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荒漠追踪

骆青峰跟着四人马蹄的踪迹出了城门,一路向西北而去,越走越是荒凉,一日过后,渐渐地不见了人家。骆青峰虽然饥肠辘辘,也只摘了些野果充饥,便又接着赶路。天也不作美,第三日午后竟然下起大雨来。这雨水一冲,马蹄的印迹全都消失无踪,再也无法判断四人去向何方,可骆青峰乃是天性倔强之人,一路咬定了西北方,绝不肯回头。追到第六日上,他已踏入了一片荒漠。这荒漠上几乎寸草不生,日里烈日炎炎,夜里奇寒彻骨,只过得两日,他早前摘的野果都已吃完了,饥饿不说,最难受的是一滴水也见不到。

骆青峰不是一个理智之人,若果换了是杨珞,他也一定会追踪下去,但事前一定因地制宜,算虑周详,凡事作最坏的打算,作最充足的准备。骆青峰却是只凭天性中的一股勇悍之气,一往无前,永不言败,这种性格当然算不得好,可也往往能创造奇迹。又过了三日,骆青峰在荒漠中发现一匹倒毙的马,马颈项上一道剑创,两排齿痕,但却没有多少鲜血洒落,想来多半是被人吸血解渴所致,马的两条后腿也不见了,大概是被砍走作了干粮。

骆青峰也拔剑砍了两大块马肉,生咽了几口便再前行,这日夜里,狂风大作,飞砂走石,骆青峰奋力相抗,累得精疲力竭,终于不支倒地。

这阵狂风直到黎明才停,骆青峰再有知觉时,全身已被黄沙掩埋,他好不容易爬了出来,抖净尘砂,抬头再看,四周的景物都已变了模样。骆青峰也不管这许多,但见自己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沙丘上,忖道:“前面就是西方,总是没错的,稍稍偏转身子,不就是西北方了么?我就不信找不到你艾吉阿姆。”当下微微转身,踉踉跄跄地又向前走去。

他割下的马肉早不知道到哪儿去了,失水也已三四日,所以还能坚持,全凭一股意志。意志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它往往就是成功和失败之间那短短的一步。这天的黄昏,骆青峰终于跨过了这一步之遥,在落日的余晖中,金灿灿的黄沙里,他看见了两个昏死在地上的女人,一个是艾吉阿姆,一个是沈辛。

骆青峰见状大喜,飞步上前,半跪在沈辛身边,托起她的头放进自己怀中。沈辛的脸显然憔悴不堪,灰白的嘴唇干裂了,几道血口子鲜明地横在上面。骆青峰觉得一阵强烈的痛楚袭上心间,就好像失去父母姊姊时一样,其实又好像有些不一样,他不知道唯一的区别,只是这种痛楚里并没有仇恨。

骆青峰还没有站起来,一把被太阳晒得滚烫的长剑已经压在了他的脖子上,同时身后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虽然仍是那么果决,却已明显有气无力。

“扶她起来,走!”艾吉阿姆道。

骆青峰还没答话,已觉得艾吉阿姆用指节艰难地闭了自己几处穴道,虽然不影响行动,却再不能运用内力。

疾风迎面吹来,尘砂划过脸庞,仿佛刀割一样,骆青峰眯起双眼,往前方望去,前方和四周一样,黄沙连着天,看不见一点绿色,也看不见一点希望。

骆青峰冷冷一笑,道:“你还想去哪里?”

艾吉阿姆道:“叫你走你就走,少说废话。”

骆青峰道:“上前十里也是死,这里也是死,你要走便自己走吧。”

艾吉阿姆道:“你不听我的话,我一剑杀了你。”

骆青峰不屑地一笑,道:“杀我,我瞧你连剑都拿不动了,怎么杀我?你以为闭了我穴道,我便会任你摆布?痴人说梦。”说罢昂首向天,再也不看她一眼。

艾吉阿姆已累得脑中一阵阵持续的眩晕,连撑住眼皮的力气都快没有了,骆青峰这几句话将她最后的意志也完全摧毁,艾吉阿姆的长剑从骆青峰肩头滑落下来,撑在地上,剑身拗成了一个深深的弧形,仿佛用它的极限支持着艾吉阿姆沉重的身躯,再多上一分力气,它便会折断一般。

