椅,绝对是会坏的,而且……他仅仅抬手根本分不开。

这肯定是她刚才借找笔做的手脚。

“你不能走。”林友谨命令她。

付连歧走到林友谨的身后,从他的脚边拿起一支胶水。

“哎呀,这是谁的胶水,没见过呢。你叫我不要走,不会是要讹我赔你衣服……还有桌椅的钱吧?”她阴阳怪气地说。

“就是你刚才借机找笔涂上的!有监控……”林友谨指着角落的摄像头。

付连歧却摇摇头,“你还不一定有权利调监控。还是赶紧把你这西装脱了吧,再慢慢研究怎么不把桌椅的破坏降到最小。”

因为黏着袖子和后背,林友谨脱得非常狼狈。

“我和她一样,都不喜欢你们这种把高贵的身份穿在外面的人,脱了更好。”她的语气十分冷漠。

“走了,别跟他废话。”林隽拉住她的手臂。

“你们这样做就没想过后果?”林友谨大声质问。

“后果?我只知道,再看到你,这胶水就不是在衣服上的问题了。”付连歧把这支胶水扔进了还有饮料的杯子里。“哎,你还得赔个杯子。”

“林隽,让佘铭华收手!”林友谨终于脱下了西装。

林隽的表情带着些疑惑。“收什么手?我只知道你再搞我身边的人,我会有的是办法让你收手。”

“行了,我看你还是拍拍屁股回去,你家大美女还没能意识到你到这里来了。”付连歧背起包,任凭林隽勾着肩膀往餐厅门外走。

林隽突然停下,对着里面的服务员说:“哦,桌椅清洗或者更换,包括这个杯子,你们都算在这个人头上,记得记账。”林隽指了指林友谨,然后带着付连歧出了餐厅。

四人商议的那天。

“这些放出来的时候,反应最快可能是林友谨。他不太可能像覃山海说是我们做的,而且他不会有证据,但是来警告的可能性比较大。”佘铭华提出假设。

“警告?”林隽带着些嘲笑地说。

“讲道理,顾衎是失控了才会有杀意,一般情况下,林友谨不会这样做。”佘铭华回复他。

林隽摇摇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反正不会去向他求证具体意图的。”

林携挠挠太阳穴,“我觉得是这么回事。老头子真要是做成了,你说不定要找他拼命呢?真到这时候他想躲覃山海后面估计都来不及。”

“我有那么凶狠吗?”林隽略有不满。

“但是换过来想一想,如果是我活下来你死了,我也肯定拼命的,而且不会想那么多,从我们经手过的案子里面挑一个就行了。毕竟是可以接触到的人。”付连歧颇为平静地说。

“这先不说。不管是谁找上门,现在的宗旨就是,你不承认。这没问题吧?”佘铭华看向付连歧。

“不承认是我们做的?哦,还有不承认我原名。”

“绝对不可以承认你原名。就当是两个人。这可以理解对吧?你对顾衎就是这么做的,以后对任何跟我们不是一条心的人都需要这样做。林友谨不一定马上就信,起码会有点怀疑。他哪怕不怀疑也可以,至少降低了他直接说出去你是他们目标人物的几率。不过……”她想起了什么的样子,停顿了一会儿。

“不过?”林隽问。

“他要是打电话给你,你照常不接,没有关系;要是找上门来,比如,你那边楼下,不要真的激怒他,毕竟他心眼也不大。”

林携“噗”得笑出了声。

“然后就是其他人,他或许能找一个方向,或许不能。按照他的自大,应该是怀疑所有人的。他或许能找到人去找一下发出评论的那些人到底在哪里,但是没有办法去对他们做什么。太分散太远了。”

这是付连歧没法想象的,居然能有那么多配合他们的国外账号。

“你现在读书的学校是哪个,除了学校的人,只有林隽,没别人知道吧?”佘铭华继续问付连歧。

“那个户籍警……我舍友可能会告诉他。其他应该没了。”

林携挠了挠下巴,“这人没关系吧?他要是也有问题你早完了。”

