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两败决战

一月后,星师师起航归国的那天,起了大雾,海上一片迷蒙,京都百姓自发来到街上,为星师欢送。细川胜元一直把星师送到码头,想起与星师在海上初见之时仍如同昨日,不禁感慨万千:“当日于海上初见,我只道你是寻常少年,不料竟是举世之才。想贤能之士,罕能相会,你我得遇,自是一场缘分,也是一场因果,今日你要离开了,但我们的缘分也没有终结,你带来的医术已经流传在日本,你带来的药种已经在这里生长收成,最重要的是,你对医药的专注,让许多医者开始有更多的领会,你三年前初来时,所教育出来的医士许多都成了医才,把你的医术广泛传开了,可惜你来的时候,不是一个好的年景,到处战火频仍,如果是太平年月,或许我也得空跟你修习医道。”

星师感激道:“管领大人言重了,大人一路照料,星师心里感激不已,如今我要离开贵国,更得管领馈赠百样稀缺药种及金银无数,回国以后,如果我还会回到宫中定然向皇上通报大人美名。”

二人泣泪作别,星师正要登舰,岸上码头入口处出现了鼎沸的喊杀之声。

“前方怎么回事了?”细川元胜对身边随行说,“快去看看!”

“是!”一名随行立刻翻身上马,骑着马飞快奔跑上去。过了一会,随行飞奔而回,脸上却神色紧张。

“不好了,前方来山名氏的军队,趁着浓雾,约有一千铁骑,见人就杀!”

细川元胜大怒不止:“山名狗贼太狡猾了,议和竟然是诈!”此时细川胜元所带随行不过三十余人,要用三十多人对付千人,根本无可对敌。

星师听到此事,心中自然大惊,慌忙问道:“确定真的是山名氏的军队?”

“确认了,领头的好像还是山名持丰本人。”随从道。

细川胜元听到山名持丰,背上痈疮突然迸裂了,鲜血染红了身后的衣衫,星师正好站在细川身后看到了这一幕,连忙迎上去细川胜元旁边,小声说道:“大人,你背上痈疮破裂,赶快带随行们一起上船躲避山名吧!我为你快快用药,否则,三天之内,就算大人你躲过山名的铁骑,你性命也不保了!”

细川胜元没有理会星师的话,对随行们说:“你们都是我帐中以一当百的精锐猛将,八年以来与我出生入死,今山名狗贼率领区区千人前来叫嚣,我身后有一艘船,与我并肩作战的就跟我去拿下山名狗贼的首级,怕死的,自行上船去躲避。”

众人齐叫杀贼,没有一个人愿意上船。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刚才人省鼎沸的码头随着最后一声惨叫后都静止了下来,码头飘飞着一股腥臭味和烧焦的气味,却在浓雾中几乎一点都看不见前方的景象,只看见似乎有些许火光在跃动,四周弥漫着一片肃杀之气。

“笃、笃、笃”山名持丰的紫光马,马鼻刺破浓雾,破雾而出,马上一身金甲戎装,手持毗沙门枪的大将,靛青脸上深邃的沟壑诉说着年龄,此人正是山名持丰,后面一千铁骑在浓雾中依次出现,一字列开在码头中,气势惊人。

“背信弃义的老贼,和谈刚毕,便大举来攻,日后必成天下人的笑柄!”细川胜元神态自若,朗声大笑,宏亮的声音回**在码头。

山名持丰举起毗沙门枪,直指细川元胜:“说起背信弃义,老夫尚不及你万一,拂晓之时,你的好部下,我的好儿子山名是丰率领大军攻打了我信越、九州筑前,并再次攻打花之御所府邸,我的部下负隅顽抗,死伤千人,今要你一人偿命,算便宜你了。”

细川元胜没想到山名是丰竟然违抗他的命令,偷袭了山名持丰。心想:山名是丰一直想夺山名持丰的大名继承权,极力反对议和,如今竟在议和前夕,大举出兵,把我逼上了开战的绝路,看来此事竟是我这一方先背弃信义了,事已至此,我也避无可避,唯有与山名持丰决一死战。

“你的乖儿子未得我命,自行偷袭,与人无尤。你等若不快快退去,我麾下这些大将浑身是胆,只怕你这千余铁骑,也要做了我刀下幽鬼!”细川胜元拔出了宝剑,宝剑一出,似有千鬼悲鸣,阴森森的幽绿剑光不禁令每一个人背上都为之一凉。

山名持丰全然无惧,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别说我欺侮你,你出阵来,与我战上百合,若胜得了我手中沙枪,我放你一马,如何?”

细川胜元持刀上马:“你以为你能胜得了我?”

这时,星师突然站出了二人中间,说道:“此事因山名是丰一人而起,二位赶紧收起兵器,莫让前番和谈前功尽废,重燃战火!”

细川胜元和山名持丰此时虽然都明白了事情原委,但二人历来敌对,今番碰面,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何况山名是丰大军未退,活捉或杀了细川胜元,对方军队自然土崩瓦解。

山名持丰道:“两方恩仇,无关者快快离开!”

细川胜元对星师说道:“萧国医,你还是上船离开吧,此战已避无可避,等会我生死未知,不能再保你周全了。”

星师也已经明白,此番再非他一人之力所能解困。

星师默默转身,上了船,船夫升起了帆,放了缆绳,海船一点点离岸,岸上响起兵器相击之声,细川胜元和山名持丰二人的决战开始了,每一声相击都让他心中不忍,但又无可奈何,这里已经令他极度厌倦。细川胜元痈疮破裂,山名持丰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刻,就算不战,二人都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只是二人仍要决战,如果双方再有杀伤,只怕将来止战再也遥遥无期。

兵器相击之声越来越渺远,到后来越来越听不到,但在船上的星师,这种可怕的声音,在他耳朵里,响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