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全天保护

(壹)

第二天一早,方晴一副还没有完全酒醒的状态,靠在助理办公室的桌子旁,因听到敲门声吓了一大跳,抬头眼见是我,不免笑了起来,算是通过昨天晚上的那顿饭,我们之间的友谊更近了一步,正式成为了彼此贴心的朋友。

“还没酒醒吧?”我递给了那个小助理一罐咖啡。

“昨天晚上,我有什么失态之举吗?”方晴接过咖啡,用罐子的金属表面熨贴着太阳穴,则是为了能让自己快速清醒过来。

“昨天晚上,我们酒足饭饱,来到大街上,就遇到了奸人歹徒,我正准备上前阻拦,却见你拔刀相助,真乃‘女中豪杰’。当时,你的表现相当勇猛,将歹人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令我都对你刮目相看!”我一边如同评书先生般夸张地点评,一边则是冲向小助理竖起了大拇指。

方晴被我卖力的表演给惹笑了:“还有呢?”

“难道——你不记得你对我大哥都说过什么了?”

“我说什么了?”小助理的神色顺而有所警觉。

我一把抓住方晴的手:“昨天晚上,在饭桌上,你可是紧紧地拉住我大哥的手,对,就这样,像我这样!然后,你亲口说了什么,你说了些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了!”终于,小助理挣扎着,把手抽了回去,似乎是在嫌弃我占了她天大的便宜。

“你真的不记得了?怎么会不记得呢?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不记得呢?当时,你可是说——”我正在启发着我未来的大嫂,却是听闻身后传来了敲门声。

我们两个一起回过头,正见是程奥站在门口,多半看到了刚才的发生,脸色流露出诧异的神情。但这个手下败将迅速平静了下来,想起了更为重要的事情,阔步走进了助理办公室。

“Lucky,Iwanttotalkwithyou.(Lucky,我想跟你谈谈。)”

“ButIdon’t.(但我不想。)”

“Justamoment!(就一会儿!)”

方晴依然不肯让步:“那就在这儿说吧!”

“这里有外人。”显然,这个手下败将是忌讳我在场。

“你有什么秘密不能让外人听见或是知道?”小助理流露出对其谎言厌倦的表情。

程奥因见实在无法摆脱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只得下定决心道:“方晴,我和李绮真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你跟李绮都已经滚床单了吧?还要我们怎么想象?”

“我们——”

“程奥,你别跟我说你们两人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或是她强迫你上的床,而你则是被逼,是被她强暴的……你觉得这些无耻可笑的理由能让人信服吗?”

我眼见那手下败将一副扭捏的委屈,倒真像是被李绮生生给强暴了似的。

与此同时,我们听到门口传来了“哗啦”一响,李绮就站在所长办公室门外,手里拿着的一摞资料正散落在地,想必是听到了上述对话。

小助理敲了敲自己的办公桌:“李绮,你就把交接的资料放在这儿吧!马上带着你的男朋友赶紧离开。”方晴愈加一脸不耐烦的表情,俗话说“爱情的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似乎一刻也不想多看这对情感及肉体皆双双出轨的狗男女。

程奥只得灰溜溜地跟随李绮离开,在走出办公室时,因对方步速过快,程奥试图抓住李绮的手,却是被对方生气地甩开,这也算是他的自作自受。

“他这是第几次想跟你复合?”

“第七次。”方晴回到研究所不过才两天的时间,那个手下败将就已经纠缠了她六次。

“他还真是锲而不舍啊!”我为程奥的无耻感到既可悲又可笑:“那李绮怎么办?”

“那是他们俩之间的事,跟我无关。噢!对了!”方晴从随身的挎包里取出送给我大哥的那部最新款的NOKIA手机:“我记得这手机,不是昨天晚上我已经送给你大哥了吗?怎么又爬回我包里了?”

“昨天晚上大家都喝醉了,结款时,我让你把东西都收拾好,别落在了包厢里,你就把这部手机又装了回去。不过这样也好,很快就又能跟我大哥见面了。”

“什么很快又可以见面了?”艾哲笑容春风地走进了办公室。

“啊!没什么!”小助理慌忙将手机藏进了办公桌的抽屉里。

几乎与抽屉关闭的声音同步,我听到从里边的所长办公室传来了什么声响,但那撇动静十分沉闷,仿佛传自遥远的天边,缥缈而不甚真实。但艾哲就站在我们的面前,里内的办公室不应该有人啊!我连忙看了看艾哲与其小助理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异样,显然她们都没有听到传自所长办公室内的声响,难道是我耳鸣?

“赶紧通知大家到大会议室开会,我要重新启动BT-513实验。”艾哲一边说着,一边用钥匙打开了所长办公室。

“好的!我这就去通知。”方晴站起身,走出办公桌,见我没动静,便拉了拉我的手:“沈平治,你还愣着干吗?快帮我一起通知大家呀!”

“啊!好啊!”

十分钟之后,研究所内二十来号工作人员齐齐来到了大会议室集合。大家安坐好后,艾哲将一摞打印好的文件,逐一发放到了在座各位的手上,最后才走到了自己的主席位旁,坐了下来。

“这是我最新制定的《BT-513实验方案》。而这次实验的主要目的是为检验BT-513毒蛋白的量化效果,我在实验方案中明确制定了四个量化额度,分别是每天每只小白鼠的摄入量为5克、1克、0.5克和0.1克。想必,在座的各位都知道动物饲养室内的成年小白鼠每天每只的饲料摄入量大概在4—6克之间,是不是啊,沈平治?”

