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四部医典》

第二天,星师到镇上买了一匹马,办了一些路上的使用物事,第三天天亮时就启程了。姥姥和牛元一路相送,今天姥姥早上起来的时候,常年累月到田中劳作的腰椎病犯了,差点起不来,但还是硬撑着过来送这个她最为疼爱的小孙子,经历过大半生人事的姥姥已经知道,人世间,相遇相别,今日的一声道别,就有可能是此生最后一声。况且姥姥年事已高,许多日子,福祸难料,星师的父母尚且在英年消殒。

姥姥说道:“星师,男儿志在四方,姥姥这里你不用挂心,但你少年外游,未免有许多事情不顺心,你只须铭记一事,世上有为者,都是坚韧不拔之士,世事多艰,坚持永远比才能重要,与挫折相抵,莫失初心。”

姥姥虽一生未读过书,也不认得字,但星师的爷爷生前是一位大文士,厚德有为之人,姥姥耳濡目染,说起话来也能出口成章。

星师过去抱住姥姥,不禁泪盈满眶:“姥姥!”

“星师你长大了,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去吧!”

星师放开姥姥,双膝下跪,向姥姥叩首感谢多年以来养育恩情,与二人道别,转身上路,但身后的姥姥早已哭成了泪人。

星师离开了,回望身后这片生他育他的土地。星师暗暗立志,一定要秉承父志,把医道臻于尽致。

耿直乡向东出行,姥姥对星师说只要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前行便可到达华山,如果不认得,向路人问询即可。其实姥姥也没到过华山,她只是问了附近的乡民往华山怎么走,可一连十数天阴雨绵绵,太阳压根看不到,翻过了六七座大山,人影也没看到半个,走了十多天竟然也没走出深山,星师感到自己被山路迷惑了,这种情况在山中并不少见,许多人就是这样失踪在大山里的,而他觉得自己只是在转圈,要不就是越走越往相反方向去了。

星师立于某座山峰的峰顶上,眼前只是一片雾海,连绵起伏的山峰密而均匀,时而平缓,时而汹涌,时而沿着山脊倾泻而下,让人感觉踏步于空中,如仙如神;四周连绵不断的群山错落有续,层次分明,让人油然而生一种渺小的感觉,似站到了云层之上。越过一条狭窄的山道和一个峡谷,星师眼前豁然开朗,明净的蓝天下,一座绝美小城映入眼帘。小城三山环抱,二水夹流,多河贯穿城中,各式建筑错落有致地散布于河两岸,这里有雄伟的雪山,晶莹的湖泊,苍翠的森林,碧绿的原野,云雾围绕。冰川与森林共存,独特绮丽的景观,如诗如画。风情大异于星师的所处的耿直乡。

即使是站在离城这么远的地方,仍然听到城中传来的悠扬异样风情的歌声,这个地方到底是哪?

星师心中异常雀跃,牵着马,沿着山路来到城入口处,见一旌旗迎风招展,上书: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司。城墙上有兵员持戟监守。

“好长的地方名啊!”星师心想。

城门处,车马人喧,人员来往密集,人们的服饰样式各式各样,其中羌人、藏人和回人的服饰星师是认得的,因为时常耿直乡除了汉人以外,也有羌人、藏人,还有其它就不认得了。

星师穿过城门进入城中。城中商业繁忙,官道之上,各种各样商店琳琅满目,全是西域风情。

星师也知道自己肯定是走错了路,但觉得能入此胜景,也是难得的福气与缘分。从前自己不知道天下如此之大,还以为所谓京城也不过是三五日脚程,而且从未想过,世上的景观竟是如此各处不同。

看着当地食店也是着实不少,星师走了一整天,也觉得肚里饿得要紧,于是找了间用汉字书写着“藏香居”下面标着藏文的酒楼坐了下来。

店小哥是个年轻藏民,身穿藏人传统服饰,见星师是汉人打扮,用蹩脚的汉语问星师:“客官,想吃些什么?”

星师不知这里有什么吃的:“我初到贵境,你随便给我上两三样好吃的吧?”

店小哥说:“那给你来份酥油茶和糌粑,一份凉粉,另外加一份泡椒牦牛肉怎么样?”

“行。”

不一会儿,菜都上齐了,星师看着喷香的菜肴,着实也饿了,

看着一碗乳白色微微泛黄的特别汤茶。茶香很浓,奶香扑鼻,看着也特别提振精神。于是灌了一口,没想到一口下去只觉得味道呛人难以下咽,异味难耐,几乎要吐出来。星师心里猛叫:“好难喝!”