“只能假定他没有问题。就像也只能假定与你同一交通工具往学校方向的人没有问题。”佘铭华说。

付连歧点点头,“可以理解。”

“其他人……他的一些亲信,和已知的因为他的做法而获利的人可能成为他的爪牙,这些人的照片和信息我整理一下后续再提供给你。”

付连歧表示知道。

“好在覃山海对禾余没什么特别注意的,永晟在禾余涉及的比较少,他本人几乎不会去。只要没人盯着林隽做什么,你就是安全的。所以林隽,你控制好那个人,和你自己,问题就不会很大。”

应付完林友谨,在楼梯上林隽发现她的情绪显然不高。

“你还好不?”

“一般般。”付连歧停在楼梯拐角,“抱抱我。”

林隽照做了。

“虽然我表演的时候还挺兴奋的,但我也时常在想,原来的名字,我永远回不去了,所以你喜欢的我还是原来的那个我吗?可能不是了。”她声音闷闷地说。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是怎么取的。”

“喻是我妈妈那边亲属的姓,涟是我出生的地方叫涟围,静是普通女孩子名字最常用的字。”

“那这还是你啊,而且以后我会让你成为你想成为的普通女孩子。”

“说话算数。”

“当然算。”

付连歧满足地回抱了他一下,“被治愈了。回你办公室吧。”

刚关上办公室的门。“买个戒指吧!”他突然提议。

“嗯?为什么?”

他凑到付连歧耳边,“婚戒还没买。”

“但是……”

是付连歧主动表示现在不要的。她不想在学校里被人发现,林隽对外也只是说她是“女朋友”。毕竟他们两个只想保持这种还有些距离个各自空间的相处方式,不需要这些仪式,也避免出现麻烦的追问。真正的婚戒等毕业再买,是为了工作的时候表明不接受另外的追求。

“买个看不出来是那种意思的,我们自己知道。真正的等你找工作的时候再买好了。碧玺啊,蓝宝石啊,月光石啊,都随便你。好看就行,衬你就行。”

戴着只是为了好看的首饰林隽给她买过几个,她对那些的价格和价值都没有概念。她进学校之前但凡有点花哨的首饰都会取下来,让他保管。

他想买就买吧,免得做一个扫兴的人。

“就是要留在你自己那里,不许弄丢。”他补了一句。

“大少爷给的都是宝物,怎么敢呢?”

晚上吃好以后,林隽给她挑戒指挑得很认真。颜色,净度,切工,他都仔仔细细研究了一遍。

“不要那么亮的。太好的他们会问的。”眼看着他挑选的宝石越来越大,切工越来越复杂,她有点担心自己戴着不太安全。

林隽反而有些委屈,“那好吧,买块看不出价钱的吧。”

最终买了一个莹透的碧玺戒指,品质不错,切工还可以,颜色很美,大小在她手指上不累赘也不轻飘飘。

他给自己买了一块相似的裸石。“回去做成项链戴戴。”

这是他们第一次刻意买“配套”的东西。

“这就是一种象征,它代表着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你摸着自己的石头的时候,说不定我有感应。”他在**拿出自己那个石头对着床头灯光欣赏着。

“这多少有点迷信了。”

“我觉得这不算迷信,这可能是高维度的信息传输,只是无法用现在的科技探测到。”他说着拿起她戴着戒指的手。“碰一下。”他碰了碰两颗石头。“好了,仪式完成。可能已经有分子交换了。”

她“噗嗤”笑出来,“大少爷很会一本正经哄人。”

“效果呢?”

