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西斯.麦康伯短促的幸福生活2

那个上了年纪的扛枪人,正在最前方看着地上的血迹;而威尔逊则留意着草丛里的动静,他时刻举起大枪;另一个扛枪的人望着前方,全神贯注。麦康伯走在威尔逊身后,他的那支枪也举了起来。他们刚刚走进草丛,便发现了咳嗽声一般的吼叫,随后草丛里扑来了一只狮子。

随后,麦康伯知道,自己必须要逃了。他发了疯一样跑到空地上,随后跳进了小河里。

他听到威尔逊的枪声,随后又听到了一声震耳的轰隆声。他回过头来,看到那头狮子,那模样让麦康伯感到恐惧——几乎不见了半个脑袋,并且它还站在高处,缓缓地朝着威尔逊爬去。那个红脸的汉子推上了短枪,瞄准着目标,随后枪口又传来了一声轰隆声,那只缓缓爬行的狮子终于僵硬了身体,那半个脑袋往前倒了下去;麦康伯独自站在空地上,拿着一支从未开枪来复枪,前方两个黑人与白人对他翻了翻白眼,他知道狮子已经死去了。他放心朝着威尔逊走去,他的高个子看上去就像是一次**裸的谴责。

“要拍个照留念吗?”威尔逊问。

“不。”他说。

他们就说了这么两句话,然后就直接走回到汽车那。随后,威尔逊说:“一只强壮的狮子。他们会将皮剥下来,而我们只需要等就好了。”

麦康伯的妻子并没有理会他,他也没有去看妻子。他坐在车子后座。威尔逊则坐在前面。麦康伯伸出手,握住妻子的手,可他不敢望向妻子。她把手抽了出来。他们看着河对面,扛枪的人都在忙着剥狮子皮,麦康伯发现,妻子看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他们就在汽车里坐着,他的妻子伸出手,拍了拍威尔逊的肩膀,最后麦康伯扭过头来,妻子从座位上探出身子,亲了一下他的嘴。

“啊,”威尔逊叫了一声,随后他的脸更红了。

“威尔逊先生,”她笑了笑:“红脸的威尔逊先生。”

随后,她坐到麦康伯身旁,回头看着那狮子倒下的地方,它的两条腿朝天伸着,外皮已经被剥落了,露出了雪白的肌肉以及白花花的肚子。黑人这时候正在刮掉它残留在皮上的肉。扛枪的那些人终于带着沉重的狮子皮走过来,随后将皮卷好,一个人跳上车,随后将皮拉上来。

汽车开走了,没有人说过一句话,他们径直朝着营房开去。

这就是关于狮子的故事,然而麦康伯不知道狮子的袭击之前有什么感受。也不知道在遭遇袭击的时候,一颗每小时两百英里的子弹击中它的嘴,它有多疼。随后,狮子挨了第二颗子弹,后半身已经变得瘫痪,它还努力地朝着那群准备杀掉它的人爬过去。

没有人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力量支撑着它。威尔逊估计会知道一点,然而他却只说那是一只“强壮”的狮子。麦康伯不知道,威尔逊又什么想法,他也不知道她的妻子有什么想法,只知道他们夫妻俩的关系闹翻了。

之前麦康伯也曾经跟妻子闹翻过,但仿佛从来没有试过如此严重。他是一个有钱的人,而且他的财富还在不断上涨着……他知道,不管怎样他的妻子都不会离开他。事实上,他还知道一些其他的原因。他知道这件事情,也知道摩托车——那是他年轻时知道的——知道汽车、打猎、钓鱼,也知道树上的关于**的故事,知道球类运动、也知道怎么养狗。但是他不知道如何养马。他知道怎么赚钱,知道行业里的大多数事情,还知道她不会离开。

他的妻子是一位大美人,哪怕放在非洲也是一位大美人。然而,在美国,如果她想要过上更好的生活,那么她就不够美了。她也清楚这种情况,大家都知道。她已经没有离开自己的机会了,这是他知道的。如果他更加精通与女人打交道的办法,那么她就应该担心了,因为他随时能够娶另一个更加漂亮的女人。然而,她太熟悉麦康伯了,她根本不为这件事情担心。再说,他为人大量,如果这不是他的弱点的话,那么这肯定就是他的优点了。

