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清官难断家务事
狄仁杰看出现场的气氛有些凝重，便急忙打圆场：“好啦，好啦，咱们还是赶路吧，这里的风太硬，我这老头子的身体不如你们年轻人结实，怕是扛不住喽。”
谷钧成虽有些不悦，碍于狄仁杰的面子也不好再说什么，默默地跟在队伍的后面。章旷发依然走在队伍最前探路，不时地提醒着狄仁杰注意安全。
一路无话，一行人在天明前赶到了大山中的村庄——新月村。
新月村是自发形成的，山里面可以种植的地稀少，因此大多数村民采摘和贩卖山货为生。山里的村民们很淳朴，对山外来人非常热情，尤其是对于彭泽县衙的人，更是视如亲人一般。
狄仁杰知道这是前任县令黄光行打下的根基，心里由衷地佩服。能做到廉政爱民的官本就不多，老天爷却偏偏要将灾难降临到他身上。
想到这里，狄仁杰暗下决心，定要将黄县令遇害的事情弄清楚。
新月村的里正是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相貌很普通却很善谈，向众人热情地介绍着村里的情况，更是将家腾出来，作为狄仁杰的临时衙门。
大山里民风淳朴，原本很少发生纠纷。没想到狄仁杰村里的消息刚传出去，便有两人相互揪打着前来喊冤。
两人的衣裳已被对方撕破，矮个子男人脸上出现数条血道子，高个男子的脸上一大块淤青，能看得出来，两人虽已动手，却并未下死手。
“大人，我有冤！”高个的男子喊着，眼睛却一直盯着矮个子男人。
里正暼了二人一眼，叹了一口气，心道：“清官难断家务事！”
县丞谷钧成是个出了名的好脾气，只要不涉及到他的根本利益，便不会过于深究。县尉章旷发却是个暴躁脾气，眼见两名村民在公堂上撕扯，心中一股火上窜，正欲发作，却被狄仁杰用眼色阻止。
狄仁杰望着两人皱了皱眉头，稳了稳情绪：“你二人先放手，再各自说说纠纷的来龙去脉，本官才好断定是非。”
人在情绪比较激动时，最好的办法便是冷处理。因为在这时，无论你是谁，跑过去劝架或是帮忙都不会落得好下场。
房间中安静极了，撕扯中的两人这才知道这是临时的县衙大堂，要是县令老爷发起火来，他们就要受皮肉之苦了。
两人下意识地将对方放开，先后跪到了狄仁杰的面前。
此时，里正从柜子中拿出一张泛黄的纸，双手递到狄仁杰的面前。
里正说道：“狄大人，这是状纸。卑职本想到县衙报案，一直苦于农忙没时间，还请大人责罚。”
狄仁杰接过状纸，轻轻挥了挥手：“无需自责。”
高个子男人本欲开口说话，却被章旷发恶狠狠地盯了一眼，吓得他急忙将头低了下去。
狄仁杰拿着状纸看着。
原来这两人是兄弟俩，高个子的是弟弟高大贵，矮个子的是哥哥高大富，因为家产分配不均兄弟反目成仇，最终闹上公堂。里正对于断案之事并不擅长，只得出面多次调解，却都无功而返。
兄弟俩越闹越凶，开始时只是相互谩骂，渐渐发展成动手，还有一次险些动了刀子，眼见着就要闹出人命。
高家是新月村的大户，已经在这里扎根多年，祖辈上积攒一些财富。父亲临死时只有老大高大富成了家，便将家产全部交给了老大，并当着兄弟俩的面将今后如何分配家产的事情说得明明白白。
高家共有房屋十二间，土地三十亩，现银三千两，等弟弟高大贵成婚之后，便要分出一半给他。
两年后，弟弟高大贵成家立业，哥哥高大富将房产和土地均分，对于三千两银子的事却只字不提。开始时，弟弟以为哥哥将此事给忘了，可随着孩子的出世，加上天灾造成山货歉收，生活变得窘迫。
毕竟是兄弟俩，血浓于水，做为弟弟的高大贵并不愿将这件事情直接说与哥哥，怕两人为此闹翻脸。哥哥高大富也就当没有这回事，时不时地救济下生活窘迫的弟弟。
好景不长，弟媳妇从弟弟的口中得知当年父亲的家产还有三千两纹银这一项，便开始牢骚满腹，不断地撺掇弟弟去找哥哥要银子。
生活的窘迫加上来自媳妇的压力，使得弟弟心情极其烦躁。在一次媳妇喋喋不休的牢骚后，弟弟喝了闷酒，带着酒劲找到了哥哥，欲将银子的事情说清楚。
哥哥、嫂子却借口弟弟喝多了，等明日酒醒时再说。弟弟见哥哥心意坚决，便没有再坚持。
事情的发展并没有遂弟弟的心意。第二天，哥哥嫂子便将昨夜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绝口不提。而且只要弟弟准备提起此事时，哥哥总会找个借口将其支开，从那天开始，哥哥再也没有救济过弟弟家里。两家虽然在一个大宅子里生活，却形同陌路。
终于，弟弟将哥哥堵在屋里，非要他将银子拿出来分了，可哥哥却死活不承认有这笔银子的存在。
于是兄弟便开始了漫长的争吵，最后不得不闹到里正那里。清官难断家务事，里正也是干着急没办法，因为高家老爷去世时只有高大富夫妇和高大贵三人，没有其他人在场作证。
眼见着高大富夫妇不承认银两的存在，里正也只好采用调解的办法，却收效甚微。
弟弟高大贵一怒之下，便请村里的秀才帮着写了状纸，欲告哥哥高大富。里正却担心证据不足，就算到了衙门也不能判明是非，便一直未将此事上报衙门。
狄仁杰看过状纸，紧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抬起头说道：“此案虽说有难点，不过在本官眼中却是小事一桩，三天之内，是非必见分晓。”
哥哥高大富神情略微有了些变化，却很快平静下来，而弟弟高大贵则是一脸的喜气，连忙叩头，大呼‘青天大老爷’。
“你们兄弟二人从今日起不得再为此事斗殴滋事，否则，本官定不轻饶。”
对于这种纠纷，欠缺的就是证据，如果将证据找到，事情就会迎刃而解，可高父已经去世，死无对证，哥嫂抵死不承认这笔银子，任谁也没有办法。
看到兄弟二人的表现，狄仁杰心里已有了数，至于案子如何判定的问题，他将目光投向里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