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书坑儒

秦始皇在完成了碣石山刻石、派遣两批方士入海寻仙求药这两件事回到咸阳,其间的一年多时间里,取得了经略岭南,使新设的闽中、桂林、象郡、南海诸郡的政权巩固、经济发展,同时在西北斥逐匈奴,将原齐地的榆中到河套以东地区设置为三十四县,而蒙恬所督修的万里长城也已基本竣工。

其时,老丞相王绾、隗状告老还乡,秦始皇亲命李斯、冯去疾分任左右丞相。为此,秦始皇于三十四年夏在咸阳宫中设御宴庆功志喜,朝廷的文武公卿全部赴宴,还邀请了七十位博士参加。席间饮酒品肴、欣赏歌舞,臣属们又交口称赞始皇武功、文治的丰功伟绩。秦始皇高兴地点头挥手,向臣属们致意。

仆射周青臣斟满一杯御酒,恭恭敬敬地捧着,走到秦始皇的席前致颂词说:“昔时我秦国之版图不过千里,且偏居一隅,局促难展。自陛下亲政以来,神灵明圣,征灭六国,平定海内,放逐蛮夷,日月光照之处,莫不宾服。更废诸侯分封,改设郡县,人人自安乐,无战争之患。伟业丰功,当传之万世,即上古之三皇五帝,亦不及陛下之盛德也!”说罢,他双手将酒杯敬献给秦始皇。“请陛下赐恩,满饮此杯!”群臣附和,向秦始皇献媚欢呼。

秦始皇喜形于色,接过周青臣所敬之酒杯,笑着说: “寡人恢宏祖业,更展新猷,夙兴夜寐,躬亲政事,始有今日之功业。诸卿辅佐,克尽职守,诸多建树,与有功焉,朕所以开筵赐宴,以示普天同庆,君臣共乐!”说着将酒杯高举,环视群臣,然后一口饮尽,兴致盎然。

“谢圣上恩典!”

“祝陛下万寿无疆!”

群臣纷纷陪饮,并发出欢呼声,而且此起彼伏,声浪迭起,好不热烈!

好一阵子才杯停语歇,这时从博士席中站起一位文质彬彬的学者来,只见他峨冠博带,行规步矩,显出十足的儒家风度。他肃立在殿堂正中,恭谨地拱手对秦始皇说: “臣淳于越,有言禀奏,不知陛下愿闻否?”

秦始皇一看,是一位博士,心中暗想上次泰山封禅,是你们这些博士引经据典,不许我修路乘车上山,下山时遇到暴风雨,还幸灾乐祸,说风凉话。到湘山又劝我祭江,结果那舜之二妃还是发大风,差点把朕吹到洞庭湖里去了!今天赐宴,给你饱饱口福,大概是感恩戴德要有所表示了,那应该是扯的顺风旗了吧?于是,他便微笑着说: “博士有何高见,寡人愿闻。”

淳于越见秦始皇如此和颜悦色,感到真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一定要畅所欲言,匡扶圣听,尽到臣子的责任。他便振振有词地说:

“陛下经纬天地,掌握乾坤,大略雄才,丰功伟业;致臻万民咸服,四海承平。但臣之愚见以为:商汤、姬周所以立业治国皆历千载,端在王裔勋臣皆列士封茅,如枝叶之于根本,相辅而相存。今圣上之为皇帝也,虽拥有四海,君临天下,但诸王子皆不得封,终身食皇家俸,奈无职无权,如同黔首。如遇齐田常弑简公,暨智、范、中行、韩、赵、魏六卿分晋之祸,则嬴秦之王裔宗亲将何以勤王保驾?古之体制能沿袭千年,自有其至理在。故古人有青臣一味面谀以邀君之欢,而不谏君以虑改制之失;无视危情,故作安泰,浮言夸美,文过饰非,实非忠臣也。望陛下明察,万毋受其蛊惑,则我大秦幸甚!"

淳于越如此大放厥词,且语含讥诮,抨击时政,不但把周青臣震慑得哑口无言,气急败坏,就连秦始皇和李斯也都感到来得突兀,而且锋芒所指是秦始皇和李斯所引为得意之作的郡县制,由此可以看出,这是前丞相王绾和王叔赢秦子康几年前的旧调重弹。

秦始皇还想到今天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大家都没有思想准备,如果自己现在就表态,虽然可以取得表面上立刻统一的速效,但实际上并未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与其掩盖矛盾,调和冲突,不如将辩论引向深入,先让其“畅所欲言”于前,我来个“言者有罪”而后发制人, “兵不厌诈”么。

主意已定,他便装得很随和似的对臣属们说:“今日乃赐宴庆功,君臣同乐;并非朝议论事,各逞谈锋。适才周、淳二卿之意见相左,此间不必再议,以免有碍宴乐之雅兴。即着左相李斯主持其事,于下次朝议时任诸卿各抒已见,畅所欲言;俾能集思广益,明辨是非,朕当择善而从之。众卿以为如何?"