总而言之,他们的生活过得比较幸福,他们就是那种哪怕吵上一万次架也不会真正分开的夫妻。正如有一个研究社交的作家所写的一样,他们要为了他们让人羡慕的爱情蒙上一层传奇的色彩,所以他们才来到最神秘的非洲某一部分进行打猎,那是一片充满神秘的大陆,等到很多年后,美国的电影从业者才将这个大陆的故事放映出来。他们在那里打猎,不管是狮子或大象。他们也给自然博物馆收集标本,基本每一个专栏作者都去过那里进行报道……

但是,麦康伯夫妇总会言归于好,因为他们夫妻间的结合基础太稳固了。玛格丽特长得太好看,麦康伯一时半刻不会想着跟她离婚;麦康伯太有钱了,玛格丽特也不愿意离开他。

麦康伯不再想那头狮子以后,他睡了一会,随后醒来了片刻又再次入睡。那是大概三点钟的时候,他突然梦到了那颗血淋淋的狮子头,他被那只狮子给吓醒了,心砰砰跳着。他留神地听着四周的声音,他发现自己的妻子并不谁在自己身旁。他躺着,一动不动,将近两个小时他一直想着那件事。

过了两个小时后,他的妻子走进了帐篷,随后缓缓地爬上床。

“你去哪了?”麦康伯问。

“咦,你醒过来了?”妻子说。

“你去哪里了?

“出去透透气,这里太闷了。”

“你看你干的好事!”

“那你想让我说啥呢?”

“你去哪了?”

“都说了出去透透气,这里太闷了。”

“这倒是一个好的借口,你这条骚狗。”

“切,你还不是一个胆小鬼。”

“哪怕是,那又如何!”她说。

“我倒是觉得没什么。然而,你别再跟我说话了,我困了。”

“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会忍。”

“我知道你会的。”

“不,我可受不了。”

“行了,别跟我说话了,我现在可累了。”

“别再做这些事情了,你答应过我不做的。”

“嗯,现在又开始干了”玛格丽特的目光中充满了柔情。

“你跟我说过的,这次我们出来旅行会避免这些事情的,你可答应过我的。”

“对啊,我可是这样说过的,然而旅行已经在昨天被毁了。咱们不要谈论这些了,好吗?”

“你只要抓住机会,那可是一刻都等不及啊!是吧?”

“不要说这些了,我都困得睁不开眼了。”随后,玛格丽特睡着了。

太阳还没有升起,他们三个人开始吃早饭了,他们坐在桌子旁,麦康伯发现自己虽然平日憎恨了很多人,可是却没有像如今自己憎恨威尔逊一样。

“昨晚睡得怎样?”威尔逊一边装着烟丝,一边问。

“你呢,睡得怎样?”

“十分好!”威尔逊扬了扬眉。

麦康伯心想:你这个畜生,神气活现的畜生。

威尔逊也察觉到了什么,他心想:原来是她进去的时候将麦康伯弄醒了。随后麦康伯用冷漠的目光看着他们二人。他怀疑麦康伯是故意让他的妻子留在这里。威尔逊心想:“他究竟把我当成什么啦!一个怪异的石膏像嘛?谁教他让麦格里特待在这里的!这是他的错!”

“你说,我们能够找到野牛嘛?”麦格里特一边问,一边推开眼前的食物。

“没准能够碰上。”威尔逊微笑着:“你怎么不留在营房?”

“我才不留在那里。”她说。

“干嘛不让她留在营房?”威尔逊问麦康伯。

“你让他留在营房就好了。”麦康伯说。

“你们都不要这样!”玛格丽特扭过头,对麦康伯说:“不要傻傻的,弗朗西斯。”

“你准备好出发了嘛?”麦康伯问。

“早就准备好了!”威尔逊说:“你太太去嘛?”

“这恐怕不是我能够决定的。”

威尔逊心想:真糟糕,事情怎么就闹成这个样子了。事实上,事情总会被弄得一团糟。

“算吧,没什么不一样。”威尔逊说。

“或者这样说吧,你真的愿意跟我去打野牛,而不是跟她待在营房嘛?”

