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生死契约
钟源快速溜出混乱拥挤的酒吧一条街，来到附近一条人烟稀少，灯光昏暗的街道上。他向人类发出信息：我已经顺利逃出来了，你就留在那里继续欣赏今晚的演出吧。
人类通过心灵感应回复他：你最好小心一点，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以后不要再去我家里了。
钟源问：你打算向他们摊牌了吗？
人类说：我是不会主动摊牌的，除非他们能抓到我的把柄，能用人类的法律惩治我，否则他们根本奈何不了我。
钟源问：你就不怕他们对你动用私行？
人类说：呵呵，我还真不怕，就怕他们没有胆量陪我玩儿下去。
钟源说：你真是个疯子，你比恶鬼还可怕。
人类得意地说：所以一直以来是我在控制你，而不是你操控我。
“切！”钟源撇了撇嘴，没有再说什么。他露出狰狞的表情，带着满腔的怨念朝着更黑暗的巷道走去……
八个多月前，钟源因为感情受挫，抑郁症加重。他登上居民楼的楼顶，想要跳楼自杀。当时，楼底下站着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围观群众，他们非但没有劝说他好好活下去，反而还在下面起哄，怂恿他从楼上跳下去。
作为一名思想意识和行为能力都不健全的重度抑郁症患者，他无法在那样的情况下做出理智的思考，只能任由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将他拖入死亡的深渊。
人类那冷漠而又丑恶的嘴脸是他临死前最后看到的画面，那副画面凝固在他的瞳孔里，直到死后还清晰可见。
因为带着深重的怨念而死，他死后变成了恶灵，想要报复世人的冷漠，报复这个充满恶意的社会。刚好他的父亲钟涛，那位三甲医院的心理咨询科医生是可以被亡灵附身的容器体质，他便想到利用父亲来实施他的第一个犯罪计划。
恶灵要利用人类做坏事，前提条件是这个人的内心本身就充满了邪念。他的父亲无法接受他跳楼自杀的事，并且对自己的专业产生了质疑，内心已经发生了严重的扭曲。
他操控着父亲的意识在网上创建了一个名为“死亡俱乐部”的自杀聊天群，专门对那些患有抑郁症的青少年下手，怂恿他们走上自杀之路，就像人们当初对他做的事情一样。
也许是因为利用父亲的次数和时间太多了，父亲渐渐察觉出了异常，发现并认可了死亡俱乐部的存在。后来，父亲在没有受到他控制的情况下，主动继承了群主“跳梁小丑”的身份，利用专业的心理学知识给群里的人洗脑，诱导他们去自杀，把他最初创建的死亡俱乐部发展成了邪教一般的存在。
钟源发现在这件事情上，自己已经没有了插手的余地，于是开始四处游**，以窥视人心的黑暗为乐趣，同时也在为自己物色下一个合适的目标。
七月末的一天，钟源像往常一样穿行在夜色笼罩的城市中。当他路过一家名为“琥珀”的画廊时，忽然被里面的一股邪恶力量所吸引。
他为此感到兴奋，迫不及待地穿过画廊的玻璃门，看到一名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正在收银台那里认真地记账。男子戴着黑框眼镜，皮肤白净，乍一看去完全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是谁又能想到，这极具欺骗性的外表之下竟然隐藏着一颗魔鬼般邪恶的心。
男子不但拥有容器体质，而且还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这位不速之客。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男子立刻露出警惕的神色，并用充满敌意的语气警告他说：“我劝你别动歪脑筋，否则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你也要有机会对付我才行啊……”钟源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没等男子做出任何反应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附在了对方的身上。他以为自己能够轻而易举地操控男子的意识，就像他之前操控自己的父亲一样。然而这一次，他失策了。
他发现自己非但控制不了男子的意识，反而被困在宿主的躯壳里，逃都逃不出去。他此前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情况，不禁感到慌张起来。“混蛋，你对我做了什么？”他愤怒地质问道。
男子冷冷地说道：“我刚才警告过你了，不要动歪脑筋，可是你不听。”
