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顺藤摸瓜
那位玩家向他展示了他的犯罪记录，他入侵的全过程，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玩家给他开出两个条件，要么他现在就去报警，以年轻人犯罪金额和对游戏公司造成的损失，他至少要判十年；他也可以不报警，不过年轻人要帮他做事，他拿走了贺方黑来的所有装备，贺方替他完成一件事，他还一件装备给他，如果他被抓住了，剩下的装备，他就别想拿回去了。
贺方在门口安装了摄像头，居委会大妈带着一帮便衣一出现在画面里，没来得及敲门，他就知道怎么回事。
他立刻上线找那个威胁他的人，那人给他发了一串冷笑的表情便下线了，他想给他留言，才发现那人已经删掉了他。
他恐惧于警察的到来。
更害怕他苦心经营的装备，就这样毁于一旦。
贺方说完这些，有些奇怪的说：“咱们第一次见面，我的这些事，我从来没跟人说过，只有我俩知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马思望笑道：“你的名字，推测出来，应该不难吧？至于你沉迷游戏，你看你桌子上成堆的游戏点卡就能说明问题。像你这种已经将虚拟和现实世界分不清楚的人，能让你在警察面前这样，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在游戏里遇到了大麻烦，除了装备出问题，还有什么能让你这样上心呢？”
马思望瞟了一眼垃圾堆一般的房间，各类游戏杂志、光碟、卡片和周边衍生品散落的到处都是，这足以暴露贺方的内心世界。
马思望咳嗽了一声，小朱立刻破门而入，给贺方戴上了手铐。
其他人拆掉了他的电脑，将主机搬回警队做进一步调查，贺方离开房间的过程中，目光始终没从马思望身上挪开过。
程仕嘉拍了拍马思望的肩膀，塞给他一根烟，说：“以前我都是听人瞎吹，这回见识到你真本事了，可真有你的。”
马思望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在他们进门之前，胁迫贺方的人，就已经洞悉了他们的行动，也就是说，他们的所作所为，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回到警队，小朱立刻对贺方展开新一轮审讯，程仕嘉对他的电脑做了严格检查，证实视频就是贺方发布的。
贺方利用高超的计算机技术，入侵了多台电脑，将这些电脑变成他手里的肉鸽，以此达到隐藏自己真实身份的目的。他再利用肉鸽电脑发布多达十多篇跟捷豹女有关的煽动性帖子，在贴吧论坛总点击率高达数千万，评论回复多达数十万条，简直比热门新闻的关注度还高。
据贺方交代，这些视频和帖子内容，都是那位玩家编辑好了给他发过来的，然后让他给发出来。
程仕嘉联系了游戏公司，对该玩家账号进行了详细追踪，证实贺方的供词没有说谎，他的确是在警察破门前下线的，后面再没登陆过。
他们对游戏中的登陆IP地址做了检查，证明是用了代理工具隐匿，游戏公司的服务器里存储进来的，便是代理工具提供的假IP，无法通过这个IP找到真正的嫌疑犯。
他们还在玩家账户上，发现了大量高级装备，与贺方的供词能严格对上。
程仕嘉还对贺方电脑上已经删除的文件做了还原处理，除了恢复了一些文件，还对他的很多操作痕迹进行了还原，他在还原过程中，惊奇的发现，贺方入侵过一家物业公司的内部服务器，这家物业公司，正是马文涛被杀的高档写字楼。
程仕嘉拿着分析报告跑去找马思望，马思望人不在办公室，他下楼的时候，撞见小朱，程仕嘉急忙拦住小朱，小朱有些为难的左右躲闪。程仕嘉很是奇怪，又有些生气的说：“到底怎么回事？我在贺方电脑里找到重要线索，必须立刻把资料交给马队，耽误了事情，责任你承担得起吗？”
小朱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程仕嘉去了楼下一间房间，程仕嘉奇怪道：“这间房以前不是杂物间吗？马队在这儿干什么？”
小朱没回他，他敲了敲门，里面没反应，小朱压低嗓门喊了一声，说：“马队，是我，小朱。”
门从里面打开了，小朱冲里面说了几句话，程仕嘉远远的没听清，就看到小朱扭头对他说：“马队让你进去。”
程仕嘉暗觉奇怪，马思望这些天忙的整天睡办公室，他这么一个工作狂，现在在这儿神神叨叨的搞什么鬼？
