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东方正明十大罪

翌日清晨,朝议。

按照惯例,锦衣卫指挥使应该参与朝议。

当然,不是议事,而是看着大明的“虎臣”们,让他们不至于在朝堂上打起来。

皇甫遥死之前,一般都是由他来干这个活儿,而在皇甫遥死了之后,北镇抚司指挥使的位置一直空悬着,所以就由东方正明暂代,已经有半年多了。

而今日却有些不同,另一名锦衣卫的千户,也就是陆文昭,出现在了金殿之上。

趁着朝议还没开始,陆文昭带着老好人的微笑,来在东方正明身边,打了个招呼:“东方指挥使,您来的早啊。”

“啊?哦,早。”

东方正明一宿没睡,此时正打瞌睡,听到陆文昭打招呼,他含含糊糊地应付了一声,便继续瞌睡上了,全没注意到陆文昭眼中毫不掩饰的敌意。

又过了一会儿,皇帝坐在了他忠诚的龙椅上,执勤太监响鞭抽了九声,将所有文臣武将振奋了精神,朝议就算开始了。

昨晚,阉党被东方正明一番大清洗,空出来了不少职位。

今日的朝会大主题,便是如何瓜分这些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

当然,这些和东方正明没什么关系,他只负责制衡一下文官们的吃相。

一番冗长的扯皮结束,皇帝朱由检也有些累了,但还是很敬业地问道:“诸位爱卿还有无要事要奏?”

佥都御史严佩韦站了出来,义正严词地说道:“启奏圣上,臣要参南镇抚司指挥使东方正明十条大罪!”

文武百官都惊了。

虽说权力场上卸磨杀驴是常态,问题你这杀得也太快了吧?

朱由检也有点绷不住,点了东方正明问道:“东方指挥使,你怎么看?”

东方正明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出列回复道:“启奏圣上,我大明朝又不以言获罪,佥都御史本就有纠察百官的职责,他参微臣,也是本职之内的事情,臣不敢有丝毫怨言。”

“至于臣是否有罪,皇上心中自有圣断。”

朱由检被拍马屁拍得一阵舒爽,心里也不拿这个佥都御史当回事,权当看乐子,吩咐道:“既然当事人都没什么意见,严御史,你尽管奏来吧。”

“正明啊,咱们可有言在先,说得再难听也不许事后公报私仇啊。”

东方正明轻笑道:“谨遵圣上教诲。”

妈的,不公报私仇还是我东方正明?

狗东西敢参我?你离死不远了!

严佩韦打开奏折,洋洋洒洒的念了起来,东方正明也没细听,大体就是勾结阉党、欺上瞒下、荒**无度、收受贿赂,罗织罪名,迫害忠良,强抢民女,欺压百姓,等等一系列。

反正只要能判死刑的罪名,都往这十条里面凑。

差不多念了两刻钟才念完。

等他念完,东方正明才意识到,他妈的十条大罪不是只有十条,而是给出了十条分类,每个分类里面还有洋洋洒洒一大堆!

这下想不公报私仇都不行啦!

听到最后,皇帝朱由检脸都绿了。

这些罪名要全坐实了,东方正明还算个人吗?

手底下有这么个官,他皇帝的面子又要往哪搁?

“东方正明,严御史念完了,你可认罪啊?”

东方正明出列说道:“陛下,臣是个粗人,不会写洋洋洒洒的罪状,只要严御史回答臣两个问题,答得上来,臣俯首认诛。”

朱由检心下奇怪——这人不要命吗?一条命就值两个问题?

也没等严佩韦答话,朱由检便大手一挥,说道:“你问吧,朕也想听听你能问出个什么来。”

东方正明清了清嗓子,问严佩韦道:“严御史,去年炭敬,今年冰敬,你收了多少两银子啊?”

严佩韦如遭雷击,瞬间含含糊糊说不出话来:“这这这...”

冰敬碳敬就是明着收的贿赂,大家都有,至于来源嘛,谁也不在乎,谁也不想问。

这个东西不上称没二两重,兹要是上了秤,别说千斤,万斤也打不住。

大明朝的清流,帝国查贪污的先锋官,带头受贿?

偌大一个帝国,净剩下贼喊捉贼的把戏?

眼见严佩韦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东方正明乐呵呵地说道:“看来严御史日理万机,连自己收了多少贿赂都不知道啊,那么好,我来告诉你。”

“去年碳敬,你家收了白银三千两,还有一车红罗炭,已经够砍了你的狗头了。”

“今年冰敬,你家收了白银五千两——你知不知道这五千两白银从何而来?”

严佩韦更加支支吾吾,只得大吼道:“你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我是清白身家,哪来的白银五千两...”

东方正明又道:“今年炭敬,你收了白银,三万两,就在你家祠堂供桌下面,被正对着香炉的那块砖压着。”

“你是个孝子啊严大人,受了贿赂还想着先孝顺爹娘嘞。”

严佩韦瞬间倒在地上,整个人抖成筛子,脸色一会青一会白,似乎是癫了。

东方正明无奈地说道:“君前失仪,御史呢?管管啊!”

朱由检脸上此刻就更难看了。

严佩韦参东方正明的折子,顶了天也就是个风闻言事,也就是小作文,能当个乐子看。

可东方正明说的这些,可都是事实啊...

好家伙,本以为搞掉了魏忠贤,自己这边就是众正盈朝了。

谁料想是众贪盈朝啊!

此时此刻,饶是急着当皇帝的朱由检,心里也不禁给自己打了个“?”。

这个皇帝是不是当得有点太着急了?

看着朝臣们一个个铁青的脸色,朱由检捏了捏眉心,对左右说道:“来人,把严御史送回家,把银子全部收缴进内帑,这件事就此揭过。”

“今日之事谁敢传出去,杀无赦。”

东方正明很“不识时务”地站了出来,对皇帝说道:“陛下,臣的第二个问题,还问吗?”

朱由检呼吸一促,但他金口玉言,已经许下了,也只得咬着牙说道:“问吧,只是不知道严御史还能不能回答了。”

两个太监拖着严佩韦,刚走到大殿门口,便听到东方正明问道:“严御史,你在老家给魏忠贤设的生祠,拆了吗?”

严佩韦两眼一黑,瞬间晕死过去。

东方正明无辜地说道:“陛下,臣可没有公报私仇啊,这都是公事。”

朱由检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些都是天启年的旧事了,等过了年,改元崇祯,寡人不希望再听到类似的事情。”

这番话也不知道是说给东方正明听得,还是说给台下的士大夫听得。

东方正明自问和自己关系不大,也就左耳进右耳出。

过了年咱爷们儿就去南京享福了,上报这些事,那是北镇抚司的差使。

散了朝,百官出宫,东方正明恍然想起早上陆文昭人五人六的模样,不由得拽住他,问道:“你早上找我,想说什么来着?”

正蹑足潜踪躲着他的陆文昭顿时尬住,腆着脸笑道:“没事,就是跟您问个安。”

“嗯...你虽然武功差了一点,但眼力见儿还行。”

东方正明拍了拍陆文昭的肩膀说道,

“咱们锦衣卫啊,吃得就是监察百官的饭,这帮孙子,三天不盯着就要上房揭瓦,我过了年要回南京去,为朝廷压制江湖上的反贼,你留守京师,可要恪守本分,别让他们坏了皇爷的大业。”

陆文昭连连点头:“是是是,多谢东方指挥使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