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星师下狱

星师见此十数人,脸色凶恶,杀气腾腾,尤其是梁芳,一脸傲气和得意,心知来者不善,只不知这帮人来到祐晟的宫里所为何事。

梁芳道:“萧星师,原来你在这里,找了你好久,还以为你出城了呢!哈哈。”

星师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来这里是找我?”

梁芳举起右手一份手卷,说道:“皇上手谕,萧星师下跪听令。”

星师立即跪下听令,祐晟和翠竹也跪了下来。

“萧星师,通敌叛国,与鞑靼人私相授受,私放敌首,罪证确凿,送都察院监房暂且收监,择日审讯。”

梁芳念完,马上命锦衣卫:“把萧星师押回去!”

祐晟拉着梁芳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搞错了,萧大人岂会通敌叛国!”

梁芳诡笑道:“公主,这是皇上的旨意,老奴只是奉命行事,请公主别为难老奴。”

星师安慰祐晟道:“祐晟,没事的,可能是误会,放手吧!”

祐晟把手放了,说道:“星师哥哥你别慌,我去找皇上问清楚。”

押解路上,星师问梁芳道:“梁公公,到底何人在皇上面前诬陷于我,可否一说?”

梁芳冷笑道:“怪只怪你不知好歹,得罪了我们家的主子,你也不想想,这天下是谁的说了算,今番你辞官归里,哪有走得那么轻易。”

“是万贵妃的旨意?”星师诧异道。

“那姓汪的已经向皇上举报你,说亲眼看到你收了鞑靼人三万两银子,然后放走他们的可汗,给我朝带来了极大隐患。”

星师道:“含血喷人!这莫须有的罪名亏他编得出来!那证据呢?”

“证据?娘娘要人死,需要证据吗?皇上一直以来皆是唯娘娘之命是从,你敢跟娘娘作对,就应该早料到今天,怨不得别人。”

星师被押进了监狱。梁芳临走时对星师说:“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星师没想到,刚想离开皇宫,刚想接受祐晟的爱意,竟然在此一刻遭此横祸,但转念一想,纪女史、张敏和婢女沅花早都已经为万贵妃所害死,只怕当初他若不是要出征,今日之难也不会是今日才有,梁芳说得对,早应该料到今天。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星师在狱中一转眼就过去了一个月,除了司狱司狱官每天给他送一次饭外,其它一个人他也没见到过,他不知道祐晟去求得皇上怎样了,但猜想皇上会如梁芳所说的一样,唯万贵妃之命是从,而星师也太熟悉皇上的个性了,他从来不把万贵妃以外的人当成人,兴许他把所有人都看成了一种傀儡,可有可无,生杀予夺皆无所谓,万贵妃要杀一名臣子,那就杀可以了,像富人家要里杀掉一只鹅一样,根本毫不在意。

又过了十天,祐晟和崇王朱见泽一起来了,见到星师满脸消瘦,一脸胡茬,禁不住就哭了出来:“星师哥哥,祐晟没用,皇上根本不听我劝,今番能进来,也全靠崇王打点疏通的,他们说八月十五过后就要将你斩首。”

祐晟泣不成声,星师屈指一算,离中秋还有不够五天。朱见泽安慰星师道:“萧兄,你先莫要绝望,我且想办法,多劝劝皇兄,我必不让皇兄杀你的。”

星师道:“王爷,谢谢你,生死有命,你劝得了皇上自是好,若劝不了,也就罢了,我命如此,莫要把你也连累了。”

朱见泽早已经义愤填膺,说道:“简直欺人太甚了,他们抄了你的家,翻到的只是几件破布衣服,半两银子都没找到,还敢说你收了鞑靼人三万两,京城百姓听闻此事,许多人都为你嗟叹哭泣。这世道到底怎么了?朝中还能找得出一个有才德之臣吗?”

星师道:“皇爷说话千万要小心啊!须知隔墙有耳,让别有用心之人听了,又不知要编造出什么事情来。星师身陷囹圄,命当该绝,王爷的情谊,星师一生不会忘记。”星师又对祐晟说道:“祐晟,你也回去吧,为我的事,你也已经憔悴不少,就当我已经离开了皇宫吧,我终于可以去我想我去的地方了。”

祐晟听到星师的话,就更加止不住泪,星师对王爷说道:“王爷,麻烦你帮我好好照顾公主吧!”

