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凶杀者
有的人，就算犯了罪一时逃脱惩罚，可终有一天，他会为自己作的恶付出代价。
马思望将这句话打印出来，挂在墙壁上，他盯着这句话看了足有一下午，眉头越皱越紧，烟灰缸里的烟蒂越攒越多，他仍没参透其中意思。
如果仅仅只是复仇和惩戒，马文涛绝不可能被他选中，他是个地道的老好人，所有接触过他的人，都对他有口皆碑。
马思望还派人对他做过完整的调查，调查的结论，与他妻子的说法一致，以他的为人，不可能会有仇家。
可孽镜地狱的定义很明确，就是复仇之狱，即使伪装再好，犯罪者也会在孽镜地狱中显出原形。
马思望把小朱叫进来。小朱被借调进刑警队，本来是安排配合做侦查工作，小朱与马思望以前合作过，再加上他对马思望极其崇拜，一再要求做马思望的搭档，孙旭拗不过他，再加上马思望手下的确缺人手，就将小朱配给了他。
小朱的办公室在马思望隔壁，马思望敲敲墙壁，小朱立刻推门进来。
马思望交代小朱说：“继续调查马文涛的过去，查他过去几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结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仇。”
小朱奇道：“不是已经查过了吗？”
马思望道：“肯定有遗漏的地方，你们把工作再做仔细一点。”
小朱答应着出去了，马思望再度陷入沉思。
贺方的出现，将原本混乱无章的几件凶杀案牵扯到了一起。周晓莹、赵局、马文涛三人的谋杀案和捷豹女的失踪案，完全可以并案处理，在他们背后，隐藏着一位极度离奇变态的审判者，他用地狱审判的方式制造谋杀案，并用十八层地狱的方式，来制造凶杀案现场。
奇怪的是，他声称自己是审判者，可被审判的这些人，除了捷豹女，其他人都非常干净，是十足的无辜者。
警察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对这些死者的过去展开缜密调查，都难查出能证明死者有问题的证据，这就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马思望揉着太阳穴，他已经枯坐了几个小时，脑袋疼的厉害，他吐了口气，再次进入贴吧，才一整天时间，捷豹女的视频下面，已经增加了十来万条回复，网友踊跃发言，该用什么手段来惩戒捷豹女。
马思望翻了七八页，就没办法再看下去了，网友脑洞大开，群情激奋，各类变态的私刑手段令马思望不寒而栗。
下午五点半时间，视频发布者又开了新的帖子，内容写的是，这样的人，是否应该送他下地狱呢？
他在帖子下面设了一条投票功能，网友可以选择支持或是反对，如果支持人数超过十万，他就送捷豹女下地狱。
帖子才发出来，不到十分钟，就有数千人投了支持票，支持者与反对者的比例呈9:1的比例，这个数字还在不断上涨。
马思望要求程仕嘉通知网站主管方，立刻停止投票功能。
程仕嘉打过电话后告诉马思望，网站程序的规则，投票系统设置了时间限制，在这个时间内，投票系统一旦开启，人为是不可能关闭的。
程仕嘉提建议说：“要不把贴吧封了吧，只有彻底中断发帖者与网民的联系，才能阻止投票的进行。”
马思望否定了程仕嘉的建议，发帖者的目的很简单，他就是要全民参与这场谋杀案中来，警方关闭贴吧，发帖者一定会釜底抽薪，立刻杀死捷豹女。
而且，发帖者玩这一游戏，对警方来说，未必全是坏处，他秀出来的越多，暴露出来的破绽也就更多，警方才有机会抓住他。
投票人数呈指数级上涨，网民一边倒的支持杀死捷豹女，投票页下面，放了一张硕大的照片，照片正是捷豹女盛气凌人的逼死女服务员的场景，这张照片足以让任何性格温和的人，对捷豹女心怀仇恨。
马思望和程仕嘉盯着不断攀升的支持率，心里都很清楚，如果不尽快救出捷豹女，他必死无疑。
接连制造了三起连环凶杀案的地狱审判者，对形象温和的周晓莹、马文涛和赵局尚且如此血腥，捷豹女的下场，可想而知。
孙旭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她一头汗水，向是一路跑进来的，见马思望他们正盯着电脑，知道他们在关注什么，她有些急躁的说：“市委领导刚才亲自给我打了电话，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人救出来，你们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有？”
程仕嘉两手一摊，马思望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说：“昨天视频上出现的场景，找到是哪儿了没有？”
孙旭不客气的坐在马思望的办公桌前，看着已经疯狂的网民投票率，她狠狠拍在桌子上，一双秀眉倒竖，怒道：“真是太无法无天了，居然明目张胆的直播杀人，还邀请百万网名参与，他这是想致我们警察于何地？”
