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鉴药公主

星师看到说话的女子年纪只有十四五岁,美丽端庄,只见她皮肤洁白如玉,半点朱唇如夜中明火,体态娇柔轻盈,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一身锦绣淡黄绸,华丽高贵,姿色甚至略胜柏贤妃一筹。

“没错,确实是马钱子,有人在药汤中加了马钱子粉,看来此人定是精通医道,是用砂子置锅内炒热,加入拣净的马钱子炒至深黄鼓起,筛砂刮毛,把马钱子研成粉加入了药汤中,这样就能很好地避免留下大部分气味和药渣证据。马钱子,也称番木鳖,性味苦寒,种子泡制后入药,有通络散结,消肿止痛之效。但也有毒,孕妇忌服,若误服过量,可有滑胎之危,此人心肠恶毒,不但想使娘娘腹中胎儿不得出世,还想毒害娘娘。”

柏贤妃秀眉深蹙:“此事你真的不知道?”

星师辩解道:“娘娘,星师向来为人如何,娘娘该是懂得的,又岂会毒害娘娘呢?”

柏贤妃神色逐渐和缓:“起来吧,本宫也不想是你,这深宫之中,本宫信得过的人已经很少,本宫不想就连你也来出卖本宫。”

“娘娘是什么时候发现药汤中有人放入马钱子的?”星师问道。

“从你在京城救灾的第一天就发现了,也幸亏了我这个女儿祐晟。萧院判你每天早上给本宫请脉开方后,离开皇宫到地方救灾,下午本宫让沅花到御药房中抓药,并告诫沅花须寸步不离,慎防他人放药。沅花倒是寸步不离地看着把药煮好直接拿到本宫这里,也是机缘巧合,那天祐晟从南京过来,一闻本宫所要喝之药,便马上把药碗打掉,说里面有轻微马钱子的味道。此后每日下午沅花所带回的药汤也都发现了马钱子。”

“这位是娘娘的女儿?微臣怎么在宫里这么久,却从来没听过皇上已经有子嗣了?”星师奇怪道。

柏贤妃笑道:“皇上虽然年纪不算大,可一直未得子嗣,见到祐晟好生喜欢,便把祐晟认作了干女儿,其实祐晟是皇上长姐顺德公主的女儿,长公主与皇上感情甚笃,下嫁石璟。天顺五年时,太监曹吉祥与嗣子曹钦谋反,由曹钦领兵冲入皇宫,他在宫内领禁军接应,欲一举废了先皇英宗。但风声走露。先皇急忙令人逮捕曹吉祥,并下令关闭宫内四门和京城的九个大门。在与守门禁军进行了一番博杀之后,曹钦投井自杀,曹铎及其家人,不分老幼尽被屠杀。石璟当年率众杀贼,擒其党脱脱。诏奖劳,于是先皇把长公主许配石璟,祐晟自小跟从父母在南京长大,又是长姐与功臣之女,深得皇上喜爱。她可是对药理钟爱异常,终日喜欢把玩药材,鼻子又特别敏锐,所以任何方药好坏全逃不脱她的眼睛。”

“原来是公主,公主好厉害,药品量微,微臣钻研药理甚久,一时也闻不出,公主竟一下就发现了,看来公主药理修为不浅啊!”星师由衷佩服。

祐晟掩面微笑道:“要论药理,萧院判才是第一,我只是略知一二,平素我爱把药材分拣优劣,看多了自然就认识一些了,日后有机会还要多多向萧院判学习才是。”

柏贤妃打趣道:“何止一些,公主之前还请求皇上让她到御药房司职,只是皇上认为公主万金之躯,不宜整天与太医们打交道。”

祐晟嗔道:“娘娘别要取笑我,叫人家萧院判见笑。”

星师把话题回到马钱子粉上,说道:“幸好有公主慧眼识破,在娘娘药汤中下药,此事事关重大,须第一时间禀报皇上彻查才是啊,为何这么多天来竟没有禀报?”