但茶香和奶香仍在嘴,舌头间似乎逐渐品出了一些不一样出来。于是勉强再喝了一口的时候,第二口和第一口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只觉酥油茶再次进口,唇齿间已经是淳香流芳,回味无穷。又再喝几口时已经欲罢不能,直至喝完一碗,但觉身体自然温热,醒脑提神、舌间生津止渴。

星师心想:想不到这也是药!星师迅即叫来了店小哥:“这酥油茶是如何制得的?”

店小哥笑道:“客官想是第一回来到这里,这酥油茶是我们藏人再普遍不过的饮食了,是用酥油和浓茶做的。将酥油放入桶中,加些盐,再加浓茶汁,用木柄反复捣拌,使酥油与茶汁溶为一体也就成了。这酥油茶你喝没了,我再给你上一碗吧!再给你来杯青稞酒尝尝,我们吃糌粑都是用酥油茶或青稞酒拌的,你用手不断在碗里搅捏,揉成一团,特别好吃。”

“原来这样,我倒是闹笑话了。店小哥,你忘了给我筷子了!”

店小哥回答:“我们这店里没有筷子。”

“没有筷子怎么吃?”

“大家都是用手吃的。”店小哥指着糌粑,说道:“你用手捏成团,记住要用手不断在碗里搅捏,揉成团,就可以吃了。”

星师觉得新奇,入乡随俗,就按着店小哥说的去做,倒是别有一番风味。星师一边吃一边想,茶能助通肠消滞,这里地势高寒,极少蔬果,主食是牛、羊。牛羊固然是进补之物,但吃多了也会有便秘、疲倦之症,这里的人将酥油与茶同饮,自是能增强体质,还可使滋润肠胃,和脾温中和御寒,确也是一种简便有效的防病之法。医道之理博大精深,一碗小小的酥油茶尚且学问如此之深,想我就是穷尽一生也只是在医道之上略窥门径,人是如此渺小,人生也不过是数十载光阴,看来我得早日赶往华山,认真修习,不要流连这处处山色美景,方不负春光,盼以后莫再像从前一样继续做井底之蛙。”

星师想,今天天色也晚了,今晚在这里歇息一晚,明天一早问明路向,这次莫再走错,耗费了这许多光景。

星师叫来小二哥:“小哥,你这有房间吗?我想在这里住一晚。”

店小哥说道:“有的,等下你到柜台跟当家的交押了房钱,我自然领你上厢房。”

星师吃罢,交了房资,上到房中,见房间藏式设置颇为别致,中央一张圆桌,上面一顶木制金刚杵形藏香炉,有刻上六字箴言藏文,星师不懂得到底是什么意思。炉中已经点燃了塔香,香气氤氲、淡淡青烟。炉中放置的是檀香,檀香辛温,行心温中,闻之确令人神清气爽,安神宁息。

门外似乎突然有人闹哄起来,有人在高声喊:打死他!打死他!

星师打开门,走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发现刚才的店小哥连同三个藏族服饰的大汉围着一个坐在地上的汉族老人粗声厉喝。

“没钱付房费,还敢偷钱!把手里的钱拿出来,否则连你腿也打折。”其中一个藏族大汉指着大汉骂道。

“几位大哥好心收留我,打我自是应该的,但这钱是我老伴的救命钱啊,我老伴快死了,这些钱万万不能给你呀!”老人爬起来跪着哀求道。

那藏族汉子对着老人的瘦弱肩膀就是一脚,老人倒在了地上,迅捷地从老人手里夺过银钱,骂道:“不识好歹的老东西,赶快滚!再敢唠叨半句,踢你飞上贡嘎山去。”

店小哥和几个藏族汉子散开了,星师早已按耐不住那颗恻隐之心,跑了下去查看老人的伤势:“老爹,你感觉怎样,有没伤到哪里?”

老人拭干了嘴角的血,见是一名陌生的汉族年轻人,说道:“不打紧,年轻人,我命贱死不掉。”

“我是大夫,你身上若然有伤可以和我说。”

老人听到星师自称大夫,认真地打量了一下星师,见星师面容稚嫩,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怎么也不相信他是个大夫。

“年轻人,你别哄我了,你年纪这么小,怎会是大夫。”

星师说道:“我年纪虽小,但我已经替人看了几年的病了。”

老人道:“你真的是大夫?莫要骗我啊!我身无分文,你也看着了,钱都给抢去了,并无什么可图。”

星师道:“那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在糊弄于你了吧!”

“好,好,我身上只是一点皮外伤,你能帮我看看我的内人吗?她病得快要死了,但我身上没钱啊,你行行好救救她,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

“你内人?在哪里?”

“就在这酒楼的西边的柴火间里。”

星师说道:“那你带我去看看吧!”

