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空白
和师父一起，从秦老太太家走出来，我觉得像从一个古老的时代走了出来。
站在顶楼小小的走廊，秦老太太未扔的垃圾所散发出来的腐败味道更浓郁了，但以后它们不会再是秦老太太的问题了。
因为告别秦老太太前，我答应她，以后她还是可以每天把垃圾放到门口，然后会有人专门处理。
作为刑警，我的工作时间不稳定，所以我本人帮忙扔垃圾不现实，但我可以雇人做这件事。
秦玉娇虽然死亡，但她那份善意和善举，不应该因此中断。
“没想到我的好徒儿，不单破案有本事，还有副热心肠。”
看着拿起垃圾袋的我，师父笑意盈盈地说。
“东北小伙嘛。”
“是东北帅小伙。”
师父傲娇点评完，推开黎玉娇出租屋的门。秦老太太提供的信息很多都需要进一步调查和核实，但这部分工作暂时还排不到第一位，目前要做的事，就是勘查案发现场。
用最快的速度，扔完垃圾后回来，我也投入到自己第一次实时的案发现场勘查工作中。
带上塑胶白手套，我和师父划分区域开始搜索有用信息。
我这边负责客厅、厨房，师父负责卧室和卫生间。
客厅里，秦玉娇的尸体已经被刑科所的同事带走了，不过水泥地上还是留有淡淡的痕迹固定线。
按照搜寻规则，我从客厅表面物体开始，慢慢深入。随着不断接触到黎玉娇的私人物品，我对她的认识也越来越具体。
比如，秦老太太提供的信息里，有一个很关键的地方，就是黎玉娇兼职的咖啡店。但秦老太太并不记得那个店的名字。
幸好，秦老太太对图案好像天生敏感，她记得黎玉娇曾给她带回来一杯咖啡，上面有小熊猫的图案。
而我在黎玉娇的客厅和厨房里，都看到了很多印着小熊猫图像的餐巾纸，上面印有漫漫咖啡四个字。
黎玉娇应该就在这家咖啡店兼职。
除了餐巾纸，也有很多细节和秦老太太提供的信息相符合。比如，黎玉娇的厨房，只有一个小炒锅和几样有限的调料，储存的食物也非常少，只有一小袋大米和几头已经发了苗的蒜。
不过，这个简陋的厨房，被她拾掇的很干净。客厅也是如此，我翻看了那么多东西，手套还是白的，没有一丝灰尘。
爱干净，经济上不富裕，黎玉娇的形象，逐渐多面。
在客厅，我还发现了几本与周围环境略有些不搭的法律类书籍。查了一下手机，发现它们都是司法考试的推荐书目。
翻开这些书，上面有很多批注，字迹工整清秀。如果黎玉娇在准备司法考试，那么她的学历背景，至少要符合——
具备全日制普通高等学校法学类本科学历并获得学士及以上学位;全日制普通高等学校非法学类本科及以上学历，并获得法律硕士、法学硕士及以上学位;全日制普通高等学校非法学类本科及以上学历并获得相应学位且从事法律工作满三年。
在厨房和客厅，我暂时能够搜寻和推断出来的信息就这么多。
其实，现代人有一样东西，拿到它基本就能知晓你是啥人，那就是手机。黎玉娇的手机，我在客厅的一处放在地上的插排上找到了，正在充电。
不过，里面的内容就需要技术科的人帮忙破解开机密码后知晓了。
师父那边的搜寻工作也结束了。
她找到了黎玉娇的包，在里面看到了黎玉娇的身份证、银行卡，明确黎玉娇是吉林长春人，今年25岁。
我俩简单碰了碰，得出的结论基本一致——排除抢劫，倾向熟人作案。
但黎玉娇的人际关系网，除了秦老太太，其他都是空白，需要我们补上。
我申请先查咖啡店那条线。因为那条线上有明确的嫌疑人，可以用上我的特殊能力。
对此，师父没有异议。
来到这家叫做漫漫的咖啡店，我给自己点了一杯抹茶拿铁，给师父点了一杯美式。对此，师父满意地挑挑眉。
在奥威医院那次师父气场全开的对阵中，我记下了她咖啡喜欢喝美式的细节。