“不不不,”威尔逊说:“如果我是你的话,我肯定不会说这样的话。”

“毕竟我感到了厌恶。”

“厌恶?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弗朗西斯,你说话能不能好好说?”玛格丽特说。

“我就是太好说话了!”麦康伯说:“你有吃过那么恶心的食物嘛?”

“食物有什么问题嘛?”威尔逊的脸阴了下来。

“也是这样。”

“放心吧,你应该感到安心的,年轻人。”威尔逊沉着对待:“在仆人当中,有一个懂英语的人。”

“让他滚吧。”

威尔逊站了起来,随后他抽着烟斗往仆人的方向走去。这时候,他用家乡话对一个扛枪的人说话。而麦康伯跟妻子则坐在桌子旁,看着他手中的咖啡杯。

“你要是继续大吵大闹,那我可要离开了。”玛格丽特说。

“不会的。你不会这么做。”

“那你可以试一试。”

“你不会离开我的!”

“是啊,”她说:“如果你规矩一点的话,那我肯定不会离开你。”

“我规矩点?你可真搞笑,让我规矩点?”

“对啊,让你规矩一点。”

“你怎么不让自己规矩一点?”

“我已经规矩了好久了。”

“我讨厌他,那个红脸的家伙。”麦康伯说:“我看到他就来气。”

“他挺可爱的啊。”

“你可别说了。”麦康伯几乎跳起来。就在这时候,汽车开了过来,并且停在他们身边。驾驶员跟扛枪的两个人走下车,而威尔逊则往这对夫妻走来。

“打猎嘛?”他问。

“去啊”麦康伯站起来:“当然去。”

“穿上毛绒衣再去吧,不然会着凉。”威尔逊说。

“我会穿上皮衣的。”麦格里特说。

“仆人已经拿过来了。”威尔逊告诉她说。随后,威尔逊上车坐在驾驶员身旁,而麦康伯则跟妻子一同坐在后排,一路上他们沉默不语。

威尔逊心想:“但愿那个笨蛋不会在背后给我一枪,有个女人在队伍里真的麻烦。”

在灰蒙的天色中,汽车不断往前走着,它从一个浅滩上过河,随后接着上山。早在一天前,威尔逊已经让仆人在这里开一条路,所以一路上他们都能够安稳地看到对岸那个像猎场一样的高低起伏的地方来。

威尔逊心想:“这的确是一个美好的早晨。”当天的露水很重,汽车在野草跟矮树丛上碾压过去,威尔逊仿佛闻到了压碎了的马鞭草的味道。当汽车开到这片荒无人烟的“猎场”时,威尔逊闻到了那股清晨的露水味,还有各种被碾压的植物气味。

他现在不愿意去理会后面的两口子,他这时候心心念念着野牛。他知道自己要找的野牛白天总是会待在泥潭里头,在这里是不可能找到的。然而,到了夜晚它们会到空地上找东西吃,要是他能够将他们跟叫着隔开,那么麦康伯就可以在一个空旷的地方去找到它们。虽然,他不愿意跟麦康伯一同到树林里打野牛,甚至不愿意跟麦康伯一起去做任何事情。然而,作为一名猎人,他这辈子已经有过无数次这样的经历,也跟一些不愿意一起共事的人打过猎。

如果他们今天打到过野牛,那么他们就只想下犀牛需要去打了。这样的话,麦康伯就会结束这个危险的游戏,一切都会变得容易起来。事实上,威尔逊已经不愿意跟那个女人再有什么交集了。而麦康伯也会渐渐将那件事情忘掉。威尔逊觉得,麦康伯一辈子一定经过无数次这样的事情,这可怜的家伙一定会有办法忘掉这件事的。

而威尔逊这时候,带着一张双人的帆布床来到队伍里,就是为了应付这种言语。他以前也曾经陪伴过一些生活**的不同国家的顾客去打猎。很多女人如果不跟威尔逊在这么一张帆布**睡过觉,那么她们就会觉得那钱花得不值得。他跟那些女人分手以后,他就尽可能不跟她们联系,虽然在这些女人里头,有一切他还说挺喜欢的。不过他是靠这些技能过日子的,只要有人雇佣了他,那么他就尽可能配合他们的需求。

