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言尽

蒋维平提到悲惨往事，不禁唏嘘，“我被摘枝老仙杀死后，鬼灵一时未散，便在屋中停留，继续看他屠杀剩余的师弟师妹。这其中，就包括了你的师父，以及老仙自己的女儿——关维瑛。”

“但他们却逃过一劫？”

“对。这畜生虽然杀得兴起，但终究有那么一丁点人伦意识。虎毒不食子，在维瑛的苦苦哀求下，他终于答应饶过最后三位徒弟。就这样，维亮、维明、维瑛三人得以幸免，而我们这几十个弟子，便成了刀下亡魂。”

“我听师尊说，后来摘枝老仙祭起百鬼锁灵阵，但因为忘记设置阵眼，被阵法反噬，最终爆体而亡？”

蒋维平苦笑，“说是百鬼锁灵，其实根本没有完善。我们死在摘枝老仙的老宅当中，尽管他用了缚灵之术将我们的鬼灵带来这棵神树洞内，但时间太长，我们的灵体早已和尸身分离，再难融合。对我们来说，神树是比尸身更有吸引力的依凭，因此就算他用铁链将我们尸体捆绑起来，但我们的灵体却很快融入了神树当中，留在铁链上的，不过是一些空壳。”

“可我师父他后来——”

蒋维平点点头，“这我很清楚。多年之后，维亮师弟继承掌门之位，相貌早已大变。我虽然不知道那个掌门打扮的人到底是谁，但他确实又带来了不少新鲜的鬼灵，用以取代我们的位置。兴许是懒得动手更换，他没有卸下我们的尸身。他常常在我们尸体前驻足，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影心绪难平，纠结一阵，依旧开口问道：“大师伯，敢问……摘枝老仙的鬼灵，是否也在树中？”

但蒋维平却否认了，“不，他的鬼灵在爆体那一刻便逸散出去。兴许是他生前作恶太多，就连这棵神树也不愿容纳他的灵体。不瞒你讲，摘枝老仙生前曾无数次对我炫耀，说他是被神树选中的天定之子，神树会一直庇佑于他。那时节，他手持神树树枝，树枝终日发光，熠熠夺目。可到了后期，就连神树也不愿庇护这样的暴徒，树枝也不再发光了。他一定是被神树抛弃了……”

“这么说来，师伯您确实是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自然。我死那年，正是解放初期。那时候国家贫困，百姓生活更是艰苦。”他看着我们三人的打扮，不知为何又有些欣慰笑道：“看你们如今的模样，一定很是富有了？好啊，好啊，国富民强，人人文明，但愿未来不要再发生如我们那样的惨剧了……”

可这么一来，我们都反应过来一个问题。蒋桓一定不可能是蒋维平的徒弟！

小影当即提出疑问：“师伯，弟子近日得遇一位高人。他自称通算门弟子，名叫蒋桓，还声称是您的徒弟。您……可记得这人？”

出乎我们意料，蒋维平竟直接点头，“桓儿确实是我徒弟。怎么，他还活着？哈哈，算起来，他虽然与你是平辈师兄弟，但如今也该有五十多岁了吧。”

“啊？！”我们瞠目结舌，师哥手中香烟也吓得掉在了地上。

“师伯……蒋桓师兄他……他他他……有五十多岁了？”

蒋维平却不明白我们为何吃惊，“当然。桓儿的父母是我隔房表亲，这两口子家里太穷，又被同乡欺骗，损了财物，一时想不开，夫妻二人悬梁自尽。我见孩子太可怜，才抱到自己家中养育。因为害怕他为父母寻仇，我始终没有告诉他真正的身世，他便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弃儿，跟着我学徒，算是我唯一的徒弟。只可惜，在他五岁那年，我便遭了摘枝老仙的毒手。说实话，临死前，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他了。嗯……仔细算一算，他今年确实该有五十来岁了。”

“可是——”小影哑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上前几步，代替他问道：“弟子辟邪白派林辰，见过前辈。前辈，我们所见这位蒋桓师兄，年纪不过二十出头，会不会是……冒名顶替？”

“哦？还有这事？”蒋维平略一思索，反问道：“这小伙子修为如何？”

“相当高明！他以一己之力，便能击败通算门十六位天干弟子。”

蒋维平也颇感惊讶，自言自语道：“如此实力……怎么可能才只有二十来岁？若非天资过高，便一定是受了明师指引了。可我那桓儿小徒弟，天赋明明平庸啊……嗯，或许是有人冒名顶替了……啊！我记起来了！你们听好了，桓儿的左腿关节处，有一道紫红色的疤痕，疤痕旁边还长了一颗黑痣。若要检验身份，只需要看看有无疤痕，届时一切自然明了。”

小影点头，“多谢师伯！”接着，顿了顿，她又开口询问：“师伯，您的鬼灵在树中停留了数十年，要不要由我来做场法事，渡您早入轮回？”

蒋维平却摇头苦叹：“这便不必了。几十年时光已过，靠这神树庇佑，我们始终没有奔赴黄泉。地府名册上，我等鬼灵或许早已成了野鬼。野鬼再入地府，只会遭受更多折磨。不如顺其自然，一切听天由命吧……”

小影遵从了蒋维平的意思，又问道：“另有一事。师伯，据我师父说，那位维瑛师姑被他亲手杀死，也将鬼灵纳入了树中。您在树中多年，可曾见到这位师姑？”

蒋维平却大感意外，“不，我不曾见到维瑛。再说了，维瑛是维亮的救命恩人，他为何要起杀心？”

“说是……血祭？”

“啊，那便说得通了。通算门掌门继位，确有血祭传统。但你师父一定撒了谎，他挑选的血祭对象，绝不可能是维瑛。关维瑛是摘枝老仙的女儿，是我们这帮弟子当中天赋最高的才女！她的灵体最为特别，我绝不可能认错。她不在树中，这一点你不必怀疑。”

“您也不知道师姑的去向？”

“不知。”

小影有些失望，再次跪拜，“多谢师伯指点，弟子受教。望师伯未来早入轮回，得遇善缘。”

蒋维平点点头，不再说话，身形渐渐隐去，慢慢消失在空气当中。

随着蒋维平鬼灵退散，崔丁师兄大喝一声，猛然睁开双眼！一股灵气从他体内急速涌出，他血气翻腾，紧接着喉头一动，吐出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