柏贤妃道:“本来本宫以为是沅花所为,因为除她以外,药材抓取过后,由她一手煎煮,并无任何人经手药汤,后来发现不是,因为药方抓取未曾煎煮的还有剩,在干药材里本宫发现已经混有马钱子粉末。本宫多日以来假装服药,其实偷偷把药倒了,此事本宫其实已心中有数,不想本宫诞下龙子的人虽不止一个,但敢为此事的也没有旁人了,追究下去也完全没有意思。”

“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吗?娘娘这样一说,肯定是御药房里也有人捣的鬼了。娘娘如此吞声忍气,躲得了辰时,可躲得了寅时?就算幕后权贵动摇不了,微臣身为太医院院判也不能任由太医院中出现这种败类,沅花,每次给你抓药的人是谁?”星师问侍立一旁的沅花。

沅花怯伶伶地说道:“是御药房的医丁李方。”

御药房医丁甚多,星师一时倒想不起这个李方怎生模样。

星师马上告别柏贤妃和祐晟,从储秀宫中出来,回到太医院,去到御药房,医丁见了星师,纷纷向星师问好:“见过萧院判。”

星师问其中一个医丁:“李方是哪一个?”

医丁指着正在用药秤称药的年轻医丁说:“那个便是。”

星师细细打量着这个年轻医丁,他面容清癯瘦削,鼻梁笔直,约莫二十岁出头,星师走上前去,李方裂开了干净得所有人都会认为毫无杂质的笑容向星师行礼:“见过萧院判!”

星师回了一笑道:“今天柏贤妃宫里的沅花没空了,我亲自来取柏贤妃的药。”

李方一听是取柏贤妃的药,神色就起了一丝变化,说道:“好,现在我就准备。”

星师为了引起怀疑,故意引些题外话:“李方,看你年纪和我相仿,你来御药房多久了?”

李方笑得很勉强,说道:“快五年了,一直就是医丁,没离开过御药房。”

星师又问:“那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啊?你是哪家医户的公子?”(明朝户籍,有专门医户编制,太医院入学子弟,须是医户籍人员子女,所以星师固有此问。)

李方边抓药边说道:“浙江海宁李家守义药铺的,我父是那一带的名医。家里除了父母以外,就我一个儿子了。”

很快,药抓好了,星师看见李方犹豫再三,还是用手从腰间摸了一下,用食指和拇指捏了一些粉末在药材上,动作敏捷又似乎只是腰又痛楚一个顺理成章的抓捏动作,所加粉末虽然只是极少量,但对于初怀孕的柏贤妃来说,多次食用,就算不会造成流产,也会使婴孩致畸或痴呆。

“你要的药,院判大人。”李方低着头不敢看星师。

星师缓缓接过药材,他希望这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会在这个时候撤回这剂药,但他没有,星师拿过药包,打开一闻,依然是马钱子粉的味道,“好生恶毒你,李方!”

“怎……怎么啦?”李方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的颜色。

“走!跟我见院使大人去!”星师一把抓住李方的手,把李方拉到了太医院。

蒋宗武正在工作,见星师押着李方过来,放下手上工作,走了过来,问:“萧院判,这是怎么了?”

星师一把把李方摔在地上,说道:“禀院使大人,此人在柏贤妃药方里故意混入马钱子粉,祸害龙裔。”

蒋宗武吃了一大惊:“李方,萧院判所言是不是真的?!”

李方初时害怕,盯着四面围观的人,但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狰狞,很绝望:“是又怎样?我少年英才,医术高明,进太医院五年,你们这伙人,只安排我在抓药称药,我足足在御药房五年了,是五年!我有过半句怨言吗?而他!”李方指着星师,带着哭腔,“他刚进来就是御医了,不到一年就成了院判,我李方哪里比他差了!我父为江浙名医,而我却只能做个低三下四的医丁,我恨你们所有人,就是我下的药,你们不是个个医术高明吗?她喝了那么多天的马钱子粉,那胎儿早已保不住了,你们去救呀!救呀!”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蒋宗武劝李方道:“李方,毒害皇室龙裔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的?你说出来吧!到时我向皇上求情,或许会有挽救的余地呢?”

“你不用假惺惺,你会这么好心,我李方生死不用你管,没人指使我,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你们既然个个都想我死,那我就死给你们看!”说完,从腰带中拿出一个绿豆大的红药,放到大牙出咬破。

蒋宗武马上分辨出那是鹤顶红,立即高叫:“星师,鹤顶红,阻止他!”

但李方动作太快,星师还没反应过来,李方已经磕破了药丸,很快便口吐白沫,毒发身亡了。

消息很快传遍了六宫,汪直向万贵妃禀报了这件事:“娘娘,李方是我们这边的人,奴才当初说事成之后,请求娘娘许他名位升迁,他才答应掺杂药粉,本来万无一失,却又被萧星师撞破了。”

万贵妃怒道:“又是这个萧星师坏了我的大事?那死了的医丁没把你抖出来吧?”

“他自杀了,一点口风都没有漏!”汪直道。

“那还算果断,否则,他的家人一个不许活在这世上!”