“你放我出去！”钟源恶狠狠地说道，“你要是不放我走，我就诅咒你全家不得好死！”
“诅咒？呵呵，我好怕哦。”男子不屑地笑了一声说，“我爸妈早就死了，轮不着你来诅咒他们。至于我嘛，你也得有机会诅咒我才行啊。”说完，男子像念咒似的小声嘀咕了一句，“滚吧，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吧……”
话音刚落，钟源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朝自己压迫过来，仿佛要将他的灵魂彻底摧毁。他还没有完成向人类复仇的计划，不想就这样离开人间，于是惊恐地大声叫道：“你住手，快放我出去！”
“放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利用我干什么。”
“你放了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接近你了。”钟源说的是事实，他从来没有想过人类当中会有如此特殊的存在，思想不受亡灵的控制也就算了，甚至还能反过来威胁入侵的亡灵，这实在是太可怕了。更可怕的是，男子并不打算无条件地放了他。
“想让我放了你也可以。”男子思索了片刻，用不容商量的语气对他说道，“我们之间达成一个契约，从此以后，你必须听从我的差遣，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而且无论遇到什么样的状况，你永远都不能背叛我。”
“什么意思？”钟源不解地问道，“怎么达成契约？”
“很简单。”男子认真严肃地回答道，“我们交换一部分灵魂，使彼此之间产生联系。你帮我做事，我为你提供庇护所。如果你背叛我，我就毁掉你的灵魂，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那如果是你背叛了我呢？”
“我不会的。”
“我是说如果，你会有什么下场？”
“我不会有什么下场，因为规矩是我定的。”
“你这分明就是不平等条约！”钟源不满地抱怨道。
男子得意地笑了起来，“对啊，就是不平等条约。但是，你有的选吗？”
钟源无言以对。
是啊，他根本没得选，如果他不答应对方的要求，摆在他面前的只有毁灭这一条路。
就这样，钟源迫不得已与那个名叫汤旭的人类签订了“生死契约”。通过契约，他们之间可以产生心灵感应，即使不待在一起，他们也能随时随地保持联络，方便他们交流信息。虽然汤旭用灵魂碎片制约（监视）着他的行动，但与此同时，他也从对方身上获取了强大的灵力，以便他更好地操控人类的意识和行为。
成为犯罪同伙之后，钟源了解到汤旭的人生经历，发现他之所以想要利用恶灵来杀人，完全是为了挑衅自己的师父，至于他挑衅师父的原因，那说起来可就有些复杂了。
汤旭的师父叫陆云昇，是一位天生能通灵，相貌英俊，家里有矿，且极具绘画天赋的油画艺术家，早些年的时候在汤旭心里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汤旭从高中时代开始就疯狂迷恋着陆云昇的作品，梦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成为像陆云昇一样闻名于世的画家。
有幸拜陆云昇为师，是缘分使然，也是汤旭自己努力争取来的结果。他万分珍惜上天赐予他的机会，为了能在陆云昇的悉心指导下尽快画出些成绩来，他比过去更加勤奋努力，绘画水平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然而，有些事不是光靠努力就能成功的，汤旭不能说是没有绘画天赋，否则他也不会全凭自学考上美术学院，只是跟陆云昇那样的天才比起来，他的资质就逊色多了。
因为天赋有限，汤旭的绘画水平达到某个高度之后就很难再继续提升了。对他寄予厚望的陆云昇有些失望，师徒二人也因此闹了些不愉快。加上汤旭长期生活在陆云昇的光芒之下，总是忍不住把两个人放在一起来比较，时间长了，他难免不会生出嫉妒之心，对师父的感情日渐发生了扭曲。
他嫉妒陆云昇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嫉妒陆云昇相貌出众，又那么富有才华。对于从小到大过着平凡人生的汤旭来说，陆云昇所拥有的一切都让他渴望而不可及。
人类的嫉妒心是魔鬼，它能让一个人变得丑陋而疯狂。
汤旭不甘心只做个无名小卒，一辈子生活在师父的光芒之下。他想打败陆云昇，证明自己在某些方面比陆云昇更加强大。
于是，他想到利用恶灵来杀人，给“爱管闲事”的陆云昇制造难题，将其玩弄于鼓掌之中，以此来满足他扭曲的内心。
