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三国同盟1

却说杨珞为冥火疗伤,十余个时辰不曾间断,饶是他内力强劲悠长,也渐感不支,只得撤回手掌,靠在树洞壁上小憩,此时又是夜晚,远眺树洞外,云淡风轻,星光如梦,杨珞望着冥火紧闭的秀目,心中忽又掠过珈儿模样,一股巨大的悔恨的痛楚压来,让他突然间窒息了。

过了许久,杨珞方才重重吐出一口长气,正待站起身来,萧紫雨却已来到洞口,道:“杨大哥,你还好么?”

杨珞道:“我没事,只是有些肚饿。”

萧紫雨道:“早料到了,你瞧,这是什么?”

杨珞鼻端早闻到一阵异香,抬眼望去,正瞧见一只烤得外焦里嫩的野鸡,笑道:“来得正好。”夹手夺过烤鸡,张口便大嚼起来。

杨珞咬得一口,只觉清甜可口,齿颊留香,不由赞道:“真是好味道。”

萧紫雨笑道:“好味道?瞧你如狼似虎的模样,能尝出几般味道来?”

杨珞闻言一愣,咬下一块鸡肉,闭目细细品尝,忽然睁眼道:“有荷叶,松子,蜂蜜味,对不对?”

萧紫雨道:“你的舌头倒是灵敏,还有呢?”

杨珞又咀嚼了一会儿,道:“这个……还有鸡肉味。”

萧紫雨闻言笑道:“真是废话,你若分辨不出,便来求我,我一定告诉你的。”

杨珞又咬了两口,虽然觉得滋味有些不同,但却实在分辨不出,只得道:“我尝不出,请姑娘赐教。”

萧紫雨道:“还有蛇肉的鲜味,没察觉到么?”

杨珞闻言恍然大悟,道:“不错,正是竹叶青的鲜味,枉我吃了十几年的蛇,居然没尝出来。”萧紫雨闻言不语,只嘻嘻而笑。杨珞忖道:“此处乃是一片荒林,松子或许还能见着些,那荷叶,蜂蜜,竹叶青却是从何而来?她为了这只烤鸡,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想到此处,心中不禁一阵感动,抬头向萧紫雨望去,却只见她掌中握着一朵不知名的小花,双眸直勾勾地望着花瓣上的一滴夜露,竟自瞧得呆了。

一连二日,杨珞倾尽全力为冥火疗伤,冥火内力本也不弱,一番努力下来,那沉重的内伤竟然大有起色。

这天已是第三日上,杨珞想起海都与八剌比武之事,心中不禁惴惴不安。

萧紫雨见状安慰他道:“海都武功甚是高强,八剌远非其敌,杨大哥你何必忧虑?”

杨珞道:“八剌与海都的武功在伯仲之间,纵然是海都稍胜一筹,八剌诡计多端,胜败委实难以逆料。”

萧紫雨道:“杨大哥,你既是如此放心不下,不如前去掠阵。”

杨珞道:“我本有此意,可是冥火姑娘她内伤沉重,只宜卧床静养,我怕她……”

话没说完,已听见远处树洞中冥火的声音传来道:“杨珞,你个臭小子,死到哪里去了?”

杨珞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一面向树洞走去,一面道:“我在此处,你又怎么了?”

冥火道:“你累我受伤,就将我扔在此处,不闻不问,你到底是不是人?”

杨珞心想:“瞧她平日为人冷静,也算通情达理,怎地一受伤便性情大变?想来天下的女人都是如此的。”口中道:“我哪有不管你,这不是来了么?冥火大小姐,你又有什么吩咐?”说话间已来到树洞外。

冥火撑起身子,白了杨珞一眼,道:“你不是说海都与八剌明日要在答剌速河畔决战么?”

杨珞道:“是,那又如何?”

冥火道:“这天大的热闹,你不带我去瞧,就是要我心痒难耐而死,你说,你是不是安的这份心?”

杨珞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我不带你去,是怕你重伤之下,支持不住……”

冥火不待他说完,截口道:“你毋须狡辩,总之你不带我去,就是你的不对,我气死了之后,变成鬼也要来咬你。”

杨珞道:“可是你……”

冥火道:“你什么你?快给本小姐备马,说不定我瞧了这场热闹,心情一好,伤势便霍然而愈了。”

杨珞再说什么,冥火只是将耳朵蒙住,拼命摇头。杨珞无奈,只得道:“罢了,我带你去便是。”

冥火闻言大喜,道:“好,咱们这就走吧。”

杨珞一愣,道:“你不是捂着耳朵的吗?怎地这句却又听见了?”

冥火道:“我只听得见我想听的,至于我不想听的么,半个字也听不进去。”

杨珞知她耍赖,一笑道:“你再歇息一会儿,咱们不忙上路。”

冥火道:“谁说不忙?我现在精神尚好,去到海都营中再美美地睡上一觉,正好赶上明日的精彩时候,若是再晚些走,我疲倦得狠了,一睡不起,再有多少热闹,可都错过了。”

杨珞拗她不过,只得牵过马来,将她扶上马背,自己也翻身上去,就坐在她身后,伸手挽住缰绳,两臂正好将她圈在怀中。

冥火脸上一红,道:“你做什么?”