向工作人员出示警官证，很快，店长就朝我和师父所在的角落里走过来。
此时的店里，到处都是开心聊天的年轻人，师父特意选了这么个偏僻的位置，就是不想引起人注意。
将黎玉娇身份证的翻拍照，展示给店长，我们没有费力就打开了店长的话匣子。
“黎玉娇，我记得她，在我们这没干多久就走了。”
“她人挺勤快的，是出什么事了吗？”
师父眼睛一瞪，店长不再问问题，而是老老实实回答问题。
“我不太熟悉她，她一共也没干几天。”
“什么？被人尾随？这事我不知道啊，我们员工在店里是绝对安全的。”
“她，好像和甜甜关系还行。”
我们的对面，换上了刚刚给我们做咖啡的店员，她就是甜甜。
“我也是长春人，是玉娇的老乡，所以我们俩能聊几句。但一般都是我讲，她不太爱说话。”
“你们也看到了，我们这生意挺好的，工作的时候，也没法聊天。下班后，我和她就没见过面了。”
“她为啥离职？我记得她好像在准备一个什么考试，可能为了好好考试，就走了吧。”
“她走之前的状态？挺好的啊，看不出来有啥问题。这种兼职不要了多正常，谁愿意天天大半夜干活啊。”
“我想起来了，她好像有一个好朋友，来过店里，长得可漂亮了，踩恨天高，背爱马仕，一看就有钱，还问我们这有没有现磨的咖啡豆。”
咖啡店里，没有黎玉娇被尾随的任何消息。
我和师父来到昆仑街派出所，正好尹哥值班，我们让尹哥查近半个月有没有被尾随、骚扰的报案记录。
但一番查找后，尹哥摇摇头。
一例都没有。
这下难办了。
黎玉娇案不像之前的陈某案，犯罪嫌人就在那，我只要动动鼻子，就能锁定谁是杀人犯。
她的死亡，充满了空白，让我无从闻起。
小眼镜和小千金也被师父派到这个案子里，他们那边通过技术处，有了新收获，得到了黎玉娇父亲的联系方式。
知道女儿死去，黎父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
但没想到，黎父是一位聋哑人。
据小千金说，任谁听到黎父在尸检现场那种无声的哭泣，都会心碎。
可惜，黎玉娇的至亲虽然来了，但对案件的侦破并无帮助。因为他自从黎玉娇考上东北师范大学后，基本就是过年才能见到女儿了。
主要是黎父自觉是聋哑人，不想给女儿增加负担。
他甚至都不知道女儿不在长春，在他的认知里，女儿应该已经是一名在长春工作的律师了。
黎玉娇的关系网又断掉了。通过这几天的调查，我们发现黎玉娇竟然还挺神秘的。
尤其她在师大毕业后的经历，基本是空白的。
她为什么从长春来到我们这，更是一个问号。
她的手机号码也是本地新号，个人社交平台全是空，连通讯录、微信好友都没，干净的匪夷所思。
除了秦老太太、还有甜甜口中的那位有钱朋友，以及那名根本无法确认是否存在的尾随男，她在这个城市里，可以说无牵无挂。
可尸检报告和物证分析，包括我们对现场的案件还原，都显示，她是认识杀害自己的凶手的。因为她不单给对方开门，还走到茶几上，给“他”倒了一杯水，结果转过身，就遭到致命袭击。
她迎面摔倒在地，头上出现凹陷，水杯落地，滚到厨房的门边。
然后，对方将她的衣服，一件件褪去……
但并没有侵犯她，而是拿走了她的衣物。
这个熟人，究竟是谁呢？
小千金桌上的电话响了，但不是他的手机，而是装在物证袋里，黎玉娇的手机。
那是一串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我和师父都冲到小千金这边，然后我们彼此眼神交换，之后小千金接听电话并按下公放。
“小黎，你那边怎么样？”
电话那头，是一个和师父的娇媚嗓音截然不同，很严肃低沉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