“啊!是!”我因为没料到艾哲会提起我的名字,慌忙站了起来,向所长报告道:“我们动物饲养室每天做过详细且周全的饲料配养记录,从而得到了这个较为准确的区间值。”

艾哲微笑地点了点头,抬手示意我可以坐下。

“每天每只成年小白鼠的饲料摄入量大概在4—6克左右,如果以5克为计算标准,这个实验方案所制定的这四个摄入量分别占到了饲料总量的100%、20%、10%和2%,从而将达到BT-513毒蛋白量化效果对小白鼠体内的P53基因突变的情况进行检测。为了使得本次的实验效果达到准确无误的实验目的,该实验方案特别详细规划了专区专组制,简单说来,就是每一个实验区都由一队两人组来监督与负责饲料的配养和观察,以防止因实验小组相互交叉,从而导致不同区域的小白鼠摄入量混乱的情况,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在座的全体人员异口同声。

“我现在来报一下参加实验小组人员的分区名单。”艾哲翻到实验方案的最后一页,正是“实验人员配置”的详细介绍。

在座的各位也都纷纷发出翻阅方案的纸张声。突然,坐在一角的李绮发出混浊的惊呼,似乎对人员分组情况感到十分不满。

“程奥,你是该项目的总负责人,你和方晴负责A区的小白鼠。”

坐在所长身旁的小助理则是一脸的吃惊:“怎么?我也要参加实验?”

“这个实验很重要,不能出一丁点儿差错,就由你和程主任一起负责。”艾哲不理会方晴的脸色难看,继续安排道:“David和姜笑笑负责B区的小白鼠。”

“啊!这真是太好了!Darling,我们终于在一起了。”姜笑笑与David因为坐在一起,两人发出击掌的欢呼声。

“李绮跟Sam一组,负责C区的小白鼠。”

“谁要跟他在一起呀?!”难怪,李绮在翻看到方案的最后部分时会发出那低沉的惊呼。

“那你想跟谁分在一组?”艾哲合上实验方案,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可从来没表露出如此严肃吓人的神态,惊得对方将脖子一缩,顺带望向程奥和方晴,似乎很不满意所长将他们二人分在了一组,却又无可奈何。

“沈平治,你跟我负责D区的小白鼠,其他人随时待命,散会吧!”艾哲主持会议的风格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然而,女教授针对李绮那双威严冰冷的凛冽目光还是令我暗自吃了一惊。我见识过其可爱、天真、开心、顽皮、憨态、自信、稳重、傲然、孤独等各种类型的性格层面,但就是没见过艾哲如此这般肃杀的表情,似乎是在为其心爱的小助理方晴鸣不平。她该不会是想重新撮合程奥与方晴在一起吧?那我之前撮合大哥和方晴的那些努力不都白费了?

我跟随大家走出了会议室,追赶艾哲来到所长办公室。

“艾哲——”

我正急于要追问她为何这般分组安排,却是被对方打断道:“昨天怎么样?你哥哥与小晴相处得如何?”

“很好啊!但是——”

“平治,如果你大哥是个善良真诚的好男人,你就不应该担心小晴会被其他男人给抢走。”艾哲的这句话内容深邃地表明她刻意将程奥和方晴安排在一组,正是为了让那个手下败将接受最后的考验,由此可最终撮合方晴与我大哥圆满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说——通过这次分组,是要让方晴对程奥彻底断了念想?”

“让我们拭目以待最终的结果吧!”艾哲既没有承认也不否认,则是一副信心十足的笑容。

原来,艾哲恰恰是想借这个实验,同时检验每一个人的内在,不光是检测程奥对方晴的真心,也是在测验李绮和Sam的可能。

此时此刻,女教授给我一种别样精致的感觉,她简直就是智慧女神的完美化身。至少在我看来,没有比她更加睿智且魅力的女性了。不知在艾哲的身上还隐藏有多少性格层面,正等待着我慢慢地去探索并加以逐一品鉴。

倘若把女人比喻成为一本书,我分辨不清艾哲到底是一本属于什么类型的书籍:似乎既像是本童话,充满了梦幻的美好;又如同一本温馨的言情,充盈着青春浪漫的气息;亦或又像是一套探索茫茫宇宙的人文科普,积淀着生命里最为深沉而浓醇的人文精髓……总之,艾哲必是一本百读不厌、内容丰富、精彩纷呈、蕴含宝藏的美好读物,定是让人手不释卷,甘愿一遍遍读下去,跟随其心灵体悟这人世间的所有美好。

(贰)

动物饲养室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热闹过,“唧唧喳喳”地一屋子的小白鼠,四面八方如同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般,迎接我们这群两人一组、一共七人(艾哲让我今天负责喂料我们组的小白鼠)、即将拿它们做实验的研究人员。

为了保证计算摄入量的准确性,每个区域的大笼子内都被隔成了十小间,而每个房间住有一只小白鼠,并配置有单独的餐盘和水盘。每格小房间的栏栅上也都编有从“1”到“10”的排序,A区就是“A1”到“A10”,D区就是“D1”到“D10”,整个编码皆清楚明了。也就是说,总计有四十只小白鼠将参加本次实验方案。