杨珞道:“若不是如此,你定要栽下马去。”

冥火佯嗔道:“胡说,你分明就是占我便宜。”

杨珞苦笑道:“既是如此,我换紫雨上来就是。”正要下马,冥火却一把揪住了他衣襟,脸上一片羞红,小声道:“那也不用了,紫雨姑娘连日来也很劳累,我……我不想麻烦她。”

杨珞道:“这可是你说的,咱们启程。”回头招呼了萧紫雨一声,轻轻一抖马缰,向海都大营而去。

杨珞恐怕冥火受不住颠簸,不敢纵马疾驰,只是由它小跑,冥火斜斜靠在杨珞怀中,只觉无限温暖甜蜜,醺醺然便要睡去,就在将要神游物外的一瞬,心中却又猛地一震,暗暗对自己道:“千万莫要睡着,似这般时候,今生也未必再有了。”偷眼望向杨珞,却见他的目光也正好关切地瞧着自己,不禁大是羞窘,连忙紧闭了双眸,只觉心头狂跳,有如鹿撞。

杨珞等这一路缓行,直至黄昏时分方来到海都军营。海都和艾吉阿姆见了杨珞,都是大喜过望,连忙命人准备营帐酒食,好生款待众人,此节就此按下不表。

却说骆青峰受伤之后,艾吉阿姆为他悉心调养,数日下来,伤势已痊愈了六七成。这日他从帐中出来,正逢北风强劲,骆青峰背风而立,眺见南方天地一片肃杀,他原是满心悲苦之人,见了这般景象,心中自然生出一股凄惶之意,忖道:“爹娘和姊姊的大仇未报,我却在这异国他乡白白消磨时候,爹娘和姊姊泉下有知,必定寒心,今番我冒死襄助艾吉阿姆,也算是报答了她对我的恩情,不如这就辞去了。”主意拿定,便来向海都和艾吉阿姆辞行。他才走到了帅帐门口,忽听得内中人声传来,其中一个声音极为熟悉,宛然便是杨珞。骆青峰心中一惊,透过帐帷缝隙偷眼望去,只见上座的那人正是杨珞,海都和艾吉阿姆笑脸相陪,辞色间甚是礼敬。骆青峰不敢多看,悄悄退回自己营帐,越想越是惊疑,忖道:“杨珞怎会在此地出现?他与海都及艾吉阿姆是什么关系?我二人同处海都营中,难免会撞见,他要取我性命,我多半便逃不过。虽然我的确是欠他一命,但大仇未报之前,我决不能死,横竖我也决定要走了,不如即刻便启程。”当下粗粗收拾了行囊,正要离去,却见帐帷掀动,艾吉阿姆走了进来。

艾吉阿姆见他手提行囊,吃了一惊,道:“骆郎,你这是要去哪里?”

骆青峰道:“我自随你去到窝阔台,已白白消磨了许多时候,现下我伤势已无大碍,这便启程去寻访仇人。”

艾吉阿姆道:“我已命人画印图形,交送给窝阔台探子营,相信不日便会有消息传来,你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骆青峰道:“屈指算来,你的探子也查访了月余,还是半点音信也无,我瞧他们也是无计可施,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艾吉阿姆闻言急道:“骆郎,明日我父汗就要与八剌决战,你真要在这紧要关头离开我?”

骆青峰见她双目中泪水滚动,不禁心中一软,叹道:“本来多留两日也无不可,但目下的情形……由不得我不走。”

艾吉阿姆见他欲言又止,追问道:“骆郎,有何不妥之处,逼得你非走不可?”

骆青峰思忖良久,终于道:“我方才见大汗和你跟一个年轻人言谈甚欢,他是什么人?”

艾吉阿姆道:“其实我也不知他究竟是何人,但他帮我父王出谋划策,武功智计都是一流的人才,父汗和我自然要以礼相待。”

骆青峰道:“那我跟他谁的武功高些?”

艾吉阿姆瞧了骆青峰一眼,犹豫道:“这……我不知道。”

骆青峰道:“你何必讳言,我知道得再清楚不过,他的武功强我甚多,倘若动起手来,我多半走不出五十招,所以我非走不可。”

艾吉阿姆闻言渐渐明白过来,道:“你跟他有过节?”

骆青峰道:“过节?我跟他有生死之仇。”

艾吉阿姆一惊,道:“莫非他也是害死你父母的仇人之一?”话已出口,才想起杨珞那时最多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害死骆青峰父母,可能性微乎其微。只听得骆青峰道:“那倒不是,其中因由,你不必再问,总之他若见了我,必定取我性命。我大仇未报,不能就死,所以这就离去了。”他正要掀开帐帷出去,艾吉阿姆一把拉住了他,道:“我不管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恨,总之是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待到明日比武之后,我帮你杀了他。”

骆青峰见她颜色真挚,心中感动,道:“他要来取我性命,其实是我欠他的,你何必与他为敌?他武功智谋都极为高超,你敌他不过,便会伤了自己,不如我一走了之,让他好好替你父汗效命。”

艾吉阿姆道:“不行,我不让你离开我。”

骆青峰道:“你向来冷静从容,怎地也如此意气用事,你倒想想,若是不巧被他撞见了我,那会是怎样一番情状?他要杀我,你不许他杀,两下里敌对,你父汗可就多了一个强劲的敌人。”

艾吉阿姆闻言心中一凛,思忖良久,道:“好吧,我让你走,不过要入夜才能离去,那样安全些。”

骆青峰点头答应,艾吉阿姆拉了他的手坐下,两人四目相对,都是默默无言。不大的工夫,天色便渐渐暗了下来,艾吉阿姆吩咐下人送来酒食银两,与骆青峰匆匆一餐,咽下的都是离愁别绪。

这顿饭过后,天色已经黑尽了,骆青峰将长剑配在腰间,提起桌上的酒壶一口饮尽,向艾吉阿姆道:“我走了。”

艾吉阿姆微微点了点头。骆青峰正待转身要走,艾吉阿姆忽又道:“骆郎,等等。”

骆青峰回过头来,道:“怎么?还有事么?”

