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② 时光诅咒(甘宁X凌统)①

原来不是白就是黑

只不过是天真地以为

要醉得清醒 要无辜地犯罪

现实的世界只有灰

坚强得太久好疲惫

想抱爱的人沉沉地睡

卷来的风暴 凶猛里有种美

死了心 痛就没感觉

灰色空间 我是谁

记不得幸福是什么滋味

无路可退 你是谁

怎么为我流泪

梦见发着光的草原

一身伤回到很久以前

我选择不恨 带着平静走远

醒来后 夜还是长夜

灰色空间 我是谁

记不得幸福是什么滋味

无路可退 你是谁

怎么为我流泪

紧抱着我流泪

——罗志祥《灰色空间》

“父亲!父亲!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我看不到你啊!”

少年发了疯似的策马在丛林间疾驰,穿过最后一排遮挡视线的树木时,忽然看见了父亲骑着的白色战马。

“父亲!”他大喊着,连忙向前冲过去。

不料当那匹白马完全呈现在眼前时,看到的却是满目殷红的鲜血。名叫凌操的年轻将军被一支箭射穿头颅,鲜血淋淋地躺倒在地,血染红了战马雪白的鬃毛。箭镞的尾羽上,挂着一只铃铛。

“父亲——”少年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滚落下马扑倒在将军余温未尽的尸体上。泪眼婆娑地抬头,蓦地发现一人一身贼匪打扮,双手环抱站在不远处,面容冷漠,金色的头发被阳光照得熠熠生辉。

“甘宁,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决不饶你!”少年朝那人歇斯底里道。

……

“啊!”

凌统大叫一声猛然醒过来,揉揉眼睛才发现天早已大亮。

初春的阳光暖融融的,从窗户斜泊进来,映照在床边支起的蚊帐上,拓印出他的影子。窗外种的桃树和樱花树多半已经开花了,一团一团的粉色白色如歌般的灿烂。

凌统望着自己头发有些凌乱的剪影,心情稍稍平复了些。

“奇怪……怎么莫名其妙地会做这样的梦……而且我的名字竟然还跟历史上的凌统将军一模一样……”他嘴里叨念,睡眼惺忪地抬头看见钟表,不禁大吃一惊,“糟了,今天怕是要迟到!”

连埋怨母亲不早些叫他起床也来不及,凌统迅速穿好校服洗漱完毕,一分钟将早已冰凉的早餐塞进嘴里,边嚼边背上书包跨上自行车。

这辆黑色的山地自行车是父亲送给他的十五岁生日礼物,骑起来速度飞快,感受风在耳边呼啸退去,如同在天空中飞翔一般。雪白色的校服配上霸气的自行车,还有单肩背着的书包与眉清目秀的帅气少年,说不出的好看。

从家直达学校的这条路是凌统每天上学的必经之路,而凌统的父亲去上班时也总要经过这条路上的一个十字路口。碰巧的是,每天他们父子俩都会在同一时间到达那个法桐树郁郁青青的十字路口,互相打过一个招呼后再各奔东西。

凌统家里没有车,父亲喜欢骑他那辆已经骑了很久的哈雷摩托,前挡风玻璃和后视镜在阳光下锃亮耀眼。父亲希望等他长大成人后能学会开车,载着一家人在城郊兜一回风。凌统笑着答应了,笑容带着些青春期少年特有的青涩稚嫩。

他在那个十字路口停下,赶紧低头看了一眼腕表——还好,时间并不算太晚。阳光透过树阴的缝隙洒下来,斑斑驳驳,一地碎落的金子似的。忽然听见一阵汽笛声,凌统条件反射地抬头望去——恰是父亲骑的那辆哈雷摩托。他兴奋不已,踮着脚尖向父亲招手。

父亲也看见了他,掀起头盔的挡风罩冲他摆了个大笑脸。

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声音很大,震耳欲聋,惊飞了方才落到树梢的一群灰喜鹊。旋即凌统的视线变被一辆橙黄色的雪佛兰遮住了。

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

那一瞬间,凌统忽然什么也听不见了,四周一片寂静,胸腔里的心脏似乎也停止了跳动。等到他渐渐回复了意识,周围的人已经朝那辆橙黄色雪佛兰蜂拥而去,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

“怎、怎么了……父亲?”凌统的眼睛因惊异而睁得很圆,嘴角和手指都不自觉地抽搐起来。

耳边唯一能听见的声音,不是来往车辆的鸣笛,而是人群中的嘈杂。

“出车祸了!”

“出人命了!”