艾吉阿姆连喘了几口气,道:“你不怕死,难道你舍得这丫头跟你一块儿死?你若肯听我的,咱们便还有一线生机。”

骆青峰望了怀中的沈辛一眼,绝望的心里忽然又泛起一丝希望来,对艾吉阿姆道:“你要如何,且说来听听。”

艾吉阿姆道:“一直往前走,如果能坚持到今天晚上,咱们便有五成机会可以活下来。”

骆青峰道:“此话怎讲?难道前面有人烟?”

艾吉阿姆道:“若果我的计算不错,百里之内应该有一块绿洲,唤作天星洲。捱到今晚,我们应该可以走出二十里,到了夜里,温度下降,应该能再走三四十里,如果运气好,天亮之前咱们便能找到天星洲。”

骆青峰闻言半信半疑地道:“你肯定么?”

艾吉阿姆道:“你也不动动脑子,这条路上若是没有水源,我怎能如此深入戈壁沙漠?若非昨日遇上沙暴,牲口都死绝了,三狼也失散无踪,我此时已在清水中痛痛快快地沐浴了。”

骆青峰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自己寻去,却要告诉我?”

艾吉阿姆叹道:“我自知力尽,没有你相助,我到不了天星洲。”

骆青峰道:“我已经知道天星洲的存在,为何又要带上你?”

艾吉阿姆道:“没有我作向导,你以为你找得到么?”

骆青峰略一思忖,道:“好,多言无益,即刻便走。”

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将沈辛负在背上,大步向前走去。艾吉阿姆拼尽全力,跟在他身后,沙地里两行深深浅浅的足印渐渐延伸,一直延伸到炽热的烈日里。

两个时辰后,天早黑尽了,气温降得很快,寒风越来越刺骨,骆青峰被艾吉阿姆封了穴道,无法运用内力,冻得牙关直抖,但他性子强硬,不肯向艾吉阿姆示弱,始终没有出声相求,反而是艾吉阿姆支持不住,叫道:“我不行了,咱们先休息一会。”

骆青峰闻言将沈辛放下,他早已力竭,一时拿捏不住,松手稍快,竟把沈辛摔到地上。

骆青峰吃了一惊,回身要来扶她,却见沈辛伸手揉了揉后脑,翻身坐了起来,原来这一摔,已把她摔醒了。

沈辛见了骆青峰,一愣道:“你怎地也被抓来了?”

骆青峰还未答话,艾吉阿姆先道:“他可不是我抓来的,他这叫自投罗网,好个痴情郎。”

骆青峰脸上一红,幸亏天色黑漆漆的,谁也看不分明,只道:“你怎样了,可还好么?”

沈辛道:“全身疼痛如裂,这倒还顶得住,口中干渴枯燥,却实在难受得紧。”

骆青峰忙劝慰道:“你再忍忍,明日便有水了。”

艾吉阿姆在一旁撇了撇嘴,大声对骆青峰道:“你们要卿卿我我也等保住了小命再说,我休息够了,咱们这就启程,你过来扶我。”

骆青峰横了她一眼,道:“你不会自己走么?”

艾吉阿姆道:“我已走了这许多时候,哪里还有力气?”

骆青峰道:“走不动便用爬的,总之跟来就好。”

艾吉阿姆气得眼珠都凸出来了,道:“你莫忘了,有我才有水,没我就大家一起完蛋。”

骆青峰大怒,正要发作,沈辛却道:“不妨事,你去扶她吧,反正我还走得动。”

骆青峰道:“可是……”

沈辛截道:“她说得不错,咱们要想活命,没有她的确不行。”

艾吉阿姆道:“听到没有,你的小情人都已经发话了,你还不快点过来?”

沈辛闻言回头对艾吉阿姆道:“艾吉阿姆,我敬你也是一国公主,才以礼相待,你若是再胡言乱语,沈辛可就得罪了。”

艾吉阿姆哼了一声,道:“现下你们两个,我一个,你怎么说怎么好。”话没落音,忽听得“咕咚”一声,骆青峰终于顶受不住,栽倒在地上。

沈辛见状吃了一惊,连忙将他扶起,只见他嘴唇乌紫,身体僵硬得象冰块一样,不住瑟瑟发抖,急道:“你怎地不运功抗寒?”

