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张家姑娘太豪放

藤斋眼见鬼神引一刀将韦虎臣劈得钉入地下,不由得大喜过望,刀身一转正要劈下第二刀,冷不防从虚无缥缈的下方射出一点红光。那红光散发着邪气,轨迹不定,似有似无,似真似假,自己却是无从躲避!藤斋大惊,连忙撤刀抵挡,鬼神引功力一散,丈五来长的刀身恢复原样,却挡不住那点红光,红光射在他的胸口。

藤斋眼睁睁看着那点红光的影子变得清晰起来,是两柄合而为一的钧天剑!

“咣当!”藤斋手中的收割之镰落地,稳稳地插在岩面上。他抓住长长的钧天剑拔了出来,将剑扔下悬崖,然后点了胸口的穴位,坐下疗伤……韦虎臣惨不忍睹,像一团血肉模糊的烂棉絮趴在地上,他的嘴还在吐着血沫……

张婉唱和夏侯他们等了又等,感觉时间过得太缓慢。突然,远处两道红影闪过,两柄钧天剑落在乱石堆砌的地上!张婉唱飞奔过去,拾起血迹斑斑、豁口密麻的钧天剑,眼中的泪水牵线地往下掉:“韦将军!韦虎臣……夏侯将军,我们退后,开炮!”

夏侯眉头大皱,连忙跑到张婉唱身边:“等等,他插翅难逃……再等等!”

韦虎臣始终睁着双眼,刚受到重击的时候他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奄奄一息的他看见了一张脸,就在他面前。韦虎臣想动一动头,把那张脸看得清楚一些,却感觉脑中有一把刀把他脑袋定住了。那张脸近在眼前:雕刻般的五官棱角分明;长长的睫毛、坚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嘴唇似乎抿着一股坚毅之气……

藤斋疗了一会儿伤,站起来,看着蹲在韦虎臣面前的身影,说道:“青龙,不用劳烦你大驾,我还搞得定。”

“我是来救你的。”被称为“青龙”那人道。“给你一秒钟的考虑,你要杀他,我即刻走。你必死无疑,你不杀他,就跟我走!”

青龙说完,略一迟疑,向崖边走去。藤斋没有犹豫,没有一秒钟的考虑,立刻跟上。青龙挽住藤斋的手,向崖下飘落……

韦虎臣神志模糊,感应到藤斋已离开,他头脑一歪,就此昏迷了过去……

“王竹英,快些!”在通往万仞崖的途中,一个美丽的女子向身后奔跑的一个女孩叫道。那名女子约莫二十多岁,清丽秀气又有一股豪放的气质;那女孩只十三四岁的样子,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娘,你还是叫我豆豆吧!”女孩叫道。“好,”女子说:“我只让你快些,杨豆豆!你虎臣哥哥在跟人家决斗,那是个可怕的对手。叫你不来你偏要来,误事了可别怪我!”女孩叫道:“好啦,已经很快啦……”女子带着女孩奔到了万仞崖下。“时间要紧,跟紧我!”女子叫道,“我们直接越过军营,上崖!”

张婉唱和夏侯见悬崖另一边的守卫**起来,立刻要赶往那边,却听闻身后士兵大声吆喝,回头见一名女子牵着一个女孩,如飞而至。“站住!”夏侯吼道,拔刀欲行拦截。可是那两人好快的身法,瞬间攀岩而上,消失不见……

万仞崖顶。随着一声“虎臣哥哥”的惊叫,两人奔至韦虎臣身边。女子扶起血肉模糊的韦虎臣,连忙运气护住韦虎臣的心脉,然后一掌抵住韦虎臣身后的命门穴,替韦虎臣输送真气疗伤。“哎,还是来迟了!”女子叹道。

“娘……”王竹英哭了。

“竹英,没事!”女子说道,“我是说我们来迟了,让那盗贼走了,不是说你的虎臣哥哥没救了。”