实验人员从方晴手中领取了分别贴有A、B、C、D字母的BT-513毒蛋白,另外还印制有毒蛋白统一的总克数,用以对照配养各组所负责的小白鼠专区。

此时,大家排队来到了窗台边的那台电子天平前。这台实验用的0.1毫克电子天平,天平的外部是个玻璃罩,中间是只金属的小秤盘,其准确性可达到0.1毫克。

当时,李绮正在称毒蛋白的用量,因为手抖得厉害,怎么也称不太准,Sam就想过来帮忙,却是被李绮严声喝止,更是一脸烦躁的表情。

姜笑笑因为就排在闺蜜的身后,不免帮Sam道:“李绮,你们都是一组的,人家也是好心好意地想帮你,你干吗这么大的嗓门啊?”

“我就是不喜欢跟他搭档在一起!”这是李绮首次公开表露讨厌那个南非小伙儿。

这个胖女孩愈加不明白道:“李绮,你为什么这么反感Sam?”

“讨厌就是讨厌,没什么理由!”

Sam则是一副沉默的委屈,看得我实在有些于心不忍,便走到两个女孩的身边:“李绮,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李绮正将多余的那些毒蛋白用做实验的小药勺装回进了瓶子。

“你还记得你和Sam第一次说话时的情景吗?”

“谁记得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啊!”

“我记得!我记得!”不料,姜笑笑却是兴奋地拍起手来:“绮,那天的情景你怎么能忘了?”

“怎么回事?”我从这胖女孩眉飞色舞的神采中,意识到李绮与Sam第一次交谈时的情景似乎很不简单。

“那是去年夏天的事,我和李绮一起返回学校,两人拖着两口大箱子,行动异常迟缓笨拙。当时,李绮的行李箱因为滚轮坏了,所以拖起来特别吃力——”

姜笑笑作为一个局外人,俨然变成了两人相识时的见证者,兴致勃勃地讲述起了当时的情况:尽管姜笑笑帮闺蜜押送行李,但因为自己还拖有一口大箱子,导致两人的行动相当笨拙缓慢,仿佛是一对在校区的林荫小道上正爬行着的大蜗牛,引来不少同窗校友们的侧目,却是没有一个人肯上前帮忙。就在两人气喘如牛、快要绝望的时候,南非小伙儿Sam如同天神一般出现了。Sam一句话都没说,扛起李绮的那口大箱子就往宿舍区的方向走,吓得两人都误以为这个外国人是半路劫道的,一路战战兢兢地跟来到了女生宿舍楼。

“Whichroom?(哪个房间?)”Sam放下箱子时询问两人。

姜笑笑因惊吓过度,傻傻地大张开嘴巴,根本就没听清楚对方的南非英文,却是李绮最先反应了过来:“207。”

Sam便一把抓起行李箱,送来到了两人的房间。

“也就是说——”我指着姜笑笑道:“如果当时是你回答的话,Sam在咱医大——第一个跟他说话的女孩就是你喽?”

换而言之,如果这个南非小伙儿是以“第一个跟他说话的女孩”作为其喜欢异性标准的话,随便一个失误或是偏差,就根本不会是李绮了嘛!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以此作为爱情择偶的方向。照此逻辑推论:倘若第一个跟Sam说话的是一个凶狠无比的母夜叉,那这个南非小伙儿此生的幸福不都栽在了对方的手中?

岂料,姜笑笑却是打断我道:“沈平治,你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

“好好好!你继续!”

“当时,Sam帮我们把行李送到我们的宿舍后,李绮拿出一瓶从老家带来的辣椒酱送给了Sam,以示感谢。李绮,你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细节都给忘了?”

“啊!我想起来了!”李绮一脸的恍然大悟:“Sam,我在这里要郑重告诉你,我送你那瓶辣椒酱不是因为我对你的帮忙而表示感谢,那是由于我妈妈做的东西实在是太难吃了,为了不辜负她的一番母爱,所以我才把那瓶辣椒酱转手送给了你,你可千万不要有什么误会,以为我对你抱有什么想法。”

Sam似乎无法接受事实的真相居然是这样:“但——但我觉得那辣椒酱很好吃啊!”

由此,我也终于是闹明白了:原来,问题的关键点在于李绮将其母亲好心为她熬制的一瓶辣椒酱,则是变成了让人讨厌的“驴肝肺”。

于是,我把那个南非小伙儿拽到了一旁,用心开导道:“Sam,你是个黑人,像你这种肤色的人种不仅在我们医科大学,放眼整个中国都很少见,所以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更何况你还帮助过她。但李绮居然对你一点初次见面的印象都没有,还把自己不喜欢、不愿意吃的东西转手送给了你,把你当成了一个垃圾桶,你觉得这样的女孩值得你去爱吗?”

“但那瓶辣椒酱我吃出了妈妈的味道。”原来,Sam通过那瓶辣椒酱,不仅勾起了对远在南非母亲的重重思念,他更是将这份思念移情到了李绮的身上,便误认为那就是爱情。

“Sam,但那妈妈的味道——也是李绮的妈妈所做出的口感,而不是李绮本人,你根本就没必要去迷恋这个不值得你爱的女孩啊!”