骆青峰指了指艾吉阿姆,恨声道:“这贱人封了我的穴道。”

沈辛回头向艾吉阿姆道:“如今咱们三人的性命悬在一条线上,你若是不想死,便立马替他解穴。”

艾吉阿姆冷哼一声,却也知道沈辛所言非虚,当下盘腿坐定,道:“你扶他过来。”

沈辛依言将骆青峰扶到她面前坐好,艾吉阿姆双目微闭,默运玄功,盏茶时分后才吐气开声,“嘿”地一声轻呼,左右手在骆青峰背心连打,将他被封的穴道悉数解开。

骆青峰穴道既解,经脉登时通畅,吸气运功,一股暖流顷刻间流转全身,虽然消耗的体力无法补回,却也不觉得冷了。

艾吉阿姆替骆青峰解穴之后,面色惨白,双手撑在地上,不住喘息。

沈辛见状叹息一声,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转头对骆青峰道:“你去扶她吧。”

骆青峰虽然老大的不愿意,却也知事在必行,况且也不愿拂逆沈辛的意思,当下走到艾吉阿姆身边,一把将她拖了起来,道:“走!”

艾吉阿姆被他捏得好痛,怒道:“你这莽夫,便不知道手脚轻些么?”

骆青峰冷然道:“我便是莽夫,从不知什么怜香惜玉。”说罢拽着她向前走去。

艾吉阿姆气愤难当,索性将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骆青峰越走越觉得沉重,怒道:“你这无赖,这么走法,不如我背你好了。”

艾吉阿姆眼睛一翻,道:“你若愿意,我求之不得。”

骆青峰大为作恼,但见沈辛容色益加憔悴,步伐轻飘飘的,知她勉力支撑,也不能持久,只得强压怒气,对艾吉阿姆道:“先前便算作我的不是,我便手脚轻些,你也不要浑赖。”

艾吉阿姆道:“这还差不多,我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走吧。”

骆青峰与艾吉阿姆相携走在前面,沈辛跟在后面,三人跌跌撞撞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艾吉阿姆忽道:“等一等。”一把甩开了骆青峰的手,扑倒在地上,抓起一把砂土用力捻了捻,随手扔了,又拔出长剑深深的扎进土层中。

艾吉阿姆抽回长剑,用舌尖在剑尖上一舔,大喜道:“地脉已有水汽,咱们就快到了。骆青峰,你内力最强,目力最好,赶快看看这四周可有五块巨石一字排开?”

骆青峰闻言极目四顾,只见北方的天际依稀耸立着一团黑影,便道:“五块巨石没有,一块倒可能是有的。”

艾吉阿姆一愣,道:“一块?怎能只有一块?你再看清楚了。”骆青峰道:“我已看得很清楚,只有北方天空下有一团黑影。”

艾吉阿姆眉头紧锁,喃喃道:“怎么会只有一块呢?怎么会只有一块呢?”

沈辛略一思索,已明其理,道:“或许我们偏离了方向,此刻正在那些大石的侧面,所以只见一块,其他的都被它挡住了。”

艾吉阿姆闻言一愕,随即喜道:“定是如此,定是如此。咱们快向那边去吧。”兴奋之下,全身凭舔了许多气力,自己迈步便向北而去。

骆青峰与沈辛对望一眼,也紧紧跟在她身后。其时曙色初露,朝阳尚在东边的地平线上挣扎,欲升未升,辽阔的戈壁沙漠笼罩在一片青朦朦的晨光里,不冷不热,用它深沉的静谧奏响着难言的神秘。天是苍青色的,地是昏黄的,在这两抹淡彩之间,竟忽然绽现出一缕刺眼的翠绿,太阳越升越高,那盎然的绿色也越来越鲜艳夺目。艾吉阿姆哈哈大笑,连滚带爬地向众人企盼已久的天星洲狂奔而去。天星洲跟它的名字一般,犹如一颗清亮的星星,镶嵌在浩瀚的荒漠里,也许你不知道它的存在,它却总是自在地闪烁着,虽然微小却不卑微,默默地带给旅人希望,也许很多人从来没见过它,也不知道它在哪儿,但它的名字已支撑他们在执着的信念中走出了沙漠。