“超级好。”

林隽把他的那颗收进盒子里,随后翻身将她圈住。

“你是不是很少把一些东西赋予意义,然后把它们当做精神寄托,之类的?”他声音柔和地问。

“嗯,我一直觉得东西就是拿来用的,不是别人专门给我的东西,我自己买的,那没多少意义。大概就是因为没钱吧。”

“我觉得偶尔的唯心挺好的。不研究这个了,我们开工吧!”他最后一句的声音很是愉悦。

闻昭面色发愁地看着过来喝咖啡休闲的林隽。

刚才林隽和付连歧两个人在天台上腻歪了一会儿,然后他把她送到车站,又回来了。

现在闻昭看他们两个腻歪的时的心情,和原来的天差地别。他今天来了以后听说了昨天林隽的父亲来了被两个人都羞辱了一顿,闻昭的心情更加别扭。

林隽是故意坐在他视线可及处。闻昭现在擦擦桌子,然后怨念的靠在吧台边。

“你想跟我说话就过来说,又没几个客人。”玩了一会儿平板以后,林隽朝闻昭那边说。

闻昭扔下抹布,在林隽旁边拉开椅子反坐着。“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没送她到学校吗?”

“她想顺路买点东西,车不方便停,我就送到车站算了。”林隽平静地解释着,随后转换了话题:“她问过你有没有去尉迟那边了是吧?”

“嗯……问了。你们这个算计来算计去的,昨天又把你亲爹羞辱一通,我已经搞不懂你们了。她还说,‘你要不放心,把我们做的事情告诉尉迟老头算了。’我说啥?我说你们两个故意把我们两个玩得团团转?”

“我们两个目前还没有把没招惹我们的人玩得团团转。”林隽平静地回他。

闻昭盯了他一会儿,“你这像反派的打扮怎么说出来没有可信度呢?你每天花多少时间打扮啊?”

“你对美丑的认知也太随心了……每天十几分钟吧,怎么了,现在觉得打扮碍眼了?当初你不还觉得我跟她一对有意思吗?”

“你们是很有意思啊!你看你今天穿的,这叫……这叫什么色……”

“石英粉。”

“啊,反正是粉的,大街上哪个男的穿这么个颜色?然后这么大面积的银银紫紫的涂鸦……”

“这件确实是男装。”

“哎呀不管,然后眼睛涂成这个淤青一样的颜色……”

“纠正一下,是灰的。”

“哦哦是灰色的,然后美瞳,你看起来像是以前电视上唱摇滚的。但是你的女朋友呢?几乎不打扮,长得普通好看但是不打扮,穿的衣服就正常,质朴,我也有时候看到你给她买的衣服差不多也是简单风格的。那照理说,你俩应该谈不到一起去,外表看起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是走在一起的姿态啊,说话的声调啊,眼神啊,你们两个感觉都非常直视对方的需求,对话效率很高。那就是适合。外形相差这么大但是没有违和感,还是很有意思的。”

林隽轻笑了一声。“哦,你喜欢合理的反差。那么我们两个扮猪吃老虎,也是反差而已。”

“嘁。那你亲爹,是怎么招惹你的?”

林隽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意,“你确定要听?”

“我就听吧,做事的时候我可以理所当然一点。”闻昭兴致低沉地说。

林隽略微无奈地叹了个气,“那我说了,简而言之。我亲爹曾经手下的人想把她杀掉。”

“她?”闻昭不太确定。

林隽非常小声地说:“我老婆。”

闻昭睁大了眼睛,过了一会儿,“你还有个老婆?”

“啧。”林隽拍了一下他的后脑。“什么叫我还有?我对象只有她一个。”

“我差点以为有两个呢……一个老婆一个女朋友……”

林隽“哼”了一声。“行了,最大秘密已经告诉你了,不要再问东问西了,也别问她做的事情都是什么原因了。要是把她问伤心了,我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你。”

这个理由说出来之后,闻昭感觉再问“为什么”是问不出来了。

“既然我帮你们做事,那给我打预防针吧,以后可能会经历什么,我尽量避免出现问题。”闻昭认命似地说。

“真的确认?你现在还有后悔的余地。”

“哎呀不要再试探了!说了做就做啊!”

闻昭知道这是一时的上头,也知道林隽在用激将法,但是他没有多余的理智压住这种上头。

林隽的表情倒是认真了一些。“非常感谢。”

“啧。”这个上头很讨厌。闻昭在讨厌自己。

“我整理下再给你吧。”林隽恢复到原先平静的样子。

“还要整理?!”闻昭弹起来,“一下子说不完的吗?”