Sam没有说话,则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就忙活着去照料自己负责的那区小白鼠了。

与此同时,饲养室的另一端,程奥正在抢方晴手中的食盆,努力表现出任劳任怨的干劲,却是令对方愈加感觉到烦躁。

“我都说了,不用你帮忙!”

那个手下败将却是极力表现道:“我们是一组的,应该齐心协力。”

“这样吧!”方晴一副冷峻的面色:“我们轮流负责,今天我照顾,明天你值勤,没必要两人都守在这儿。”

“Lucky,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程奥,你干吗?”我冲过去,挡护在未来大嫂的面前:“别以为艾哲把你和方晴分在了一组,你就认定自己的机会来了。”

程奥则是一脸与我决以高下的凶狠:“沈平治,我是不会把方晴交给你大哥的。”

“那也轮不到有你什么事!”

不想,“咣当”一惊,方晴丢下手中的食盆,愤怒地气恼道:“我不管了!你们谁爱照顾谁照顾。”

话毕,小助理便甩身离开了动物饲养室,周围的小白鼠发出“唧唧”惊恐的尖叫声。那个手下败将见跟我闹不下去了,只得悻悻地捡起了食盆,开始配料称好的毒蛋白。

(叁)

忙活了一上午,难得凑齐了早前的“吃饭六人组”,姜笑笑招呼大家一起去吃午饭,但程奥声称中午另有安排,而李绮则表示自己没胃口,Sam因被David死死地拖住,才算凑齐了我、姜笑笑及这两位外国友人的四人同行。

临行前,我去了趟卫生间,一边洗手照镜子的同时,一边给妹妹打去了电话。

“小哥哥,你怎么又打来了?这可是你今天第三次打电话给我了。”的确!我一早来到了办公室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小婷打去了电话;会议结束完毕,又给小婷拨去了第二通电话。我之所以变得如此啰嗦敏感,就是担心昨天晚上王裕贵的叫嚣所言非虚,那暴徒真会去找小婷的麻烦。

但我不想让妹妹太过紧张,便装作漫不经心、无关痛痒道:“我就是想问你有没有吃饭,工作再忙,也不能不吃中午饭哪!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

“小哥哥,我知道你是担心王裕贵对我做坏事,但我现在正在国际化妆品知名品牌‘迪姵’的销售专柜,整个商场顾客盈门,人来人往,川流不息,那个坏蛋再如何胆大妄为,也不可能在公共场合,公然对我使坏吧?”

被妹妹一语道破了天机,我不免显得有些没面子,便继续嘴硬道:“我真的只是想问你有没有吃午饭。”

“没有啊!所以你准备给我送饭过来?”

“倘若我打的过去,那就太耗油费了。我就是打电话问问,如果你还没吃,正好督促你别饿坏了身子。”

“光动嘴皮子,一点诚意都没有。”

“哎呀!等我这个月发工资了,一定请你吃大餐!”

“小哥哥,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你小哥哥的保证什么时候反悔过了?!”小婷的平安对我来说即是最大的宽心:“总之,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大哥也是这么说的,那我到底该打给谁?”

“以我和沈平凡同志的智商来看,你觉得打给谁最保险?”

“那当然是小哥哥了!”小婷的这句快言快语令我的心情相当舒畅。

“这就对了嘛!”

我揣起手机,走出研究所,姜笑笑直抱怨我上个厕所都这么慢,真是懒人屎尿多。我正欲大声反驳,见这胖女孩正甜蜜挽着David,就不跟她计较了。

一行四人来到第一食堂的大门口时,我远远地瞧见了程奥跟一个女生并行会合,正是我整整一个星期都没见过面的薛丽娜。眼下,这个手下败将因被方晴和李绮孤立,该不会是将其魔爪伸向了“矮冬瓜”吧?

“沈平治——”姜笑笑冲我高声道:“食堂都已经到了,你还往前面赶什么赶?”

“啊!我想起来了,我要去附属医院办点儿事,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了!”

当即,我跟他们三个挥手告别,便紧急尾随薛丽娜与程奥一路来到了校区商业街的一家咖啡吧。因见两人走进店面,坐在了窗边的位置,我便绕到了咖啡吧的墙角处,偷听两人之间的对话。

“程奥,你不是说要帮我吗?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动静?”可以听闻“矮冬瓜”的声音很着急,并且伴有怒含怨气。

“我是答应了要帮你呀,但你也不能太心急嘛!”

“我已经忍了整整一个星期都没跟平治见面了,你明白我这心里面有多痛苦,更多煎熬吗?”看来,薛丽娜即使撞了南墙也不会死心。我实在弄不明白:这个小女人到底喜欢我什么?这着实是一个最让我头疼且烦恼的问题。

“怀孕这事——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急是急不来的。”这个手下败将果真要帮“矮冬瓜”怀上我们的孩子?

“那你到底要怎么做?什么时候能给我一个实实在在的答案?”“矮冬瓜”显得愈加急躁。

“这种医学技术上的问题,你就别管了,反正我说到做到。”

这个从高中时代便把我当作是敌人的影子对手,满嘴嚣张着道,这不免勾起了我心底压抑已久的好奇之心:我倒是想看看这家伙通过什么方式,来完成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让薛丽娜怀上我们的孩子。

“总之,我希望你能赶快!”

两人交谈了不到半个小时,由于再无话可说,便先后起身告别。“矮冬瓜”先行离开,相隔了五六分钟之后,程奥整理了一下衣领,刚刚走出店面,就被我堵在了咖啡吧的门口。

“程奥,这就是你的另行安排?”