汪直见万贵妃正怒火中烧,顺势火上加油,把星师不肯归顺的事告诉了万贵妃,还添油加醋的说了很多有的没的话,一心想接万贵妃之手对星师杀之而后快。

“禀娘娘,前些时候,奴才去与那萧星师说了为娘娘所用的事,没想到那萧星师不答应也罢了,他还说……说……”汪直故意停下来,观察万贵妃的神色。

“说什么……”万贵妃知不是什么好话,但她要知道。

“奴才不敢说。”汪直道。

“让你说便说!”万贵妃拍案而起。

“他说娘娘是老蚌,就奢望生珠!”汪直故意把声音压得似乎很怯弱。

“混账!”万贵妃气得老脸都绿了,最怕听到一个“老”字,瞬间火冒三丈,“萧星师只怕觉得自己有一百颗脑袋可砍!我万贞儿不杀此小儿誓不为人!”

李方下药毒害柏贤妃之事皇上也知道了,立刻下令严加把守,要星师对柏贤妃起居饮食严加把关,绝不能有任何漏子,否则整个太医院均要获罪,太医院之人因此个个战战兢兢,如临大敌,对柏贤妃所有用耗,层层把关,绝不敢有任何纰漏。

皇上一道命令,万贵妃再气忿和势力熏天一下子也无从下手了。星师自此每日必到柏贤妃处,对柏贤妃所服药物及食物均逐一检查,确保无疑。

祐晟与柏贤妃交好,也每日来为柏贤妃查看药品是否异常。加之祐晟本来对药兴趣甚浓,知星师药理修为深广,心中本来的许多疑惑,星师都能一一解答。祐晟也给了星师一种启发,本来星师是对药品优劣有从未有过的感受,况且二人本来年纪相差不大,说起话来投契异常。

“萧院判,血竭又名麒麟血,是龙血树所结果实及树干树脂制成之物,具有活血散瘀、定痛、止血生肌等功效。你知道何谓好的血竭吗?”祐晟双眸如星如火,笑吟吟地考问星师。

星师以自己所学尽量回答详尽:“血竭面呈暗赤或黑赤,有光泽,附有红粉,并有沟。质坚脆,手捻不易破碎,断面平坦黑红,有蜂窝状小孔,嚼之砂样,燃烧冒烟呛鼻,研成粉末为血红,无臭,味淡,在水中不溶,热水中软化;伪品血竭呈褐紫,有贝壳样光泽。并有伪造黄色沟纹和明显的细龟裂纹,稍有粉霜。质疏脆,小块手捻易破碎,断面紫红色有光泽,研粉成淡红色,易燃,燃时冒棕色浓烟。”

祐晟笑道:“萧院判确有独到见解,但此药辨别不但有真假,也有优劣,须采用取血竭碎粒置白纸上,用火烘烤则熔化,渗入纸内呈黑红色,但无油迹扩散,对光透视,呈鲜艳的血红色,若掺有杂质,烤后变黑色或成灰状。”

星师听祐晟讲解,心中豁然开朗:“公主所述别开生面,发人深省,不愧是宫中人称的‘鉴药圣手’。”

“鉴药圣手?我怎么没听过有人这样对我说?”祐晟笑道。

星师也笑了:“你是公主,别人连接近你的机会都没有,你又哪里会得知。”

“那你多幸运啊,能每天见到我!”祐晟脱口而出这句话。

星师的脸上霎时变得踌躇,一脸困窘,祐晟才发觉刚才似乎失言了。赶快转了一个话题:“你道曼陀罗怎么才算优好?”

星师从窘迫中回过神来,回答祐晟:“这种药材,在我的家乡漫山遍野比比皆是。”

“你的家乡?”祐晟问,“那是个什么地方?”

“是蜀地,那里一到春天漫山遍野都是盛开的曼陀罗花。”

“真的?”祐晟道,“那该是多美啊!”