“8·29交通肇事案”是钟源和汤旭合作的第一个案子，也是他们用来试水的案子。案发当晚，汤旭先是将钟源带到云杉市师大一中，择机让他附在了马健的身上，之后就躲在他们选定的那个十字路口，亲眼目睹马健加速闯过斑马线，撞死了包括孙雪莹在内的四名无辜路人。
由于案件的性质非常恶劣，社会影响非常广泛，各大新闻媒体的头版头条很快就报导了此事，陆云昇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那条令人愤怒的新闻。只是那个时候，陆云昇根本没有想到那起案子竟然与恶灵的操控有关，更没想到他们的杀戮游戏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钟源一有机会就在夜色笼罩的城市中物色能够被他们充分利用的棋子。这件事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却很耗费时间和精力。毕竟想报复社会的人不一定拥有容器体质，而拥有容器体质的人未必能被他们利用去滥杀无辜。所以，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在这座城市中并不多见。
与此同时，死亡俱乐部的阴谋也在悄然进行着。在此期间，陆云昇心血**收了个新徒弟，那个名叫夏江的大学生对他们来说才是一个真正麻烦的角色。
因为夏江的意外介入，死亡俱乐部的案子从暗中浮出了水面。为了防止夏江和陆云昇查到更多的线索，找出案件的始作俑者，钟源不得不在汤旭的安排下，利用身为容器的仔仔转移到钟涛的办公室，以“畏罪自杀”的方式杀掉了自己的父亲，让案件提早结束。
汤旭料到陆云昇会试图寻找钟涛的灵魂继续追查真相，于是让钟源在殡仪馆守着他父亲的尸体，吞噬了钟涛的灵魂，彻底切断了死亡俱乐部一案的线索。
第二个案子是操控刘弘宇在医院砍人那次。如果不是夏江当场抓到凶手，利用特殊的能力判断出刘弘宇是被亡灵控制的傀儡，钟源就可以找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溜掉，最迟等到天黑的时候也能彻底逃脱。
可是陆云昇等人的严防死守令钟源陷入了未曾预料的困境，加上陆云昇请来的帮手栗子在看守所里对他造成了一定的威胁，他不得不冒险逃出看守所，在汤旭的掩护下顺利逃脱。
事后，汤旭将仔仔的母亲单芸，那个被困在井底七年之久的冤魂拉出来做挡箭牌，用同样的方式跟单芸签订了生死契约，以协助她杀死范多为条件，同时利用仔仔的生命安全来威胁她，让她“心甘情愿”地成为了那三起案件的替死鬼。
然而有件事钟源至今也没搞明白，就是仔仔家里发生煤气爆炸的那天晚上，究竟是谁在楼道里偷袭了幽幽？
毋庸置疑，除了他和汤旭之外，还有另外一伙势力在暗中搞鬼。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想想也不会是什么善举。
可悲的单芸最终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这让钟源彻底信服了汤旭的超能力。为了留在世间继续作恶，钟源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背叛。只要不被陆云昇他们逮到，他可以一直跟汤旭合作下去，直到这场游戏分出胜负为止。
消停了几天过后，夏江那边突然出了个棘手的状况。原来早在9月12号，夏江英勇跳河救人的那天晚上，一个被困在水中的亡灵就已经潜伏在了夏江的身体里，并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让夏江看到了她生前的记忆。
夏江因此被卷入了云杉市艺术学院的一系列案件当中。在帮助死者蓝双双寻找凶手的过程中，钟源和汤旭一直在暗中作梗，阻碍调查，甚至杀了唐小婧灭口，但夏江他们还是想办法查出了快递爆炸案的真相，猜到钟源就是那个暗中作祟的亡灵。
另外一方面，汤旭也因为一些可疑的举动遭到了夏江和陆云昇的怀疑。汤旭发现自己已经不被师父所信任，表面上仍然配合他们继续演戏，暗地里却在策划着更加疯狂的犯罪活动……
用汤旭的话来说，他已经做好了跟陆云昇正面交锋的思想准备。他倒是想看看陆云昇究竟能把他怎么样。在没有任何犯罪证据的情况下，陆云昇能把他送进监狱吗？能取走他的性命吗？如果不能，那这场较量终究是他胜利了。而作为他的手下败将，陆云昇和夏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逍遥法外却无计可施，那样的结果真是想想都令人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