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尾随

听着秦老太太讲她的大半生，很多信息都和黎玉娇的死亡案无关。但我和师父从未出言打扰或阻断，而是认认真真地听。

听了这么久，我也分析出，秦老太太是因为什么认定黎玉娇出事了。

就是垃圾。

自两人初次见面后，黎玉娇就延续了给秦老太太扔垃圾的善行。

她告诉秦老太太，自己不是本地人，是来这边找工作的，在老家，她曾经也有一位关系非常亲密的外婆。所以，她愿意尽可能地帮秦老太太。

看得出秦老太太是个爱干净的人，黎玉娇表示，她可以每天早上出门的时候，都帮秦老太太扔垃圾，再也不需要秦老太太算日子攒垃圾了。

每日的垃圾也成为黎玉娇和秦老太太之间的一个约定。因为秦老太太岁数实在太大了，又是独居，并不让人放心，所以，黎玉娇也能通过垃圾判断秦老太太的状况。

只是没想到，秦老太太的垃圾，昨天早上一如既往的出现，但黎玉娇却消失了。

看到放在门口的垃圾，已经久未积攒过垃圾的秦老太太一愣，她看向对面斑驳的铁门，想着，小黎是不是今天很忙，忘记了？

黎玉娇搬来昆仑街一个多月了，自从答应给秦老太太扔垃圾，每天都雷打不动，没有一天忘记。

所以，回屋后的秦老太太越想越不对，她忍不住去对面敲了敲门，但无人回应。

这一天，秦老太太的心都七上八下的，晚上也睡不好。她也没有可以联系黎玉娇的方式，如果是我们年轻人，一个电话就过去了。

可秦老太太，根本连手机都没有。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秦老太太都没啥垃圾，但还是收拾了一小袋，放在了门口。

结果，到了中午，看着依然没被动过的垃圾，秦老太太吃午饭的胃口都没了。

一直到下午，关心对面情况的秦老太太听到有人上顶楼，还以为是黎玉娇，结果发现是一个陌生男子。

几番交流之下才知道那是来给黎玉娇修网线的师傅。

秦老太太不懂什么是网线，但之前听过黎玉娇说过屋子里的网不好。当时，她还说是不是有蜘蛛啥的，黎玉娇笑的小梨涡都深了。

虽然对很多新事物都不懂，但秦老太太听明白了，师傅是和黎玉娇约好的时间上门的，那既然约好了，为什么不见人呢？

看着地上的两袋垃圾，秦老太太一拍大腿，觉得黎玉娇肯定出事了，所以她拉着师傅，让他帮忙找人。

师傅一听出事了，就报警了。

这就是我们来之前，发生的一切。

我在顶楼闻到的腐败味道，也不是心理作用，它切切实实就是秦老太太两天未扔的垃圾。

前史理清楚了，我和师父都很关心，究竟秦老太太口中说的害了黎玉娇的人是谁。

秦老太太停滞了片刻，然后缓缓地又说了一段故事。

那是她认识黎玉娇半个多月发生的事。

那是一个晚上，秦老太太一般6点吃完晚饭，收拾完厨房，会到客厅坐一会儿，她的眼神已经看不太清电视了，但听声音可以。

听了一阵没滋没味的电视，秦老太太就去洗漱，睡觉了。

她每晚大概8点左右就睡下了，但半夜会醒来，然后就是一段难熬的时光，而后她又会强迫自己睡一会儿。

虽然睡眠时间很熬人，但还能入睡，她已经很感恩了。

但就在那一晚，她睡完第一觉，正在独自煎熬的时候，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

这个时间点，已经好几年没有人敲响秦老太太的房门了。

哪怕认识黎玉娇以后，黎玉娇也只是在晚饭的时间点，偶尔碰面打招呼。

秦老太太听到敲门声后，其实是有点害怕的，但一想到这把年纪难道不是最可怕的事吗？秦老太太就去开门了。

门打开，是惊慌的黎玉娇。

“秦奶奶……”

黎玉娇一张嘴就哭了，秦老太太的心立刻揪了起来。

把黎玉娇请进屋，这也是黎玉娇第一次进秦老太太家。

之前，秦老太太也邀请过黎玉娇来家里做客，但黎玉娇还是很有分寸感的，她总在顶楼小小的走廊，和秦老太太聊一聊。

这回，进了秦老太太的家以后，坐在木制的椅子上，哭了好一会儿，黎玉娇才跟秦老太太道歉和道谢。

“秦奶奶，打扰你休息了。”

“傻孩子，说什么外道话，到底怎么了？和奶奶说说。”

秦老太太一边说，一边用苍老的手，给黎玉娇擦去眼泪。

“我遇到变态了。”

据黎玉娇所说，现在大环境不好，她来了这边半个多月，都没找到工作，于是有点心急，就先找了一个咖啡店的兼职。

这个咖啡店在一所大学旁边，主打营业时间长，黎玉娇每晚9点上班，凌晨1点下班。

这一天，下班后，黎玉娇坐夜班公交回昆仑街，一下公交车站，她就觉得公交车的站牌下，站着一个人。

她有点害怕，于是抓紧往家走，没想到，那个人，竟然跟了上来。

昆仑街是中山区的老街，半夜除了间隔很远的路灯，基本没啥光亮。小区也没有24小时的保安，更不用说单元楼的门禁八百年就坏了。

在这样的环境里走夜路，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黎玉娇的心理负担有多重，可以想象，她几乎是跑了起来，眼泪也流了出来。

可她也听到，随着自己的奔跑，身后的人也加快了脚步。

黎玉娇彻底慌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能咬牙冲刺。

昆仑街3号楼的楼道里，两个人的脚步声在深夜一前一后响起，一个凌乱，一个好似别有目的。

终于奔到顶楼，那个人还有一层追上来，黎玉娇于是砸响了秦老太太的门。

秦老太太虽然上了岁数，动作迟缓，但也幸好是上了年纪，这会儿压根是睡不着的，于是敲门声一响，她没有任何耽误地来开门。

听着黎玉娇的哭诉，秦老太太紧紧地握住了她还在颤抖的手。

“别怕，小黎，不怕哈。”

这一晚，黎玉娇是和秦老太太在一张**睡的，她们就像是一对亲祖孙。

那个尾随黎玉娇的人，也没有再出现。

翌日，秦老太太给黎玉娇做了早饭，两人的关系更近一步。

此后，黎玉娇和秦老太太就常常出入彼此的家。黎玉娇是租的房子，很多东西都不全，尤其厨房用具。

秦老太太就让她在自己家里做饭，黎玉娇也会带出秦老太太的那一份，然后帮着打扫卫生。

总之，黎玉娇比秦老太太的亲子女都要孝顺。

也正是因为走近，秦老太太发现，那一夜的惊吓对黎玉娇的影响还是很大的。黎玉娇从之前经常笑的梨涡深深的姑娘，变得像一只很容易受惊的兔子，脸上经常出现惊慌的表情。

秦老太太询问她，难道还会被尾随吗？

因为黎玉娇已经辞去了兼职的工作，每个晚上都尽量早回家。

听到秦老太太的问题，黎玉娇的双眼盈满了泪水，她点点头。

“你们找到那个跟着小黎的变态，他是杀人犯，他是杀人犯。”

秦老太太朝我和师父嘶吼，已经浑浊的眼睛里流出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