天星洲的湖水清凉空灵得好似翡翠一样,艾吉阿姆双手一起插进水里,拼命将水泼溅在自己蒙了厚厚尘砂的脸上,终于觉得生命又开始重新注入自己的身体里。骆青峰将头埋在清水里,痛痛快快地饮了个饱,走到艾吉阿姆身边,伸出手道:“拿来。”

艾吉阿姆一愕,道:“什么?”

骆青峰道:“平南王府的藏书,你怀中那个锦盒。”

艾吉阿姆下意识地将手挡在胸前,但见骆青峰眉毛轩动,握剑的手青筋暴了起来,只得伸手入怀,将那锦盒取出,放在骆青峰手上。

骆青峰接过锦盒,掂了掂分量,道:“也不轻巧,这一路上可难为你了。”说罢转身向沈辛走去。

艾吉阿姆恨得牙根痒痒的,却也无计可施。沈辛接过锦盒,打开看了一眼,又装好递给骆青峰,道:“你先替我收着,我全身污秽不堪,想找个地方洗洗。”

骆青峰道:“盒里的东西对么?”

沈辛望了艾吉阿姆一眼,小声道:“其实我也没见过,权且当它不假吧。”

骆青峰闻言又仔细打量艾吉阿姆,实在也找不出她身上还有什么地方能藏东西的,便也信了。沈辛见不远处有几棵不知名的树木,排得还算绵密,料想后面也还隐蔽,便拔腿走去。艾吉阿姆见沈辛走到身后,眼珠一转,缓缓站起身来,忽然膝盖一软,“哎哟”一声向水面倒去,沈辛见状连忙从后面拉了她一把,谁知她刚抓住了艾吉阿姆的衣袖,艾吉阿姆的左手掌已闪电般翻出,扣住了她的脉门,沈辛登时全身一阵酸软,艾吉阿姆一步绕到她身后,右手顺势抽出长剑搭上了她咽喉,嘿嘿笑道:“小郡主,你的良心也太好了,可惜这样的人,难免就要吃亏。”

骆青峰在远处看见,再要援手,已然不及,快步上前,厉声道:“放开她,否则我活活剐了你。”

艾吉阿姆道:“嘿嘿……你敢再上前一步,便替你的小情人收尸。”

骆青峰怒道:“你敢!”

艾吉阿姆哈哈狂笑,道:“艾吉阿姆是草原上的雌鹰,天王老子都没怕过,你看我敢不敢。”说罢手上微一加力,沈辛雪白的颈项上登时绽开一道血口。

骆青峰见状倒也不敢进逼,只得道:“你到底想怎样?”

艾吉阿姆道:“把锦盒扔过来。”

骆青峰连忙将锦盒扔去,落在艾吉阿姆身前三尺之处。

艾吉阿姆瞥了那锦盒一眼,却不去捡,又道:“你立即自断一臂一腿,我便放了这丫头。”

骆青峰闻言大怒,戟指道:“你莫要欺人太甚。”

艾吉阿姆道:“我也是别无选择,怪只怪你武功太高,你若不肯断臂,我拿了锦盒也还是飞不出你的掌心。”

骆青峰见艾吉阿姆双眸中光芒闪闪,瞬也不瞬地望着自己,知道她已横下一条心,不禁大为踌躇,毕竟去了一臂一腿,从此后便是废人一个,什么报仇雪恨,那是永远不用再想了。

艾吉阿姆见他低头沉思,只怕夜长梦多,厉声喝道:“你再不断臂,我便砍她的了!”