群臣听了一致表示拥护,便不再有人发言,大家都把唇舌的功能发挥在饮酒、品肴和吃饭上。欢宴既毕,齐向秦始皇谢过恩,这才各自回家去。

遗憾的是,淳于越老博士想得太天真了,在他眼巴巴盼望召开的下一次御前会议上,淳于越再也看不到秦始皇的一丝笑意,自己也失去了发言权。只见左相李斯趾高气扬地从文班中走出,站在宫廷中央,手里拿着写好的文稿,琅琅地宣读说: “夏商周三代之事,何足法也。今诸生不师今而学古,以否定当世,蛊惑黔首,语皆道古以害今,饰虚言以乱实。推崇私学,以诽谤陛下所建树之功业。今皇帝并有天下,明辨黑白而定于一尊。但为私学都则相与为奸,教人否定法制,闻知朝廷颁布法令,即各以其学说进行非议,入则心非,出则巷议,夸耀其学说主张以欺世盗名,宣扬其异端邪说以为高尚,率领众多儒者大肆造谣诽谤。如此言行如不加以禁止,则主在上之势力降乎下,而在下之儒家及其朋党将势往上升,故必须将其禁止。”

接着,李斯提出了焚书的法令草案:

“臣请史官,除纪录秦国之史籍外,其余史书皆烧毁之。非朝廷任命之博士官,凡藏《诗经》《书经》《论语》《孟子》等暨诸子百家之言者,全部送至当地郡、县守尉处烧毁之。有敢于语诗、书者,斩首!以古非今者,诛灭三族!焚书令下三日而不烧者,刺面充军,发配到长城服劳役。官吏知情不报者,与犯法者同罪。但亦有不烧之书,即医药、卜筮、种树之书。如有学法律者,可拜地方官吏为师长学习秦法。”

李斯宣读之后,秦始皇当即批准,诏令全国执行。一时间四方震慑,万民惊恐。三十日之限期内,仅在咸阳城中即交出、搜缴诗、书暨诸子百家之书简二万余车,竹、帛、绢质的书籍都有。秦始皇下诏,动用军队的力量,在咸阳外掘了面积为三亩多方圆的大坑十余个。为了造成声势,给全国作个表率,李斯特地在烧书现场搭了一座高台,请秦始皇和文武群臣亲临督视。十余个大坑里堆着的书简像小山一般,数以万计的虎贲军人手一只巨大的火把,围在各个坑的周围,待令而行。闻讯赶来观看焚书的群众,围了一圈又一圈,足有十几万之众。好几万军队列队警戒,如临大敌。

秦始皇坐在高台的正中,放眼望去,这壮观威严的阵势和场面,以前只经历过两次:第一次是二十五年前在咸阳宫前车裂嫪毒,第二次是十五年前在赵都邯郸对赵国的王族、臣属及自己的八十三家仇家进行大屠杀。今天这次虽不是杀人,但比杀人更加残忍。他把秦以前的民族文化精华,

把民族赖以生存、发展的精神食粮、精神支柱毁于一旦!

当李斯发出号令,万只火把即投向简册堆成的小山,顿时火光冲天,浓烟升腾、弥漫,在围观的群众伤心落泪或掩面而泣的时候,秦始皇却发出阵阵狞笑,向李斯投以会心而赞赏的目光,好像又取得了一场战争的胜利似的亢奋、激动不已。

在此期间,举国上下由郡而至县、乡里,由郡守、监尉、县令、县尉到乡长、亭长、里正都层层贯彻,纷纷行动起来。先是号令大家主动上交,继而是逐家逐户地强行搜缴,首当其冲的当然是诗礼传家的书香门第。本来自秦始皇亲政以来,儒家就受到了冷落,除了极少数在各级官府任职的史官、博士之外,绝大多数的孔孟信徒得不到任用,只有继承老祖宗的传统,靠办私塾,收点束修(薪水)维持生计。

但是现在,由于那位不懂得“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的老学究淳于越说了几句抵触圣听的逆耳之言,被判定为犯上作乱,大逆不道,致使儒家奉为圭臬的《诗》《书》《礼》《春秋》《论语》《孟子》,甚至诸子百家的著作也因此全都被毁尽烧光!如此沉重的、毁灭性的打击,简直使这些温良恭俭让的文弱书生承受不了,但是为了挽救和保存文化遗产,保存他们的理想和信念,宁愿冒着生命的危险,采取各种办法,把心爱的书籍藏匿起来。

