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陛下，魏忠贤求见。”
“让他进来。”
皇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内廷控制，杀了好些投靠魏忠贤的军官，这明显就是针对阉党，魏忠贤坐不住了。
皇帝拍着胸脯答应不动他，转头却将他司礼监的党羽全部铲除，他心里自然没底。
“老奴参加皇爷，皇爷圣安！”
“起来吧！”
“谢皇爷！”
魏忠贤起身，见皇帝的心思仍在批红上，心里更是空旷了不少。
“皇爷为陕西大灾黯然神伤，老奴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总想为皇爷分忧，却不得窍。后来老奴受陛下内帑出资的启发，便私自做主，暗中呼吁一些人为陕西大灾募捐，一共捐银一百五十六万七千八百两，这是捐献者名单，请皇爷过目。”
“呈上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魏忠贤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朱由检接过名单一看，有兵部尚书崔呈秀、工部尚书吴淳夫、太常卿倪文焕、左副都御史李夔龙、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东厂理刑官孙云鹤······全是阉党一系。
这阉狗急了。
送来卖命钱试探朕。
然你心术不正，害朕的心思从没间断，朕怎会饶你而留下祸患。
“厂公心系百姓，不亏是皇兄推荐的股肱之臣，朕甚是欣慰，这些银子朕先收下，朕代表陕西灾民感谢这次义举······王承恩，把这名单誊写一份，在皇城告示牌张榜，让天下人全知······”
“奴婢遵旨！”
王承恩接过名单。
魏忠贤听后松了一口气。
“厂公不必瞻前顾后，朕说过要顾你周全就会顾你周全，只要你摆正自己的位置，朕把一切都替你挡住。”
朱由检稍微停顿道，“只是厂公要明白，朕答应顾你周全，并不是顾你周围人的周全······”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魏忠贤却清楚，皇帝要下定决心铲除他的党羽。
只要他安分为皇帝办事，他会受到重用。
“老奴生是皇爷的人，死是皇爷的鬼，愿为皇爷赴死！”
“下去吧，好生做事！”
“老奴告退！”
出了皇宫，魏忠贤心里空****的。
皇帝虽保证了他的安危，却将他砍成孤家寡人，九千岁的辉煌再都不会出现。
他抬头看了看烈日，心中却产生一丝莫名的冰冷。
伴君多年，他一直认为皇帝很好忽悠，尤其天启帝，被他略施小计便忽悠得服服帖帖。
可这十七岁的新帝，似乎能洞悉一切，掌控一切。
这手段不像是一个赶鸭子上架的亲王，倒像是专门传授过帝王之术。
他真正感悟到了伴君如伴虎的真谛。
有腾骧四卫和京营支持，他的内卫军根本掀不起大浪，皇帝已立于不败之地，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自己彻底摘出来。
······
“臣张维贤参见陛下！”
张维贤是国公，见皇帝不用下跪，只是躬身，但这一躬却是他今生最惊悚的一次。
朱由检不言不语，目不转睛盯着张维贤。
饶是张维贤经历过无数风雨，但在这位少年天子的注视下，也倍感压力山大。
尤其皇帝那双眼睛，似乎能穿透他的心。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朱由检才出声：“英国公平身，大伴，赐座、赐茶！”
“谢陛下！”
张维贤坐下，刚端起的茶，朱由检道：“英国公，你说朕是应该感谢你呢，还是······杀了你？”
额？
这也太突然了。
张维贤手一抖，茶水晃出来。
他忙起身低头思忖。
王承恩和方正化则是满脸惊骇，王体乾下台，英国公出了大力，如今司礼监刚夺回来，皇帝就有了杀心？
愣了稍许，张维贤低声道：“陛下，臣知罪！”
他还以为皇帝今日召他来是要笼络，不想皇帝直接表述了心中的不满。
“说吧，你帮朕掌控司礼监，到底想要什么？”
皇帝直接地让张维贤有些不适，他低声道：“保留张家英国公爵位，一直掌管京营。”
“爵位是小事，至于说掌管京营······呵呵······”
朱由检冷笑道，“京营有守护京师，保护朕安全之责，英国公一直掌管京营，一直保持中立，独善其身，这京营与看客有什么区别？”
“扑通！”
张维贤跪下道，“陛下，臣保证，此后张家只忠于陛下，京营随时听陛下调遣······”
朱由检起身走下龙案，扶起张维贤，语重心长道：“英国公，张家的国公爵位从成祖传到现在已是第七代，历代英国公皆忠君爱国，历代皇帝也信任张家，并委以重任。大明现在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已处于风雨飘摇之际，陕西灾情严重，已经激起民变，建奴又在虎视眈眈，国库又入不敷出······在这种情况下，你不尽力帮朕，试问等大明亡国后，你张家还能有如此荣耀吗？”
“别人可以投降，可你们张家不能，否则子子辈辈都将钉死在耻辱柱上，就如秦桧一样，永远都洗不白。所以说，勋贵和皇室本就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朕答应你，只要张家别犯浑忠于朕，朕在位一日，张家就是大明最耀眼的勋贵，没有之一······”
皇帝推心置腹，张维贤忙道：“臣明白！请陛下示下，接下来臣该如何做？”
“明日朕会下旨调京营精锐，把守外城各门，同时让京营将士厉兵秣马，随时做好调遣的准备。”
“臣遵旨！”
“还有，朕觉得崔呈秀此人才不配位······”
“臣这就去联络官员，明日弹劾！”
朱由检点点头道：“你去准备吧，朕等你好消息！”
“臣告退！”
张维贤施礼后缓缓退出，等他转身快步离开时，顿觉得浑身冰凉。
皇帝看透了他的心思，还强势掌控内廷，这简直不像是一位十七岁少年能有的谋略，可他身边除了太监就没有谋臣。
他若继续保持中立，绝对不能独善其身。
尤其在现在情况下，不帮皇帝就是威胁，皇帝绝不会容忍身边有一个自己掌控不了的力量。
铁定会被干掉。
魏忠贤是第一个，他就是第二个。
至于说造反，他想都不能想。
只要有这样的行动，其他勋贵就会反过来制裁，他的脑袋反而成为其他人荣耀的功劳。
而且没了京营总督的头衔，他手里的那点兵，都不够腾骧四卫塞牙缝。
太祖和成祖杀过好多公爵，这都传到七代了，可不能在自己这儿砸了。
朱家人杀起人来可狠了。
张维贤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大踏步前进，到内城门口，看到的情景又让他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