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丝禁事件绝处逢生

朝贡季节开始,十三行又热闹起来,人流川流不息。来自外国、本国的商人都聚集在这里,华人街里各种各样的洋货铺、茶铺、陶瓷铺、兑银铺、食肆也相继兴旺起来。

天亮时分,天龙坐着轿子来洋行上班。本来平时他挺早的,但今天早上大儿子肚子疼,他就在家陪了一下,因此来得晚了一点。只见十三行会馆前面已人头涌动,声音鼎沸,行商们正围着一张通告面前议论纷纷,不知所为何事?

走近了,天龙吃惊地看到:行商们有的捶胸顿足,有的神情沮丧,还有的面无表情!他甚至看到行商张振络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天龙慌忙向墙上的通告一看,只见上面是户部下的一道谘文,上面写着:

各滨海地方文武百官知悉:即日起严禁湖丝出口,倘有犯者,湖丝出口超过百斤,发边卫充军;不及百斤杖一百,流徒三年;不及十斤者,枷号一个月,杖一百。

祸从天降!无怪乎行商们这种表情,那捶胸顿足的肯定是进了大宗的湖丝货物的,那神情沮丧的是进了小宗湖丝货物的,而那面无表情的是暂时没有入货,但禁止湖丝出口就是少了许多的贸易,所以他们也高兴不起来。

至于那为什么幸灾乐祸的,天龙已没有心思去琢磨了。因为他自己见近年来外商非常青睐湖丝,销量喜人,湖丝成了能赚钱的抢手货,于是他向岳父进言,经岳父同意早早就抢购了大量的湖丝堆满了仓库!岳父潘伟成今天早上已先他一步来到行馆,那么他肯定也看了通告,现在他的心情不知差成什么样了……

天龙忧心忡忡地快步走向潘行馆,一眼看见:岳父潘伟成正张着一对黑黢黢的双眼,怔怔地盯着前方一处不知名的地方发呆。

他很少看见岳父这种不知所措的神色。从小他跟随他爹在十三行出入起,看到的潘行首形象都是做事果断,胸有成竹的。不过这次不同,湖丝价高,如果已买入的货物不能出口,损失可是巨大的。

潘伟成见到天龙,精神稍微一振,问:“天龙,你看到通告了吗?”

天龙点点头说:“看到了。真想不到,皇上说禁就禁,事前一点消息也没有。”

潘伟成郁闷地说:“这次十三行可惨了,少了许多贸易额不说,光今年购买了大宗湖丝的,不知又有多少人要破产啊!”

这时天龙心上掠过一个念头:不知爹的大宝行在天虎的安排下有没有进了湖丝?有没有受到影响?但转眼他又在心里骂自己:那两母子把自己害得寄人篱下,怎么还为他们着想?

正说话间,众多行商涌进来,大家纷纷诉苦。当中有一个行商跪了下来,天龙定睛一看,那人竟是梁天虎!

“潘行首,求您一定要想法子救救我们呀,不然我们全都血本无归了!”

看样子他一定是进了大宗湖丝的货,说不定他进的货比潘伟成的还要多,在他的带领下,其他进了货的行商都齐齐下跪。

行商陈景说:“潘行首,您和海关监督是表兄弟,您一定要去说说情,让他设法放我们一条生路啊!”

潘伟成慌忙扶起众行商:“大家不要急,我们先坐着商量,再看看有没有办法。”

其实他刚才也想跪天拜地,祈求逢凶化吉。只是他是行首,大家唯他马首是瞻,这等失面子的事是不能做的。

众人分坐在两边的椅上,眼巴巴地看着坐在中间太师椅上的潘伟成,希望他能拿出解决的办法。

潘伟成叹了一口气,看着大家说:“其实监督大人有没有办法,我也不知道。只怕这是皇上的圣旨,皇命难违呀!”

大家一听,失望透顶。天虎悲哀地说:“那我爹积攒了一辈子的心血,就毁在这次了!”众行商也纷纷唉声叹气。

潘伟成冷静下来,话锋一转,又说:“不过丝禁时紧时松,以前康熙时也曾试过实行丝禁,结果导致丝价暴跌,养蚕户、织丝户纷纷破产。个个怨声载道,最后只好又不禁了。”

一行商疑惑地说:“潘行首,您这个办法是要我们囤储起来等,等到丝绸开禁的时候,再放盘出去?”

但又一行商马上皱着眉头接着说:“可是圣意难测,哪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禁?那要我们等到猴年马月?再说不卖出我们哪有钱周转?”

潘伟成被问住了,于是他把希望的目光投向天龙:“天龙,那你说说?”