我的出现令这个手下败将神情一愣:“你偷听了我跟薛丽娜的对话?”

我喷出一嘴的冷笑:“你自己的情感问题都应接不暇,还能分出此般坏心帮薛丽娜想主意,你就不怕最后连李绮都保不住吗?”

当即,这个手下败将面冲我咄咄愤慨道:“沈平治,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是你先夺走了艾哲,随后又安排方晴与你大哥相亲,现在又要将李绮送进Sam的怀抱。”

“你怎么不检讨检讨是你自己三心二意呢?”

“三心二意?”程奥却是一点都没有想要自我检讨的意思:“自从高中以来,不是你处处都想跟我明争暗斗吗?”

“什么?我跟你明争暗斗?”我大笑了起来:这个手下败将也太自恋了吧?高一跳级之前,我连这家伙是谁都不知道,我有必要针对他,处处跟他斗吗?!“程奥,我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你争什么斗什么,向来都是本分行事,安心做人。当年,我只是想通过跳级的方式,来检验一下自身的实力,根本就没想到会打败你,取得全年级第一。”

“少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你不仅让我在广博县中学抬不起头来,如今更是一再抢走我身边心爱的女人,实在是太可恨、太可恶了!”

身边心爱的女人?从艾哲、方晴到李绮,你这爱心也太博爱、太滥情了吧?!可见,这个手下败将不仅不肯反省自身的种种问题,更是固执地认定我就是那个破坏他情感生活的罪魁祸首,这家伙不但已无药可救,更是与他说不清楚道理,不免让人为其感到既可悲又可笑。难怪,程奥会与“矮冬瓜”狼狈为奸,两人倒是真真臭味相投。

“你不仅讳疾忌医,还文过饰非,看来是没得治了,我也就懒得跟你废话。”

说完,我便甩手离开,正如同甩掉了恼人的垃圾般,将那个手下败将抛到了身后。

(肆)

下班时,方晴来到我的办公室,似乎有话想要跟我说,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神色显得犹豫而紧张。

“有什么事吗?”

“啊!”那个小助理不由自主地应声跨前了一步:“我想你妹妹做的菜了,能去你家吃晚饭吗?”

与此同时,我见门边飘着几缕头发,分明有人正在外面偷听,便加大力气点了点头:“好啊!当然可以了,随时欢迎!”

随而,从那几缕头发抖动消失的情形,可察觉偷听者一脸失望的神情,以及轻快离开的脚步声。

走出研究所,坐进甲壳虫,我问方晴:“你是在躲程奥吧?”

“昨天晚上,你和你大哥把我送回家,没过多久,他就跑来敲门,真是烦死人了。”

“他不是有李绮吗?昨天晚上,两人还一起在商业街吃过了晚饭,他怎么又去找你了?那人的脸皮可真是够厚的!”

“谁知道呢!”小助理则是烦躁地发动了汽车的引擎。

我带方晴刚走进家中,就听闻从客厅内传来的笑声,莫直徽不仅正在我们的公寓,他还带来了那个年轻的助手——崔亮。

“莫警官,不用这么麻烦吧?”妹妹似乎正在推拒着什么:“应该没那么严重!”

“不行不行!”大哥却是击掌赞同道:“一定要二十四小时全力保护,莫警官,您这个主意真是太棒了!”

“怎么回事?什么二十四小时全力保护?”

莫直徽与助手正坐在沙发上,眼见我和方晴走进了客厅,因不便当着外人多说什么,便搂着我来到玄关处的走廊:“鉴于王裕贵对梁小兰的所作所为,为保护你们妹妹的人身安全,我已经向上面申请了对小婷的二十四小时保护。”

“好啊!我当然支持您的这个决定。”我没想到大哥昨天晚上在出租车上给莫直徽打去了电话,莫直徽这么快便作出反应,申请到了二十四小时保护。

我和大哥到楼下的超市买来了不少卤制品,而方晴则是帮妹妹在厨房里帮忙,很快便做好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我刻意将方晴安排坐在大哥的身边,小婷坐在我身旁,另一侧是莫直徽,然后才是崔亮,与方晴连在一起,围成了一个圆圈。

莫直徽很高兴这么快又能和我们在一起吃饭:“小婷,你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你还是照常上班,照常下班,照常吃饭,照常睡觉……这位是崔亮,他跟你几乎同龄,你就把他当成是你的第三个哥哥好了。而你这个‘三哥’的主要任务就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陪护在你身边。”

“对!”崔亮生怕错失了良机,抓紧机会自我介绍道:“我叫崔亮,今年二十二岁,马上就要从警官职业学院毕业了,目前正跟在莫警官的身边实习,你就把我当成是你的三哥好了。”

岂料,崔亮的话音刚落,我那个未来的大嫂便大笑出声:“小婷,你就让这个男孩保护你吧!而且,我见他人也长得够精神够帅气,说不定还能培养出一段美好的姻缘呢!”

方晴的这番起哄真是说进了崔亮的心坎。刚才我一走进客厅,就发现虽是与妹妹第一次见面,但这个小伙子对小婷频频表露好感,更是不停地冲妹妹露出搞怪的笑容,逗得妹妹心花怒放。

眼下,小婷不免脸红道:“方姐姐,你在说什么呢!”