“倒也没有那么多,就是尽量全面,不好吗?”

闻昭吸了口冷气,“好,好……”

“行了,我下去了。”林隽收起平板。

就像他在这里的目的就是找闻昭确认他的态度。

第二天早上,闻昭按照林隽的要求再到他办公室的时候,发现林隽站在办公室门口,门把手上挂了个“休息中”的小牌子。

闻昭奇怪地指指那个小牌子。

“哦,她在里面睡觉,实验做完已经是凌晨了,就让她睡会儿,今天事情也不多。”林隽解释。

“为什么不在你住的地方睡,那不是更踏实吗?”

“远啊,我来来回回的不费劲吗?我办公室沙发又不差到哪里去。”他说着就直接开门让闻昭进去。

闻昭并不想看付连歧睡觉,所以不想进去。

“声音小点就行了,没关系的,进来吧。”林隽催促他。

实际上,“适当地展示一点脆弱感给合作方看”正是林隽的目的。正常情况下,他可以选择送她到自己住处,这样睡得踏实,中午他回去一趟再把她接来。他至今还不会随便告诉付连歧他经常变化的开门密码。

闻昭不得已就随着他进办公室,付连歧确实面朝靠背,微微蜷缩着睡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林隽的一件外套。

“过来。”林隽让他到自己笔记本电脑前。

林隽做了个简单的流程图。

“你就这么看吧,能看懂的。”林隽稍微移开了一点位置。

目前已经出现的事情,是尉迟奖在郊外废弃游乐场与覃山海独处,和闻昭在网络上发了的故事暗示了覃山海做了可能是把不是自己的小孩养在某处的事情。

第一件事会造成以下几种后果:覃山海注意到尉迟奖是个类似侦探的人物,可以拍到尉迟奖本人的照片,由人调查尉迟奖的工作地点及居住地。目前暂无证据表明尉迟奖已被找到。

可能被找到的方式:在附近跟踪、作为客人上门,远程监控。分别的解决方式:改换工作地点、探查顾客真实意图、不固定行经路线。目前尉迟奖较长时间未接新客工作。

第二件事会造成以下几种后果:找到发布网站及相关人员、找到发布本人、去寻找几个回复比较明确的评论具体IP地址等。网站会员注册门槛低,评论无法确定发布具体IP地址及发布人手机号码等。

是否会找到发布本人取决于删除是否干净,网站本身是否有备份。网站本身是否与覃山海无关。其他注意点:故事本身是否处理干净,是否与别人商量过故事内容。

后续计划:根据事件发酵决定(约故事删除十五天后)有人A网络匿名接触覃山海并表示故事本身的原型可能是其他人,并指出故事的由来问题,或许获得覃山海信任。假新闻第二次出现,出现方式待定,明确为无文字可寻状态。A再次接触覃山海,并指出有侦探调查。提供的侦探信息与尉迟奖有相似之处,地址、伪装工作及个人信息不同。

接下来是重点,覃山海亲信及利益相关者这里放了几张照片,配了名字和具体工作种类。

其中有一个名字是“林友谨”,引起了闻昭的注意。“这个……”

“亲爹。”林隽点点头。

利益关系这里很明确写着林友谨作为总经理经营的工厂长期供货给永晟天洲集团旗下酒店等。这明明是一种需要保持的合作关系。

“那……”闻昭不理解他们现在对立的原因。

“我隔壁那个就是家里和覃山海‘合作’,结果被吃干抹净的例子。保持关系不是那么容易的。”林隽示意联通门的那边。

“那你用她当这里的负责人,覃山海不知道?”