艾吉阿姆紧咬下唇,双目低垂,心中一片混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骆青峰只道她不堪离别,便又好言安慰了她两句,待要离去时,艾吉阿姆却又将他唤住了,犹豫再三之下,终于道:“骆郎,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瞒着你,现在说给你听,你可不要怨我。”

骆青峰道:“你只管讲,对我来说,似乎也没什么紧要的事。”

艾吉阿姆道:“其实……其实我……已知道你的仇人是谁了。”

骆青峰闻言一愣,随即心头大震,抢上前来,双手按在艾吉阿姆肩上,道:“是谁?为什么你早不跟我说?”

艾吉阿姆道:“你先要应承我,无论如何都不要鲁莽行事,此人武功高强,奸诈狡猾,手下更有许多能人异士,你若冒贸然地跑去报仇,只怕白白搭上性命。”

骆青峰咆哮道:“此人到底是谁,你快说!”

艾吉阿姆双肩被他捏得一阵剧痛,咬紧牙关道:“你若不应承我,我决不说出来。”

骆青峰叫道:“我应承你,我什么都应承你,你快说,你快说。”

艾吉阿姆道:“既是如此,你先坐下,听我慢慢道来。”

骆青峰心急如焚,却又拿她没法,只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道:“这样成了吧,你快些说。”

艾吉阿姆道:“此人名唤和童,汉人的名字叫做于吟风,也就是沈辛的兄长。”

骆青峰听到“沈辛的兄长”这几个字,如霹雳贯顶,震得他呆呆傻傻,作声不得。

艾吉阿姆见状,知道他对沈辛尚未忘情,一股醋意涌上心头,酸溜溜地道:“怎么?听说他是沈辛的兄长,你便下不了手了么?”

骆青峰不答,心中暗道:“他是沈辛的兄长,也就是平南王府的小王爷,这么说我们早已遇见,可恨我当时的心思全在沈辛身上,竟然不曾回望一眼,也未能分辨出他的声音。骆青峰啊骆青峰,你迷于情思旖念,竟然错过了生死大仇,你跟狼心狗肺的畜生有什么分别?”当下心意立决,牙关紧咬,一字一顿地道:“就算他是天王老子,我也照杀。”

艾吉阿姆闻言喜道:“好,我便知你是个有志气的好男儿。”

骆青峰铁青着脸,站起身来,道:“你方才说的都是事实,没有骗我?”

艾吉阿姆愕然道:“你是我夫郎,我怎会骗你?”

骆青峰道:“你真的不会骗我?你早知道于吟风便是我的大仇人,为何却不早讲?”

艾吉阿姆道:“我是怕你一时冲动,莽撞行事,报仇不成,反招来杀身之祸。”

骆青峰闻言冷冷一笑,却不言语。艾吉阿姆见状心中忐忑,道:“骆郎,你……你不信我。”

骆青峰道:“信,我当然信。不过你话只说了一半。你固然不想我白白送死,但同时也想留我在你父汗身边效力,是也不是?”

这话正击中艾吉阿姆心坎,艾吉阿姆浑身一震,道:“我……我……”便在她失神的这一瞬间,骆青峰已撩开帐帷出去了。

艾吉阿姆呆立在原地,心乱如麻,忖道:“我的确是想他为父汗效力,就连我现在将于吟风的消息告诉他,也是想他利用跟沈辛的关系,借机刺杀于吟风,替父汗除去一个潜在的强敌,我的确很担心他的安危,可我从来没有把他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我……我是真的欢喜他么?”艾吉阿姆不断地问自己这个问题,但答案是什么,她实在找不出来,越是努力去想,心中就越是茫然一片。

再说杨珞回到营帐歇息,却始终放心不下,忖道:“八剌身边只有几个残兵败将,他与海都决战,许胜不许败,以八剌的性格,一定会在暗中捣鬼,倘若被他侥幸胜出,那可如何是好?”左思右想之下,起身又来觐见海都,海都正在营外空地上练剑,瞧他精神抖擞,运剑如风,正是豪气万千,战意高昂。

杨珞见状不禁赞道:“大汗果然是好气概。”

海都闻言哈哈大笑,收剑凝立,道:“雕虫小技,叫铁兄弟见笑了。”

杨珞道:“大汗过谦,就以武功而论,大汗明日之战,胜算当有八成。”

海都又是一阵大笑,道:“铁兄弟,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你来找本王,可有什么要紧事么?”