在另一方面,每一个顾客都能决定他的标准,然而这并不包括打猎。对于打猎,威尔逊有自己的标准。如果那个客人不遵守这些标注你的话,那么他们大可以去找别的人去陪伴打猎。威尔逊很清楚,正是这种态度让其他人都尊重自己。然而,这个麦康伯仿佛是个异类,当然,有一个这么好看的妻子,他不怪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这个妻子……后来,威尔逊把所有的一切都放空里,他看了他们一眼,麦康伯这时候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而玛格丽特则对着他微笑。她今天看上去比起遗忘更加年轻好看,不像是平日一半做作。天知道现在她的内心在想着什么。威尔逊心想,昨天夜晚,她的话并不多,一想到这件事,威尔逊的心情便愉悦了许多。

汽车爬上了一个坡,随后穿越了树林,进入了一片长满野草的空地。在空地的边缘,驾驶员缓缓地开着车,威尔逊仔细地观察着如今他们身处的这片草原。

随后,威尔逊吩咐司机停车,并且用望远镜观察着四周,没过多久他又要求驾驶员继续行走。汽车缓缓开动,驾驶员避开了一座座土丘,随后越过空地。这时候,威尔逊突然扭过头,高呼:“上帝,它们在那里!”

汽车激素向前,威尔逊用家乡话飞速地跟驾驶员沟通,麦康伯望向他指着的那个方向,随后看到了三只巨大的黑色野兽,看上去十分笨重,几乎像是一个倒下的圆柱体,又像是一台黑色的油桶车,这时候正在飞速地飞奔在草原上。它们飞快地奔跑着,脖子僵硬,身体也是僵硬的,它们伸出了脑袋飞奔,每一个人都可以看到他们脑袋上那一对犄角,黑漆漆的一动不动。

“三头老公牛。”威尔逊说:“我们千万不能够让它们逃到沼泽里去。”

汽车加速穿过空地,麦康伯瞪大了眼睛,野牛变得越来越大。后来,他清楚地看到了一只身形巨大的公牛,它的身体灰白色,身上没有毛,而脖子跟肩膀连在一起,那头上的犄角黑得发光。它跑得比另外两只公牛要慢,它们迈着固定的步伐,排成一列不断往前奔跑着。

随后,汽车晃了一下,仿佛被什么垫到了轮胎,事实上他们即将要赶上公牛群,麦康伯能够清晰地看到公牛庞大的身躯以及身上的皮毛,以及他们突出的犄角于鼻孔。麦康伯正要举起枪,威尔逊连忙大叫:“别在车上开枪,你这个笨蛋!”

麦康伯并不害怕,只是他不喜欢威尔逊。这时候,驾驶员已经踩下了刹车,而车子还在缓缓滑动着,还没完全停下来。威尔逊从一边跳下车来,而麦康伯则从另一边下车。随后,他的脚像是踩在移动的地面上,麦康伯差点摔倒。随后,他朝着那些正在奔跑的野牛开枪,子弹打进野牛身体的声音传来,麦康伯将枪膛里的所有子弹都送到了最后一只野牛的身上,随后那只野牛倒了下去。

它跪在地上,脑袋后仰着,而另外两只公牛听到枪声后跑得更快乐。麦康伯朝着第一只公牛开了一枪,并且打中了它,随后它又开了一枪,但打歪了。这时候,麦康伯听到轰隆一声,威尔逊开枪了,带头的那只公牛往前一扑,倒在了地上。

“还有一只!”威尔逊大声嚷:“赶紧地开枪啊。”

然而,那条野牛却仿佛不屑于他们手中的枪,它用固定的步伐飞奔着。麦康伯开了一枪,但没有打中,子弹打在地上,激起了一阵尘土;威尔逊也没有击中公牛,又扬起了一阵尘土。随后,威尔逊大叫:“赶紧过去,它跑太远了!”随后,威尔逊抓住麦康伯的胳膊,两人上了汽车,麦康伯跟威尔逊两人站在汽车两侧的踏板,在道路上摇晃地飞奔着,不断靠近着那只一路往前飞奔的野牛。

