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急惊风遇着慢郎中
“换人了？”
走到内城门前，张维贤不信般揉揉眼睛，仔细一看，守卫果然换人了。
以往内城守卫都是穿飞鱼服，挂绣春刀的锦衣卫，现在全变成穿盔甲的大兵，从旗号上看应该是腾骧左卫的兵，他们正严格检查进内城人的身份。
迅速啊！
刚刚我进内城时都是清一色的锦衣卫，这才多大工夫，就换防了？
怪不得陛下让京营明天守外城各门，看来他接下来要有大动作了。
此刻张维贤顿总算搞明白了，皇帝要实施霹雳手段，近期内必对阉党动手。
说不定从明天开始，京城就会军管。
有这等手段的帝王，以后就是一代明君，谁若糊弄就是找死。
陛下说勋贵与皇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是大实话，也是告诫。
做好休戚与共的家臣，否则······灭亡。
陛下雄才大略，我张维贤从现在起便是皇室真正的家臣。
失去的是勋贵的自由，换来的却是张家氏一门的极度繁荣。
张氏赚大了。
出了城门，张维贤快速去了京营。
······
“父亲，您这布置······我们张家要彻底站队陛下了？”
张之极疑惑不解。
前几天，比老狐狸还要精明的父亲略施小计，便在妥协和静观之间选了中间状态。
现在却一反常态，突然放弃左右逢源，选择在皇室这一棵树上吊死。
这是为何？
“这是我们张氏现在唯一的选择，不和陛下荣辱与共，我们肯定会从勋贵中除名。”
张维贤忧心忡忡道，“陛下不简单啊，为父可以断定他的成就绝对超过其父兄，他自然不会容忍有一股掌控不了的力量在京城存在。”
“阉党前脚倒台，后脚我们就会陷入泥潭······中立代表变数，只要是变数，就会被清算，陛下要的是绝对的忠诚······大明的天要变了······”
张之极边听边思考，少顷他焦虑道：“陛下有如此手段，不外乎要重振大明，铲除阉党后自然要整顿兵政，调三老进京只是前奏，后面估计有好多致仕的官员会陆续进京任职······京营吃空饷，倒卖军械等问题严重，陛下肯定会清算，这该怎么办？”
张维贤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看似有千言万语，却连一个字都没说，急得张之极嘴角直抖。
急惊风遇着慢郎中。
张维贤思忖良久，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咱们要把眼前的事做完美，你按为父安排去做，丝毫错误都不能出······记住，我们张家永远是皇室家臣，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更是。”
张之极斩钉截铁道：“是，孩儿必不辜负父亲重托！”
张维贤一时豪气澎湃，大发感慨道：“逍遥的日子过久了，确实消磨人的气概，勋贵身上早没了先祖那种纵马扬刀的气势，幸好老夫还残存一些。从今日开始，咱们张家要重新拾起先祖助成祖靖难的那种如虹气势，助陛下稳定朝堂，掌控皇权······”
“孩儿明白！”
张之极一点就透。
张家这是要全力支持皇帝，争做铲除阉党的急先锋，同时也是张家再度辉煌的开端。
布置完京营的事，张维贤匆匆离开，去找一些熟悉的文官，联合弹劾兵部尚书崔呈秀。
······
“陛下，臣有事起奏！”
“奏来！”
“臣弹劾兵部尚书、少傅兼太子太傅崔呈秀，他立志卑污，居身秽浊······”
朝堂内出现各式各样的惊愕表情包。
包括朱由检在内，谁都一头雾水，监察御史杨维垣竟然弹劾崔呈秀？
阉党弹劾阉党。
狗血剧情出现，谁都始料不及。
政治斗争太是微妙。
杨维垣一反常态，他愤怒谴责崔呈秀贪权弄私，十恶不赦，似乎此刻他已化身为正义的代表，誓要将奸佞消灭。
直缺议价，宣秤买官；构陷忠良，诬蔑良臣······就连崔呈秀的儿子崔铎也被揪出来，说崔铎目不识丁，居然高中进士······零零星星罗列了一大堆罪证。
张维贤有些心中恼怒。
本来这活是皇帝安排给他的，结果却被杨维垣抢了先手。
他瞥了一眼朱由检，虽看到他惊愕的表情，却也判断不出来，杨维垣是不是陛下特意安排。
这个年轻的帝王他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不过也不错，既然有人点火，那他就扇风，等杨维垣奏完，他就接着弹劾，一把旺火把崔呈秀烧的皮焦肉烂。
杨维垣滔滔不绝罗列崔呈秀罪名，突然话锋一转道，“崔呈秀之罪罄竹难书，臣很悲愤，然崔呈秀毫无益于厂臣，而且若厂臣所累。盖厂臣公而呈秀私，厂臣不爱钱而呈秀贪，厂臣尚知为国为民，而呈秀惟知恃权纳贿······”
能当京官谁都智商超标，杨维垣这一转折谁都明白，弹劾崔呈秀就为美化魏忠贤。
让崔呈秀背魏忠贤的锅，这是很低端的丢车保帅之策。
看来魏忠贤黔驴技穷了，居然用这等低端创意向皇帝表忠心。
“臣弹劾崔呈秀内谀厂臣，外擅朝政；惟知恃权，纳贿贪污；借口铸钱，毁历代钟鼎彝器······”
不等其他人说话，英国公出班接力。
相比杨维垣的鸡毛蒜皮，他说的这些罪名，将崔呈秀凌迟十次都够了。
“陛下，兵部尚书崔呈秀招权纳贿，诸恶备极，已成为大明朝堂的恶狼，不杀如何平民愤······”
“陛下，臣吏部主事杨鸿恳请诛杀崔呈秀！”
“······”
张维贤之后，又是数名官员出班，齐刷刷弹劾崔呈秀。
见有机会痛打落水狗，东林党官员争先恐后弹劾。
顿时朝堂声调一致。
朱由检暗暗冷笑，杨维垣的背后，果然是魏忠贤。
他用献俘方式投降，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朕不会接受的。
政治斗争很残酷，心软倒霉的就是自己，模拟世界中他死于魏忠贤之手就属这种情况。
“崔呈秀！”
“臣在！”
崔呈秀脸色煞白，战战兢兢出班。
今日被抛弃，他早不报希望，但被皇帝盯着看，他有一种被皇帝用目光凌迟的感觉。
良久，朱由检才缓缓道：“崔呈秀，你可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