天龙正思考间,见岳父问,就将所想的说出:“我想现在没有办法投机取巧。只能到监督大人面前,将我们行商的困境和盘托出,希望监督大人能帮我们上折,奏请皇上能批准我们将今年已入货的湖丝出口,明年始才实行丝禁。”此言一出,得到全体行商支持。

潘伟成站起来说:“也只能这样了。我们只能去求他了,但愿监督大人能体察下情,帮帮我们。”

众行商齐声说:“那就仰仗潘行首了。”

潘伟成转身叫天龙:“天龙,你跟我走一趟吧。”天龙应声跟随而出。

两人乘着凉轿出了东关闸。一刻钟左右,轿子沿着码头街来到了粤海关前广场,很快便到了监督府门前。

可是潘伟成觉得今天和往常不一样。以前守卫的张五子远远看见他的轿子,便迎上前招呼了。但今天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和天龙下了轿,赏了轿钱。定眼一看:监督府门前立着的是一个生面孔的守卫。

那守卫一见他们迎面而来,喝道:“来者站住!递上名刺!”

潘伟成疑窦丛生,往常他进入监督府从来不用递名刺,所以今天也没准备,他很快的想了想,之后和颜悦色地对守卫说:“你是新来的吧?怪不得你不认识我,我是你们监督郑大人的表兄弟,拜托你给我通报一声!”

“什么郑大人?我们监督姓李,是李大人!”守卫严肃地纠正他们。

“啊?”潘伟成和天龙大吃一惊:“难道郑大人已经被罢官了?这真是祸不单行!”他急问守卫,那原来监督郑大人呢?

“哦,听李大人说,原来的郑大人任期已满,调任甘肃巡抚了。”原来表哥没有被罢官,潘伟成倒放下心来。

潘伟成想想十三行行商还在行馆里急切的盼他们的消息,可不能这样无功而返。

因此他又耐心向那守卫说:“那麻烦你给李大人通报一声,就说十三行行首潘伟成求见!”

守卫面无表情:“按规定,没有名刺,不能通报!”正在两人进退两难时,说巧不巧,新任监督李之新正在这时出门办事,见到此景,立刻询问怎么回事?守卫恭敬把经过情形说了一遍。

十三行?李之新原本是内务府员外郎,因皇上倾向于内务府司员镇守粤海关,所以前任郑朝史任期一满,他便被派来走马上任。

他对海关之事并不熟悉。不过他来任前师爷已和他恶补了一下这方面的知识,他便知道监督是要经常和十三行行商打交道的,不可与他们闹僵关系。但新官上任三把火,一定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这期间两人打量这新任监督:只见他岁过中年,身穿簇新的官服,外罩一件绣有仙鹤的补服,红缨顶戴上的珊瑚珠闪闪发光,垂在顶戴下面的辫子黝黑发亮。身形高大,鼻大脸肥,显得……很有富态。

引入花厅坐定后,仆人端上茶水,监督循例问下十三行的日常事务,然后问他们有什么事?

潘伟成见监督大人态度不咸不淡,想起要说的事,心里就犹如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把来意说了。

果然坏了,李之新听完拍案而起,大为恼怒:“放肆!这等违背圣意之事,亏你们还是官商,这也说得出口!本官刚赴任,你就想拖本官下水!我告诉你们,通告上怎么说,就怎么做,如果不是,严惩不贷!来人!送客!”

两人碰了一鼻子灰出来,无精打采的坐轿回行馆。潘伟成把经过一说,行商们顿时像泄气的皮球,个个唉声叹气。

梁天虎更是痛哭流涕:“看来这批货只能亏老本卖给本地的织户了。”

潘伟成绷着脸说:“梁天官,那也是不行的,如果把我们的货大量内销,广东的植桑养蚕户就会全都破产!”其实他是行首,心里比谁都焦急,但十三行不能做这种损人利己的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次真的完了!完了!”天虎绝望的叫。

梁府。三姨太一见天虎回来,问道:“怎么样了?”

天虎语带哭腔:“娘,海关监督换人了,潘行首和大哥拜见过他,说皇命难违!绝对不行!”

三姨太和天虎哭成一团,大夫人也在边上默默流泪。

天虎忽然气冲冲站起:“娘,都怪你!如果当初不是你这么贪得无厌,要我孤注一掷,进了这么多湖丝的货,我们今天怎么会走投无路?”

三姨太听到天虎这样说,更加沮丧自责的大哭起来,甚至疯狂地扯着自己的头发:“是呀!都怪为娘,鬼迷心窍,听你说湖丝价疯涨,就以为可以狠赚一笔。为让以后安枕无忧,才让你把全副身家都投进去了。这下,全没了,全没了呀!”

“娘,你告诉我,那我们怎么办?销又销不去,退又不能退!难道天真要逼我们走绝路吗?”