他们追赶到公牛身后的时候,麦康伯装好子弹,并且将子弹壳都卸出来。然而,在过程中他却让子弹壳卡住了枪,好不容易才解决了问题。这会他们已经来到了野牛的身后,威尔逊大叫:“停车!”虽然刹了车,可汽车还在滑行着,并且差点翻倒了。麦康伯跳下车,稳住身型后举起了枪,随后瞄准那只不断飞奔着的野牛,并且开了一枪。随后他瞄准又是一枪,再开一枪,每一刻子弹都打中了野牛,然而那野牛依然一路狂奔。随后,威尔逊开枪了,轰隆声震撼了他的耳朵,麦康伯停下来瞄准,随后开了一枪。接着公牛跪在了地上,终究倒下了。

“真棒!”威尔逊说:“一共三只,搞定!”

麦康伯兴奋得无法形容。

“你一共开了几枪?”麦康伯问。

“三枪。”威尔逊说:“你打死了第一只公牛,最大的那一只,而我解决了其他两只,毕竟我怕它们会逃进草丛里。其实都是你打死它们的,我不过是帮一下忙而已,你是一个好猎人。”

“我们上车吧!”麦康伯说:“我想喝点酒。”

“我们还是把公牛给杀死。”威尔逊说,他看到那头牛跪在地上,然后不断扭动着头做最后的挣扎。两人走到它身旁,他那双大眼睛瞪得大大的,并且使尽全身力气在怒吼。

“小心点,小心它站起来。”威尔逊说:“站在它的侧面,然后给它的脖子一枪,就在耳朵后面的位置。”

麦康伯瞄准了许久,那巨大的脖子因为愤怒而扭动着。麦康伯扣动了板机,随后枪声一响,牛停止了挣扎。

“真棒,”威尔逊说:“打中了脊骨,一枪完事。”

“我们喝点酒吧!”麦康伯开口,他的内心充满了愉悦。

麦康伯的妻子坐在车子里,面无血色:“你真是很优秀,亲爱的。”她说:“车子开得很可怕。”

“颠簸得很厉害嘛?”

“简直是吓人,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

“那我们都喝点酒吧,”

“当然好,给一点你的太太吧。”威尔逊说这,随后递给玛格丽特一瓶威士忌,她接过来喝了一口,咽下的时候打了个冷战。随后她把瓶子递给麦康伯,麦康伯递回给威尔逊。

“果真是刺激。”她说:“我头疼得要死,我真不知道你们会在车子上开枪。”

“不会有人从车子上开枪。”威尔逊说。

“我是说,你们会开着车子追赶他们。”

“这其实并不符合规矩。”威尔逊说:“虽然我们这么做的时候,我还是挺心安理得的。毕竟坐车在旷野上飞驰其实比起步行风险更要大一些,当我们闯过一切碍手碍脚的东西时,我们每一次开枪换来的,都是它们对我们产生进攻的可能性。我们每一次开枪都会给它机会。然而,我们别跟别人说起这件事,这对于道德而言是不合法的,要是你想要弄清楚这件事情的话。”

“我觉得那并不公道。”她说:“我们坐着车去追赶猎物,这并不公平。”

“是这样嘛?”威尔逊说。

“如果我们在肯尼亚的话,会怎样?”

“一方面,我的营业执照会掉线,另一方面,我们会闹得很不愉快。当然,我还承担着失业的风险。”威尔逊说完,举起酒瓶喝了一口。

“我的天啊,这是真的嘛?”

“真的。”

“哎哟喂,”麦康伯说,他罕有地露出微笑:“现在你有把柄在她手上了。”

“你的口才真是了得。”玛格丽特说,威尔逊看了一眼他们两人,感觉是一个下流的流氓去了一个**的女人,他在想:他们生下来的孩子究竟会怎样。然而,他在跟夫妇俩聊天的时候却说:“我们有一个扛枪的人失踪了,你们发现了吗?”

“天啊,没有啊!”麦康伯说。

“来了。”威尔逊说:“还好他没事,估计是我们离开第一头牛的时候,他不小心摔下去了。”

那名中年男人一瘸一拐地走到他们身旁,他戴着针织的便帽,身穿着卡其色的上衣与短裤,脚踏着凉鞋。他拉长了脸,走过来后用家乡话对威尔逊嚷嚷着。每个人都看到这个中年男人脸上的表情。

“他说什么?”玛格丽特问。

“他说第一头牛站了起来,跑进了灌木丛。”威尔逊目无表情。

“我的天啊!”麦康伯强装轻描淡写。

“这不就是像那头狮子一样吗?”玛格丽特目光中带着期盼。

“这两件事情一点都不像!”威尔逊说:“你要喝点酒吗?麦康伯!”

