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银行家与资金流

随着俄罗斯在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走向市场经济,银行系统立即承担起了新的任务,这就是作为资金流入、流出和流过俄罗斯的渠道。这期间在俄罗斯共设立了2500家银行。到1999年时只剩下了1500家,其余的不是关门了,就是破产了。虽然大量的小额交易经常发生在银行系统之外,且大型交易又在海外完成,但银行系统仍然掌握着大部分的国家金融资产。没有可靠的银行,那些要利用国内外资本的科技产业成功的机会很小。

从1992年开始,我花费了两年的时间在莫斯科寻找一家能够管理7000万美元的银行,这些资金是西方基金可能拿出来用于支付俄罗斯科学家和工程师工资的。我们有两个要求:(1)这些钱要存在几千人的个人账户里或交给这些人,银行收取的交易费要“合理”;(2)表明资金流程的相关银行记录要便于西方审计人员查验。所有的银行都表示它们很容易满足第一项要求,尽管大多数银行强调:既然涉及这么少的资金,交易费应在5%~10%之间。只有一家银行——兑换银行(Konvers-bank)同意了审计要求并同意收取合理的费用,这家银行由能够从这些基金中获益的核专家控制。其他的银行仅仅希望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交易,没有一家仔细看一看自己内部运作过程。很快我就明白了,他们的方法既危险又违法。

在我们整个的讨论中,来自中央银行的专家们给我们提了建议,这些专家对每一项可适用的规定和对银行业行为的法律限制都有详细的了解。然而,他们不知道——或不承认自己知道——商业银行操作的详情。

在这一背景下,当20世纪90年代中期银行诈骗案曝光后并不让人感到惊奇,银行业参与促进资金外逃也就在意料之中了。即使那些以银行官员为目标的合约谋杀也不是什么怪事。一座座华丽的银行大厦拔地而起,俄罗斯艺术家发现银行家们急切地购买他们最昂贵的作品用来装点银行的办公室,销往银行的防弹轿车的数量猛增,由此可以明显地看出来,俄罗斯银行家这些奢靡的爱好都是由那些不当攫取的俄罗斯国家财富所支撑的。

银行系统成了俄罗斯非法活动的巢穴,犯罪分子被银行雇用有时并不为银行的管理层所知,同时其他的犯罪分子在幕后操纵着银行的决策。银行及银行的顾客就成了被敲诈的对象。俄罗斯有组织的犯罪团伙甚至在世界各地的银行里安插了"鼹鼠",其触角也伸到了俄罗斯。

早在1993年俄罗斯中央银行就向在泽西海峡岛(Channel Is-land of Jersey)注册的空壳公司转移了500亿美元的财政储备,这是用于稳定卢布一美元汇率的储备。可是事与愿违,该空壳公司将这些钱成功地投入到俄罗斯的债券市场。成功投资所获利润以及针对每笔交易所收取的高额手续费到了谁的手里,仍是一个谜。还有,央行官员非法出售联邦资产,使用银行信用卡为个人购物,以及为银行职员设立了一项2000万美元的社会基金。管理者们的这些行为没有表明已经建立了可靠的银行系统。

当前银行诈骗案的前例可以上溯到十几年前。1988年,第一家作为资金藏匿所的所谓的“零银行”成立了,所藏匿的资金是那些即将失去职位和影响力的政府官员从国库中攫取的。大部分的钱被转移到了国外。同样在1988年,为重工业服务的“口袋银行”也成立了。这样的银行在企业主管的控制下。

一家看上去就是为了欺骗储户而在莫斯科设立的银行取名叫“拿着暗也”(Nazheanye),如果把他的这个俄文名字倒过来拼写,新俄文单词的意思就是“抽干你”。在其存续的几周里,它吸引到了一些顾客,然后就关门了,创办者们携带存款消失得无影无踪。设立这样的一家银行所需的就是三名董事会成员和8万美元的资金,即使设立一家银行的目的不是为了欺骗那些易受骗的顾客,其管理层也可以将其用作洗钱机器。

有了最近这样的历史,银行系统十之八九会继续易于受到造假、篡改账目和诈骗的侵犯。尽管如此,商业银行对转型中的俄罗斯经济运行依然重要。犯罪分子将极力反对扩大西方银行在俄罗斯的服务范围,这些西方银行已经获得了在俄罗斯营业的许可,但是,只有实力强大的西方银行才能给俄罗斯银行造成清除此类行为的必要的竞争压力。

再看一下资本外逃。1999年估计每月有高达20亿美元逃离俄罗斯,主要是流向了西欧,俄罗斯银行频繁卷入这些交易。俄罗斯专家将资本外逃定义为:国内外以卢布为主的财富通过非正常商业交易方式向以外汇为主的财富转移,合法与非法行为都包括在内。例如,由于对俄罗斯银行缺乏信心而将钱存在国外并不违反什么法律,为了逃税而将钱寄往国外大概就是非法行为了。通过各种银行账户洗清从毒品交易中得来的钱是通向监狱的门票。还有,俄罗斯人用美元而不是卢布在家储藏现金的偏好被认为是国内的资本外逃,尽管绝大多数情况下其动机并不是要违法。

大概最常见的非法资本外逃形式是俄罗斯产品的西方购买者将实际交易款项的一部分放到俄罗斯厂家在国外银行的账户里。然后,俄罗斯的销售商按照申报的交易额纳税,这些申报的交易额比实际的交易额低得多。另一种方式是由俄罗斯机构将非法所得的资金在海外投资,在那里累积利息。

资本外逃正消耗着俄罗斯的投资资本,并使收支平衡问题严重恶化。高科技活动需要这样的投资资本,不幸的是这些资本已逃往国外。还有,当俄罗斯政府因税收流失而不能获得充足的收入时,外国合作伙伴也被他们的政府劝阻不要对俄罗斯投资。