杨珞道:“不错,我是来请大汗明日不要出战的。”

海都闻言愕然道:“战书早下,武台高筑,比武之事已如箭在弦上,如何能不出战?我若不去,别人谓我怯阵,岂不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杨珞道:“比武还是要比的,只是不需大汗亲自出手。”

海都道:“铁兄弟,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可是本王在三军面前定盟立誓,若不亲自出战,一般会惹人嘲笑。”

杨珞道:“我有一计,或许行得。”

海都道:“请铁兄弟明言。”

杨珞道:“与我同来的两位姑娘都是易容高手,只需让她们将我扮作大汗模样,铁某便可代替大汗出战。”

海都闻言沉吟道:“只怕叫人瞧破,笑我海都乃是无胆匪类。”

杨珞道:“大汗不需担心,我这两位友人的易容术极为高妙,可谓天衣无缝,决不会露出破绽。明日一战,八剌必有诡计,大汗万金之躯,应当坐镇后方,应对不测之变。”

海都道:“铁兄弟有必胜八剌的把握?”

杨珞心道:“我且将话说得大些,也好顺便威吓于他,使他将来不敢背了我们之间的盟约。”当下道:“我要胜八剌,易如反掌,管保他没机会使诈。”

海都闻言又约略思忖了一阵,道:“好,既是如此,便有劳铁兄弟了。”

杨珞道:“大汗应允,我的心便宽了,请大汗早些休息,我定不负大汗所托。”说罢告辞出来,回到自己帐中,将打算跟二女说了一遍。

萧紫雨闻言惊道:“杨大哥,他们你争我夺的不过是蒙古封国的霸权,你何必以身犯险?”

杨珞道:“我自然有我的打算,何况八剌武功与我相去甚远,也算不得是冒险。”

冥火道:“罢了,你要做的事,也没人能让你打消念头。我来帮你易容吧。”

杨珞道:“你有伤在身,可还方便么?”

冥火还没回答,萧紫雨已道:“不如还是我来吧。”

杨珞道:“那便麻烦你了。”

萧紫雨一笑,取出易容药物,便来给他装扮。冥火见萧紫雨的手掌在杨珞脸上轻轻地揉来揉去,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妒意,冷哼道:“如此粗浅的易容手段,也敢拿出来献丑?”

杨珞闻言正想帮萧紫雨说两句好话,萧紫雨却轻掩住了他口唇,道:“杨大哥,不可说话,药物还没定型。”杨珞只得忍住不说。萧紫雨瞥了冥火一眼,面带微笑,仍是不紧不慢地在杨珞脸上摆弄。冥火见状,几乎气炸了心肺,索性转过身去,再也不瞧二人。

翌日,晨光初现,杨珞从营帐中出来,撞见的军士纷纷对他躬身行礼,因为他已俨然化作了海都模样,神形兼备,就连艾吉阿姆也分不出来。杨珞翻身上马,号令三军,浩浩****地向答剌速河畔开进。萧紫雨和冥火扮作亲兵模样,混在队伍中,随在杨珞身侧。

此正日出之时,天清气爽,军士们精神抖擞,脚下轻捷,不多时便来到比武台附近。杨珞远远望去,只见比武台下已放置了桌椅,八剌和御魂等人悠闲地聚在一起饮酒,对海都的大军竟然视若无睹。

杨珞见状将军队交由副将调遣,自己策马上前,来到八剌等人身边,道:“八剌,你倒是好兴致。”

八剌抬头瞥了他一眼,道:“想我蛰伏察合台数年,苦心经营,今日决战,或者大事克定,或者霸业成空,无论狂喜之情,还是唏嘘之意,都值得痛饮一番吧。”

杨珞闻言心道:“八剌这几句话倒说得有些豪气,算得一号人物。”当下道:“既是如此,我不阻你饮酒,何时准备妥当,差人过来通传一声。”正待拨转马头回去,却听得八剌道:“海都,你我成为仇敌,无非是因为争霸天下,今日一战之后,纵然不能化敌为友,所有仇恨也都烟消云散,就为察合台和窝阔台两国的兵祸从此消弭,八剌与你干一杯。”说罢取过金爵,满盛了一杯,递到杨珞面前。

杨珞心道:“酒中只怕有古怪,但我若不接,便堕了海都的威风,反正也不惧他下毒,索性大方些。”当下将金爵接过,道:“请。”仰首一饮而尽。那酒质甚为火辣猛烈,暗中却又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气,杨珞的舌尖方触到酒液,心中便猛地一惊,原来这感觉象极了白炎化气散的性子,杨珞不敢怠慢,潜运内力将酒液尽数裹住。右掌运劲将金爵捏成一个圆球,掷在八剌面前,回马向本阵中驰去。

那儿古见状心中骇然,向八剌道:“义父,想不到海都这厮内力如此了得,义父可要分外留心才是。”

八剌唇边闪过一丝冷笑,喃喃道:“任你武功盖世,只需半个时辰,便用一根手指也碾死你了。”

杨珞驰入本阵中,滚鞍落马,走到一旁,以袍袖掩住众人耳目,将腹中毒酒尽数吐出。冥火和萧紫雨见他举止有异,急忙上前询问。

杨珞道:“这厮好不阴险,在酒中下了白炎化气散。”

萧紫雨闻言大惊,道:“这可如何是好?”