“给我一点吧,谢谢。”麦康伯说。他本以为自己会重新感觉到关于狮子那样的恐惧,然而事实上却没有。这是他唯一一次没有感觉到恐惧。他不但没有害怕,而且还有点热血沸腾。

“我们去看一看那头公牛吧!”威尔逊说:“我让驾驶员将车子停在树荫下。”

“你们要去哪里?”玛格丽特问。

“去看看那野牛。”威尔逊说。

“我也要去。”

“那出发吧!”

三人走在第二支野牛躺着的地方,那野牛黑黝黝的,是一头庞然大物。它的脑袋落在野草上,犄角叉得很开。

“这是一个很棒的脑袋。”威尔逊说:“两支角最起码有五十英尺的差距。”

麦康伯听到,心生愉悦。

“真难看。”玛格丽特说:“我们可以到树底下去吗?”

“当然,”随后,威尔逊跟麦康伯说:“看到那片灌木丛吗?”威尔逊指了指远方。

“看到了。”

“那是第一头牛跑进去的地方。扛起那个的那个人说,他从车上掉下来的时候,那头牛就躺在那里。他看到我们拼命追赶它们,那两头牛飞快地奔跑。随后他抬起头,那头牛站了起来,与他对望。抗强的人死命往前逃跑,而那头牛则慢慢的走进了灌木丛。”

“我们现在能够进去解决它吗?”麦康伯问。

威尔逊打量着麦康伯,这个家伙的确有点奇怪。威尔逊心想:“这男人昨天还胆小如鼠,今天就成了一个目空一切的人了?”

“不不不,我们让它待一会。”

“那我们到树荫下去休息吧,好吗?”玛格丽特脸色苍白。

他们来到一棵树下,树叶伸展得很开,汽车就停在附近,他们全都上了车。

“没准那头牛已经死了,”威尔逊说:“过一会我们去看看吧。”

麦康伯感到内心有一种澎湃的快乐在迸发着,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天啊,那是一场有意义的追猎。”他说:“我根本没有过这样的经历,那一定是一次有趣的旅途,你说呢?”

“我讨厌这种旅途!”玛格丽特说。

“为什么啊?”

“因为我讨厌它!”她气愤地说:“我讨厌这种生活。”

“你知道,自从昨天开始,我决定不再害怕任何东西了。”麦康伯说:“我们看到野牛并且开始追赶它们的时候,我就开始有了想法,我的冲劲就像是堤坝缺口一样,刺激得很。”

“胆子大了许多。”威尔逊说:“这些奇怪的变化,每个人都会遇到。”

麦康伯的目光发出精光:“你知道,我正好遇到了这种变化。”他说:“那是不一样的感觉。”

他的妻子沉默不语,只是奇怪地看着他。她坐在座位上,麦康伯则探出身子,跟威尔逊说话。威尔逊靠在座椅上,扭过头来。

“我想再打一头狮子。”麦康伯说:”现在我什么都不怕,它也不能把我怎样,对吧?”

“真棒!”威尔逊说:“人最惨的莫过于失去生命,这是怎么说的呢?莎士比亚说过这么一句话,我觉得很对。我不知道我还记不记得,然而那的确是一句很棒的话,过去我也经常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我们一起听一听吧:‘老实说,我什么都不在乎,人都必须要死一回,我们都欠上第一条命。但不管怎样,只要我们死了一回,就不会再死了。’那是一句精彩的话,你说呢?”