“不止呢,”星师继续说道,“草地上,一只只肥硕的藏牦牛低头吃着地上绿油油的青草,远处是连绵起伏的雄伟雪山,气势磅礴,高贯入云,山色重峦叠彩,那是天与地最接近的地方,山间更有奔泻湍急的溪流,飞珠溅玉的瀑群,也有古穆幽深的林莽和连绵起伏的雪峰。苍鹰不时在天上盘旋,山中的湖泊是由雪峰融化的雪水灌注而成,像一块金刚石,映着天、映着山、映着藏牦牛,水里游鱼如剑,水底还长着碧绿的水草,清可见底,林中奔跑着各种有着美丽斑纹的走兽,有花斑羚,牛羚、绿尾虹雉、苏门羚、黑鹳、云豹、雪豹、猕猴、黑熊、大天鹅、水鹿、红腹角雉等,珍稀草药有雪莲、雪茶、川贝母、天麻、星叶草,每一处都是绝美无限的风光,奇绝秀幽。要说它的好,当真说三日三夜也说不完,也是我口拙,许多美景也都无法一一给你描述。”

祐晟透彻的眼睛变得更加澄亮:“你的家乡好美,我能去一次就好了,我从小除了在南京府里,就是在京城里,我想我的这一生都离不开这里了。你以后会离开这里,回去家乡吗?”

星师笑道:“我想我将来是回去的,其实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两个地方就是你的京城和南京,而且你还能得到皇上对你的宠爱,你已经是最幸福的人了。”

“虽然人人都这么说,但在我的心里,我总是觉得人如果不由自主,怎么也是无法快乐的,我钟情于鉴药,除了我对这些奇形怪状的药材觉得很好奇以外,还有就是,我在观察这些药材时,会不由自主的想象它们的生长地,或深山、或原野、或森林,想着它们生长的故事,想着采摘它们的人,我会觉得十分有意思。”祐晟说道。

星师对祐晟对药的钟爱程度简直是肃然起敬。星师对药,向来只重其效用,他突然明白,这是不同的境界,比他要高层次的境界,心细如尘的祐晟是真真正正读懂了药的人,她甚至把药当成一个故事的主人公,这一点,祐晟和星师的父亲十分相似,祐晟是已经去了解草药的来历、生长,而星师的父亲更加达到了和草药说话成为朋友的人,这是第三种境界。只有真正喜欢用药的人,用心所至,才能达此境界,星师觉得自己对待药的方法太过粗暴了,属于最初的一种境界,他暗暗下决心,有一天他也要让药材开口说话,这样才能彻底了解药材,把药材里所有的药性弄明白过来,更好治病,也更好地避免出现病情与药性相抗的情况。

“萧大人,”祐晟见星师已经想出了神,轻轻地叫唤了他一声。

“微臣在。”

“往后若有机会,我有一天经过你的故里,你可否……可否,带我看看你说的那些美景呢?”

星师说道:“如果真有那么的一天,我定然在家中盛情款待于公主,带领公主去我小时候一直收藏的一个地方。”

祐晟好奇地问:“收藏的地方?那是什么?”

星师忆起儿时被狼叼走的时候采摘到五色灵芝的神奇之境:“那里四季如春,怪石嶙峋,四季之花皆同时绽放,奇花异卉、奇珍草药,飞禽走兽,数不胜数,好似人间仙境。”

“世上竟有如此胜景,如若置身其间,定然能够烦扰全消,萧大人,你真幸福,难怪你说将来是要回去的了。”祐晟向星师投来了无比艳羡的目光。

柏贤妃把二人日渐感情笃厚的相交看在了眼里,柏贤妃发现平日娴静少言的祐晟只要一看到星师就会变得活泼爱笑,又经常有意无意来储秀宫与她叙话,若然星师不在就会心不在焉。但星师的心,柏贤妃完全看不出来,星师似乎从来都是不温不火,就好像一心只是照料好龙裔,除了与祐晟谈论药理以外,没看到他说过半句玩笑话,到底是害羞还是实无此心,柏贤妃也不知道。

柏贤妃心想:“此二人若论品貌真的是一对璧人。但萧院判毕竟官品太低,恐怕日后会皇上不允公主下嫁于他。而且往常萧院判虽极少谈及家人,但听他言语中透露,似乎还是有一个好女子在等着他的。祐晟小孩子心思,一心只放在星师身上,我作为祐晟长辈,向来视她如自己亲骨肉,我须问清星师到底是如何想的,若无此心,让祐晟早早断了此心,免得越陷越深。”

柏贤妃正思忖间,忽然皇上驾到,最近皇上来得比较勤,柏贤妃的肚子越来越大,皇上也就来得越来越频繁,柏贤妃连忙起身施礼。

皇上温柔地扶起柏贤妃,说道:“不是说了不用行礼了吗?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

柏贤妃道:“皇上一国之尊,臣妾当妃子岂能无礼。”

皇上笑道:“爱妃果然是有德仪的妃子。”

柏贤妃扶着皇上的手,二人分坐下来,皇上问道:“刚才见爱妃在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柏贤妃想了想,心道:“说出来也无妨。”

“不瞒皇上,臣妾在想祐晟的事。”

皇上呷了一口沅花端来的雨前龙井,说道:“祐晟怎么了?”

