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重压
小影去了卧室，留下蒋桓在客厅里傻傻站着。
师姐瞥了卧室一眼，一把将蒋桓拉到沙发坐下。
“蒋桓，你老实告诉我，今天下午发生了什么？”
蒋桓果真如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抓抓后脑瓜，如实说道：“今天下午，韩掌门和那些天干弟子吵起来了。韩掌门说是要提拔我当什么地支弟子，可他们不答应。”
“那位朱三师兄呢？”
“朱师兄倒是不反对，可他又提出要把那个什么陆师叔找回来，又引起一阵反对。不过，他们吵得最凶的，是要不要入盟的问题。”
“入盟？入谁的盟？”
“两个。朱师兄倾向于加入龙掌门的‘清盟会’；可有几个天干弟子建议加入蓝派的‘锄奸会’。”
“最后结果呢？韩掌门怎么说？”
“韩掌门没表态。她只说，如果她在通算门里说话没人听的话，她宁愿不做这个掌门。然后大家就都不说话了。”蒋桓似乎很委屈，揉着肚子，“结果大家闹翻了，连晚饭都没吃。杜师姐，能不能麻烦你给我煮碗面条？”
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就连我也没法生气。
师姐苦笑一番，又问：“那韩掌门为什么把你带来这里？我不是在郊区给你租了房子吗？”
蒋桓摇头，认认真真说道：“杜师姐，我知道你对我好，不是坏人。可我师父说过，我既然是通算门的人，将来迟早是要为师门效力的。今天这一天，我仔仔细细观察了韩掌门，她和你一样，也是好人。我出来历练了三年，终于碰到了同门的好人，自然以后就要跟着她了。她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我拍拍他肩膀，“兄弟，我提前告诉你，这里是我的房子。以后你要想住在这里，可得交房租。”
但蒋桓根本没听出我话中的讽刺，一本正经答道：“你叫林辰，对不对？我知道你是韩掌门的未婚夫，可我也是韩掌门的护法。她一定会跟我站在一边的。你想要房租，去找韩掌门吧。”
“你——”我气不打一处来，也懒得跟这家伙多费口舌。
师姐连忙居中调解，“算了算了，一家人不要吵。蒋桓，听师姐的，今天先回自己家里住下，明天再来找韩掌门。你不是饿了吗？正好，我也没吃晚饭，我带你下楼吃面。走走走。”
说罢，不顾蒋桓坚持，师姐硬拉着蒋桓出门离开了。
师哥起身也要走，他最后对我说道：“好好劝劝你老婆。咱们重任在肩，后院可不能起火。”
送走他们，小川询问我要不要吃点东西。
“你饿了就自己煮点面条吃，我没心情。”摆摆手，我回到卧室。
关上卧室门，我才发现小影正捂着被单抽泣。
我坐在她身边，关切问道：“又怎么了？”
小影死死抓住我的手，哭得更厉害了。好半天，她一边抽鼻子，一边说道：“辰哥……我……我不想当这个掌门了……”
“为什么？”我将她搂在怀里，不停哄劝，“谁惹你不开心了？”
“他们……三师兄……天干弟子……蒋桓，还有你！”
“我？我怎么了？”
“你们……你们简直要把我往死里逼！三师兄让我加入清盟会，崔师兄让我加入锄奸会，杜师姐逼我成了鬼稚之主……还有你！因为跟你订了婚，我还得考虑白派的立场！辰哥，我好累啊！我从来没想过，当掌门会这么辛苦！我……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我不禁苦笑，“好啦好啦，别哭啦，有我帮你分担，好不好？咱们一件事一件事处理，总能捋出个头绪嘛。”
“你不知道……今天下午，我和他们会谈。我说东，他们说西，我提出一个意见，他们都反对！好几回，我都想立马辞职不干了！辰哥，只要不当这个掌门，你就还是你，我也还是我，咱俩在一起，就算遇到天大的事，我也不怕。我现在就担心，未来……未来咱们都会改变……”
“你这话倒怪了。每个人都会成长，都会改变的。”
“可我就怕……就怕突然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小影几乎是嚎啕大哭，不断捶打我的胸膛。
大概是今天给予她的压力实在太大，她终于在我怀里放肆发泄了出来。我暗自发笑，堂堂通算门的掌门，居然偷偷哭鼻子，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她的情绪总算稳定下来。
之前都是气话，掌门一职自然是不可能临时推卸的。小影不断拿抽纸擦拭眼泪，对我提起下午那场不欢而散的会议。
如我所料，因为固思门的遭遇，三师兄和一众天干弟子也纷纷警觉起来。三师兄率先提出必须寻找有利的盟友作为靠山，如今龙掌门主动上门招揽，他认为不妨加入清盟会，多少能寻求几分安全感。
可崔师兄为首的几位天干弟子表示了反对。崔师兄认为，门派斗争不比国际外交，是不能讲究什么远交近攻的原则。蓝派久居Q市，与C市毗邻，两个门派虽然立场不同，但历来没有发生争端。且不论蓝芸此人做派如何，以通算门目前的实力，绝对得罪不起对方。御真门虽是名门大派，但终究相距甚远，危急关头根本不能指望他们救援，不如借着蓝芸示好的机会，与蓝派联合。
双方争执不下，两边都齐刷刷盯着小影，希望由掌门来定夺。小影的意见，自然和我一样，两不相帮。可话刚一出口，就引来双方集体反驳。崔师兄甚至拿出历史典故来劝导小影，说如今通算门的身份堪比当年的韩信、刘表。韩信匡扶刘邦，汉王才赢得了天下；刘表在袁曹之战中坐山观虎斗，结果官渡之战后曹操立马南下灭了刘表。所谓两不相帮，实则是两边得罪，根本是自取灭亡之道！
小影一个刚刚毕业两年的年轻人，哪里能跟这帮老油子斗嘴，一时间脸红耳赤，话都说不出口。金甲师兄更是火上添油，说什么“通算门式微，没有能拍板的人，更拿不出几个优秀的弟子”。这话貌似感慨，锋芒却直指小影，让会场气氛一度非常沉闷尴尬。
由此可见，小影在翠竹山上那番慷慨激昂的话语，只在精神上给大伙提了一股气，真正落到实处，门下弟子大多并不信服。
也难怪她会这样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