财政基础设施是基本的要求。需要更加严厉的法律来控制国际交易,对易货贸易征税和要求出口收入立即送交国内将有助于减少资本外逃的诱因。

由著名俄罗斯经济学家提出的一个大胆而敏感的建议,是呼吁对在西欧开立了包含非法收入的银行账户的俄罗斯人实行特赦。如果外国当局质疑钱的来源,在这些国家开立了银行账户的所有人提款时就会遇到困难。外国当局在允许这些资金在其国内进一步划拨之前,时常求助于俄罗斯政府提供信息。俄罗斯经济学家的计划呼吁俄罗斯政府书面保证被外国银行扣作抵押的基金的合法性,不论这些基金的来源如何,以换取其中的50%以滞纳税的形式交还俄罗斯政府。

经济违法犯罪的增加与技术发展的很多方面相交叉。至于大型企业,非法交易自然资源是主要的经济犯罪形式,而小企业主则经常遇到财产失窃和行贿。1997年的一份令人胆寒的报告说:

有组织犯罪控制着私营企业的40%、银行的50%~85%、国有公司的60%。在莫斯科,有组织犯罪据称已控制了商业房地产的50%和商店、大型零售店和服务业的80%。

这一局势经过了如下几个发展阶段:

●1985—1992年——“改革”期:犯罪集团的根扎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深,包括对创业初期的合资企业和合作饭店提供资金基础来勒索保护费。

●1992年——真空期:组织严密的大型犯罪集团开始出现,设立银行并夯实了他们的财政基础。

●1993—1995年——私有化期:一个适合深藏的犯罪集团的跳蚤市场有所发展,接管了该国大部分的科技能力,同时谋杀案大量上涨,到1995达到高峰。

● 1998—?——巩固期:几千个犯罪集团变得活跃起来,巩固将是未来的一个特征。竞争将导致集团头领间新的冲突频发,经济犯罪的一个极其卑劣的侧面是合约暗杀,其常见的暗杀对象包括那些给非法商务活动制造困难的政府、银行和大公司的官员。不能偿还他们债务或不乐意与犯罪分子分享利润的商人也面临着同样的危险。一些玩世不恭者坚决主张合约暗杀是实施司法系统无法实施的商务合同的一种替代手段。

通常情况下,这种合约暗杀是双重暗杀。这也就是说,第一个杀手受雇去暗杀一个指定的受害人;指定受害人一旦被杀后,就会有第二个杀手立即受雇去杀第一个杀手。因而,雇用第一个杀手的成本价格已经从1995年的5000美元翻番到今日的10000美元。这种系列事件使追查行刺者变得更加复杂。极少有暗杀的策划者被抓获和判罪。

涉及银行的犯罪包括用炸弹炸财政部副部长的座车,原因是他减少了被允许与政府进行交易的银行数。另一件涉及银行的犯罪是在废除了几家商业银行的许可证之后对中央银行行长的住宅进行攻击。一家行会银行的行长因拒绝为车臣叛匪洗钱而被暗杀。最后,在一位卷入了接收铝业资产的银行行长葬礼上发言的人被毒死。

采取什么措施来逆转犯罪率上升的势头,从而使银行更加可信,使企业家减少保护成本呢?幸运的是,政府与国会在1997年1月颁布了新刑法,该刑法与宪法一起为国家内部法律条文的充实提供了一个良好的框架。许多俄罗斯人摇着头表示不相信刑法能得到杜马的通过。很多代表对此毫不关心,即使是那些被与有组织犯罪密切相连的顾问们围着的代表也是如此。

现在所需要的是实施法律的力量,但是法律实施机关受到腐败的干扰,作为打击犯罪的一支力量的法庭还没有出现。政府应定期发布政令向犯罪头目挑战。他们呼吁增加街道上的警力,增加法官的数量并提高他们的收入,邦联制订保护证人的计划,一旦官员受到腐败的指责应立即予以撤换。

这些措施针对的是犯罪的表现,而不是构成有组织犯罪结构的基础。调查工作常常由于警察的无能而受挫,造成警察无能的原因有:招收新警察的过程薄弱、因工资不按时发放而造成的士气低落和对落后司法技术的依赖。有时因为没有警用车辆,警察跳上出租车离开犯罪现场去追罪犯。然而,即使这些措施只能发挥部分效用,也比没有任何反应要好得多。

俄罗斯钢铁工业主要分布在四个地区,即西部的西北区、中央黑土区、乌拉尔区和东部的库兹巴斯地区。西北区为典型的市场指向型钢铁工业区,其燃料、原料均来自外区,产品供当地消费,主要企业为切烈波韦茨厂。中央黑土区的钢铁工业以当地库尔斯克铁矿区为原料地,是一个新兴的钢铁工业基地。乌拉尔区是俄罗斯钢铁工业的摇篮,其发展经历了一个由木炭冶炼到依当地铁矿和输入焦煤,再到燃原料主要依外部输入的过程。现在是俄罗斯最大的生产基地,下塔吉尔和马格尼托格尔斯克为两大钢铁工业中心。库兹巴斯的钢铁工业有着雄厚的煤炭工业基础,铁矿石来自西部和哈萨克斯坦,新库兹涅次克为生产中心。

在对该国的犯罪与腐败深表关切的同时,无论是俄罗斯还是西方的改革者都不认为这种形势已严重到中断经济复苏的程度。但是,他们错了。有组织犯罪已经染指经济的方方面面,常常为非法行为制造一种合法的景象,对犯罪和腐败的担心打消了很多潜在的企业家从事合法行为的念头,这可能导致经济崩溃。如果想使合法的商务活动尽可能地活跃起来,这种情况必须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