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别离
回家的路上，我们三人都没有说话。
萱萱的灵体终于还是回到了浩然体内，作为鬼稚，它目前还不具备长时间脱离宿主存活的能力。曾夫人依然疯，但精神似乎好了些许，她心满意足，在公园沉沉睡去。程建生老板羞愧不已，自告奋勇将她驮回家去，并与唐夫人商量好会一直照料这个可怜的妇人。魏永芳没有意见，双方握手言好，这场悲剧以这样一个结局画上了句号。
回到公寓，小川洗了把冷水脸，很快回书房休息了。
我和小影紧接着洗漱，也回了卧室。
关上灯的那一刻，小影从背后抱住了我。她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别离开我。”
那一夜，我们为情所感，为情所困，为情所喜，为情所悲。
我又一次见到了她后背的印痕，她也再次看到了我的纹身。
两年来的奇妙缘分夹杂着这些日子的悲欢离合，终究化为床笫间无言的拥吻。
意识渐渐模糊，汗水与泪水纠缠，我俩的情绪从爆发到低落，最终陷入无尽的梦境。
没有星辰的夜晚，唯有窗外那一弯月亮孤独悬在半空，洒下一片清冷。
……
次日，我和小川忙个不停，分别收拾各自的行李。
客人们络绎不绝，师哥和师姐带来一堆零食，小五哥送来两条香烟，就连赵老板也捎来了一堆治疗高原反应的药。原本打算轻装上阵，没想到最后硬生生装了满满两大箱子。送走客人，小影又扭扭捏捏递给我一件衣服，大概是网购来的商品，上面写着C和Y两个字母，中间还印着好大一颗爱心。
她红了脸，吞吞吐吐说道：“我看预览图，效果挺好的……没想到实物会这么土……”
“没事，我不嫌弃，明天我就穿上。”我呵呵笑道，把衣服叠好，小心翼翼收进箱子里。
“别动，”她在我身边坐下来，轻轻替我拔掉一根白头发，接着又凄然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问题我也想过，可实在给不出一个确切的时间。“短则一两周，长嘛……大概一两个月吧。”
“手机随时开着。”
“好。”
“每天都要联系。”
“行。”
“如果需要我，马上给我打电话。”
“没问题。”
“如果我这边遇到问题呢？”
“那我马上回来。”
小影笑了，宛如天真的少女，“说定了？”
“拉钩？”
“哼，幼稚。”她笑着站起身，“不说了，我去做晚饭。”
临行前最后一顿晚餐，小影自告奋勇要亲自下厨。平心而论，她的厨艺比起小川差了一大截，但一想到这是自己未来老婆的手艺，不由得产生了一股奇妙的离愁，恨不得多吃几碗。
饭桌上，小川提起一件事。
“师爷，我已经和唯闵真人联系过了，他支持我跟你去Y省历练。”
“好啊，”我一边吞咽米饭，一边漫不经心问道：“那个谁，姓舒的，他不是要教训你吗？”
“嗯，唯闵真人也说起这事。他已经帮我向学院求情了，但学院那边不肯松口，说是会派一个学生会委员暗中盯着我，算是校外考核。只要我不再犯事，就能从轻发落。”小川一边答道，一边对小影说：“小影师姐，你别光看着师爷，你也吃啊。”
小影红了脸，低下头去。
小川也笑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别胜新婚吧？师姐你放心，有我照看师爷，准保错不了，既能保证他安全，还能帮你把关，绝不让他去那些不该去的地方。”
我拿筷子敲小川脑袋，“就你话多，吃饭！”
饭后，我们无事可做，像一家人一样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看着小川的背影，我不禁对小影笑道：“你看咱们像不像三口之家？将来如果生下儿子，大概也是这样的场景。”
小影笑着捏我一把，“少占人家小川的便宜。”
小川扭头憨笑，“这反而是我占便宜了。我要是你们的儿子，那我岂不是又长了一辈？”
一切其乐融融，熬到快十一点，都打起了哈欠。
到了**，小影还嘱咐着一些注意事项。
我将她抱在怀中，低声说道：“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我妈了。”
“怎么？”
“我离开家乡来C市的时候，她也一直不放心。临走的头一晚，一直拉着我唠叨。”
“呵！现在嫌我烦了？”
“哪有……我觉得，这样也挺好。其实，你有害怕的东西，我也有。”
“堂堂白派二当家，还会害怕？”
“瞧你说的，人哪有不害怕的？我就怕啊，自己去了别处，便回不到原先的地方了。”
“不许乌鸦嘴！”
“我说真的。其实，只要家里有人在等着你，你就永远不会害怕。你始终明白，不管走得再远，自己终有一天是会回去的。回去的那天，那个人就会倚在门口，朝你微笑。”
小影轻抚我的脸颊，“想家了？”
“有一点。”我沉默一阵，又开口说道：“哪天我俩都退休了，咱们回北方生活吧？”
小影噗嗤一笑，“你就不怕我吃不惯北方的饮食？”
“这不怕，国家物资丰富，市场繁荣，哪里还买不来几根辣椒？我们回农村去，修一间小小的别墅，有水有电，不耽误生活。再修个菜园子，种几颗果树，养条大黄狗。”
“我要养猫。”
“那就养猫。我带着你，漫山遍野，走走停停。到了夜里，听听田野里青蛙叫唤。那个时候，这世上认识我们的人就不多了。别人问起，我们就胡乱编个名字，让他们随意瞎猜。等我们死了，石碑上写的却是假名字，岂不很好玩？”
“呸，你才死了。”
“你说实话，这样好不好？”
“……好。”
就这样，我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渐渐睡意袭来，又沉沉睡去。
天空偏偏亮得那么快，太阳很快爬上山坡，小川已在客厅等待。
火车是早上九点出发，我们马不停蹄赶去车站。
蒋桓像个跟屁虫一样也跟来了。我原先对他并无好感，可等到检票时候，我又不禁回头喊他名字。
他几步上前，呆呆看着我，“林师弟，你有话对我说？”
我不禁苦笑，这小子叫小影掌门，却不肯在我这里吃亏，非要按年纪叫我师弟。我伸出手来，他犹犹豫豫也伸手与我握了握。
“小影就拜托你照顾了。”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保护掌门。”
“行，”我笑道：“你喜欢什么？我回来的时候一定买给你。”
“我……我也不知道。”
“行，那就免了。”
我朝他俩挥挥手，和小川一起走进车站。
最后回头，看到小影依然站在那里，目光中尽是不舍。那一刻，她的身形是那么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