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母女
蕊儿突然打来电话，委屈无比，抱怨我长时间不联系她。
我只好转移话题，一个劲嘘寒问暖。
“哼！”她还是和往日一样精神，性子也没变，“你要真关心我，不如明天就来G省呀！”
“哪有那么快，我现在忙着呢。”
“呸，少来这套！秀儿姐姐今天已经回来了，她跟我说，你现在过得特别逍遥自在！还……还跟那个姓韩的女人订了婚，是不是！”
眼看她又要发脾气，我连忙哄道：“哪里逍遥了，我头疼得很。你别听龙秀瞎说，她昨天才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我正想着给你打电话呢。”
“哼哼，我就知道你肯定忘不了我，哈哈！”这丫头天真烂漫，果然好哄。“师叔，说正事。今天一早师父回来，好像很不高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没问他？”
“我哪里敢问他啊？师父很凶的！”
我灵机一动，蕊儿既然身处御真门，何不从她口中打探消息？
“蕊儿，我问你，你师父成立了一个清盟会，你知道吗？”
她漫不经心答道：“是啊，那又如何？先前我就对你提起过，师父很早很早就想统合清世一系，这是他的心愿。”
我恍惚记得蕊儿确实说过这话，但记忆却不清晰。
“那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们，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还能有什么目的？不就是团结齐心干一番大事业吗？”
“大事业？到底是什么大事业？”
“哎呀，师叔你很烦也！我哪里知道他想干嘛，无非是大家一起修行，学会厉害的术法，再一起降妖伏魔嘛！”
蕊儿不懂成年人的世界，自然不可能明白这里面的曲折。
我转而问道：“另外，固思门的事，你听说了吗？”
“固思门？什么事？”
“你当真不知道？没人对你提起？”
蕊儿急了，“我真不知道啊！回来这几天，我只跟着莺哥去海边抓了几只御灵，别的什么都没做。我妈妈也把我天天关在屋里，不许我上街，我都快闷死了！”
我转念一想，这也在情理之中。固思门被毁，是在十天之前。那时候，莺哥和蕊儿都还没回G省，他们二人当然不可能参与其中。不过，莺哥急着回去，一定是得知了什么消息，这才走得如此匆忙。但就算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可能对蕊儿这小丫头说明。
但蕊儿紧接着又说道：“哦！师爷，你提醒我了！说起固思门，这几天有个老爷爷来我们御真门作客。我问秀儿姐姐，她说这是固思门的掌门安宁先生。”
“你见到安宁先生了？”我大吃一惊，先前只以为是龙掌门软禁了他，没想到蕊儿居然能见到他。
“见到了。可是那个老爷爷好像受了伤，一直躺在医院里睡觉休息。那天莺哥买了水果，带我去医院探望了一回。他没醒，我也没能跟他说上话。”
“龙秀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安宁先生会去御真门？”
“不知道，她也没说。师叔，固思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
我思忖再三，决定还是暂时保密。蕊儿这丫头心性不稳，真让她知道了实情，保不齐就会去找莺哥对质。蕊儿我信得过，莺哥就要打个问号了。一旦让龙掌门知道我在背后打听固思门的事，谁知道他会不会对我下杀手。
见我始终不答，蕊儿也懒得再问。“算了算了，师叔你连我都保密，真是见外，哼！好了，不说这些，还有一件事。我回G省后，给曾夫人打过一次电话。”
“哦？”
“你别吃惊好不好？既然答应了人家，我肯定会做到嘛！我冒充萱萱向她问好，原本只是想安慰安慰她。可是……哎呀，出事了……”蕊儿不禁苦笑。
“出什么事了！”我心里一惊，声音不禁拔高了几度。
“喂！笨蛋师叔，你不要吼我好不好！我这也是按照你的吩咐办事啊。谁知道……谁知道曾夫人会想到和我见面啊。”
我沉下声来，“蕊儿，你原原本本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就是几天前，在电话里，她告诉我说，马上她要过生日了。她还说，每年她过生日，都会带着我，不，不是我，是萱萱。她都会带着萱萱去那个公园玩。今年也不能例外，所以让我在生日那天一定去公园等着她。”
“她生日是哪天？”
“……今天。”
“臭龙蕊！你怎么不早说！”
蕊儿在那边哇哇大叫，“臭师叔，你又吼我！”接着又委屈说道：“我哪里想到她会说这种话嘛……所以咯，今天给你打电话，主要是拜托你帮我解决这个麻烦。”
“你——”
“好了好了，就这样，我妈妈来了，挂了，拜拜。”不由我说完，她如逃兵一样匆忙挂了电话。
看了看时间，已是晚上八点。听我说完原委，小影和小川当即起身，我们三人迅速奔向曾夫人家中。
我事先与魏永芳通了电话，她在电话里叫苦连天，说曾夫人彻底疯了，此时正在公园里闹腾呢。
赶到公园，我见到了手足无措的魏永芳，以及那位疯疯癫癫的曾夫人。她始终嘻嘻哈哈，不断轻轻推着秋千，口中自言自语，像是在与女儿说话。可这里除了她，根本没有别的人。
魏永芳无奈说道：“从刚才开始就这样了，公园里那些游客都被她吓跑了。”
看着曾夫人的模样，我不禁有些心酸。她披头散发，完全没有往日的雍容，不停念叨着女儿的名字，说着无比温柔的话语，手中轻轻推动空****的秋千，就好像女儿真的坐在秋千上欢笑。蕊儿没能赴约，她便只能凭空想象出一个孩子了……
“明天妈妈带你去买新衣服，好不好？乖女儿，等爸爸回来了，妈妈亲自给你们下厨。你最爱吃妈妈做的菜，对不对？呵呵，乖女儿……乖女儿……”
“林先生，韩小姐？”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们回头看去，竟是程老板一家三口。
“程老板，唐夫人，你们怎么——”
唐夫人不无歉意，“今天是曾夫人的生日，我始终记得……先前你们说，萱萱的灵魂如今就在浩然体内。我想着，要不然，便让她见见孩子……”
远处的曾夫人似乎听到了我们的谈话，有所感应，手中停了下来，喃喃道：“孩子……我的孩子……”
她突然站起身，像发疯一样到处寻找，踢开垃圾桶、扒开草丛、不停捶打滑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哪里……孩子，我的孩子……”
一瞬间，浩然突然捂住了脑袋，似乎一阵阵头晕目眩！很快，他像是丢了魂一般，瘫软倒地。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孩子声音轻轻喊道：“……妈妈。”
这声音，我听到了，小影和小川听到了，就连程建生夫妇也听到了。
曾夫人猛地回过头来，看向我们的方向。
我当机立断，祭出开眼术。
灵气散开，我突然发现，就在我们当中，站着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小女孩。她周身散发着白光，笑意盈盈朝曾夫人跑去。曾夫人泪流满面，紧紧将这虚影搂在怀中。
小影不禁落泪，小川也难得红了眼圈。
是啊，这对可怜的母女，忘记了好多好多事。可唯独当她们相会的那一刻，她们记起了最不能遗忘的东西。
萱萱的灵体坐上了秋千，曾夫人再次轻轻推起秋千。那一晚，我们听到了这世上最幸福的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