这间房间是一套间，里面十分幽暗，他摸索着走到里间敲了敲门，门自动打开了，然后他看到被捆在椅子上状若癫狂的贺方，在贺方对面，是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脸得意的马思望，他还从没见过马思望这副模样。
马思望旁边还摆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上正在运行贺方痴迷的那款游戏，程仕嘉注意到游戏登陆的还是贺方的账号，马思望打开了他的游戏装备页，正在试图融化他的最顶级装备——风剑。
马思望幽幽道：“你要再不说，我现在就融了你这把剑，我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贺方急得抓狂，拼命拿脑袋朝椅背上撞，马思望对他的行为置若罔闻，冷冷的盯着天花板，然后对他说：“我给你十分钟时间，你想清楚了，有没有入侵过一家物业公司的内部服务器，窃取过一份合同文件？”
程仕嘉很是吃惊，没想到马思望居然快他一步洞悉了这一秘密，他把健身教练谋杀案跟捷豹女被绑案联系到了一起。
程仕嘉将报告文件交给了马思望，马思望扫了一眼内容，眼睛顿时瞪大了，他又仔细看了一遍，把报告拍在贺方面前，冲他冷笑道：“现在你说不说都没用了。”
贺方看清了报告内容，脸色大变，马思望关上电脑，跟程仕嘉一起出了杂物间。
程仕嘉道：“你猜的没错，绑架捷豹女的主谋与马文涛谋杀案的凶手是同一路人马，贺方只是他们的工具而已。”
马思望对贺方的怀疑，并非只因为他是黑客，马文涛案和捷豹女案都出现黑客从中作梗，可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案子，破案要靠证据，他当然不可能信马由缰的乱猜。他查阅了很多资料，怀疑马文涛的死亡方式，与古代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中的孽镜地狱很像，这种刻意制造出来的强烈仪式感，无疑表达出凶手的作案诉求。
他查阅的资料上说，如果在阳世犯了罪，即便其不吐真情，或是走通门路，上下打点瞒天过海，就算其逃过了惩罚（不逃则好）还有犯罪在逃之犯人，逃亡一生也终有死那天吧？到地府报道，打入孽镜地狱，照此镜而显现罪状。然后分别打入不同地狱受罪。
马思望在贺方的一堆破烂中，见到了一张手绘的孽镜地狱的草图，这张草图非常简单，寥寥数笔，跟马文涛的死亡现场看不出有任何联系，马思望还是认出了这画的是孽镜地狱。
他由此断定，贺方与马文涛的死，应该有某种神秘联系。
程仕嘉的鉴定报告，给了他有力的证据。
马思望盯着被捆在椅子上的贺方，贺方的目光，却直直的落在那张鉴定报告上，马思望道：“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是说吧，你为什么要侵入物业公司内网，下载那份合同？”
贺方嘴唇嚅动，半晌才道：“是他让我做的，那个骗了我所有装备的人，这是他交给我的任务之一。”
“为什么你不交代？”
贺方躲过了马思望锐利的目光，马思望低下头去，注视着他的双眼，道：“逃避是没用的，回答我吧。”
贺方犹豫道：“他交代过我，如果有一天我为他做的事被发现了，我交代一件事，他就会毁我一件装备，我不想被他毁掉我的心血。”
马思望亮出手里折叠的那张纸，上面正是在贺方家发现那张孽镜地狱的草图，很简单的线条，像小孩儿涂鸦，如果不是马思望目光独特，任谁都不会想到，这张称不上画的东西，竟然画的是十八层地狱中的孽镜地狱。
“这是什么意思？”
贺方瞟了一眼，道：“随手画的东西，我都忘了这是什么了，你们不会凭我随手乱画的东西定我的罪吧？”
马思望冷笑道：“你听说过孽镜地狱么？”
贺方脸色变了变，低下了头。
马思望道：“你听说过这个故事对么？”
贺方只好说出实情，孽镜地狱是那位玩家认识他的时候，跟他说过一个故事，据说是一个人犯了罪即使逃脱了惩罚，逃亡一生也终有死那天吧？到地府报道，打入孽镜地狱，照此镜而显现罪状。然后分别打入不同地狱受罪。
有的人，他逃脱了一时的惩罚，却逃不脱一世，终有一天，他会为自己做的事付出应有的代价。
贺方当时听的很害怕，在纸上随手画了几笔，没想到马思望目光如炬，一眼将之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