星师跟随着老人来到酒楼西边角落一间柴火房,炉中虽有火光,但房内依然昏暗,而且酷热难当,在堆满柴枝的一旁用稻草铺着的地方躺着一老妪。

“那是内人。”老人指着老妪道。

星师走过去,拿起老妪的手腕,左右切脉后,认真察看老妪脸上神色。

“拿来柴火照亮一下,这里灯火太暗,我看不清。”。

老人从火炉中抽出一根燃亮的木柴,向老妪伸过去。

“婆婆,麻烦伸出舌头我看一下。”

老妪动作微微颤抖着张开了嘴,伸出了舌头。

星师对老人说道:“婆婆咯吐大量血痰,痰如米粥,腥臭异常,还有咯血,胸中烦满而痛,且气喘不能平卧,身热面赤,舌质红,苔黄腻,脉实数。应是患了严重的肺痈,你无须过分担心,只须以千金苇茎汤合如金解毒散。两方合用即可清热解毒,化浊祛痰,活血散瘀,解痰、瘀、热毒之壅滞,以散结消痈。”

老人哭丧着脸:“我身上早已身无分文,还哪里买得起药!”

星师不假思索地掏出了一些银钱道:“我这里有些碎银,你且用着买些药和吃的吧,可惜我有要事在身,身上带的药又不多,对这里的路也不熟,明天一早就得启程赶路,你好好照料你内人吧!”

老人双手接过星师的银钱,老泪纵横,双腿一跪。

星师连忙扶起老人:“老爹,你这是干什么?不必如此,快快起来。”

老人说道:“你刚才也看到店小哥和几个汉子从我手里夺过了钱,你问也没问我就给我钱了。其实他们没什么不对的,我当初入住这里,身上的钱用光了,拖欠了好些天的房钱,这里的店掌柜可怜我,知我无容身之所,容我住在这个柴火房,只是那些店伙计们也已经替店家看不起我,欠下许多房钱,一分没还过给店家,今天弄得那些钱,是我盗了这里的店掌柜的,他一直资助我夫妇二人吃住,我盗的这个钱虽然是去看病,但掌柜与我非亲非故,许多时候也已经是仁至义尽,连店伙计也已看不过眼,帮掌柜夺回我偷盗得来的银钱。”

星师听着老爹的说话,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他似乎感受到了老爹的苦处,但也理解了店主的难处,长贫难顾,我们都极力想这个世间没有疾病沉疴,没有疼痛苦楚,但很多的时候也只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星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大银锭,对老人说道:“我只能帮到你这里了,只要你按我的药方坚持给你内人服药,慢则数月,快则一个月身体应该就能无恙,剩下的银钱,你再置一些薄田以作度日之用吧!”

老人脸上的泪涛竖着深深的沟壑流了下来。问道:“请问大夫高姓大名,我垂死之年,虽无以为报,但不能连恩人的名字也不知道。”

星师道:“我名叫萧星师。第一次出远门,外出求师,不想走错了方向,所以来到这山城中来了。”

“外出求师?”老人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对星师说道:“你稍等一会,我有一样东西,或许对你有用处。”

老人走到火房一处灶底堆放木柴的墙边,搬开了三四十根木柴,墙上有一块稍微凸出的新砖,老人用手捏住这块砖,使劲拉出了这块砖,原来这是一块可以拿动的砖头。老人把手伸了进去,抽出来一块灰布包裹着的东西。

老人用衣袖掸了一下灰布上的尘土,把包裹递给了星师:“这个你拿去吧,也许你会用得着。”

星师接过包裹,看到包裹之上似乎有一个风干后似手掌掌印的污迹,于是问道:“这是什么?”

老人说道:“三十年前,我碰到一个快要死的人,他临死前交给我的。他说他是宫中大夫,不远千里来至藏区求取一本藏医至宝。这本宝书全是用藏文写成的,这个大夫用了十年时间向藏民学习藏语,并用汉语翻译出了这本书。宫中他的死对头本来认为这个大夫不可能完成这项功绩,没想到十年之后,凭着他坚韧不拔的意志,克服了高原上的种种不适应,学会了藏文,终于完整地译出了这本藏地至宝。宫中的死对头派了人对这名大夫进行追杀,要抢夺这本宝书,这名大夫绕道到宁远宣慰司,终究还是被对头发现了踪迹,他身中了八枚毒镖,艰难地逃脱倒在了一片苹果林里,我那时正在在苹果林间收成采摘,是那里的帮工,看到了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倒在地上。我连忙跑过去,仔细查看这人,发现这人还有气息,也还能说话。”

