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交友
英子是在台位值班的，云娜的工作之一就是帮她们台位排除故障。
英子大概一个月左右就单独值班了，当时云娜会经常去她台位转一下，熟悉机器。
她们台位旁边就是那个小小的研发办公室，云娜对那边的工作很好奇，每次查完机器，也常常喜欢过去看看，一来二去，就认识了洪刚。
洪刚比云娜她们早到两年，和吴颖是同一所学校的，目前已经是一个研发项目的负责人了。他将近一米八的个子，在以南方人为主的大院中，显得鹤立鸡群，他又长了一对浓眉大眼，颇有几分朱时茂年轻时的神韵。
他擅长于信号的分析和软件的开发，正在研发的项目就是为英子她们台位所用软件进行改良，将收到的信号更好地降噪解析。
云娜以前也学过微机原理，学过编程语言，这是理工科必备的技能，但是因为她现在的工作主要是维护，而不是研发，所以有段时间没编过程了。
如今看到洪刚他们天天坐在小房间里搞研发，还真是有几分亲切感，便忍不住过去东问西问，了解一下他们使用的最新的软件工具，读读洪刚写的代码，有一两次甚至给洪刚一些不同的编程思路。
渐渐地，他们在办公室以外碰到也会聊，话题也从编程聊到了生活，聊工作，聊感悟，聊单位的人事关系，聊以前的趣事，什么都聊，唯独不聊感情。
云娜也慢慢地喜欢上了和洪刚去聊天，至少在聊天的那一刻，笑是发自内心的快乐，人也是忘却世俗生活的轻松，每次的聊天，于她便是身心的一个SPA。
云娜宿舍的一些琐事，如换个灯泡，修个锁，接根电话线，搬个东西什么的，她一个电话，洪刚就会过来帮忙，她渐渐习惯了洪刚帮她做这些事。
新历的年底，一次在周末食堂吃饭，碰见洪刚，“嗨，没有出去？”云娜问。
洪刚穿件宽松的套头大毛衣，下身仍是军裤，头发有些凌乱，似乎刚起床不久的样子。
“没有，你今天值班？”
云娜是一身整齐的军装，一看就是刚从办公室过来。
“嗯。”
打好饭，两人坐在一起吃，随便聊些趣事，云娜很放松地笑，洪刚也很轻松。
洪刚似乎瘦了些，是因为头发长了的缘故？两颊上也有些铁青，看来今天还没来得及刮胡子，云娜提醒他：“你已经够帅的了，不要再扮酷了，还是准备学嬉皮士？换个形象？”
“嗯，明天就去，我要剃个酷头。”他说着，却用左手摸了下胡子拉碴的下巴。
云娜和他在一起，要做的事就是咧开嘴笑了。
洪刚此时却突然研究起了云娜的衣服，问：“咦，冬装洗了？”
云娜说：“是呀，穿了快一个月了，实在忍不住了。”
“那你这不行，像我们，一穿到底，不到明年换夏装，是不会洗的。”
“你牛。”云娜心服口服，“我们上次干活要拉线，趴地上，结果蹭了一身的灰，袖子都能反光了。唉，没办法，命苦呀，要干这些粗活，什么时候也可以像你那样，天天坐那敲敲键盘就把班上了，那就好了。”云娜说着，往嘴里狠狠地塞了块红烧肉。
“那是呀，命苦不能怪政府。不过，你洗挺干净的，手洗？”洪刚同情之余，又夸奖了一句，他的疑问原来是在这里。
“不是，这么厚的衣服，手洗哪里搓得动？我抱到我们科老钟家里，用他的洗衣机洗的。全自动的洗衣机，扔进去什么都不用管，它会洗，会漂，会甩干，顺便再熨好，拿出来跟新的一样，直接就可以上身穿了。”
洪刚瞪了她半天，憋出来一句话：“忽悠我呢吧，哪有会熨衣服的洗衣机？”
云娜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有了，现在科技多发达，什么机器造不出来？你看我衣服上的纹路，就是自动熨好的，不然还叫什么全自动洗衣机。”
晚饭后，洪刚抱着冬装低声下气地来找云娜了。“帮帮忙，再到你们科老钟家里洗一下，有了高科技，让咱也干净干净。”
云娜嘴上不饶人：“你不是不到换夏装不洗冬装的吗？怎么变**干净了？再说，凭什么我去呀？你又不是不认识他？你好像没有比我少蹭他的煎饼吃呀？”洪刚低声下气地陪笑，帮帮忙，帮帮忙。
第二天下午，云娜把晒干的衣服，一点点烫平。
吴颖去阳台收衣服，看到云娜在烫冬装，瞅了一眼，问：“哟，熨衣服呢。咦，怎么是男装呀？”
云娜头也不抬地说：“洪刚的。”
“哟，他的衣服呀，怪不得这么细心体贴。”
云娜听出话中的味道来了，反正也习惯了，她知道这个院子就是闲人多，敏感的人也多，不用太往心里去，于是并不为意地说：“他求到我这里，我也正好有熨斗，就帮个忙呗，平常也没少麻烦他。”
吴颖笑吟吟地说：“他可是我们院中四大帅哥之一啊，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啊。”现在大家都知道云娜和男友分手了。
云娜“嗤”了一下，手中的活却停了下来，脸上带着不屑的表情说：“我一向对帅哥不感冒的，我天天跟他在一起，是纯洁的友谊。你天天哪来这么多的小道消息，还四大帅哥，你说来听听，都哪四大？都是谁评的？我看合不合格？”
