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治国方略 用文人洽国

宋太祖建立政权之初,从政治、经济、军事等各方面加强中央集权的同时,采取许多措施整治内政,特别是用文人治国,重视文臣的地位和作用,因此收到了很好的成效,使宋朝形成了开国之初励精图治的大好局面。

五代之时,武夫悍将左右政局,文人普遍受歧视。各割据政权考虑的是自己武力的加强及地盘的稳定和扩充。而重用人才,治理国家则很少考虑。这样的政策显然不能适应新建立的赵宋政权加强中央集权、统一天下、励精图治的需要。宋太祖本人对前代骄兵悍将祸国殃民之事也感触颇深,所以他在进行统一战争的过程中,再三强调要保护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仅就这一点而言,宋太祖比五代时期的任何帝王都要高明,所以他能够以防弊之政为立国之法,其中之一就是他决定改变前代重武轻文的传统,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宋太祖自己是武将出身,同其他许多武将一样,言行举止不免有时会流露出轻文的倾向。有一次,同赵普一起到朱雀门,宋太祖指着门上的牌匾问赵普:“为什么不直接书‘朱雀门’,中间加个‘之’字有什么用处?”赵普回答说:“‘之’是语助词。”宋太祖听后,大笑说:“之乎者也,助得甚事!”不屑之情,溢于言表。但有时他对自己的粗鲁有所觉察和省悟,并且能很快进行纠正。有一年,宋太祖到太庙参加祭祖典礼,看见里面摆放了很多祭祀时用于盛果脯米饭等食物的器皿,行伍出身的宋太祖,叫不出这些东西的名字,就问:“这是什么东西?”左右侍臣回答说是礼器。宋太祖说:“我祖宗难道也认识这些东西?”命令左右侍臣撤走这些礼器,并命令摆上与平日一样的碗筷和饭菜。不一会儿,宋太祖有所醒悟,意识到这不是普通老百姓祭祖,而是作为国家大典的皇帝祭祖,于是他立即改口说道:“古礼不可随便废除。”又下令左右侍臣重新摆上被撤走的礼器。北宋理学家邵雍对太祖的这一举动评价说:“太祖皇帝其于礼也,可谓达古今之宜矣。”在礼乐方面称宋太祖“达古今之宜’,是很贴切的。唐末五代历经战乱,礼乐仪制遭到践踏,官籍散落,幸存下来的礼书也是残缺不全,太祖多次下令大臣考寻旧制,重新编纂有关礼仪著述,健全礼乐仪制。用于礼乐的器械在战乱中也所剩无几,太祖命令有关部门加以考究,予以修复。如悬挂钟磬的木柱、升堂奏歌的本架、鼓钲箫等乐器、舞人所执大旗、用于武舞的兵器等等皆如旧制复现于赵宋朝廷。

宋太祖尊儒还表现在对文人的宽容政策上。他曾立下誓言,不杀士大夫,不以言罪人,并将誓言秘密刻在石碑上,置于太庙寝殿的夹室中,封闭甚严。新天子即位,朝拜太庙后都要礼启默诵誓词。皇帝恭读誓词时,只有一个不识字的内侍跟随,其他人都必须远远地回避。所以,除了皇帝,没人知道誓碑的内容。直到北宋末年靖康之变,宫门都被打开,人们才得以纵览,碑高七八尺,宽四尺多,誓词内容有三项:其一是保全柴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其二是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其三是子孙不得背弃上述誓言,否则即遭天罚。不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之人被作为“祖宗家法”传承下去,展示了赵宋政权对文人治国的重视。

与五代相较,宋太祖对文人儒士的宽容政策值得大加赞扬。五代是武人的天下,但对文人儒士并不是一概不用。群雄割据,各务争胜,即使是书檄往来,也不甘居人之下。各藩镇之间也常常从书檄中观察对方得士与否,乃至实力强弱。因而一时之间各藩镇都纷纷延致名士光耀门庭,尤其推重掌管笺奏的掌书记之官。不过这些掌书记也仅仅是武力的点缀而已,不但得不到真正的重用,而且常遭大祸。其中最惨的当是张式。张式是彰义节度使张彦泽幕府的掌书记。张彦泽为政苛暴,甚至上章请求杀掉自己的儿子。张式以为有伤名教,拒绝为其撰写奏章,并且再三劝谏阻止。张彦泽不纳谏反而暴怒,引弓射杀张式。张式闪身躲避,被迫出逃。张彦泽派二十骑兵追赶,并恶狠狠地说:“式不肯来,当取其头以来!”张式历经艰险到了邠州,节度使李周留下张式。但朝廷畏惧张彦泽,将张式流放商州。张彦泽仍不罢休,派人到朝廷要回张式并对朝廷进行威胁。晋高祖不得已屈服了张彦泽。得到张式后,骁悍残忍的张彦泽,剖心、决口、断手足而斩杀了张式。类似的事俯拾即是。“由是观之,士之生于是时者,絷手绊足,动触罗网,不知何以全生也。”经历了五代的文人儒士,入宋得到的待遇真可谓天壤之别。

宋大祖尊崇儒家学说,但并不对儒家学说之外的佛教,道教等一律加以排斥,而是采取了兼容并蓄的政策。一方面停止执行后周毁废佛寺的政策;另一方面准许削发为僧,诵读佛典。宋太祖所奉行的儒释道兼容并行的政策,为开启于中晚唐的援佛入儒、糅合佛道思想的新儒学的产生和发展提供了关键性的契机,其影响十分深远。

兴学尊儒不仅可以“转移人心”,而且可以转移世风,改变唐末五代以来的轻视文人、鄙夷文人的社会风气尊重读书人,重视学校教育蔚然成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