齐郡济南的一位博士伏胜,字子贱,听到焚书令后,就赶忙把自己家的内室筑了一层夹墙,把《尚书》藏在里面。郡尉带兵来搜缴时,他倚老卖老,装聋作哑,一问三不知,终于未被搜出藏书。直到秦亡,汉朝成立以后,孝文帝复尊儒学,征求《尚书》,但找遍全国都没有。伏胜才从自家夹墙中把《尚书》找了出来,但已不全,只剩二十九篇了。他以九十余岁的高龄,通过女儿,口诵传授给汉朝的学者晁错,此书便被称为《今文尚书》。

秦始皇焚书的目的,主要是消灭儒家学说。作为儒家发祥地的鲁国曲阜孔府,当然首当其冲。孔子的八代孙孔鲋原来被秦始皇召见过,拜为鲁国文通君,任少傅。另一位博士陈余风将焚书的消息告知他说,现在秦始皇要把前朝的书都烧掉,而你正是儒家典籍的正宗拥有者,真是太危险了!孔鲋回答说:可怕的是皇上要把天下的书都烧光,认为不如此就成为他的祸患,所以我要先把书藏起来,官方搜不着,就没有危险了。

于是他就赶紧把《论语》《尚书》《孝经》等书藏在自家房屋的夹墙里,然后逃到嵩阳隐居起来,暗地里教学生百余名,传授儒家学说。还有一位名叫孔腾者,也是把《尚书》《孝经》和《论语》藏在孔府厅堂的夹墙中。直到汉武帝时,鲁恭王要拆孔宅扩建自己的宫室,从夹墙中发现了《尚书》《礼记》《春秋》《论语》《孝经》等典籍。这些书都是用漆写成的,发笔时重,收笔时轻,字形像蝌蚪似的,故名“蝌蚪文”。

像伏胜、孔鲋、孔腾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把儒家经典想方设法藏起来的儒生当然是大有人在。但有一些儒生或知道消息较迟,来不及把书藏起来,有的则是藏起来了,但被告发,终被暴露了的,眼看着爱之如命的书籍被搜缴去,被投入熊熊的火焰中化为灰烬,真是伤心惨目,如丧考妣。他们舍出命去护书,从火焰中去夺书,被当场杀戮,被诛灭三族、被刺面发配者何止千万!

秦始皇亲自严令御史大夫冯劫逐个审讯在咸阳的儒生。儒生们受不住刑讯,只好互相检举告发。秦始皇就亲自审定,将犯有“诽谤”“徒奸利相告日闻”和“或为妖言以乱黔首”等罪行的四百六十五人,全都在咸阳活埋掉,其中有儒生,也有方士。

真是被孔子的那句警语说中了: “君子可欺以其方!”秦始皇和李斯,就是针对和利用读书人文人相轻、爱发牢骚,平时胆大、出了事就胆小等弱点,软硬兼施,**、迫使这四百六十五名儒生、方士相互检举、揭发。他们原以为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只要交代了或检举了“错误言行”,就可以免于处分或从轻发落,所以都按照审讯者的提问、启发,或是各种酷刑的折磨下交代、揭发或被迫承认。谁知一旦招供画押之后,便被加以重罪而判处死刑,而且是活埋!听过宣判之后,其失望、悲怆、愤怒之情无以复加!特别是与亲人们诀别的时候,真是“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秦始皇根据御史大夫冯劫和左相李斯对上述儒生、方士的案情终审,立即诏示,对这四百六十五人处以活埋处死的酷刑,满朝文武都缄口无言,因为都知道秦始皇正在盛怒之中,进谏不但无效,反而会危及自身,所以只盼望宣布退朝,好回家闭门自保。但仍有一位忠贞之士挺身而出,他便是秦始皇的长子扶苏。只见他从文班中走出,紧行几步,先喊了一声“父皇!”然后长揖而跪,语重心长地说: “父皇扫平六国,迄今十载,天下初定,但远方黔首尚未归心,端赖宽怀宏德,施以教化,自可顺应而驯服。而教化之功,首推儒术,以仁恕为怀,孝悌为本,修身齐家,自然忠君报国。儒生博士之劝谏,皆为父皇及社稷着想;言或有失,其忠心可鉴。若处之以重刑,似有畸重之处,恐招致民心震动,社稷不安。万乞父皇三思,宽容赦罪!儿臣不胜感恩之至!”说罢,竟放声大哭起来。

他的这番恳切中肯之诤谏,不但没能劝动其父的狂情烈性,反而摆了龙颌下的那片逆鳞,秦始皇紧蹙眉头,怒形于色地呵斥他说: “诸儒生、方士皆诽谤朝政,诬蔑朕躬,奸利相谋,蛊惑黔首。御史等量刑颇当,何容汝来干预。好不放肆!"