“我看他也对你很有情的嘛，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吴颖半调侃着说。
“他这么帅，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不是听说他找了个上海小姑娘吗？何况我们在一起，从来不谈感情的事。”
“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早分了。”吴颖都觉得云娜简直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自从与男朋友分手后，一直对身边献殷勤的男生视而不见。“你呀，到底想找什么样的？”
“难道除了谈恋爱就没别的事做了吗？我们刚工作，还有许多东西要学，哪有时间去谈恋爱？那种事情还是讲缘分的。”云娜一直还没有从上次感情中走出来。
“哎呀这个年纪，最重要的事，是赶紧找一个男朋友结婚安定下来。我跟你说，什么年纪就要做这个年纪的事，这样的人生最省力，否则错过了时机，做起来可就困难多了。”
云娜停下手中的活，想想吴颖的话，摇摇头，她虽然觉得讲得有道理，可是，总感觉许多事不是人力所能决定的，更不是说付出多少努力就能收获多少结果的。
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几乎写尽了天下各种类型的感情，可是却不可能从中总结出一个公式，得出付出与收获是怎么一个比例关系，云娜与吴颖都是理工科出身，她们擅长于记忆公式，计算结果，可是哪怕分析尽天下的爱情，估计也无法总结归纳出一个公式吧？
云娜为了转移话题，问起吴颖的事情：“别光说我啊，你的情况怎么样？进展还顺利吗？”
“我？还好啊，挺顺利的，本来我们两家情况都比较了解，今年春节就回家见双方家长，没有问题可能就会订婚了。”吴颖说起订婚，还是有些羞涩。
“好羡慕你啊，这么顺利稳定。”其实云娜也就是口头上说说，她心中却觉得，刚工作不到一年，就要结婚了，是不是太着急了？
在云娜心中，婚姻还是一个遥远的事，通向婚姻的途径应该有很多浪漫故事，最好还要有点坎坷曲折，这样才能显示出爱情的坚定和选中的那个人的与众不同。吴颖的爱情，在她看来，是太顺利了，缺少了爱情的**。
“现在刚工作，又没别的事做，早点结婚挺好的，安定下来，接下来可以考研，可以专注干两年工作。不过没必要那么着急要孩子，婚后可以过几年两人世界。”吴颖对未来想得还是挺远。
云娜挺佩服吴颖这一点的，她总是显得比较实际些，连选男朋友，都是这样，她的男友小曾，个子中等，外表中等，学校也是中等，工作的公司也只是一家很普通的私企，若非他的上海户口算是加分项，别的他真都配不上吴颖。
“哎，颖儿，你喜欢小曾什么？”
“首先，我不想在我们院子里找，再过十几二十年，就像到了你们科老钟那样的年纪，还是天天待在这个偏远的小院子里，我才不想过这样的生活，所以就要选一个地方上工作的啊，并且对方一定要有上海户口，这样过几年我转业，就可以直接落户上海的。总不好读了大学又在上海工作几年，再转业回老家，你说对吧？所以，他的条件综合起来最合适，也是本科，又有户口，而且我们俩又是老乡，我觉得挺合适的。”吴颖的语气冷静而且不带任何情绪，和她娇滴滴的外表，相去甚远。
“未来谁能看得清？就算双军人，也未必会一辈子都生活在这个院子里啊？还是可以有机会转业的。”
“转业是要排队的，双军人排队更靠后，单军人更好转一些。再说，等到转业，早就老了，要趁着年轻，多接触外面的精彩生活，如果再嫁个军人，天天生活空间就在这个院子里打转了。”
“你眼光挺远的。”云娜感叹地说，她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羡慕，吴颖可以把感情的事情，想得这么清楚明白。
吴颖回房间后，云娜才突然想到，她好像一直没有说，她究竟喜欢小曾哪一点？是他的上海户口吗？还是他综合的评分最高？
第二天，云娜把熨好的衣服拿给了洪刚，洪刚千恩万谢地收下了，口头上自然不停地许诺着要请云娜去市区大吃一顿。
云娜以前也经常见他，但却从未认真看过，只是模糊的感觉，他是属于比较顺眼的那种，如今第一次偷偷地看了一眼，发现他的确是看上去挺帅气的，以前并没有仔细看过，他的眉毛是特别浓厚的那种，配着瘦长的脸，显得有种英气，下巴却有点方，这又让他看上去有几分性格坚毅。他走进来接衣服时，云娜发现平视他时，正好看到他下巴位置的风纪扣，这种角度的偷窥，云娜突然有些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