“小婷,你也可以反过来臊她呀!”我盯着那个小助理,则是一脸的坏笑道:“你的方姐姐,可是专门为送礼物,来我们家的呢!”

“礼物?”妹妹立马眉开眼笑:“什么礼物?是送给我的?”

“哪儿啊!那是要送给咱大哥,你就只能靠边站!”

小婷满面不高兴的表情,但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是什么礼物啊?能先让我看看吗?”

“沈平治——”方晴冲我怒目而视,因被我逼上了绝境,只得慢腾腾地从随身的挎包内取出那部最新款的NOKIA手机:“这个——你昨天忘拿走了。”

“啊!”沈平凡同志连忙摆手道:“不用,真的不用了!我已经把我的手机修好了。”

我未来的大嫂则是一副愈加被激恼的面色:“一个女人,倘若连礼物都送不出去,这是很没面子的事情。”

“对啊!大哥——”小婷也在一旁帮腔道:“你就收下吧?不然,我代你收了!”

莫直徽也是微微一笑:“平凡,你就收下吧!当年,我追求我老婆,她也是迟迟不肯收我送给她的礼物,弄得我不仅很没面子,更是伤了好一阵子的自尊心。”

莫直徽的这个比方真是高明至极,表面看起来是在帮忙劝说大哥快快收下礼品,其深层含义算是坐实方晴接受了大哥的情意,但细细品味却又像是在表述方晴反追我大哥,如此一语多意自是弄得那小助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那——那我就收下了!”沈平凡同志这般勉为其难接受的扭捏,如同是在诉苦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委屈,真是一脸讨打的模样。

晚饭后见我们有事,小助理便先行离开,我安排莫直徽的助手——崔亮睡我的房间。

妹妹拿来了干净的被套和枕巾,大哥则热情地招呼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弄得崔亮很不好意思:“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你负责保护我的安全,当然要让你住好睡好了!”

“这是我的本职工作嘛!”

莫直徽却是笑言:“你们把他照顾得太舒坦了,我怕这小子放松警惕性,反倒忘了自己来此的任务。”

“就是就是!不能把我照顾得太舒坦了。”崔亮憨直地赞同老师的观点道:“太舒坦了,就会丧志!”

小婷却是反驳道:“但如果你没有吃好或睡醒,又怎么能有力气保护我呢?”

莫直徽拿妹妹的伶牙俐齿毫无办法,因见将其助手已经安顿得差不多了,回头问我道:“平治你呢?你住哪儿?”

“我在医科大学的校职工宿舍有套房间,可以先暂时住那儿。”

“那我就送你回学校吧!正好,我也有事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坐进莫直徽的警车,行驶在夜间的马路上,我摇下了副驾驶座的车窗玻璃,任凭夜风吹乱了我眼前的额发,我是在耐心地等待着对方的最先开口。

“平治,你还没跟我说说那天——你们单独见到梁小兰时都谈论了些什么?”原来,莫直徽想找我了解的情况就是这个呀!

“也没什么特别了!”我面趴在窗框上,用灵动跳跃的手指感受着夜风的速度:“她坚决咬定是跟牛本命闹了点儿小矛盾,在没告知家人的情况下,便离家出走了半个来月……反正——就是跟你们警方解释的那套。对了!她还很抱歉让大家担心了那么久。”

显然,莫直徽不肯相信道:“当时,你大哥也在场,她都不肯说吗?”

我缩回脑袋,摊了摊双手,那意思是表明:人家不肯说,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让我们施以严刑拷打,强迫对方开口?

“真难以想象,梁小兰对你大哥也会有所防备?!”想来,这也是莫直徽当时督促沈平凡同志与我一路跟随梁家二女儿回家的原因。

“早前,她怀孕一事还不是都没有告诉我大哥。”

“但这次的情况不同!”

“总之,她那天就是这么一口咬定的,如果您不信的话,可以问我大哥。”那天,在梁小兰和牛本命的家中,眼见梁家二女儿那么悲伤,那般疲乏,如此心力交瘁……我与大哥在离开的同时,已经达成了一致的默契,统一口径,绝不向警方坦白当时的任何情形或细节,所以我不能背信弃义,辜负大哥对我的信任。

莫直徽仍旧锲而不舍:“她没说离家出走的那半个月,她都去哪儿了?”

我摇头回答:“当时,她反复抱歉让我们担心了,弄得我们也没好意思多问,那毕竟牵扯到了人家夫妻俩的私事。”

“你相信吗,平治?”莫直徽回头望向我道:“相信他们夫妻俩的说辞?”

“我不相信能有什么用?他们又不肯说实话!”

“所以呀!这很多案件调查不出真相,成了悬案,其实——这当事人也有很大的责任。”

在这一路上,莫直徽始终想套取我的“供词”,但都被我巧妙地逐一化解了。

为避免不必要的校园恐慌,莫直徽把我放在了校门口。下了车,我谢过莫直徽,便朝校内走去。

正巧路过研究所时,我抬眼望见所长办公室内亮着灯光,该不会是方晴又在闹情绪失控了吧?但研究所的停车坪上却是泊着艾哲的那辆越野指南者。我来到三楼的办公区域,正见艾哲与包学盛说说笑笑地从所长办公室内走了出来,而艾哲正在关锁上房门。

“我正要去校职工宿舍,见所长办公室的灯亮着,所以就上来看看。”

“啊!我今天晚上加班,这不刚忙完,正准备回家。”艾哲提了提手中那只已经吃空了的饭盒:“这不,我连晚饭都没吃,还是包师兄送来的,也是刚刚才吃完。”

“没吃晚饭,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呀!”我走过去,挡格在两人的中间,是在向放射科主任叫嚣:别想趁我不在时,就跑来大献殷勤,企图从我手中夺走我心爱的女人。

艾哲则是半开玩笑道:“你不是一下班就被小晴给劫走了吗?”