“我认识她二十多年了,用她也正常吧。用明面上的人没关系。”林隽回答。

“明面上……”闻昭似乎对这个说法不是很能接受。

“是啊,你在这个事件上就不是明面上的人。”

啧。闻昭心里嫌恶着。

“记住了吗?如果有这样的人找你,你要尽量不接触,然后找机会告诉我们。”

“啊?哦……”记人脸闻昭没有那么擅长,他需要多找几个记忆点,专门根据那几点去辨别是不是他记忆中的人,而不太能记住整体。

盯了好一会儿后,“他们就真的会亲自出马,不会付费找人上门吗?”闻昭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

“层层转包安全吗?按照覃山海的性格,一般他会让对方亲自去完成。”

这个时候付连歧动了动,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怎么有人要来不叫醒我?”她声音模糊地说。

“这个人不要紧吧,你睡相不难看,放心。”林隽回她。

付连歧微微撅着嘴,看了看手机的时间,打了个哈欠,一动不动几秒后,开门出去了。过了没多久后回来,抱着抱枕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

“没睡醒就再睡吧,到点我会叫你的。我给他看的东西不太好到外面看。”林隽语调温柔地说。

“嗯……不合适。”她摇摇头。

“那就只好你快点了。”他转向闻昭。

“等会儿……没记住呢!要不你发给我?”闻昭试探性地问。

林隽瞪了他一眼,“就在这里看。”

闻昭遵命。

过了会儿基本记住了以后,他再抬头,发现付连歧就坐着,抱着抱枕睡着了,于是小心开门离开。闻昭出来以后突然反应过来有些人网上肯定有足够的信息,怎么自己最擅长的事情在那个环境下竟然忘了,默认都是“秘密”呢。

林隽把付连歧放平以后就这么坐了会儿。他特别喜欢看付连歧这个样子,只是很容易被打断。

佘铭华电话过来了,他只能出了办公室去接。

“覃山海一个个试探过来了。”佘铭华通知他。

“嗯。”

“林友谨大概是说了点东西,具体我也没听到。”

“不管他说什么,只要是专门说了,我们都是有嫌疑的。”林隽平静地说。

这也是他们的计划之一。林友谨如果上门,表现对他友好肯定是不可能的,那么对他的态度要多差,差到什么程度他可能会做什么,这是他们商量过的。羞辱了林友谨,他可能会想让覃山海知道一些他摸索到的东西,趁机表忠心与佘铭华撇清关系……虽然这么做显得不理智,但是不失为一种突破。

现在说明他已经这样做了。

按照之前商议定下的接下来的计划,就是给出这些事与佘铭华和林隽他们没什么关联的证据。面对覃山海这种人,不能给不出一点证据,只说是“我们没想过这种事情所以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之类的,覃山海照样会把他们列为嫌疑人。所以接下来做的事就是不紧不慢甩出证据,同时还有那个扰乱他的A出现。

这个给证据的计划林隽是故意省略的,就像是一开始那个装置艺术展一样,闻昭没必要知道全部。

证据到时候由佘铭华给,林隽知道大概是什么种类的东西,他并不需要备份,也与付连歧无关。

“这个从时间上来说也差不多,暂时没有什么需要变的。”佘铭华继续说。

“知道了。妹妹呢?我跟她说两句吧?”

“她昨天通宵做实验现在睡着呢。我一会儿再跟她说吧,这个又不着急,正常往下做就行了。”林隽堵了回去。

“好吧,就这样,讲完了。”

“嗯,挂了。”

他靠在墙上,大脑放空。接下来的重点是佘铭华那边,他和付连歧可以休息一阵。

这个时候江美茵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看到了在发呆的林隽。

“顺利的话还有两个月的样子吧。”林隽突然说。

江美茵意识到他在对自己说的时候愣了一下,“两个月后会解放吗?”

“可能呢?说不定是下一个地狱。”

“不会的,只有更多的过河拆桥,拆的都是那个人的。”

林隽看了一眼窗内。

“如果你说她会不会因此失去生活目标的话……”江美茵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哪个可能失去生活目标的人还通宵做实验?明明是对自己将来的规划很坚定。”

林隽感觉那种沉闷突然通了。他深深呼吸一口有些凉的新鲜空气。“看来是当局者迷得有点久了。”

“是的。”江美茵说完这句,往财务办公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