杨珞道:“你放心,我已将毒酒全部吐出,这厮害我不得。”

冥火道:“八剌如此阴险,只怕这不过是个开头,他还有更多卑劣的手段藏在后面。”

杨珞道:“只要交上了手,我决不留情,任他有多少阴谋,叫他尽数烂在肚中。”转头对萧紫雨道:“紫雨,白炎化气散不是于吟风才有么?怎么会……”

萧紫雨道:“这个我也觉得奇怪,按理说于吟风是决不会把这种毒药交给别人的。”正说话间,忽见远处尘头滚动,旌旗隐现,杨珞目力超人,已分辨出乃是蒙哥帖木儿旗号,不禁叹道:“蒙哥帖木儿,你果然还是要来分一杯羹的。”

冥火和萧紫雨也都猜到来的是何人,萧紫雨道:“作壁上观的来了。”

冥火冷笑一声,道:“不如说是趁火打劫的来了。”

艾吉阿姆看清了蒙哥帖木尔旗号,心中暗骂,待蒙哥帖木尔阵势排定,策马上前,道:“侄女见过蒙哥帖木尔叔叔。”

蒙哥帖木尔笑道:“免礼,免礼。我今日来不过是瞧个热闹,你不必招呼我。”

艾吉阿姆道:“叔叔可是带了好多人来瞧热闹啊。”

蒙哥帖木尔道:“这些军士没见过世面,平日个个自以为勇猛,极难管束,今日一来让他们开开眼,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天下勇士,二来也是为你父汗呐喊助威。”

艾吉阿姆道:“那就多谢叔叔了,不过人多了就难管制,今日我父汗上台比武,侄女负责维持秩序,还请叔叔助侄女一臂之力。”

艾吉阿姆这话明里是说维持秩序,暗里却是说今日有我作后防,你别以为有机可乘。

蒙哥帖木尔闻言不动声色,仍是笑道:“好说,好说。”

艾吉阿姆调遣士兵,作半弧形排开,似乎是为了方便观看,实则将蒙哥帖木尔的军队尽数防在外围。这里方安排妥当,却见八剌长身而起,纵身跃上擂台,朗声道:“各位蒙古勇士,今日我八剌与海都在此决战,赢的统掌察合台,窝阔台两国,输的永远臣服对方,请在场将士作证,若有食言背信,便是猪狗不如之辈,万人唾骂,死无葬身之地。”他这几句话以内力送出,数万蒙古军队,无不听得清清楚楚,惊服之下,采声雷动。

八剌甚为得意,又道:“海都汗,若是你已准备妥当,便请上台吧。”杨珞早已等得不耐烦,闻言越众而出,轻轻一跃便到了台上,他身法曼妙之极,众军士见了,又是雷鸣般的喝彩。八剌见状,知他内力并未失去,心中惊疑不定,正要说话,忽听得一人道:“且慢,我有话说。”

众人循声望去,这人却只是蒙哥帖木尔阵中的一名小卒。一名军官见状,持鞭上前,喝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阻隔大汗们的较量。”说罢当头一鞭向那小卒头顶抽去。

小卒一把抓住鞭梢,道:“我是为咱们大汗说话,你休要阻挠。”说罢用力一扯,军官把握不住,皮鞭被他夺去,手掌中也摩擦得鲜血淋漓。小卒将皮鞭掷在地上,大步上前,朗声道:“我有话说。”

八剌道:“瞧你也是武力过人的勇士,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小卒道:“八剌汗和海都汗在此比武,说只是以察合台,窝阔台两国为赌注,实则争的是整个西北天下,你们自说自话,根本没把咱们蒙哥帖木尔汗放在眼内,难道你们以为我们钦察的勇士都是死的么?”

八剌道:“我们在此比武,争的只是察合台,窝阔台两国,并无半点轻侮蒙哥帖木尔之意。”

小卒道:“说得好听。你若赢了今日的赌赛,掌控察合台,窝阔台两国,兵强马壮,粮草充足,接着又该如何?以你的野心,难道会放过咱们钦察?”转头对着自己阵中,道:“兄弟们,你们说八剌会不会放过我们?”

钦察士兵闻言,心中都升起唇亡齿寒之意,齐声道:“不会!”

那小卒道:“那我们为什么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吃人的豺狼变得强大?难道你们就不怕明天就被豺狼吃掉么?”钦察士兵闻言议论纷纷,整个钦察军阵顿时炸开了锅。

八剌见状道:“你究竟想要怎样?何不直说?”

小卒道:“二位虽然武艺高强,我家大汗却也英雄盖世,反正都是赌赛,何不赌大一点,我家大汗也上台较量,赢的统掌三国,输的俯首称臣,众家兄弟,你们以为如何?”

钦察士兵本已心中不忿,闻言齐声叫道:“好,正该如此。”蒙哥帖木尔打的原是个隔岸观火,坐收渔利的主意,眼下被这个小卒一搅和,却成了骑虎难下之势,当下皱眉向副将使了个眼色。

那副将会意,抽出长刀,纵马上前,喝道:“无知小子,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妄自尊大,说大汗说的话,如此不分尊卑,死不足惜。”说罢扬手一刀,向那小卒颈间斩落。这副将武功甚强,虽只随手一刀,却是去势如电,眼看那小卒就要身首异处。周围的将士见状都是面露惊色,那小卒却是满不在乎,忽然间双手探出,左手抓住副将的手腕,右手扣在他肘间,一把将副将拉下马来。那副将猝不及防,跌落在沙尘中,登时闹了个灰头土脸。众军士见状,齐声大笑,那副将又羞又怒,翻身跃起,就要抢上前去厮杀。

那小卒却道:“将军且慢。小人自知冒犯了大汗和将军,其罪当诛,请将军容我讲几句话,再动手不迟。”转向众军士,朗声道:“小人自十四岁起便追随大汗于军中,迄今已十有一载,其间数次遭逢凶险,几乎将性命送了,但小人从未害怕,也从未后悔,因为小人敬仰大汗是个胸怀大志,铁骨铮铮的英雄好汉,一心只想跟随他完成天下霸业。如今两名强敌争夺两国霸权,无论谁胜,都将给咱们钦察汗国带来灭顶之灾,小人见此情状,心中痛楚,愿以一死劝谏大汗,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说罢高举右掌,重重击落在自己天灵盖上,登时双睛凸出,仆地而亡。钦察军士见状,无不心中戚然,一人跪倒在地,叫道:“请大汗出战。”众军士纷纷效仿,数千人一同跪下,齐声道:“请大汗出战!”