“对呀!”包学盛也在卖力地表功:“我今天正好值夜班,给你们的所长送晚饭过来,这也是应该的。”

“虽然大家都隶属于医大,但这毕竟是我们研究所的内部事务,以后就不劳烦附属医院的领导了。”

“好了!”艾哲冲我和包学盛摇头道:“你们两个凑在一起就斗嘴!我可是累了一天,赶紧回去睡觉了!”

我们一行三人走出了研究所,艾哲将吃完的盒饭丢入进停车坪边的那只垃圾桶。她的样子的确是累坏了,坐进越野指南者,与我们挥手告别时,催促我们也早点回去休息。

眼见艾哲开车离去,我问放射科主任道:“包师兄,我能跟你谈一谈吗?”

“好啊!”包学盛领我坐在了停车坪边的休闲长椅上。

“上周六,也就是四月十六日的上午,梁小兰来附属医院找过你,是有这回事吧?”

“梁小兰?啊!你是说那位擦刮了我汽车的女士?”放射科主任居然没有否认,并且回答得相当干脆利落。

“之前,你和她不过是发生了汽车擦刮的问题,难道连这种纠纷与矛盾——也要到我们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放射科的B超室进行解决吗?”

“她因为通过名片,知道我是一名医生,所以就想让我帮忙检查一下她的身体,这有什么问题吗?”

“但你并没有让她走正常的门诊程序,而是通过职务之便,为她单独行进了检查,并且没有记录在案。”

“看来,你到门诊部查询了相关记录啊!”

“而且我听说,她向警方否认了在此之前打电话曾向你求助联系我一事。”

“你说的警方——是指那位莫警官吧?!那是患者的态度,我作为一名医生,不管患者拥有怎样的心态,救死扶伤——这都是我的职责所在。”

不知道为什么,当下让我感到很奇怪的是包学盛在提到莫直徽时,其表现并非像艾哲说的那般恐惧警方。难道,这位放射科主任在艾哲面前所表现出的一系列害怕警察的状态只是其内在的伪装?

“她有找你清过宫吗?”

“对不起!”包学盛站起身,示意谈话完毕:“这是病人的隐私,我无可奉告。”

这位放射科主任的神态则是微微一笑:“这些——都只不过是你的个人猜想和臆度,我不会再多解释一句。”

因眼见对方正准备转身离开,我却是不肯罢休地大声追问:“难道,你就不怕——我向警方告发?”

“我只是做了一名医生应该做的事情,至于患者不愿意告诉我的那些秘密,我不会挖空心思想要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包学盛始终都没有正面回答:他是否为梁家二女儿做了清宫术一事。

然而,无论这位放射科主任承认与否,已在我心中坐实了事实的真相。眼下,我只是缺乏相关的证据链条。

眼见包学盛的背影消失在夜色,我便慢慢地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因趁着今晚的夜色正浓,我漫步朝校职工宿舍的方向走去,一路嗅着丁香花的芬芳。

(伍)

相较于操场上打夜球的喧嚣,校职工宿舍则是安静而沉谧,偶尔从门缝里钻出一两丝电视的声响,就如同夜色深蕴的呢喃和自语。

我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听到隔壁的房门声,便本能地抬头望去,但万万没料到会是程奥推门,正站在门口。这个手下败将也是一脸错愕的表情,是同样没有想到我就住在他的隔壁。

我皱了皱眉头:“程奥?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就住这儿啊!”程奥理所当然的口气,手里提着一只垃圾袋,由于眼见是我,便故意“啪”地一响,丢在了我的脚边,从袋子里溅出的汤汤水水弄脏了我的皮鞋。

当时,我正要冲过去发火,但意识到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便放下撂起的拳头,久久地盯视着对手:“你早就知晓艾哲住这儿,所以就向校方申请了隔壁的宿舍?”

“嘿嘿!”那个手下败将发出干笑声:“沈平治,你想多了吧!”

“混蛋——”我坚决不被其所营造的假笑声而迷惑:“你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那你呢?你怎么又会住在这儿?而你和我们尊敬的艾所长已经进发展到哪一步了?”程奥说话的同时,身体朝前耸了耸,脚步似乎有些不太稳健。这样,我才闻到从这个手下败将的口中喷出了一股子浓重且恶臭的酒气,不免掩了掩鼻子。

“这不关你的事!”我一把推开程奥,探头瞧了一眼房间内的陈设,虽然内部配套也是一室一厅,但屋子里的电器可都是顶级的高档货。

这个手下败将已喝了不少啤酒,茶几上东倒西歪着无数空酒罐,大概因遭到方晴和李绮的双重孤立,所以这家伙竟是在借酒消愁。

“你他妈地少在这里喷粪!”我再次高举起了手臂,差点给这家伙一耳光,却见他仰天哈哈大笑,便决定先奚落奚落他的傲慢与无理:“你那个有钱的土财主老爹,不仅给你买了辆豪车,还在城里给你买了套高档住宅?你干吗搬到学校里来住?”