大夫人一直冷眼地看着这一切,她虽然也为破产而伤心,但是她是信佛的人,相信因果报应,这会忍不住应了一句:“是你们逼走了天龙,才遭了这报应!”说完拂袖而去。

三姨太这时只顾伤心欲绝:“是呀!是我鬼迷心窍逼走了天龙!如果他在,他一定不会同意这样做!那我们现在至少还有本钱能翻身,现在,都扔进去了……扔进去了……”

她迷迷糊糊的呢喃,那神情吓坏了天虎:“娘,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呀!”

天柔正躲在厅后,看着这一切。自从娘和二哥天虎赶走大哥天龙后,她就开始每天沉默不语,对她娘和天虎不理不睬的。

可是眼见家里发生这等大事,她又不能不关心了,刚才她在院子里看见天虎匆匆而入,便跟来听消息。

听见她娘的叫得惶恐,毕竟母女连心,她忙走出来,到她娘面前说:“娘,你先不要急,还有办法……”

三姨太可还没完全糊涂,听到天柔这样说,仿佛茫茫大海中遇到救命船只,她一把抓住天柔:

“有办法?什么办法?天柔,是你说有办法吗?快告诉娘!娘知道你大哥走了你不高兴,娘知道错了。你快说,有什么办法?真的有办法吗?”

三姨太连连续续,慌慌乱乱的求救。

“娘,你先不要急,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天柔用手帮三姨太梳理被扯乱的头发。

“娘还有啥不肯的,娘就要活不了!你快说,娘什么都肯!”

“娘,你要去求天龙哥!”

“啊?”三姨太惊愕道:“求他干什么?他能有办法么?”

这时天虎插嘴说:“你是不是想叫他去求监督?没用!他和他岳父都去过了,碰了个大钉子!”

“不是!”天柔说。

“啊?”听天柔这样说,天虎感兴趣了,难道他大哥有通天的本领?

“你们求他去向皇上说情,准成!”天柔胸有成竹地说。

天虎听到惊诧无比,继而由于不相信之极而发笑。

他把手放在天柔头上摸摸:“天柔,你没说胡话吧?这怎么可能?你以为你大哥是谁呀,是皇上皇吗?皇上还听他的话?”

“是真的!”天柔把他们护贡上京,半路上巧遇乾隆,又怎样救了他的故事经过说了一遍。

三姨娘和天虎听得眼睛都大了:“上次护贡回来时怎么又不听你们说起?”

“那是因为在皇上接见大哥时,皇上千叮万嘱切切不可将这事外传。然后赐给了大哥一个‘皇牌’,说将来有事可凭皇牌找他一次,还赏了白银千两。”

天虎母子觉得如听说书佬讲古,坠入云里雾里,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可听天柔说得言之凿凿,又不能不相信。再说如此情境下天柔怎么会骗他们?她不可能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是真的了!

“天虎,娘跟你一起去!一起去求你大哥!”三姨太坚决地说。

“娘!我们去有用吗?”天虎哀丧着个脸,“当初我们那么狠心把他赶出梁府,他肯定恨死我们母子了,他怎么还会用那么珍贵而且只能用一次的皇牌来帮我们?”

“那咱们娘俩就眼睁睁等着破产啊!这我承受不了,为娘宁愿去死!死马当活马医,而且我就不信他能看着他爹一手创立的大宝行破产而他不管?”

“那咱们这就去求他,”天虎好像又充满着希望:“我们认错,怎样认错都行,一定求他原谅咱们。”

第二天刚透了亮,母子二人就急急乘轿赶往潘府。他们要在天龙上洋行之前拦住他。

他们均不知天龙也正在想着这件事。如果不是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动用到那个皇牌的。倒不是因为它珍贵,而是觉得自己只是碰巧救了皇帝,就得了这样的好处,用之不武,如果能不用尽量不用。

可这次看着岳父濒临崩溃的神色,天龙想这已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了。

昨夜他想了一晚上。今天干脆早早就起来了,刚洗漱完,在门前扫地的仆人就进来通报:他三姨娘和他弟天虎来访。他脑海一转已料到是怎么回事,肯定是天柔这丫头出的主意。

他先在心里自己掂量了一下,如果岳父没有进大量湖丝,那么自己还会不会帮这两个把自己逼出梁府的所谓亲人呢?虽然他极不想看到父亲亲自创立的大宝行败落。但对自己能否做到这般以德报怨,而不是落井下石,报仇雪恨?其实说实话,他自己也没有把握。不管怎样,他也要趁机惩罚一下他们。因此吩咐仆人把他们母子带进来。

三姨太两母子已合计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说动天龙。不然他们母子已走投无路了!因此二人一见天龙便“扑通”跪倒,三姨太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天龙啊,三姨娘知道错了!虽然当初你弃家而去,但我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的。是我不该把罪归到你身上,赶走你。如果不是,有你在,我和天虎就不会失魂地把钱都扔进这批该死的湖丝上。天龙,看在你爹的面子上,你可要救救我们,救救大宝行啊!”