蒙哥帖木尔见状,知道再不应对,军心必乱,当下高声道:“众将士请起,今日之战是人家约会好了的,咱们蒙古人最重信诺,即算是要较量,也不应在今日。”

御魂道人闻言冷笑道:“你倒是打的如意算盘,等到海都汗和八剌汗打得你死我活,你再出来坐收渔利,是也不是?”他声音尖细,蒙哥帖木尔军中人人听见,登时便有数人抢上前来,喝骂道:“兀那贼道,休要胡说八道,我们大汗光明磊落,怎会行此下流龌龊之事?”

御魂道人仍是冷笑不止,道:“如果不是,你们倒替贫道问问他,为何不敢堂堂正正地上来比武?”

钦察军士闻言,一起转头望向蒙哥帖木尔,只盼他拿个说法出来。蒙哥帖木尔好不尴尬,还未想好如何应对,却听得八剌道:“蒙哥帖木尔,今日虽然是我与海都早就定下的决战,但你也是一方之雄,既然适逢其会,不妨一起上来比过,三方君王,以三国为注,好一场豪赌,痛快,痛快!”说罢哈哈大笑,笑声响彻云霄。

钦察军士被他笑声所激,胸中豪气翻涌,一时间又有千余人跪倒,齐声高呼:“请大汗出战。”蒙哥帖木尔情知若在拒绝,则军士寒心,自己威严不保,无奈之下,索性大笑道:“八剌汗既然有这般豪情,蒙哥帖木尔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从马背上跃起,三个起落便到了台上。钦察军士见状巨雷般欢呼喝彩,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八剌见蒙哥帖木尔立定脚跟,唇边闪过一丝阴笑,向杨珞道:“海都汗,你不介意吧。”杨珞心中暗骂八剌奸诈,面上只道:“海都求之不得。”

萧紫雨和冥火在见局势变化不定,都是忧心忡忡,萧紫雨喃喃道:“怎会变成这般情状?”

冥火道:“这还不清楚么?定是有人暗中捣鬼。”

萧紫雨一愕,随即醒悟,道:“不错,那小卒自碎天灵而死,分明身怀上乘武功,从军十一年,怎能仍是籍籍无名?内中必有蹊跷,难道是蒙哥帖木尔也想争夺霸权,所以故意要那小卒出来作一场戏?”

冥火道:“绝非如此。海都与八剌争斗,结局多半是两败俱伤,即算有一人胜处,也必定元气大伤,对蒙哥帖木尔来说,这正是绝佳的时机,把握得当,便能一举消灭八剌和海都二人,他怎肯出来比武?”

萧紫雨道:“那却是何人所为?”

冥火道:“你只想想,现在的情形对谁最为有利?”

萧紫雨略一思忖,道:“海都有数万军队在手,无论胜败,都尚有能力自保。八剌却只有几个残兵败将,败了自不必说,就算是胜了,蒙哥帖木尔要取他性命也是易如反掌,所以他自然是希望场面越混乱越好。”

冥火道:“那不就得了。这小卒和首先请战的几人必定是八剌手下,混入蒙哥帖木尔军中,伺机而动,逼蒙哥帖木尔出手。方才八剌一直暗里帮那小卒,杨珞却是一言不发,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

萧紫雨道:“八剌这厮真是老奸巨猾,今日若不能将他除去,将来还不知会有多少麻烦。”抬头望向台上,只见三人各取一方站定,气氛凝重,暗藏着浓浓的杀机。

冥火和萧紫雨这番推测只对了八成,那小卒的确是八剌派出,潜入蒙哥帖木尔军中的奸细,目的便是要逼蒙哥帖木尔出来,让他不能坐山观虎斗,这的确是一招妙棋,只折损一人,便免除了自己的后顾之忧,但跪地请蒙哥帖木尔出战的却不是八剌的手下,此人乃是于吟风的棋子,暗中潜伏的目的乃是寻找机会将海都,八剌和蒙哥帖木尔一网打尽,眼见有人出来逼蒙哥帖木尔上台决战,正好落得顺水推舟,毫不费力地便将蒙哥帖木尔诱到台上,接下来则只需引燃炸药,便可将三人一起炸死。这兄弟四人见阴谋将成,好不得意,却不知暗里还藏着变数。

却说那日楚琪,青思雪和管红英三人尾随四人而来,虽说一时间失却了几人踪迹,但距离海都军营已不远,略作搜寻,便找到了海都驻扎之地。青思雪忙着通报那兄弟四人的阴谋给艾吉阿姆知道,管红英急着见到骆青峰,两人都是急匆匆地便进了军营。楚琪却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况且与骆青峰还有一段仇怨,当下独自一人,问明了比武台的所在,前去打探,她知道那兄弟四人的武功高强,一路分外小心,远远地藏在树丛中,隐约见到四条人影在比武台下闪动,知道消息确实,便即退返。这时青思雪已见过了艾吉阿姆,两人劫后重逢,都是喜极而泣,这节按下不表,青思雪将四人的图谋跟艾吉阿姆说了,艾吉阿姆大惊失色,匆匆命人安置青思雪,便急急忙忙地来见海都。

这时杨珞刚从海都帐内离去,艾吉阿姆觐见海都,道:“父汗,他又来做什么?”