“那里的环境是很不错,但距离研究所太远,每天上班下班处处堵车,浪费时间对于像我这种天之骄子而言,简直就是谋财害命。”老天!这个手下败将居然也好意思这般狂妄无耻,厚颜自称为“天之骄子”。

当即,我嗤然冷笑道:“原来,住在这种地方是你珍爱生命的一种体现啊!”

客厅的墙上挂有一台六十英寸的液晶电视,两侧配有最为高档的马兰士(Marantz)迷你音响,正高保真(HI-FI)放送着一支我不了解的外国乐队的音乐。之后,我知道那是由美国重金属摇滚乐队Manowar于一九八二年发表的首张专辑《BattleHymns》中一首名为《DarkAvenger》(暗黑复仇者)的曲目。

一直以来,这个手下败将则是把我当成他的对手和假想敌,即便我们高中毕业后有七八年之久没再见过面,但他却是整日思考着该如何打败我。我不明白这种把自己的生命无时无刻消耗在对手的身上,甚至将这个对手一厢情愿地认证为是自己毕生的假想敌,这到底是怎样一种变态的心理,不仅耗费了自己的青春与梦想,更是无端地消耗了自己的人生。难道,这个手下败将都没有意识到此番做法根本就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说话别老是这么酸溜溜的口气嘛!”程奥满是一脸假惺惺的助人为乐道:“既然大家都已经是好邻居了,若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相互言语一声。”

“哼!”我完全不领情:“谁跟你是邻居了?”

“沈平治——”突然,程奥一把拖住我,弄得我猝不及防,两人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他拿起一罐还没有开封的啤酒,递给我道:“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对手,还没好好地喝一杯呢!”因见我迟迟地不肯接招,这个手下败将大笑出声:“怎么?你是担心我会放蒙汗药?”

“我担心是**!”我一边说着,一边鲤鱼打挺,站起身警惕地步入进里内的卧室,是在查看薛丽娜有没有被这个手下败将藏在什么掩人耳目的角落。

虽然我没有发现“矮冬瓜”,却是眼见床脚处闪烁有什么东西,便扯出来一看,那是一只墨绿色的亮珠发卡,正是李绮经常佩戴的那只。果然本周星期一的晚上,方晴跑去其妹妹尸体被发现的江边,我给程奥打电话时,李绮就在这套房间。两人缠绵完之后,李绮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程奥则是到卫生间里冲了个澡,我便给他打来了电话,不想恰恰被李绮接听。

我返回到客厅,面容毫无变化:“你这是痴人说梦话吧?”

“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程奥一口干尽了罐子里剩下的啤酒,并且将空酒罐一把用力地捏瘪,铝制的罐身发出“咯啦”声,仿佛暗示着我的命运很快便将栽到他手中,这个手下败将要像消灭啤酒罐般将我踏碎。

“好啊!咱们就走着瞧!”我抓起茶几上那罐还没有开封的啤酒,一把扯下拉环,仰天一口闷下,誓要与对手一决高低。

我可绝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了这个手下败将。当即,我和程奥你来我往,两人更是短兵相接,也不知道拼了多少罐啤酒,我感觉脑袋晕乎乎地难受,便倒在客厅的地板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晨曦照耀进房间,像是有无数条毛毛虫在脸上搔痒,我不自觉地抓了抓鼻头,随即便猛地惊醒了过来。

起初,目光朦朦胧胧地发觉周围的环境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我连忙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居然一整晚都睡在程奥的客厅,而那个家伙正倒在我身旁的地毯上酣睡。我慌忙低头查看着自己的裤子,生怕这个手下败将趁我喝醉时,来个醉后取精。

“怎么了?”程奥醒过来时,正侧卧着身子,迷离的姿态仿佛贵妃醉榻,用手肘支撑着其半边脑袋。因见我本能地捂护住了裤裆,像个小媳妇似地遮遮掩掩、扭扭捏捏,竟是放肆狂妄地大笑出声:“沈平治,你放心!我已经说过——绝不会强迫你——去干任何你不喜欢的事情,我是要让你心甘情愿地令薛丽娜怀上你们的孩子。”

“你觉得这可能吗?”难不成,这个手下败将除去会采用强迫的手段,真能假以两情相悦的方式达到其目的?总之,我是绝对不可能喜欢上“矮冬瓜”的。

程奥却是一脸笃定的神态:“你认为不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

面对我声讨一般的否决,那个手下败将没有反驳,而是延续着昨天晚上那副“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的洋洋得意,令我不免担心这家伙还真有可能说到做到。

不对,这绝对不可能!我冲自己否认地摇了摇头:我绝对不可能喜欢上“矮冬瓜”的,更不要说令其怀上我们的孩子,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嘛!然而,程奥那脸阴险毒辣的神采奕奕,却是无声地表明这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他对薛丽娜的承诺与保证更是势在必得。

我感觉心头正跃动着一股弥漫开来的恐怖情绪:这个手下败将到底想要干吗?但无论如何我都无法相信他有这么大的本事:让我在心甘情愿的情景下,令薛丽娜怀上我们的孩子,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痴人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