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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李鸿章这一生,身为翰林,却投笔从戎,剿杀太平军、捻军,屡建奇功,成为大将军,也算是光宗耀祖,不负年轻时立下的“八千里外觅封侯”的誓言。记得当年辱骂岁月,在尚未得志的时候,朋友们在一起闲聊,各自畅谈自己的志向,李鸿章说:“我想要一座有7间房子那么大的办公室,四周全是玻璃窗,窗明几净,光线明亮。我就坐在里面办公。”当时,玻璃是从西洋进口的稀罕物,连巡抚的办公室也没有那么大那么气派,所以,他说完以后,大家捧腹大笑,都说他口吐狂言。可是,后来,他坐上了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大学士的宝座,办公室的档次早就超过了当年的梦想。

李鸿章是晚清少有的思想开明人士,洋务运动的干将。他曾积极推动中国向美国派遣第一批留学生,为中国近代化培养了詹天佑等科技人才。李鸿章对新生事物兴趣浓厚,而且好学不倦。据说,有一次他召集“海龟派”官员开座谈会,当面向一个留学生请教“什么叫抛物线?”那个小伙子从函数到方程式,解释了大半天,李鸿章还是没听明白。情急之下,小伙子问道:“中堂大人,你撒尿吗?”李鸿章不知何意,就如实回答:“撒,当然撒。”小伙子双手一比画,说:“那就对了,中堂大人,你撒出来的尿的形状就是抛物线啊!”李鸿章这才恍然大悟,哈哈大笑:“原来抛物线就这么简单啊,差点把老夫给难住了。”在评价李鸿章的功过时,梁启超坦言:“吾敬李鸿章之才,吾惜李鸿章之识,吾悲李鸿章之遇”,“要而论之,李鸿章有才气而无学识之人,有阅历而无血性之人也。彼非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心,后彼弥缝偷安以待死者也。彼于未死之前,当责任而不辞,然未尝有立百年大计以遗后人之志。”“不学无术,不敢破格是其短;不避劳苦,不畏谤言是所长。”李鸿章是糊涂制度下的聪明人,但为了取悦于糊涂制度,捞取功名和实利,晚年的李鸿章骨气尽失,聪明人尽干为虎作伥、卖国求荣的糊涂事,可以说他在治世是能臣,乱世是奸雄!甲午战败,有的人把责任归咎于翁同龢公报私仇,故意刁难,长时间不予拨款,以至于北洋海军军费紧张,无力购买新型军舰和新式武器。但也应看到,李鸿章并不缺钱花,他在灰溜溜离开北洋大臣兼直隶总督职位时,却将其带兵数十年截旷扣建所存之“小金库”800万两白银全部移交给后任王文韶,而北洋海军每年的经费也不过只有三四百万两。

光绪二十年五月十五日(1894年6月18日),甲午战争的战火已经燃起,李鸿章却在《速寄叶(志超)军门行营》电报中指示:“倭逆欲以重兵再胁议朝善后,并非与我图战,固不必预播赴汉先声。”事实证明,正是由于李鸿章及其清政府对日军战略意图和整个战争形势的误判,所以在战争发生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始终处于犹疑观望之中,清政府和李鸿章也迟迟未认真地进行战备动员,以至战争爆发后,无论是兵力布置和调动,还是军火的调拨供应,无不顾此失彼,窘状万分。可以说,甲午战败,就败在李鸿章之手;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又是李鸿章亲笔签订的,这是任何有骨气的政治家宁死也不会干的,而翻遍历史资料,我们找不出李鸿章拒绝或者推辞去马关谈判的只言片语。毫无疑问,李鸿章将被永远地钉在历史耻辱柱上!

回首往事,李鸿章颇为得意地概括自己的一生是:“少年科举,壮年戎马,中年封疆,晚年洋务,一路扶摇。”但他也有一些遗憾。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专业对口,作为进士出身,又位极大学士,从未担任过学政,也没有主持过乡试、会试。在清朝,担任乡试正考官和会试正考官的,都是声望高、学业精的大师级人物,纪晓岚、张英等就多次执掌乡试、会试,按照当年的习俗,凡是被当科录取的学子,就是考官的弟子,所以,担任过正考官的人都是桃李满天下。李鸿章自我感觉,自己的文功武治,比起老师曾国藩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是,曾国藩担任过四川乡试和武会试正考官,在这一点上,李鸿章能不感到遗憾吗?同文馆是他在担任总署大臣初期创建的,每年同文馆学生年终考试,其中的一门功课就是八股文,试卷很多,堆在一起就像一根根笋干那样。各位总署大臣嫌麻烦,都不愿判卷子;要是邀请李鸿章批阅,他会乐此不疲,无论多忙,都会关门谢客三天,集中精力批卷,并按照成绩排定甲乙丙丁四个等级。

还有一次,李鸿章从天津到北京面见皇上,汇报完工作,孙家鼐、徐郙、廖寿恒等人在位于煤市的“致美楼”为他接风。聊天时,徐郙说:“李中堂,昨天我阅读题名录,才知道令郎乡试中举,请允许我向你敬一杯。”大家听后,纷纷表示“赞助”。

李鸿章喝了一杯,以表感谢。

“令郎聪明过人,再加上有你这个翰林父亲的精雕细琢,将来必成大器啊!”孙家鼐说。

“燮臣啊,你有所不知,我这个翰林已经废了。”李鸿章摇头叹息。大家听后,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李鸿章的酒量好,在座的谈得又很投机。他又喝了满满一杯,脖子红红的,说:“诸位屡膺考差,为国家选拔栋梁之才。而我戎马一生,整天与丘八们为伍,一次考官也没干过。你们说,我这翰林可不早就荒废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便直接回答是与否,只是一个劲地给他打气:“李中堂的道德文章那是没法说的。”“只要李中堂愿意做考官,以后机会有的是。”

三十年河东转河西。时间相隔没几年,当年春风得意的李鸿章却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卖国贼,当年日理万机的朝廷重臣却变成了贤良寺的“寓公”,清闲倒是清闲,可对于视权如命的李鸿章来说,做寓公与蹲监狱的感受实在是“彼此彼此”,他是多么希望再次跻身于权力中心啊。

机会说来还真的来了,而且,是他梦寐以求的乡试主考官。光绪二十三年七月(1897年8月),一天,李鸿章亲自推开署刑部侍郎、内阁学士瞿文慎(字鸿銻)的家门。按照辈分,李鸿章是文慎的长辈。平日,两个人很少往来。瞿文慎听到家人报告,弄不清发生了什么大事情,让李中堂亲自登门。他急三火四地穿好官服,一路小跑地来到大厅,拜见李中堂。李中堂挥挥手,示意闲人走开,颇为神秘地说:“我听说今年的顺天府乡试主考官已经内定,我与你的名字都在其中。文慎呀,我数十年戎马生涯,久荒笔墨,心里也担心能不能胜任这一职务。你年轻学富,多次担任考官,办事老到,届时,请你务必多出主意,多辛苦辛苦。”文慎听后,有些奇怪。但他又不好当面说穿了,只是点头“是是是,好好好”。到了八月初,各省学政已经明确,文慎被派往江苏。八月初六(9月2日),礼部题请简顺天府乡试主考官,奉旨圈出孙家鼐等四人,却没有李鸿章。据说,李鸿章的名字被抹去,是翁同龢在光绪皇帝面前出的主意。虽然无从证实,但李鸿章听了却信以为真。他感到在朝廷指派主考官时,翁同龢好象总是与自己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