海都道:“他对父王不放心,明日要代父王出战。”

艾吉阿姆闻言心中忽然一动,道:“是么?怎生代替父汗?”

海都道:“他说他的两位友人都精擅易容之术,定能将他改扮得跟父王我一模一样,不露半分破绽。”

艾吉阿姆闻言心中暗喜,盘算道:“有了这个替死鬼,正好将计就计,明日便由他将八剌引上擂台,若时机凑巧,兴许还能加上蒙哥帖木尔,于吟风的手下引爆炸药,便能将他们一并炸死,既除去了强敌,父汗又无危险,还不毁伤父汗令誉,正是一举多得。那姓铁虽然是个人才,但他毕竟是个汉人,更是骆郎的仇人,正好趁此事要了他的性命,永绝后患。”主意拿定,正要禀明海都,转念又想道:“不成,父汗说不定还不想杀那姓铁的小子,他若阻止,我便不能替骆郎除去仇人,况且父汗完全不知此事,将来就算我的计划落空,也浑然怪不到他头上,所有罪名便由我这个当女儿的背下来好了。”当下向海都道:“女儿没什么事,只是路过,顺便进来瞧瞧父汗,父汗既已有计较,女儿也没什么好担忧的,请父汗早些歇息吧。”说罢告辞出来,回到自己帐中,反复思量此计,只怕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青思雪道:“真是不巧,青峰哥哥外出办事去了,恐怕要耽搁些时候才能回来,红英姊姊不妨与我在此住下,多候数日。”

红英扫了蒙古军营一眼,心中不禁有些犹豫,还没答话,却见楚琪回来了。青思雪和管红英见状连忙迎上,青思雪道:“楚琪姊姊,情况怎样?”

楚琪道:“那四名贼人果然在比武台下埋了炸药。”

青思雪道:“真是卑鄙阴险,两位姊姊,不如咱们现在去将炸药都掘出来,让他们诡计落空。”

楚琪和管红英对望一眼,心中均想:“蒙古人的内斗,与咱们有甚相干,何苦趟这浑水?”楚琪略略思忖,向青思雪道:“见着你青峰哥哥和明月姊姊了么?”

青思雪道:“青峰哥哥有事外出,不在营中,见过明月姊姊了。”

楚琪听闻骆青峰离开,暗自松了口气,忖道:“虽然他也未必会将我怎样,终究还是不在的好。”想起骆青峰,自然想起杨珞,不禁又微微失神。

青思雪见状轻轻唤她:“楚琪姊姊,楚琪姊姊……”

楚琪陡然惊醒过来,道:“既然你已见过明月姊姊,她是聪明机变之人,自然会有安排,我们若是误打误撞,说不定反而坏了她的大事,一切还是由她定夺吧。”

青思雪想了想,道:“说得有理,明月姊姊行事向来滴水不漏,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明月姊姊已经给我们姊妹三人拨了一座营盘,咱们这就去休息吧。”

三人来到营帐外,领路的小兵告辞去了,三姊妹入帐休息,只因连番赶路,精神损耗巨大,不多时便都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晨光初上,军营里已是一片鼎沸之声,艾吉阿姆入帐来见过了楚琪与管红英,道:“两位都是思雪的姊姊,也就是艾吉阿姆的姊妹,今日我父汗与八剌决战,两位若愿意,尽可前去瞧个热闹,若是没有兴趣,便请留在这里歇息,待我回来再好生款待你们。”青思雪闻言自然是闹着要去,楚琪和管红英见状也只好随同前往。

艾吉阿姆又道:“红英姑娘装束独特,倒也罢了,楚琪姑娘这一身汉人装扮,又生得如此美丽脱俗,只怕太过抢眼,乱了军心,不如我拿些衣服给你换上。”

楚琪道:“随便。”艾吉阿姆便叫人取来衣物,楚琪换上了,几人一同出去,跟在大军之后,来到比武台下。楚琪对这场比武原也没什么兴趣,只不停地东张西望,打发时候,忽然间目光触到海都的亲兵,见他模样端秀,似曾相识,不由得多瞧了两眼,这一瞧不打紧,但见那人身材匀称,眼大波长,朱唇桃腮,气质如兰,依稀便是萧紫雨模样,不禁心头大震,策马向那人奔去。

萧紫雨闻言一愕,转头望去,正撞着楚琪的目光,惊奇之下,不由得轻轻‘啊’了一声。楚琪是何等聪明之人,听到这声轻呼,心中再无怀疑,上前道:“是萧姊姊么?”

萧紫雨策马过来,与她并辔而行,道:“是我,楚琪妹妹,你怎地到海都军营来了?”

楚琪闻言眼圈一红,几乎流下泪来,嗫嚅道:“我……我……”

萧紫雨见状道:“怎么?谁欺负你了么?”