“哦!”王竹英破涕为笑,小心翼翼地替韦虎臣拭去嘴角的血迹。在女子的帮助之下,韦虎臣心脉回位,空空的丹田有了一丝外来的真气,他意志苏醒了过来,连忙运转内息自己疗伤。女子示意王竹英不要出声,然后她取出一颗丹药喂入韦虎臣口中,再一指运气引药丸进入肠胃。忙完了说道:“韦少侠,疗伤要紧。”

韦虎臣嘴角动了动,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刚吞下的丹药药力像火烧一样煎熬着他的内脏。感应到一只内力雄浑的手掌在命门穴位不住地输送真气,他无暇多想,运气让大乘功在丹田运转,塑心经的意力在心脏流转。少妇感应到韦虎臣身体里两种力道各不相同,一在丹田一在心脏,不禁大感奇怪。而这两种内力运转之下,韦虎臣的气息居然快速的顺畅起来……

“呼——”足足过了两个时辰,韦虎臣尽力睁开双眼,呼出一口长气。“前辈,可以了。救命之恩韦虎臣记下了,等我行动如常,再给前辈磕头!”

“虎臣哥哥!”一直观察韦虎臣的王竹英忘形地跳到韦虎臣面前,“虎臣哥哥,你好了?”

“竹英!”女子阻拦不及,却见韦虎臣看到王竹英,两眼发直,胸口起伏不定,刚刚平息的气息再度汹涌,又咳出一口血……

王竹英连忙扶助摇摇欲坠的韦虎臣,向女子叫道:“娘,再帮帮他!”

女子苦笑:“他先前生机未定,好不容易运气打通了奇经八脉,你的突然出现让他惊喜交集,情绪大起大落之下,咳血是小事,不再度晕厥已是好的了。”

“娘,虎臣哥哥,对不起!”王竹英委屈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他见韦虎臣为自己吐血,心里却是甜滋滋的。她连忙用手帕去拭擦韦虎臣嘴角不多的血迹——韦虎臣几乎已无血可吐。

韦虎臣脸色苍白得吓人,努力稳定了情绪,抬手抓住王竹英的手,身子一偏倒在女子的怀里,眼泪夺眶而出:“豆豆,青青阿姨……”

王竹英和那位女子正是在贵州龙场与韦虎臣共同度过一段难忘时光的杨豆豆和杨青青,至于杨青青为什么叫杨豆豆为“竹英”,韦虎臣也不知道……韦虎臣心胸一宽,放声哭泣:分别后,一个人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共同作战的士兵

——那些狼兵的骸骨都被倭寇破坏;一个人,九死一生之后又到了令人绝望的境地;现在看到了亲人,他再也坚强不起来!他哭了不到一分钟,苍白的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沉沉睡去……他太累了,从死亡的边缘爬回来,现在有了依靠,他再也支撑不住,任由深深的疲倦和微弱的生命力将他带入昏沉的睡眠。

王竹英捧住韦虎臣的脸,心疼地问道杨青青:“娘,虎臣哥哥没事吧?”

“没事。我们回去吧。”杨青青道。

杨青青微微使力,一团柔和的真气包裹了韦虎臣。杨青青将韦虎臣抱在怀里,一手牵着王竹英,从万仞崖飘然而下。

夏侯将军气急败坏,派部将率兵去追赶早前从万仞崖飞渡离去的“影子”,一个时辰后部将颓废而回,报道:毛都没见一匹。他明白坚守崖下等韦虎臣的重要性,他没有亲自去追,此刻突然想起,说不定韦虎臣被那道影子带走了呢?我们还再次傻等?他来回走动:“查出来没有,那两个女的是何方神圣?”

没有人回答他。张婉唱也不敢做声。正在此时云气飘动,杨青青抱着韦虎臣牵着王竹英从岩壁飘下。夏侯手一挥,四下里军队蜂拥而至,将三人围困在核心。

杨青青风轻云淡地微笑着,眼望四方,没有说话。王竹英粉脸通红,怒道:“没看见我虎臣哥哥受伤吗?你们放走了敌人却拦住了自己人,一大帮人,羞不羞?羞不羞!”

