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1971年，日本外务省正在举行年会。往常这都是本省内部的团会，不要说首相，就是外部的重要阁僚也不一定参加。谁知这次田中角荣竟破例地莅临会场，外交大臣大平正芳深知首相到访必定有话要说。于是，干脆让副官去招待来宾。自己引着首相到办公室里的密室休息。

这间密室还是战时的遗留物。那时整个日本都流传着要被美国核毁灭的流言。外务省人心惶惶，时任外相认为没必要陪军部的疯子一起“玉碎”。于是便动用秘密资金，弄了这么个临时避难所。

大平转动客厅美人座上的唐瓷花瓶儿，只听机轴转动发出细密的“吱呀”声，书架上的暗门缓缓打开，一股被电暖气烤热的空气和着清新的花香扑面而来。

“请进吧，这里很清静！”大平礼貌地招呼首相。

田中走进密室，欣赏着四壁上琳琅满目的外事照片和苍劲有力的书法作品，说：“为什么这里有半面墙都空着？”他指指花架后的半堵白墙问。

“这个吗，眼下还不方便告诉您，不过很快就会‘不言而喻’的！”大平笑着为首相斟上杯热抹茶。

“‘不言而喻’？这里又不是‘谈判桌儿’，怎么又听到‘外交辞令’啦？”田中开玩笑道。“不过你们这里的‘插花’弄得真不赖，是请专业的花艺师搞的吧？”田中指着琳琅满目的花瓶问道。

“这可是我们自己人的‘杰作’呀！”大平拿起架子上的花剪，小心翼翼地修建着花枝。“不知道首相大人是否知道‘用脚插花’的典故？”

“哦，我可是个有假包换的‘乡巴佬’呀。不过这个山里的故事还是听说过一点的。‘用脚插花’是不是指猴子们做游戏时乱插野花的事呢？”田中认真地说。

“你的话千万不要传出去。被那些千辛万苦到处寻找唐花的太太们听了，怕是一定会引起‘外交风波’的。”大平冲着尴尬的首相笑笑，接着说：“‘用脚插花’指的是像行脚僧一样到处搜寻，找到那些惊世绝艳却又被人所忽视的美丽花枝。说是‘用脚’，其实是‘用心’呀！”大平说完，跷着二郎腿儿坐下，目光炯炯地注视着田中那厚实的脊背。

“如果眼下，眼下我请你陪我去‘用脚插花’，你敢不敢走这一遭？不过，可能会踩到不少‘荆棘’呀！”田中头也不回，半真半假地问。

“我们外交官不能说任何绝对的话，但这次我破回例，如果阁下成行，我必相随始终！”大平站起来立正，目送折下一只花蕾的田中走出密室，走向那觥筹交错的“香槟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