楚琪道:“没有,我……我只是……对了,萧姊姊怎么也在这儿。”

萧紫雨四下一望,悄悄道:“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我是跟你杨大哥一块儿来的。”

楚琪闻言,如中雷击,呆了半晌,满怀的震惊又化作了狂喜,泪水扑簌簌地不停涌出,兴奋地道:“杨大哥……他……他在哪儿……他在哪儿……”

萧紫雨见她反应如此强烈,不禁有些愕然,轻声道:“楚琪妹妹,不可如此高声,杨大哥身份秘密,切不可让外人知道。”

楚琪陡然想起前事,只道父亲仍在追杀杨珞,警惕地四下张望,悄声道:“萧姊姊,杨大哥在哪里?”

萧紫雨以传音入密之术道:“就在擂台上,海都便是他易容改扮的。”

台上杨珞与八剌及蒙哥帖木尔对峙了一阵,心中不耐,道:“如何比试,请两位画下道儿来吧。”

八剌道:“既然是争三国的天下,自然是混战一场,胜者为王。”瞥了蒙哥帖木尔一眼,双拳探出,一招“风雷动地”向杨珞劈面打来。杨珞早有防备,左臂上扬,将他双拳都接了去,右掌化刀,切向他左肋。八剌急忙缩手闪避,谁知杨珞使的乃是虚招,他左足飞起,如急电般直奔八剌心窝,这才是杀着。八剌眼见杨珞的左腿从决不可能的方位踢来,心中震骇,不敢当其锋锐,双腿使力,疾退出丈许外。杨珞早有击杀八剌之心,如何肯轻易将他放过,如影随形地追上,双臂展开,一招“巨浪滔滔”,合击八剌。八剌只觉身周**起一阵狂风,当真如惊涛骇浪般袭来,哪敢有丝毫怠慢,展开“修罗魅影”身法,全力在擂台上游走。杨珞紧追不舍,二人身形在擂台上化作两道幻影,三国军中武功稍弱的,便已分不清二人的真身所在。

蒙哥帖木尔见了二人武功,心中惊骇不已,忖道:“我自恃武艺了得,如今看来,只可勉强与八剌一战,却决不是海都的对手。”正在发呆,却听得八剌的声音在耳畔道:“蒙哥帖木尔,你还在等什么?我若死在海都手上,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这时的战况,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名高手才看得真切,冥火怒骂道:“两个打一个,真是好不要脸。”

那儿古冷笑道:“规矩可没说不许两个打一个,海都要是得人心,自然也可联合蒙哥帖木尔来攻咱们八剌汗。”

萧紫雨怒道:“是你们以多欺少,当然会如此说。”

那儿古道:“若是输不起,又何必上台丢人?我劝你们还是早些回去,准备海都的后事吧。”说罢放声大笑,好不得意。楚琪听说台上的海都便是杨珞,举目望去,只见他身形背影,果然半点不差,一时间心中喜极,陷入痴迷之中,这时听见那儿古的狂笑,回过神来,猛然想起炸药的事,不禁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把萧紫雨拉到一边,急道:“萧姊姊,擂台之下,埋有大量炸药,不知海都将怎生应对?”

萧紫雨闻言愕然道:“妹妹,你说什么?”

楚琪见她眼神迷惘,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道:“有人在擂台下埋了大量炸药,想把今日上台比武之人一并炸死,昨夜我三妹已通知明月姑娘,难道她没跟你们说么?”

萧紫雨道:“明月姑娘?你说的是……”

楚琪心中焦躁,回头望见青思雪正在一个蒙古女子身边说话,急忙一指那人道:“应该就是她。”

萧紫雨顺着她手指望去,那人却是艾吉阿姆,低头忖道:“蒙语艾吉阿姆正是明月之意,她既然知道擂台下埋有炸药,为何半点也没跟我们提过?难道她已有了妥善安排?又或者……”四下一望,只见人群中许多士兵,眼睛不是望着台上,却是望着自己跟冥火二人,不禁猛地一惊,忖道:“海都派人暗中监视,难道他要加害我们?他要八剌和蒙哥帖木尔死,顺理成章,为何却要连杨大哥一起谋害?是了,他不愿履行诺言,出兵攻打忽必烈,所以想将杨大哥一并炸死,免除后患。但却也不对,他若使出这等卑鄙伎俩,三国的军队还有谁会服他?”还没想得明白,忽见擂台下火光一闪,一条细小火舌从地下跳出,沿着支柱向上蹿去。

原来四名黑衣人在地上挖了一条浅浅的槽,将药信套入铜管中埋在沙石之下,是以四人早已在远处点火,别人却瞧不见。此时擂台上的三人正斗到酣处,杨珞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但八剌和蒙哥帖木尔打的是消耗他体力的主意,只是一味游斗,要胜他们,却也不易。

三人比拼内力,形势凶险万分,谁也不敢稍有异动,正僵持不下,忽听得台下一名女子惊呼道:“杨大哥,擂台下有炸药,快逃!”杨珞辨出乃是楚琪的声音,心中一动,侧头望去,只见一名女子从坐骑上跃起,双足连连在簇拥的士兵头顶踏过,向擂台奔来。

杨珞见那女子果然便是楚琪,心中念头连闪,忖道:“楚琪绝不会骗我,擂台下必定真有古怪。”回过头来,只见八剌和蒙哥帖木尔脸上也都是惊恐之色,他二人听说擂台下有炸药,鼻端又隐隐嗅到硝磺味,心中都是惊骇无比,无奈被杨珞掌力压住,却是半点也动弹不得。

杨珞稍稍撤回内力,道:“大家一起撤手,还是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