看来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岳父也进了大量货。如果不是,他们不会这般样子来求他,那样他们只等坐享其成就行了。

天龙看见三姨太跪他,慌忙闪到一边,这不是折他的寿吗?可是想想当天她的刻薄狠心,他才不会扶她起来呢。她喜欢跪就由她跪好了!

天龙冷冷地说:“你们来求我干什么?我怎么会有那个能力救你们!监督都说了:不行,绝对不行。”

“天龙,你不用瞒我们了,天柔已和我们说了你救皇上的事,现在你手上有一张皇牌,可以扭转乾坤!我知道你还恨我们,可是你不看僧面看佛面,那可是你爹辛辛苦苦创立的家业呀!你忍心看它败落吗?”

“那皇牌只是皇上为了表示他的感激之情才赏给我的,你以为他真的希望我们去麻烦他吗?”

三姨太急了:“天龙,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天虎也跟着叫:“哥,你救救我们,不然我们真的走投无路了!”

天龙说:“你们起来吧,我真的无能为力!”

天柔这时闯了进来。她一早起来不见她娘和二哥,就知道他们来找大哥了。于是她也跟了来。因为她来过几次,所以不用通禀。她已躲在门外听了好久了,本来她不想出面,现在见情况紧急,于是便走了进来。

“大哥!”她眼泪涟涟,“求你帮下我们!我知道我娘和二哥都不该帮,可是大宝行是爹一辈子的心血,你能眼睁睁看着它走进万劫不复的境地吗?”

天龙也觉得把他们母子惩罚够了,这时顺着天柔的面子下台阶:“可是皇上喜怒无常,一时高兴做的事,谁知道到头来会不会反悔!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那尽管试试了。”

“皇上金口玉言,一定有用的。”三姨太满怀信心地说,然后两母子千恩万谢而去。

天龙把这事和正准备出门的岳父一说,潘伟成当即大喜过望。两人立即修书一封,书中曰:因粤十三行行商购入湖丝者众多,有的已装船待运,有的还贮藏在行馆,如果马上停止湖丝出口,将导致大部分行商倾家**产,朝贡贸易无以为继,乞请皇上圣恩浩**,准许今年已购入湖丝货者出口,丝禁自明年才开始。伏乞皇上圣鉴。

两人带上皇牌,请愿书坐轿再度前往监督府。李之新见又是这两人,心想:这两人是不是皮痒想挨板子了,昨天已经和他们说不行了,今天又来!他刚想发火,但看到天龙拿出皇牌后,大吃一惊。因为见皇牌如见皇上。

李之新不敢怠慢,马上照书上折,附上皇牌交由广东巡抚蔡准。蔡准马上具上名字,以六百里加急文书送京御览。

乾隆皇帝看折后,觉得所陈也算合理,又自觉发布丝禁过于草率,更重要的是见皇牌如见恩人,所以马上朱批准奏。圣旨很快就到达十三行,已购湖丝之行商欢呼雀跃,天龙在十三行里声望也日渐升高。

再说天虎母子经过这一事件,仿佛死而复生,偌大一库湖丝终于卖了出去。不仅本钱没有亏掉,还赚了不少。毕竟人心也是肉长的,两母子痛定思痛,一合计,决定把梁天龙请回梁家。

三姨太对天虎说:“天虎,这次多亏你大哥啊,他不记仇,以德报怨,真是难得呀!虽然他以前是为一个女人弃家而去,但是他也是迫不得已的呀!你想,那个女人因为他就要浸猪笼了,他如果不跟了去,还算是男人吗?”

“娘,你说的对。那我们把大哥迎回梁府吧!”天虎说。他与大哥本来以前感情挺好的,以后的事全是三姨太教唆下做的,这时他露出了原来的善良。

三姨太想了想,说:“但大宝行只能有一人担任行商呀,他回来了,你不是要把行商之位让给他?”

天虎说:“让就让!就让大哥做主事的,我跟着他打打下手也行呀,反正他做生意就比我好。他会英语,那些外国人都喜欢和他打交道。”

“不行啊!你好不容易做生意做上了门道,这一退,不就前功尽弃了?”三姨太搓手顿足,走来走去,忽然灵机一动:“不如这样,我们让你大哥再申请一个行贴,再成立一个商行不就得了?”

“好!”天虎非常赞成。

在三姨太、天虎、天柔一家人盛意拳拳的出资邀请下,天龙终于自己成立了一个“恒义行”,专营瓷器、茶叶与丝绸。因他懂外语,为人又仁信,外国人都喜欢找他承保,因此生意蒸蒸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