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1300年前的沅陵县。所有参与此事的差役都被赏了双份酒肉、花红。师爷告诉他们，今晚捕到的是个流窜九省，善于易容的私商头目。于是大家在向县令道过喜后都在老刘的带领下“耍子去也”。可县衙的后堂里全看不到一丝喜悦的景象。张克己和师爷匍匐在地上，一脸凝重的“胡公子”双眉紧锁，踌躇半晌后突然问道：“爱卿即已勘破机密，眼下准备如何‘发落’小王呢？”

“陛下这么说可就折杀微臣了，”张克己诚惶诚恐，几乎将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微臣久效犬马，绝无贪恋富贵，出卖主人的狼心。不过此事事关数十条人命，微臣守土有责，不得不尽力追查，以求水落石出。”

相王看看身边的阿牛，说道：“爱妻，不然咱们就告诉他如何？”

阿牛忽然换了副银铃般的嗓音，略显羞涩地说：“全凭大王做主！”她缓缓地揭掉黏在脸上的假疤痕和髭须，解开头上的包巾，在灯光下露出油油的及腰长发和美丽端庄得面容。

“哎，一切都要怪我的命不好，偏偏生在这‘帝王之家’呀！”相王叹口气说道。原来那夜船头遇盗，相王拼力反抗反被踢落江中。万幸水势不急，不久就被搁浅到一处堤岸上。次日平明，恰巧胡大官儿从朋友家会文回来，将他救回了家中。待得知相王的身份后胡家上下毫不钦敬，胡员外决定冒着血海的干系留下相王，并让胡小姐全面负责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胡小姐无微不至的照料让相王很快康复。她又别出心裁，将鲜花美果拌入茶饭、羹汤，让每天的餐桌上都如花圃般璀璨异常。刚开始一切风平浪静，可有回胡小姐在用银针给饭菜试毒时竟从相王最爱喝的春茶中验出了剧毒！正在一家人陷入恐惧中时，有个年轻的武士前来相告，说京中派出的杀手已经接踵而来，他本身就是其中一员！以前他并不知道目标的身份，现在听说杀的竟是那位宅心仁厚的万岁爷李旦，不由良心发现，特地前来禀告。胡员外安排武士藏身在山中古寺后，全家召开紧急会议商议如何瞒天过海。刚从山中学佛转来的胡二公子觉得自己和相王长得像，于是便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代李旦去死。相王一开始绝不同意，但胡秉乾态度极为坚决，表示与其全家就戮不如牺牲一人。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就是相王要明媒正娶娶胡小姐为妃，他日即便正位九五也不得相弃。相王答应娶胡小姐，却无论如何不同意胡二公子的“牺牲计划”。谁知，那晚夜深人静后，胡秉乾竟服毒自尽，壮烈成仁。胡员外没有办法，才任由足智多谋的胡小姐导演了一出“李代桃僵”的戏法儿。胡小姐让李旦乔装改扮成又瞎又丑的门童阿牛，还让他住在满是跳蚤、臭虫的马房里。这对住惯了偏殿，受够了闲气的相王倒也没什么。唯一让他感到不适应的是要说一口俚俗不堪的乡谈村语。为此，胡小姐不知教了他多少回才不致露馅儿。她又大操大办了和相王的婚礼，一来完成兄弟的遗愿，二来也是为了遮掩众杀手的耳目。本来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可张克己却从半路杀出，一步步逼近他们紧守的秘密！为确保无事，胡小姐不得不女扮男装，冒充胡秉乾蒙混过关。不得不派丫鬟荷花刺杀了唯一知道真相的武士。在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后，他们才决定趁新罗商人约请之际，出国暂避风头，那日送茶的丫鬟也是胡小姐改扮的。具体方法是由胡小姐继续扮演胡二公子，李旦则装成丑鬼阿牛陪伴在侧。等出了沅陵县境，主仆二人再交换身份。好在胡商们并未见过胡秉乾的真容，所以只要先勤加遮掩便能万无一失。

“微臣斗胆问一句，陛下可曾知道是谁给您下了毒？”张克己问道。心想此人知道真相才是最大的隐患，如不急除必将招来灭顶之灾！

“小王的身份只有胡家父子数人知道，平时足迹不出后园，一饮一食都是爱妻照料，谁下的毒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呀！”

师爷突然插话道：“如此说来，难道是他？！”

张克己忙瞪了他一眼，又瞥瞥胡小姐轻呵道：“不得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