马思望说：“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激怒所有可以被激怒的人，笼络所有可以被笼络的人。”
孙旭道：“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查过了，我们还挂出重金悬赏，只要发现视频中出现的位置，奖现金三万，从昨天上午到现在，没有收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我怀疑凶手将她绑到了外地。”
程仕嘉也深表赞同，马思望沉思片刻，说：“我怀疑这个地方并不在外地，而是它根本就不存在。”
孙旭愕然，道：“什么意思？”
马思望道：“以我对凶手的了解，他是个思维非常缜密的人，设计的杀局无懈可击。这样的人，绝不可能给自己的计划留下瑕疵，就算是在外地选择这么一处地方，总有人会上网，他就有暴露的可能。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地方根本就是他刻意布置出来的，这些来来往往的人，都是他十分信任的人，这些人给他做了群演。”
程仕嘉道：“你的意思是，咱们想通过视频中出现的场景找到捷豹女，是不可能了？”
马思望道：“这倒未必，你发现没有，视频中的群演衣着长相都很普通，你看过好几遍，都难记住他们的长相，餐厅的摆设布局，也跟所有早餐店一模一样，很难辨别出他们的特点，这都是绑架者心思缜密的证明。不过他疏漏了一点，我在视频中出现的几张碗碟中，发现某一连锁早餐品牌的标志。”
马思望翻出视频截图，果然在不易被人察觉的角度，发现了那一品牌标志，如果不仔细观察分辨的话，很难看出来。
孙旭立刻安排人去查。
这一连锁早餐店随处可见，一条街上就能找到很多家，特别是车站附近，可以紧挨着连开几家，因为价廉物美的口碑，这一品牌早餐店家家生意异常火爆。据推测，在本市的这种早餐店，估计就有几千家之多，要一家家的查下去，要投入大量人力才能做到。
投票活动在一个小时后结束，支持判捷豹女下地狱的网民，多达数百万人，整个贴吧都被刷爆了。
现实中的普通市民，在不受监管的虚拟网络上，再加上只要点击鼠标就可以拥有的审判权力让他们陷入集体的狂欢。
捷豹女必死无疑。
视频发布者在帖子后面留了一句话，三天后，将是见证你们审判结果的时候，正义会迟到，可他永远不会缺席。
视频发布者的意思不言自明，三天后，他将上传用地狱审判的方式杀死捷豹女的视频，捷豹女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孙旭将所有警力都派遣了出去，一家家的排查那个品牌的连锁早餐店，同时还找到他们本省的分公司协助调查，一整天下来，累的人仰马翻，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马思望也参与了排查工作，天快黑的时候他回到警队，孙旭他们还奔波在剩下早餐店的路上，这是一项看不到希望的工作，但也是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
程仕嘉属下的技术员对视频发布者进行了IP跟踪，最后证实，发布者的IP与贺方留下的IP一致，经过对贺方突击审讯，他承认这一视频，是他在三天前设置的定时发布功能。
程仕嘉有些灰心丧气，对手太狡诈了，他们能想到的方法，似乎都在事情发生前，被对手堵住了后路。
马思望将早餐店的视频接连看了几次，突然意识到，以他今天与该品牌本省分公司负责人的沟通来看，要想从正规渠道拿到该品牌的任何配送品，都是不可能的，他们不对外出售，只配送给加盟店，也就是说，绑架者的这些东西，都是通过非正规渠道弄来的。
他们露出品牌标识，不是疏忽大意，而是刻意为之，就是为了给警察制造烟幕弹，扰乱警方侦查方向。
马思望了解到，要从其他渠道弄到该品牌的配送品也不是不可能，最简单的方式，是通过网络购物，现在非常火的某宝购物网，就有很多贩卖私制配送品的店铺。
马思望打开购物网，有数十家店铺在售卖这一品牌的配送品，销售量还非常大。
马思望立刻派人联系到这些店铺负责人和某宝购物网官方，在多方协作下，很快得到近期本市用户购买过这些配送品的详单，一共有十二人。
十二人跟几千家商户比起来，就容易多了，马思望立刻指派小朱去逐一核实情况。
小朱是个做事非常踏实的人，他没有简单电话核实，而是大晚上带人一家家的排查，从这十二个人里，排查出三个最可疑的人。小朱带了两个人回刑警队审讯，第三个人没带回来，是因为他的地址是假的，手机也已经停机。
马思望在审讯室里，见到了两位可疑对象中的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