凌统发了疯似的将自行车甩在一边,冲到人群之中,不顾一切地拨开阻挡视线的群众。眼前的一幕,却触目惊心。

雪佛兰碎裂的左车灯、微微凹进去的车头、七零八落的哈雷摩托,还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父亲。头盔飞离到几米开外,殷红的鲜血在他身下顺着沥青路的纹理流淌。

“父亲!父亲!爹!”凌统跪倒在地,死命地拽住父亲的衣领来回摇晃。然而任凭他怎么用力,任凭他怎么歇斯底里,父亲都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鲜血蹭到凌统雪白的校服和球鞋上,一道一道触目惊心。

凌统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像头愤怒的野兽一样,猛然回头怒视着那辆橙黄色雪佛兰,秀气精致的五官挤在一起,双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雪佛兰的主人不紧不慢地走下车来,嘴里吊着一根燃了一半的香烟,斜倚在驾驶室门边,一头金黄色的头发与车身的颜色和阳光相映成趣。上身穿着一件薄薄的黑色T恤,下身的破洞紧身牛仔裤勾勒出健硕匀称的身型;脖子上挂着一条狼牙项链,狰狞可怖的青龙文身从双肩一直绵延到上臂。

看他的容貌,约摸二十出头的样子。容貌倒还俊朗,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痞气。刚直的剑眉下面镶着一双金色瞳眸,嘴边隐隐看到细密的胡须茬。

“骑车给老子长点儿眼睛,拜托。”那金发人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一只手串在车钥匙的环扣里。末了取下叼在嘴里的香烟,吐出一阵青色的云雾。

“你……”凌统攥紧双拳,手指骨骼被捏得咔咔作响,“你这混蛋!你还我父亲!”

“红灯了没看见,还他妈怨到本大爷头上来了?”金发人一挑眉毛,将两根手指夹住的香烟丢到身后,又朝着后门的方向一招手,“小鬼,你也忒不讲道理!”

凌统感觉自己的肺都快气炸了,一种想上去狠狠打他一拳的冲动油然而生。脸和脖子通红通红,攥拳的手攥得更紧,手臂上青筋一根根暴突起来。

忽然从雪佛兰后座上下来三个彪形大汉,个个满脸横肉,戴着墨镜,梳着另类的发型,发色各异,其中一个还挽起了袖子。

凌统见状心里有些发怵,自知父亲闯红灯理亏,但是金发人傲慢不屑的态度让他看了就来气。隐隐听见有救护车的汽笛声响起,周围人开始纷纷劝告自己不要冲动。三个大汉就在金发人身后站着,也不上前一步,面容冷峻,一副要打架随时奉陪的样子。

金发人见凌统一直怒视着他却无所作为,料定这个身形清癯的高中生也不敢跟自己过不去,于是一扬眉毛轻松一笑,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一张小卡片,一抬手丢在凌统面前,旋即四个人上了车,掉头扬长而去。

“混蛋……”凌统感觉一股热气在直直向他头顶猛冲,看着那辆雪佛兰越来越远的影子,不禁怒火烧心。很快救护车到了,父亲被抬上了车,人群也渐渐散去了。凌统一个人跪坐在马路中间,泪落连珠。他手指颤抖着捡起那张卡片,愤愤地将它从中间撕成两半,随意丢进口袋里。

凌统的父亲,最终还是没能抢救过来。

得知父亲死讯的那天夜晚,凌统彻夜未眠。整栋楼里只有他的卧室还亮着灯,灯光勾勒出少年清癯的身影,静静地低垂着头坐在书桌旁边。想起那一瞬间的画面,凌统的眼眶便抑制不住地湿润了。

他用胳膊擦了一把脸上纵横的泪水,怔怔地将手指探入口袋。蓦地触到两张卡纸,便将它们抽出来。

卡纸是自己撕开的。凌统叹了口气,就在灯光下将它们对接起来。

“巴渝分区职业赛车手,”凌统念出声音,泪水不争气地“啪嗒”一声落在纸片上,声音也跟着变得颤抖哽咽,“……甘宁。”

那个蛮不讲理的金发人,名字叫甘宁。

甘宁。

好,甘宁,我记住你了。

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为你的蛮横霸道买单!

……

“这辈子倒了多大的霉,能在江东见到你这小子?”

毫无心理准备地,甘宁在府邸门前迎面撞见凌统,显然有些手足无措。

“少废话!”凌统冲他挥了挥手中的双截棍,秀气的脸颊被愤怒染得通红,“甘兴霸你给我记住,今天这笔账是你欠我的,迟早得让你连本带息地还给我!”

甘宁身子一颤,习惯性地挠挠后脑勺,金色的头发被挠得有些凌乱,腰间的铜铃叮咚作响。俊朗的脸上挂着堆笑,带着水贼头子特有的傻气与痞气。

“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我怎么还你?”甘宁试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