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秀英姑姑这时走过来了，见两个女孩子坐在门槛上，心里一下子就来了气：

“活都干完了？”

云英抬起头：“干完了，秀姑姑。”

秀英走过去，伸手摸了一下梁上，只摸到一些梁上被湿布抹过的一些稍有湿腻的水痕。

“呼”的一声，秀英执起旁边打扫放着一根鸡毛掸子照着云英的脸劈下去，桂英一见，赶紧用后背去挡住了这来势突然的一记，否则必定叫云英脸上留下一条伤痕。

但桂英背上幼嫩的皮肉也被撕裂，皮肤现表面渗出了一些小血珠，云英已经被眼前的情形惊错愕。

隔了好一会儿，云英才哭了起来，连忙推开桂英：“别打桂英姐姐，要打打我……打我就好……”

说着，反手又是一记，想打中躲在桂英身后的云英。可是又被桂英用身体挡下了。

桂英一声没吭，忍着痛，小脸都涨红了，依然护住云英。

“贱骨头！要逞英雄是吧？起来！”秀英骂道。

桂英和云英只得站起来，秀英惊讶地看到桂英并没有哭泣，倒是云英哭成梨花带雨。

秀英厉声说道：“以后不把活干仔细点，小心我还给你来一鞭！”

云英连忙点头说道：“我们知道的了，秀姑姑。”

而桂英只是怒目而视，额上冒着豆大的汗珠，部分刘海都被汗水粘住了。

秀英看着桂英通红的脸，倒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似乎心底有个人叫她不要去惹她，可是她很快忘记了这个声音。

秀英本来就是想给这新来的二人立威，见这桂英举动不似寻常孩子，暂时也不想过多施压。毕竟来日方长，今天可以暂时到此为止。

转身离开时说道：“擦干眼泪，吃饭去！”

云英扶起桂英：“姐姐，你后背怎样了？我带你到房间涂点药吧？”

云英带着桂英来到了屋里北边角最后的一间房子，房间里并排着两行简陋的木床，看着**被子的凌乱程度，桂英知道这里住满了人。

“这里是我们下人的房间，每人一个床位，桂姐姐你睡最后靠窗的位置吧，那里刚好空着每人睡，我的位置就在那里旁边。”云英指着左边墙角落处。

“好。”

“桂姐姐，你躺到那里去，脱了上衣，这里没男人进来的，我去拿药膏。”云英帮桂英放下了包袱行李，指了一下角落的床位，然后在进门的两个大木柜子里找了一会，找到了一盒药膏，说道：“桂姐姐，快去床那里趴着！”

桂英走了过去，脱去上衣，只留一件露背的小胸衣，趴在**。云英拿着药膏走过来，坐在桂英的旁边，看到桂英身上的伤痕，惊叫起来：“桂姐姐，口子裂得很开，还在出血！”

桂英说道：“没事的，不怎么痛，你只管敷药吧！”

云英一边落泪一边替桂英敷药，药膏下去，刚开始有点痛，但很快就变得清凉止痛了。

“这要膏真好，涂了很舒服。”桂英道。

“这是我哥哥做的，哥哥小时候也经常挨打，伤了都是自己治，后来伤得多了，也就摸索到了治疗的方法，用草药做了这盒药膏给我。”

“你哥哥真是聪明。”桂英赞叹道。

涂完药膏，桂英穿回了衣服，云英带着桂英到了下人的饭堂里，饭菜都是厨房阿姨甜姨准备的。

甜姨四十多岁，身体肥胖，力气很足，第一眼看到云英就喜欢上这个乖巧的小女孩，每一次都给云英多打饭菜。

桂英沾了云英的福，二人虽然误了正常晚饭时间，甜姨还是给二人留出两份饭菜，即使只有简单的两小碟青菜和一条小鲆鱼，桂英吞下第一口饭时还是哭了，眼泪混着饭菜吃下肚子里。

云英忙问桂英：“桂姐姐，是不是伤口痛了？”

桂英只是使劲摇头：“没事，吃吧吃吧！”

云英想安慰一下桂英，这时，厨房里的甜姨走出来了，阻止了云英，说道：“小云，你桂姐姐第一天来，不习惯，你赶紧吃完出来陪甜姨到院子透透气。”

云英是聪明的孩子，双手端起碗，把菜碟拱放在胸口前的手臂上，跟着甜姨，对桂英说道：“桂姐姐，我到外头吃，陪陪甜姨。”

桂英和云英渐渐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接着的日子，秀英还是会时不时对二人动辄棍棒，每天让小小年纪的二人干着特别多的粗活，洗地、打扫、擦窗、淘米、剥菜等等，几乎是二人身高力气可以勉强能及的事，二人都得做。二人需从早上五点钟起床，要一直忙碌到繁星闪烁的时候才能休息。

很多个晚上，两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倒下便呼呼睡过去，连洗澡擦脸都疲惫得无力去做，然后第二天醒来就继续着如同前一天的工作，不仅疲累，也枯燥无味。

一个晴朗的晚上，感觉浑身散架的云英几乎要睡过去的时候，同样疲累的桂英，却没有合上眼睛。她枕着自己的手掌，望着低矮的窗子外，几颗清疏的星星，月亮似乎就在窗框旁边，只是这个角度看不见，但她的光亮照亮着夜空，也打在了窗棂上。

“妹妹，睡了吗？”桂英望着夜空问道。

“嗯。”云英闭着眼睛，趴在**，圆脸压着枕头变了形，小嘴唇也变了鸭子嘴，半张开着，有气无力地应着。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不再像现在那样子，永远给人当牛做马？”桂英说到星空最亮的那颗星被一抹薄云挡住了。

云英迷迷糊糊地答道：“不知道……”尾音拉得特别长。

桂英的这一夜，想了关于未来的很多很多，她最后想到的都只有一点，将来她要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