“他用一只沾满血的手从胸口衣衫里拿出了这一本书,说出了这本书的来历:‘我千辛万苦从京师来到藏地,以重金和三年劳役向喇嘛主教求得了对此书三天阅读之机,三天之内我废寝忘食,逼迫自己对书中内容一一记诵,三天后,我从寺中出来,头上黑发全然已白,脸容仿佛也一下子苍老了十载,一年后,我终于用汉文完整地录出来这本藏医至宝,喇嘛主教和宫中对头得知我完成了这一功业,皆对我痛恨切齿,喇嘛主教是怕我向所有黎民公开这本藏民至宝,使教中失了权威和奴役百姓的武器,对头一是妒忌我完成了无可完成的功德,二是怕我返回京师,皇上对我嘉许权重,凌驾于他之上。我辗转多地,来到这里,但行迹败漏,仇家杀手追截至此,我负伤坠崖,顺河流漂流至此,我虽躲过仇家截杀了,但身中八枚毒镖,又走动过快,毒素早已随血液流遍全身,无可救药,这本宝书是我一生的心血所在,请求您帮我带回京师或交给精通医道之人,日后广为刊印,造福天下,方不负我毕生之志。”

“我未及问明其姓名,这名大夫已然溘然长逝,我不认识字,但心想既然受人所托,将来一定要把这本书带到京师或交给有道之人,但三十年来,我一直未曾到得京城,只是一直随行收藏这本书,就算是我困窘到现在这般也不曾想拿去当卖,但现在见到了你,我想我不用亲自到京师了。”

星师心想,既然事情已过了三十年,想必当年追杀的双方就算不死,也老迈了。星师拆开裹布,《医方四续》四个苍劲大字跃然眼前。星师并不知道这是一部怎么样的书,但既然是一部医书,也就慨然收下了。“老爹,既然是医方之书,那我就收下吧!”

星师带着书回到了房间,才读了序言,方知此书殊不简单。星师发现这部医典是《四部医典》是一部集藏医药实证和理论精华于一体的医书,由藏医宇妥·宁玛云丹贡布所著,共四部,一百五十六章,有《总则本》二十六章、《论述本》三十一章、《密诀本》九十二章、《后序本》二十八章。文中说,著书者受戒后被派到印度求经,他很快就精通了梵文,使他的印度教师深感敬佩;他的尊号“白若杂纳”由此得来。后来,他因为受赤松德赞王后的迫害而被放逐到嘉绒。来到嘉绒之后,当地人对他过分的警惕,以为他是吐蕃王的内奸,而把他投入毒蛙坑里,对他进行身心的摧残和折磨,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死去时,他却在坑里安然无恙的修行念经。他不凡的能力,坚决的意志,虔诚的心灵使嘉绒王为他倾倒,以为他有神力,不为蛙毒所伤,于是命令从青蛙坑里放他出来。从此以后,佛教开始传入嘉绒,白若杂纳积极的宏扬佛法,招收教徒,建立寺院。最后,吐蕃王后改邪归正,赤松德赞便邀请了白若杂纳回桑耶寺进行佛经翻译。

震惊之余,星师心想白若杂纳岂是有神力,分明是他精通医理和解毒,身上涂了药,或早吞服了解药,才会使毒蛙分泌的毒液对他无效,白若杂纳果然不愧为藏中医圣。星师拿起这本藏医巨著,简直爱不释手,一章一章地往下读着,一个一个字地细致研究,才读了数章,揣度了几个医理,不觉间鸡鸣了。

星师想道:奇怪了,这里的鸡是傍晚啼叫的?打开窗户,望出窗外,却已是东方既白,日出东方。

“天亮了?我竟读了这么久?”星师异常震惊,“肯定是里面的医理太深奥迷人,所以一时思考过了时间。”

星师退了房间,买了一些糌粑和青稞酒作为干粮放到马背上带着,问清店小哥往华山方向路径,店小哥可是特别的熟,此处古为羌地。元始在这里设置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司,明承元制。自唐宋以来就是茶马互市的集中地。所谓茶马互市,意思就是说,不用钱币,直接用茶和马进行互相交易。其时,陕西茶商得天独厚,垄断了明朝西部的边茶贸易。两地商人可谓频繁往来,络绎不绝。人员往来多了自然相互了解得深,就更不用说,地处陕西如此闻名的华山的来去路径了。

星师牵着马向西岳华山方向行进,一边去一边学习《四部医典》,本来对路上美轮美奂的风光,还有不少憧憬与期待,现今却把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对藏医的修习和探究上了。

星师走走停停,离开了宣慰司,途径成都府,潼川、保宁,进入汉中,两个月后,到达了陕西承宣布政使司,陕西承宣布政使司下辖八府、二十一州、九十五县。华山所处的是西安府华州县。一路之上,星师一路学习《四部医典》,也领略了无数名山大川、古迹名胜,看到了各处人物风情,每到一处,他均向当地人问询,各地药材产出主要的品类,所见之物多了,一时难以记诵,就一一录于途径成都府时在集市买的一个宣德白笺的红皮白页本子之上,开阔了不少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