他说出了自己对生命的看法,这让他感到十分窘迫。然而他也曾经见过我输男子成长,这是让他感动的过程。要知道,成长跟二十一岁生日根本没有关系。

依靠着一次偶然的打猎,一次手忙脚乱的行动,麦康伯终于成长了。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他已经改变了。威尔逊心想:如今我看着那家伙,事实上他们这批人很多都是孩子气的人,有时候他们一辈子都孩子气。有得到了五十多岁,他们依然孩子气。美国人好似都这样,真是奇怪。

然而事实上,现在威尔逊开始喜欢这个麦康伯里。虽然他实在是一个奇怪的人,然而他却不会再当王八了。那是一件好事情,如果不是昨天的意外,恐怕那家伙还得在恐惧中做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然而现在已经成为了历史,刚才是没有时间去对野牛感到害怕,加上那时候他的心里憋屈。而现在呢?麦康伯的确成为了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威尔逊在战争中同样也看见过这种情况,那可是让人彻底失去恐惧,而且还是一瞬间,就像是手术一样。

过程中,会有别的东西长出来替代它,那是一个男人最重要的东西。有了这个东西,每个人都会变成一个男人。很多女人也知道这回事,男人根本不应该有恐惧。

玛格丽特坐在座位一旁,看着两人。

威尔逊并没有什么变化,她眼中的威尔逊看上去就像是昨天的他一样,那时候她第一次发现他有多厉害。然而,现在她却看到了麦康伯身上的变化。

“你会因为过去发生的事情而感到快乐吗啊?”麦康伯问,他这时候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你不要再提了。”威尔逊说,随后他盯着另一个人的连:“不如说,你会因此而感到恐惧,这样要时髦很多。别以为你不会再恐惧了,以后你还是会恐惧的。”

“然而,你会对未来有一种快乐的期盼吗?”

“会有的!”威尔逊说:“你说的对,然而别总是把过去的事情说个没完,说太多了就便瞎说。不管什么事情,如果你重复地说,那就没有意思了。”

“你们怎么说那么多废话!”玛格丽特说:“你们只不过利用汽车去追赶几只野兽,现在居然充当起英雄来了?”

“不好意思!”威尔逊说:“我说得太多了。”

“如果你不知道我们在谈什么,那你就不要说话了。”麦康伯说。

“你啊,突然变得很勇敢。”玛格丽特翻了翻白眼,然而她内心却直打鼓,在她的心里开始有一种担忧。麦康伯笑了起来,那是发自内心的大笑。

“你也看出来,我变了。”麦康伯说:“我真的变了。”

“迟了一点吧。”玛格丽特叹了口气。毕竟在过去的几年里,她耗费了全身的力气。现在他们两人的关系弄成这样,不能全赖她一个人。

“我可觉得,一点都不迟。”麦康伯皱了皱眉。

玛格丽特沉默不语,他坐在一旁。

“你觉得,我们现在能出发了吗?”麦康伯问威尔逊。

“我们过去看一看吧!”威尔逊说:“你还有子弹剩下吗?”

“扛枪的那个人有。”

威尔逊用家乡话叫了一声,随后那个正在给野牛剥皮的扛枪人走了过来,并且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子弹,递给麦康伯。他把手上的枪装满子弹,随后将子弹放进口袋里。

“你还是用斯普林菲尔德吧,那比较适合你。”威尔逊说:“我们将别的东西都放车上,让你太太看着。你的扛枪人会带着大枪跟上你。我就用这支火枪。现在我来给你说说野牛的事情。”威尔逊最后才说这段话,毕竟他害怕麦康伯会感到担心:“野牛过来的时候,它们总是抬着头,然后一条直线奔过来。它的犄角能够保护它们的脑袋,所以这是打不进去的。所以,我们的子弹只能够打进它的鼻子里。还有,子弹也可以穿过它们的胸脯。如果你在它们侧面的话,瞄准脖子跟肩膀也是正确的。它们受伤以后,会狂暴,别想着什么新点子,直接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它们。他们快要剥完皮了,我们出发吧。”

随后,他招呼了两个扛枪的人,那个年纪大一点的跳上了车。威尔逊说:“一个够了,另一个留在这里吧。”

汽车穿过了空气,然后朝着灌木丛开区。那是一片绿油油的地带,沿着干枯了的河床一路延伸。麦康伯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条约,他的嘴唇干了,但这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

“他是从这里进去的。”威尔逊说,随后他用家乡话跟扛枪的人说:“把血迹找出来。”