扶苏感到这四百多人实在死得太冤枉了,还想据理力争,但“父皇"二字刚出口,就被秦始皇厉声喝止住了,并悍然命他说: “汝在此大失体统,干扰朝政,着即去北疆上郡,襄助蒙恬治军,明日即行,不得延误!”

事已至此,扶苏知道已无法挽回了,只得含泪叩谢父皇,掩面饮泣而去。

四百六十五个儒生、方士失去了唯一的起死回生的希望,被活生生地埋葬在咸阳城外河边的大坑里。

秦始皇在悍然地处决了这批儒生,把扶苏遣去边庭之后,仍然余怒未息。他从自己的亲子都甘冒风险来为儒生求情这件事情联想到国内对坑儒不满的人肯定不少,特别是孔孟之徒奉行其老祖宗的教导,认为“君若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父母;君若视臣如草芥,别臣视君如寇仇”。现在他竟坑杀了这么多的儒生,那么,把自己视为寇仇的儒生一定很多,如不将其消灭,则是最大的隐患!但这些人吸取了血的教训,都很少发表议论,抓不住他们的把柄,就处治不了他们,因此要改用别的办法才能奏效。

于是,他又召集李斯、赵高进行密谋,定下了一条伤天害理的毒计,即向全国各郡县发出诏令:因为这次处决了四百多名犯罪的儒生,朝廷需人很急,着即将当地的贤儒硕彦推荐晋京,充实文官各部,必得重用。经过前不久的焚书,各郡县对自己辖区内儒生的情况都了如指掌,何况这又是一次向秦始皇效忠的好机会,所以都雷厉风行地进行考试、选拔,很快就把这批优秀的儒生输送到了咸阳,总共七百人,真是“群贤毕至,少年咸集”,好不热闹。

秦始皇诏令,在咸阳宫赐宴,接见这七百余名鸿儒,文武百官出席作陪。冠盖盈门,簪笏满朝,好一派人文鼎盛景象。右相冯去疾率领全体官员向秦始皇叩拜,欢呼,然后致辞,表示对七百余位新来的同僚的欢迎,秦始皇也说了几句话,对其表示勖勉。正在举盏交杯、开怀畅饮之际,忽见一位黄门用托盘盛着几只瓜果来到席前向秦始皇禀奏说: “骊山马谷出现异象,值此冬季还盛产夏日瓜果。御膳房特购得几只向陛下报喜。”此言一出,引得举座哗然,秦始皇地表示怀疑说: “此事颇为蹊跷,不知主何征兆?”于是群言鼎沸,各抒己见,兴致盎然,但又莫衷一是。

秦始皇饶有兴趣地说:如此见仁见智,难以取得一致,最好能亲临其境,看看究竟是何缘故。群臣立即欢呼响应,匆匆用过膳,君臣一行千余人,分乘三百余辆轻车,挥鞭催马,不一会儿就到了骊山马谷。

秦始皇宣布说:原在京城的多半已来此看过了,就让新来的儒士们去先睹为快吧!这七百余儒生在焚书以后已经心灰意懒,只图“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现在不但当上了京官,还得到君主的青睐,真是喜出望外,受宠若惊,便兴高采烈地快步向谷底走去。

到了谷底一打量,果然看见整个谷底约半亩地方圆以内,棚内瓜架排列,畦地成行,生机盎然,一片青翠,长满了各种瓜果。按节序,此时已是仲冬季节了,大部分地区已是降霜飘雪,怎么这里偏会温暖得瓜繁果硕呢?这确实使连老祖宗孔圣人都自愧“不如老圃”的七百多儒生不得其解,便情不自禁地要驻足流连,徘徊思索,甚至要发表高见,争论一番。

正在这些学者们专注于这个寒冬北地盛产瓜果的难题时,只听得连声轰响,转瞬之间从谷顶的四面八方落下滚木、础石,只向人群砸来。几百人直吓得惊呼乱叫,四下奔逃。但那滚木、礦石像山崩地裂般不住地往下倾落,使这些文弱书生跑不脱,躲不开,只能惨呼痛哭,被砸得脑裂肢断,血肉模糊,悲惨地死去!这七百多儒生被木石突然袭击,无法躲藏,直到死于非命,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们是否明白过来,自己是中了秦始皇这个暴君所施的以利禄为诱饵, “点灯引蛾,诱而杀之”之计!

原来骊山马谷因地热而温度偏高,所种瓜果是供御膳房用的。秦始皇利用这个特殊现象,在谷顶埋设了大量的滚木、础石,然后诞骗儒生们去谷底看瓜果,趁其不备骤然放下滚木、础石将其击毙、活埋,这个惨案被史学家称为“温谷坑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