骆青峰惶然无计,握剑的手不住颤抖,初升的朝阳照射在剑身上,光芒闪烁。骆青峰见状不由心中一动,缓缓举起长剑,佯作心意决绝之状,道:“好,便给你一臂一腿。”说罢手腕一转,剑身向阳,将耀目的反射强光投落在沈辛手臂上。

沈辛见骆青峰不断颤动手掌,那光芒跳跃几下之后,便沿着自己的手臂,前胸,向头部滑来,心念电转,向骆青峰微微点了点头。艾吉阿姆却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骆青峰,生怕他有什么异动,浑然没发现那道光芒。骆青峰见沈辛已然领会,手腕忽又一转,那道强光直射在艾吉阿姆双眼上。艾吉阿姆吃了这一晃,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不能见物。便在这一刹那的工夫,沈辛猛地一仰头,后脑重重撞上了艾吉阿姆的鼻梁,同时右臂抬起,顶住了艾吉阿姆的手腕。艾吉阿姆被她撞得眼冒金星,手中长剑发力受阻,也只划伤了沈辛的手臂。说来只是电光火石,骆青峰却已一掠而至,长剑对正了艾吉阿姆的“印堂”穴,艾吉阿姆只需闪避稍迟,立时便有贯脑之祸。那艾吉阿姆也当真了得,在沈辛后脑撞上她的当儿,已然料到骆青峰必然发难,双腿发力已开始后撤,同时手中长剑一带,打的也只是个伤得了沈辛便伤,伤不了就算的主意,这才侥幸避过骆青峰这快如闪电的一剑,饶是她见机得早,骆青峰的剑尖还是微微点上她额头,划开一个细如米粒的口子,一滴鲜血渗了出来。

艾吉阿姆堪堪逃得一条性命,全身上下出了一身冷汗,惊魂未定,骆青峰长剑又已袭来。艾吉阿姆知道骆青峰剑法远胜于己,索性将牙一咬,长剑飞掷而出,直取他双目,骆青峰没想到她如此怪异的打法,倒是吓了一跳,连忙挥剑挡开。艾吉阿姆便趁着这一眨眼的功夫,和身扑上,钻进了骆青峰的怀里。骆青峰大吃一惊,登时手忙脚乱。艾吉阿姆伸出双腿紧紧缠住骆青峰的双腿,左右手分别死死抓住他的手腕,腰一弓,头猛地在他下颚一顶,两人登时摔倒在地,滚作一团。蒙古人摔跤乃是天下一绝,艾吉阿姆又正是此道中的绝顶高手,她情急之下,兵行险着,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果然一击成功。骆青峰对摔跤是一窍不通,只仗着力大,拼命挣扎,两人在地上滚来滚去,一时间谁也制服不了谁。沈辛拾起艾吉阿姆的长剑,但见两人忽上忽下,却也不敢乱刺。

两人又纠缠了一会,毕竟是艾吉阿姆的摔跤术远胜骆青峰,翻身将他压在下面,双臂双腿牢牢锁住了他的双腿,左臂,和脖项。骆青峰满脸涨得通红,却是一动也动不了。他原是个倔强傲气之人,什么时候被一个女子压在下面过?当下将全身力气运在右臂,猛地一按地面,便要翻转过来,谁知他这一掌威力之大,竟将地面按出一道裂缝,他右臂陷了进去,急切间竟拔不出来。沈辛见骆青峰受制,手持长剑,上前顶住了艾吉阿姆的背心,道:“放开他!”艾吉阿姆还未有反应,骆青峰在下面拼命挣扎,那地面上的裂缝却忽然噼噼啪啪地向前后迅速延伸,猛然间“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地面都塌陷了下去。沈辛大惊之下,身形陡地拔起,伸手抓住三丈外一棵大树的枝条,借着它的弹力又飞出数丈,这才落下地来,但见烟尘弥漫中,整个天星洲开始迅速下陷。沈辛大急,连声叫道:“骆青峰!骆青峰!”却不见有人应声。只这稍稍迟疑间,崩塌的地面又已蔓延到自己脚下。沈辛大骇,连连后退,仅瞬息的功夫,天星洲便整个在戈壁沙漠上消失了,消失得彻彻底底,便好似它从来没有存在过。沈辛呆呆地愣在原地,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它的确是真的,天星洲没有了,骆青峰和艾吉阿姆也不见了,满天的尘土重新落下后,戈壁沙漠上又恢复了一片死寂,只有疾风偶尔呼啸而过,在神秘的沙地上卷起几个小小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