朱见泽说道:“你放心,我会的。”

朱见泽扶着祐晟离开了,狱中再度回复了静寂。中秋的晚上,狱卒给星师送来了断头饭——一只鸡腿加数块精肉覆盖在饭上,说道:“好好吃个饱吧!明天好上路了!”

这刻的星师,好想见一见远在蜀地的姥姥,不过兴许姥姥也已经仙游,星师也想到了纪嫣、蒋宗武、伊势希子,心想大概死了也不会寂寞,他们都在等着他。

星师捧起了断头饭,索然无味地吃起来,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好好哭一场,但面临生死一题,哭也是苍白无力,反不及笑一场,想一想自己的半生原来多么颓唐可笑,碌碌无为。才拿起鸡腿,就发现鸡腿下面覆盖有一张写着字的纸,纸上写着:狱中有地道。

星师看到纸条,似乎被人唤醒过来一样,刚才死亡的精神状态有点像着了魔。他马上放下饭碗,在狱中的地板四处敲击,在墙角位置果然有一处声音中空,下面该是空的。星师用拳头捶击地面,果然一拳击穿了地面,再多加数拳,估摸洞口大小已能容身体穿过,星师迅速跳下,再以稻草把洞口覆盖。

星师进入洞口,见此处洞穴显然是新凿,洞穴狭窄,洞中泥色斧凿之痕都是新痕,是仓促为之,星师想,世上能一时之间动用如此人力而又愿助星师之人,唯崇王一人了。

星师一直沿地道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来到通道尽头,爬出来时,已是朝阳门外,朱见泽与祐晟穿着黑色套头斗篷站在出口处,牵着一匹毛色火红的骏马,正是星师的宝驹烈儿。

“星师哥哥!”祐晟心痛地叫了星师一声,过去抱住了星师消瘦的身躯。

星师见到祐晟心中也十分激动,被祐晟的这一抱,浑身烧得暖暖的,祐晟脱开星师后,星师握住祐晟的手,对二人说道:“王爷、祐晟,还能见到你二人,我就是死也愿意了。”

朱见泽说道:“赶快离开要紧,狱吏们发现你不见了,必然全城搜捕。你的马我给你带来了,马上有些银子和粮食,可供你路上使用。”

“王爷,你冒险为我开凿此暗道,万一皇上或万贵妃发现了,你岂能脱得了身?”

朱见泽道:“萧卿,你不必担心,我是皇上的亲兄弟,他不会拿我怎样。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

星师这时看着祐晟,朱见泽见了,说道:“你们还是再聚一会话吧!我到那边去看看路上有没追兵。”朱见泽走开了。

这一次二人是真正要分手,此时,星师已为亡命之徒,还能再提带着祐晟离去的话吗?路上生死难预,祐晟是万金的公主,若然执意说出,只怕将来结果也是可想而知,死生契阔的话易说,但当刀锋架在了脖梁,爱情之于生死,又能算什么?

星师这时先开口:“祐晟,谢你一直如此体念于我,我已身为阶下囚,此去将成了亡命之人,再无归期,我走后,你若能放下心念,早点嫁人,我在外得知,也会为你高兴的。”

祐晟听到星师如此说话:“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是不想我与你一起?你从没问我,难道你就已经认为我不愿意了?”

“我……”星师好想说出他愿意,他想,但这一刻,他根本再也说不出来了。

二人一阵沉默。

中秋夜的习习凉风吹拂着二人,滑过了祐晟眼角的泪珠。

朱见泽重新跑过来了,说道:“时间不多了,快点起行吧!”

星师翻身上马,说道:“我走了,大恩来生为驴作马再向二位报答!王爷、祐晟,告别了。”

星师拍马扬鞭,风一样闯进了茫茫的荒郊夜色中……

只有祐晟,她的泪水在中秋的月色下,如同珠玉断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