汽车停在与灌木丛平行的地方。麦康伯与威尔逊,还有那个扛枪的人下了车,麦康伯回过头来,之间玛格丽特身边有一支来复枪。这时候,麦康伯朝着妻子挥了挥手,而麦格里特并没有理会他。

往前走的时候,灌木丛里的叶子变得越来越茂密。地面是干枯的,扛枪的中年人热得浑身是汗。威尔逊将帽子压低。他走在麦康伯前面,突然间那个扛枪的人用家乡话对威尔逊说了几句话,随后便往前走去。

“它已经死了。”威尔逊说:“真棒!”随后,他转过身,抓住麦康伯的手,它们相互握手,随后互相对视着,露出微笑。就在这时候,那个抗强的人突然发出了一声哀嚎。两人看到他斜着从灌木丛里出来,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螃蟹。随后,那只公牛冲了出来,它紧闭着嘴,鲜血淋漓。巨大的脑袋猛冲过来,它看见他们,随后它的小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威尔逊跪在地上,连续开了两枪,而麦康伯则根本没有听到自己的枪声,因为威尔逊的枪声盖过了他的枪声。

随后,麦康伯看到那只公牛的犄角破碎了,牛往后一仰,麦康伯瞄准野牛的鼻子开了一枪,那双犄角又晃动了一下,无数碎片迸出。

现在野牛没有办法看到威尔逊了,它庞大的身子朝着麦康伯的方向扑去,麦康伯认真瞄准着,随后又开了一枪,他的枪甚至举得跟野牛的鼻子一样高。他能够看到那双狠毒的眼睛。突然间,野牛的动作开始缓下来,随后一道白色的闪电从麦康伯的脑子里炸裂,那是他当时能感受到的所有感觉。

原来,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威尔逊压低身子,从侧面瞄准了野牛的肩膀,并且一击命中。

麦康伯朝着它的鼻子开了几枪,然而每次都打高了,击中了它的犄角。越来越多的碎片从犄角处迸出。而汽车上的玛格丽特看到野牛马上就要扑倒麦康伯,于是乎她拿起了来福枪朝着野牛开了一枪。天知道,她却把子弹送进了麦康伯颅底骨旁的地方。

如今,麦康伯躺下了,俯卧着。距离那头野牛不到两码的地方。麦格里特贵在他的身边,而旁边站着威尔逊。

“我没有办法给他翻身。”威尔逊说。

玛格丽特哭得稀里哗啦的。

“我会回去汽车那边的。”威尔逊说:“来复枪呢?”

妻子摇摇头,这时候她的脸已经哭得变了样。那个扛枪的人将来复枪捡起来。

“摆回原来的地方。”威尔逊说:“把阿卜杜拉找来,让他看一看现场。”

随后,威尔逊跪下来,从口袋里掏出手绢,随后该在麦康伯那颗短头发的脑袋上。血仿佛要将干枯的泥土浸透。

威尔逊站起来,随后他看着一旁的野牛,它四条腿蹬得直直的,肚子上长着稀稀拉拉的毛,以及数不尽的跳蚤。

“一只强壮的野牛,”威尔逊开始估量眼前的猎物:“两支犄角相距50英寸,没准还能出头一点……”

随后,他让驾驶员走过来,并且让他给尸体盖上毯子,并且守着尸体。威尔逊则走到汽车那头,玛格丽特坐在座位的角落里,抽泣着。

“真棒,”威尔逊目无表情:“他早晚也会离开的。”

“别说这些。”她说。

“我知道,你并不是有意的。”

“我叫你别说了!”她高喊。

“不要再说了。”她说。

“我还得忙活很久呢。”他说:“我还得去搞一辆卡车,然后到湖边那里发个电报,这样才有人会给我们派来飞机,让我们三个都回去内罗毕。对了,你怎么不下毒呢?英国人都习惯下毒!”

“我说了,不要再说了,你没听到吗?别说了!”玛格丽特怒吼着。

威尔逊依然目无表情底看着她。

“现在,我工作完成了!”他说:“说真的,我刚才还是有点愤怒,我发现我开始喜欢你的丈夫了。”

“劳驾,你不要再说了。”她说:“请不要再说了。”

“好吧,”威尔逊说:“早点说一声劳驾不就好了吗,我现在什么也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