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饶你奸似鬼，也喝洗脚水（1）
“别光顾着哭啊，你倒是把话说清楚，秦王到底来没来府上？他来干啥？为何说是抛弃了我们？”
朱存厚本就心慌意乱，听到正妃白琼蓓的哭诉，顿时急成热锅上的蚂蚁，没由头来了个灵魂三问。
“昨日一早就来了，一顿饭工夫就走了，他来干啥？还能干啥，肯定没安好心······”
白琼蓓还在哭哭啼啼，说到秦王来的原因，立刻从杏眼中散出万丈怒芒，气冲冲道，“见我们落难，他担心惹祸上身，便落井下石，要致我们于死地，否则他来都来了，为何没来见你？”
“平日里你为他鞍前马后效劳，比儿子还顺从，到头来却落下个抄家坐牢的下场。我一直说让你做事留个心眼，结果呢？你不但不听，反而怪我头发长见识短。你的头发倒是长，见识呢？见识哪儿去了？你说啊······”
朱存厚被连珠炮轰成木头，目光呆滞盯着妻子，他从没见过温良贤淑的正妃也有泼妇行径，良久诺诺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昨日天一亮秦王就来了，进来时孙承宗没去迎接，出去时也没送，他这是担心被府上人发现，才如此低调的。如今府内传遍了，估计洞里的老鼠都知道，就你还蒙在鼓里······这可怎么活啊······”
白琼蓓又开始哭喊，朱存厚亲信小厮鲍财忙帮腔道：“郡王，王妃说得千真万确，昨日早上小人尿急，在大头兵的监视下去出恭，亲眼见到秦王离开。他那得意的样子，小人真想上去踢他一脚······”
鲍财为帮主母神奇脑补，将经过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朱存厚还是将信将疑，他皱眉沉思。
秦王如此绝情，就不怕我把他拉出来垫背？
“不行，此事举足轻重，本王要出去打听打听。”
朱存厚刚出门，守在门口的一个军士伸手拦住，客气道：“郡王，请止步，别让小人难做！”
朱存厚本想呵斥，突然灵光一现道：“听说秦王来了，本王要去见他。”
“郡王，你这消息太落后了，秦王昨日就走了，他才不会等你······”
听话听音，这个军士明显知道点内幕，朱存厚悄悄把一锭银子塞在他手中，那军士不露声色揣起来。
朱存厚低声道：“秦王来干什么？”
“咳咳！”
那军士重重咳嗽两声，上前扶住朱存厚，大声道：“郡王你不舒服么？小人这就扶你进屋休息······”
好机灵的兵丁啊！
朱存厚暗叹一声，假意配合道：“本王确实感到胸闷气短，大概是缺少休息，你且扶我进去······”
进屋后，那军士忙把门掩住，低声道：“郡王问对人了，小人的弟弟在钦差身边当值，他告诉我的消息绝对真实。”
“昨天秦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小人一直纳闷，既然来了，为何不来看看郡王，难道是钦差不同意？”
“不过想想郡王府被控制，他能连夜赶路来救郡王，在第二天一早就出现在郡王府，绝对是个重情重义的王爷······直到我弟弟说出真相，小人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秦王是来撇清关系的······”
这军士是个大嘴巴，从张开嘴开始就没停过，巴拉巴拉把朱存厚说晕了。
“秦王他、他怎能这样，怎能这样······”
朱存厚如丧考妣，结结巴巴连话都说不全。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秦王是大明第一藩王，自然重视名节，卸磨杀驴也是迫不得已······哎，摊上这样的人，只能自认倒霉。郡王，事已至此，你看开些吧，自己身体重要······小人告退······”
那军士见朱存厚颓废得如同行尸走肉，也不多说，转身走人。
朱存厚本就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做梦都想挣扎着飞出去，但却无能为力。
无助和恐惧本就折磨的他神经错乱，此刻知道真相后，他只有孤独和绝望，感到整个世界都塌陷了，他被遗弃在一个无人问津孤岛上。
朱存厚像一摊泥一样堆在椅子上，脑中一片混沌。
良久后，他愤然起身，大声吼道：“若非他让朱存枢怂恿，我岂能囤积粮食，火烧官仓······老贼，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今日我舍得一身剐，也要把你这无心无肺的老贼拉下马垫背······啊······”
一阵发泄后，朱存厚起身出门，对刚刚那个军士招招手道：“你带本王去见钦差。”
那军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走上前，低声道：“郡王，小人一时贪心，收了你的银子，我还你行不行？千万别去钦差前告状，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
朱存厚一听乐了。
被软禁后他从来没有乐过，这还是第一次。
这军士还是自己的开心果。
朱存厚哼了一声道：“你忒小瞧本王了，本王一口吐沫一个钉，给出去的银子从没要回来的习惯，你只管拿着。本王现在有要事找钦差，你带本王去，说不定钦差还会重重奖赏你······”
“小人这就带郡王过去······”
那军士立刻眉开眼笑，心里却乐成花。
朱存厚中招了。
饶你奸似鬼，喝了阁老的洗脚水。
······
朱存厚全部坦白，对他做下的一切都供认不讳。
当然把朱谊漶也供了个底儿朝天。
这些口供对朱谊漶极为不利，但苦于只有口供、人证，没有物证等相关材料。
证据不充分，只要朱谊漶死不认账，就没办法给秦王府定罪。
而且抛头露面的是世子朱存枢，就算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朱谊漶最多把世子交出去。
他儿子多，抛弃朱存枢，还可以重立世子。
秦王府对陕西百姓的剥削和压迫，还是没有解决。
这事想起来容易，实际操作却很难。
算了，等将永寿郡王的事处理完，把秦王的事捅到皇帝那儿，让他去处理。
这不算踢皮球。
处理亲王涉及皇家尊严，尤其是太祖一脉的亲王，决不能草率处置。
礼法会压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