夏侯愕然不已:久经沙场的他从来没见过一个小女孩在自己大军面前理直气壮地质问。他微一愣神,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走韦将军?”

“大块头,你傻啊?”王竹英飞快地说道,“你们在此等什么?悬崖都上不去,还问有脸我们是什么人?再不让路吵醒了我虎臣哥哥,我跟你们没完!”

张婉唱眼见韦虎臣在那位漂亮的女子怀里熟睡,像个安详的婴儿,再一看那位女子超然的气质,冒昧地问道:“敢问姑娘可是姓杨?”

杨青青微感惊异,望向张婉唱,微笑道:“你是?”

“在下断崖堂张婉唱,参见蛇岛少教主!”张婉唱上前两步,单膝跪拜。

杨青青点点头,柔声道:“想不到你在这里,起来吧,宋裔带你来的吗?”

张婉唱见杨青青没有否认,心下大喜:“我和韦将军一起来的,我哥哥没在断崖堂。”

夏侯见张婉唱认识抱着韦虎臣的女子,再细想自己的鲁莽,又想到了什么,也慌忙施礼:“原来是杨女侠,夏侯该死!还请恕罪。”说着回身命令士兵退下。

杨青青道:“夏将军,沿海百姓的安危,就拜托你和将士们了!婉唱,我带韦虎臣回去养伤,你回去报告剑叟和花婆婆。夏将军,你和断崖堂多多联络,共同守护这一方美丽的海滨,但凡有暗龙会的踪迹,可让断崖堂报与我知晓。”

“多谢杨女侠!”

“多谢少教主……”

杨青青抱着韦虎臣牵着王竹英离去,张婉唱和夏侯面面相觑,还没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少教主出岛了,这下好了!”张婉唱兴奋起来,暗想。夏侯心里嘟囔:几十年前的“回宋教”竟然还在?听闻教主是世外高人杨微兰,我从没见过,她的部下也从没见过!现在突然冒出一个断崖堂,而“回宋教”的少教主居然到此救了韦虎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狼兵跟“回宋教”有关系?我真实孤陋寡闻啊。话说“回宋教”确实令人尊敬,华夏文明断层从崖山一战开始,他们要“回”的是宋人的气节,是文天祥、陆秀夫、张世杰等等英雄豪杰一样的气节和胸怀,那种不屈、正直、高贵的品质正是我大明军士所缺少的……夏侯望向张婉唱,眼含敬佩之情:“婉唱姑娘,还请随我回营,相商崖山一带百姓安危之事。”

张婉唱笑道:“小女子正有此意。夏将军,听说你和韦将军在九连山共过战事,他的为人怎样?”

“婉唱姑娘为何有此一问?”

“我家老爷子看重他,我只多想了解一下而已。夏建军既然有疑,就当我没问过。”

“就像你说的,有一种人是天之骄子!”夏侯犹豫道,“但我们都明白命途都掌握在鬼神的手中,要完成上天交付的大任,就得和鬼神争锋。我没有远大的目标和理想,所以也不了解他们那样的人。”

“为国为民,不在能力之大小。我向来是最了解夏将军的为人,你的士兵都是伟大的,就更别说你了。”张婉唱道。

夏侯难得一见地嘴笑得合不拢了:“这话我爱听!商人富贾和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人常埋怨我们军队抗倭不力,可是他们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份应有的责任?谁一生下来就注定是当兵的?如果四海升平,没有坏人和外敌,我早就回家种田了,不再逞强,不再逼着自己去杀人。”

“夏将军可有家室?”张婉唱冒出一句突兀的。

夏侯不动声色:“婉唱姑娘,阵前不谈家事……”

“看我!”张婉唱道,“我从没把自己当成小女人,哈!当没有暗龙会和倭寇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了。”

“唔……唔……”夏侯有点纳闷,心想:这张家的姑娘也太豪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