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缸内藏颅

“那第二件事呢?”柳近问。

说起第二件事,酆都大帝竟饶有兴趣的盯他,单手拄着下巴,将脸凑近,道:“有些复杂,你且听吾慢慢说来。柳探官,在明睐城时背后的棋手,吾虽不知是谁,可吾探出了棋手背后的人。”

“谁?”柳近问。

这眼神倒是盯的柳近极不自在。

酆都大帝道:”许相忆。”

许相忆?!他怎没听说天庭地府哪位神官以相忆为称?

柳近正要问,酆都便自述了:“你来天庭日子短,这许相忆你不识得。她几千年前就飞升了,不过她不在天庭也不来地府,自己去了凤城妖山占山为王,这些年,她手下有许多经世高手,若真斗起来,吾亦有心无力。从前她性子极怪,时不时便要挑一些事,鬼点子多的很,把天帝老儿折腾坏了。说来,她一个女娃,如此秉性,属实惊奇。”

说这儿,酆都倒来劲儿了,话不断。

这些话,柳近入耳,大概也总结了一下有关这位许相忆的事。

按天帝的话是,砸殿,戏弄,皆是天庭里的小事,真正有趣的,还是许相忆与西宫仙的故事。

许相忆本是女儿身,她见夜檀化为男儿身,极有趣,自己也化了男儿身,整日学男儿模样吃酒逛青楼,而她这幅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模样,刚好被前往人间撒福的西宫仙边琼撞见了。

这位边琼是边虬的姑姑,是龙族贵戚,不过她娘并非明媒正娶进门的,当年边琼父亲久久无子,便寻了位女子有了边琼,后来龙王爷出生了,边琼的去留就成了龙族最大的问题。

因龙族难育,边琼身子康健,龙族人自舍不得这么好的孩子流落人间,便将她认下门了。

她自己也争气,及笄后不久凭着自己的本事飞升了。

天帝将西宫那块地儿给她,让她为人间祈福撒福。

话说回来。

边琼撞上许相忆,对她所塑的男子模样一见钟情,当时许相忆只觉着好玩儿,便跟她回西宫了。

再后来大概就是……许相忆玩够了,幻回了女儿身,而边琼从此封心。

这乌龙事一出,许相忆许是意识到自己玩儿大了,而后一千年至今,都未再惹事,算是在神鬼两界销声匿迹了。

“重点就在这儿,她千年未露面,此次竟因你设下如此大局。”酆都不怀好意的瞧着他。

他真不太受得住酆都大帝调侃般的眼神,又问:“所以,您别卖关子了,她为何会盯上我?”

打他飞升后,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和事找上他,而好些事情都未有完完全全的因果。

酆都大帝道:“不知,天庭地府没人能完全捉摸透那丫头,不过以吾对她的了解,她爱玩,你身上定是有什么让她有兴趣了。”

“什么?”柳近惊道。

“这得问你自己,吾不知。好了,言归正传,一会你便去趟药神殿吧,寻知彼,陪她处理师门一事。许相忆设明睐城一局,怕只是开始,无论何时,柳探官都不要掉以轻心,她手下皆是高手,不是神官,亦胜神官。”酆都大帝吩咐时,还不忘叮嘱。

柳近拱手致谢,双脚踏出门槛,才忆起还有事没办完,

想这儿,他迈出的脚赶忙踏回去。

“柳探官可还有事?”酆都大帝问。

柳近答:“嗯,恕不相瞒,此次我亦受天帝所托而来。知彼前辈与庸华前辈来地府……”

还未待他将这话讲完,酆都大帝唇角好似扬到了耳根处,勉强压抑住心头的喜悦,笑道:“天帝老儿急了?哈哈,没想到他这般自诩正义之人,也有求吾的一天。好吧,那吾就勉为其难,将季云琛送去天庭了。”

“我师弟?”柳近听这儿,惊了。

而酆都大帝自顾自的在殿内旋转跳跃,并未再回他话了。

他未多问,此刻酆都这状态,怕是也问不出什么了。

想这儿,他去药王殿内寻了知彼,知彼办事利落,提剑便走,两人离开地府后,他便明白酆都的意思了。

是天帝匆忙用神魂传话给他,大致是说,他师弟季云琛飞升后按理在地府任官,不过酆都老儿不知为他安排什么职,于是乎,将他给了天庭了。

而季云琛钝些,当个平安神再好不过。

如此一来,两位帝君也算和解了。

柳近跟着知彼一路前往人间。

“柳探官,你应或多或少的从旁人嘴里了解过我,我师门在御玄城淮山,屠门一事是昨夜发生的,据说无人幸存。”知彼往前走,也不瞧他,就道。

听这儿,柳近道:“当真是屠一门?那……可有背后之人线索?”

“没有线索,不过可以确定,许相忆,一定是许相忆,她害死了蚍生,又来折腾我了,夜檀命苦,我也命苦,她非要折磨命苦的人,究竟作甚?”知彼握住长剑的手紧绷着,恨不得将许相忆千刀万剐。

柳近想安慰她,可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

说到底,这许相忆的目标是他,还是他连累的大家,不是吗?

路迢迢,山高水远,一路周折,两人可算到了御玄城淮山,这淮山上是竹与松柏,极其清雅,风水好,适合习武修道。

入林,绕着夜晚云雾盘桓几尺,恍然映出一道朱门,朱门常年被雨水冲刷,已褪了先前光鲜的颜色,相对清简。

知彼性子豪爽,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撞开柳近,踹门而入。

“嘶……”柳近下意识的护了把胳膊,不住嘶着。

他真搞不懂,知彼一女子,为何力气如此大?平常神官用的是蛮力,而她用的大概不是蛮力,应是气力。

知彼见他不动,赶忙回头,问:”怎么了?”

柳近赶忙回答:”无事。”

知彼步子快,柳近紧跟其后,两人绕着淮山庙巡了一周,并无问题,两人又分头巡了一番,并未瞧见被屠的尸身。

柳近想着知彼自己一人不成,巡一圈,便匆忙着加快脚步去找她,终于在一间偏室里,瞧见知彼的背影。

知彼就这般杵在那儿,柳近上前去。

而入眼这一切,真真让柳近惊呆了。

室内十几口缸,掀开的缸内溢着血,血上赫然浮着个血淋淋的人头,而未被掀开的缸,估计也是相同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