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传言
和往日不同，经过那场山火后，翠竹山失去了大半的秀丽，黑黝黝的山头看上去跟烤糊的馒头一样。日头已经往西方偏移而去，翠竹区阴云密布，空中刮起一阵风，似乎快要下雨。
早已没有人在此围观，昨天我看新闻说是官方正在统计这场灾难带来的损失，准备择日重建。
我归心似箭，不一会儿便登到了山顶。庭院依旧荒凉，没有半个人影，加上无人打扫，短短几天时间，院子里竟长出一些杂草。
我径直来到翠竹山正殿，摸索着雕像后的机关，很快将那条秘密通道打开。
通道里依然幽静，顺着台阶往下，我推开尽头处的铁门，又一次看到了那棵巨大的神树。
和之前一样，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既像是歌声，又像是有人在低声耳语。
小川耷拉着脑袋，坐在树根处的椅子上，似乎在玩手机。走近一看，才发现他捧着本书，正聚精会神研读着。
我咳嗽一声，他抬起头来，大喜过望，当即扔下书，“师爷，回来啦！”
“读什么呢，这么用心？”
“你说这个啊？”他递给我，“玄君师叔写的书，我反正闲得无聊，随便翻翻。”
我拿起来看了看，书名叫做《灵道说》，大概是玄君师叔这些年在修行之余的体会总结。我笑道：“你小子当年念书有这劲头，也不至于中途辍学。”
小川笑了笑，说道：“人各有缘，师叔在书里写了，有些事不必强求。”
“少贫嘴。我问你，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他们人呢？”
“吃过午饭，他们都去休息了。我没有睡午觉的习惯。这几天，怎么说呢，一切都好，除了那位二师兄炘明。”
“他怎么了？”
“他总是呆在屋里不肯出来，吃饭都是我把饭端到他门口。”
“也不开门？”
“不开门。每次我到他门口，就听到他在屋里疯言乱语，说什么他要死在这里，他不该加入通算门之类的，还有一些想老婆的话。”
“按理说不至于啊……八门之术虽然对人的精神有影响，这都好几天了，也该缓过来了。对了，小影呢？”
“小影师姐一切正常，昨天想通了之后，变得精神不少。炘洁师姐经常去陪她。”
“玄君师叔呢？”
“他现在不怎么说话，白天除了吃饭，也不怎么出门，就一直在屋里休息。上午我问起他伤势，他说伤口基本痊愈了，不必担心。哦，要说起来，三师兄炘然的状态也不好。他总是打哈欠，好像没睡醒一样，不知道夜里是不是失眠。”
“你这几天休息得还不错吧？”
“还行。九个房间绰绰有余，我一个人躺个单间，晚上也听不到什么响动，再加上玄君师叔给我们的助眠香薰，躺下就睡着，踏实得很。”
“走，先去见小影，我有话对你俩说。”
来到小影房间，她果然还在午睡。将她叫醒后，睁眼看到我，她喜不自胜，紧紧握住我的手，一时激动竟不知如何开口。
“你别下床，靠着床头听我说。”我让小川也坐下，接着讲起这几天发生的事。“蕊儿跟她哥哥已经回G省了，但我的师哥师姐明天就会来翠竹山。这次下山，我们查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是程老板儿子被鬼稚附身的真相。”
接着，我一五一十将这些天的经历和盘托出。
“……情况就是这样。小影，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孔师兄当着我和蕊儿的面坦白了，咱们也只有接受现实。”
小影低着头，想了想，喃喃说道：“其实我早有怀疑。要说我们几个师兄弟当中，唯独孔师兄是个特例。他对师门并不亲热，与我们也总是若即若离。他平日里吊儿郎当，随波逐流，或许早就跟吴师兄有勾结……”
小川对这不感兴趣，他反问道：“师爷，孔炘睿的话到底能不能相信？依着他说，是……是玄君师叔害死了吴炘空的父亲，这话，可信吗？”
我看了看小影，小影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我只有叹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除了孔炘睿的一面之词外，现场也没有别的目击证人。我个人更愿意相信那是一场意外。”
小川想了想，接着说道：“那就是脱不了干系了呗？”他犹豫一阵，起身关上门，小声说道：“师爷，小影师姐，我知道玄君师叔在你们心中的地位。但咱们仨关上门来说些知心话，你们可别怪我。”
“你说。”我一向知道小川脑子灵活，他要讲的，或许正是我心里所想的。
小川凑近，神神秘秘说道：“我的结论很简单——咱们切不可完全信任玄君师叔。”
“为什么？”小影没有生气，只是疑惑不解。
“师姐你听我说。你从小跟着他长大，当然会把他看作自己的父亲。在儿女眼中，父亲怎么会犯错呢？可是，我跟师爷是外人，俗话说旁观者清，我俩的视角总能看出一些端倪。”小川顿了顿，又说道：“第一，玄君师叔是一个很有手段的人。这一点，其实在我离开问天学院回家的时候，我们寰阶分院的副院长唯闵真人就曾告诉过我。”
我一愣，问道：“唯闵真人？就是和玄君师叔交往很深的那位老师？”
“对。他俩当年交往密切，唯闵老师对玄君师叔的为人很了解。我要回家，自然要代表问天一系来拜会玄君师叔。因此，老师才嘱托我，凡事要留个心眼。”
“还有呢？”
“第二，江湖上一直有传言，玄君师叔之所以能继任翠竹山的掌门，是因为他在背后使了手段。”
“瞎说！”小影不服气。
“别急啊师姐，我只是把我知道的东西告诉你们。有人说，翠竹山的前任掌门幽然道长临死前，其实早已经指定了门内另一个徒弟接任掌门。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本该继位的弟子却在幽然道长去世前一天突然不辞而别，下山去了。那之后，就像人间蒸发一样，谁也没再见过他。”
“你是说——”小影不得不急了，“不可能不可能！幽然道长死前，我师父还留在摘枝老仙的老家，根本没有回山上。他跟这件事绝对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