柏贤妃道:“也没什么,皇上觉得萧院判人如何?”

皇上搓了搓手,说道:“萧院判年纪虽小,医术不凡,为人正直,朕十分器重。”

“那……皇上您觉得可以配得上祐晟吗?”柏贤妃小心地说道。

皇上刚呷了一口茶,咳了出来,顿时大怒,一把放下茶杯,茶杯洒了几滴茶水出来,“乒”的一声吓得侍立一旁的沅花也跪下了。

“祐晟乃万金公主,萧星师这种方士小儿怎么可能配得上皇家之女!”皇上怒道。

此时,祐晟正来到了门外刚要进来,听到了皇上所言,吓得跌蹭了一下,眼中竟有两颗眼泪打转起来。

柏贤妃刚好看到了祐晟,叫了声:“祐晟!”

祐晟没有理会,跑出了储秀宫。

皇上看到了祐晟,怒气更盛,追问道:“是不是那萧星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以为帮你调理了身子,便自以为是?”

柏贤妃叹气道:“皇上息怒,萧院判从未向臣妾提及任何关于祐晟之事,只是我们祐晟,从小好生戏话与药作伴,臣妾看出,祐晟似乎对萧院判有所倾慕。”

皇上吩咐近身太监道:“怀恩,你去把萧星师给朕叫来,朕有话问他!快去!”

怀恩应道:“是。”快步走了出去。

其时星师正在宫内为皇后娘娘诊脉。突然被皇上的近身太监怀恩传召。去到储秀宫,发现皇上脸有愠色,而柏贤妃目光之中似乎有着某种暗示和警告。

星师来到皇上和柏贤妃面前,伏地行礼:“微臣参见皇上、娘娘。”

皇上厉声说道:“大胆萧院判,你可知罪?”

星师吓了一跳,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臣愚昧,微臣所犯何罪,还请皇上明示!”星师几乎把额头贴了在冰冷地板琉璃砖上。

“觊觎公主,该当何罪?”皇上的声音冷酷无情。

星师突然明白过来,不卑不亢,说道:“禀皇上,微臣与公主向来只谈药理,从未出言轻佻,且从不独处,都在柏娘娘视线范围内,既无私交,何来觊觎?”

皇上一下子被星师的话堵住了嘴,看了一眼柏贤妃,柏贤妃点了一下头,表示星师所言皆是真话。

星师继续说道:“禀皇上,微臣心中已有意中人,且心中早已决定,一生只愿娶她一个,其它女子,全不作他想。”

皇上转怒为奇:“哦?哪家女子?”

星师说道:“要说哪家女子,星师实不知是不是该这样说,她是河南布政使刘铭傅大人的女儿,此女为微臣甘愿放弃官宦家优厚生活,离家出走,甚至已与父断绝了往来,微臣只愿此生只爱她一人,以报此情分。”

皇上听了倒对星师生了几分钦佩,甚至有些惋惜:“原来竟有此等苦情,朕倒是错怪萧卿你了,平身吧!”

星师站起来后,皇上说道:“也是祐晟这丫头喜欢药理,所以整天向你问询。萧卿你之事,朕已明悉,如此可好?待柏妃生产以后,朕亲自为你赐婚,这段时间你先专心照护好柏妃。”

星师道:“谢皇上恩典,照护贤妃是臣分内之事,臣必用心。”

日子过得很快,自从上次皇上质问星师之事,又过了几个月,星师已经很久没有看见祐晟,祐晟其实没有离开皇宫,她只是故意躲开了星师,星师进宫,她躲在房里,听他说话的声音,星师离开,她远远看着星师的背影轻声告别。

祐晟的一举一动,柏贤妃都看在眼里,初时,她会劝祐晟:“你这是何苦呢?想见就出来见你吧?皇上虽然反对过你,但又没禁止你们见面。”

而祐晟每次都只是默默摇头,并没有回答。

柏贤妃已经临盆在即,已无暇顾及她,也只好由得她了。

其实要说星师完全对祐晟无情,那不可能,但他已经有了纪嫣,而且纪嫣前车之鉴,纪嫣为了与他一起,甘愿与父决裂,星师已经觉得害了一个女子,若再不用心待她,与禽兽有何异?对于祐晟,她是公主,纵使有情,那都只能把深情掩埋,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人,谁又是谁的终生?谁又是谁的过客?缘分,只好像云聚云散,漂泊无定,星师深深懂得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