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落网

警方下大力气调查,没有找到嫌疑人的踪迹。

犯罪嫌疑人驾驶的摩托车,是盗窃赃物,失窃人报过案,在公安局留了案底。

被绑架的女孩儿第二天醒了过来,除了腿部骨折,她还有轻微脑震**,不过经过医生的精心治疗,恢复不错。

警察给女孩儿做了笔录,女孩儿被绑上摩托车,一直在挣扎,犯罪嫌疑人体格强壮,他将女孩儿捆在后座上,一只手控制着她,另一只手驾驶摩托车。

至于事故原因,女孩儿印象中,好像是马路上出现了一个人,她当时注意力都在怎么挣脱束缚上,没太仔细马路上的人。

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躺在了医院。

马思望据此证明,制造车祸的人,一定是那个连环杀人凶手,她抓走了犯罪嫌疑人。

不过这次,她没有杀死他,再取走他的脸。

她直接让他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可能,这跟绑架者与其他被害人身份悬殊有关,他正在实施绑架强奸女孩儿,而这一行为,为连环杀手所不容。

马思望脑子里迸出一个大胆假设,也许这次绑架强奸案的女孩儿,与两年前她的遭遇极其相似。

幸运的是,她被救下来了,而连环杀手,她没有。

这就是她无辜辍学的原因。并非她不想读书,不想承担家人的殷切期望,而是那个从阴暗角落跳出来的强奸犯,彻底毁掉了她的人生,所以她就此销声匿迹,以报复社会为人生唯一目标。

她四处狙杀长相凶恶,身体魁梧强壮的男人,可能原因只有一个,对她实施侵犯的男人,拥有与两名被害者相似的外貌体型特征。

随着思路捋顺,马思望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郑彤身上,她是目前为止,与凶手特征最符合的人。

为了核实,马思望试图找到与郑彤产生感情纠葛的那个男人,他把目光锁定在男教师身上,经过数轮排查,发现这样找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

当年郑彤的同学,毕业后大多数都进了警务系统,有部分还去了外省,再联系核实起来也颇费周折。

小朱做了大量扎实工作,找到郑彤当年的室友。

随着调查深入,小朱惊奇的发现,郑彤比他想象中更没有存在感。

在同学们眼里,她就是个透明人,在与不在,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她大学三年,甚至没有一个真正交心的朋友。

更别说,会有暗中打她主意的老师。

小朱了解到,郑彤辍学没带走任何东西,她的东西室友也不稀罕,都被学校收走了。

这些东西也许不值钱,可对专案组来说,无疑是了解郑彤的最有价值的东西。

小朱经过一番努力,和舍管人员一起从仓库深处找到郑彤留下的物件,一堆书籍和若干廉价生活用品,还有几件地摊买来的衣服。

小朱把这些东西带回分局,马思望立刻安排好几名警察帮忙检查,重点审查书本一类的东西,看是否会留下蛛丝马迹。

一般来说,像郑彤这种自闭的女孩儿,都有记日记的习惯,人的感情,总需要一个宣泄口,不能从社交中获得,势必会通过其它方式。

可惜他们并没有找到这样的日记本。

小朱在一本书折页里找到一张简笔线条画。

画上是个身材颀长的男子,他穿着风衣,姿态潇洒,像是日漫中的人物,他一只手高高举起来,摆出告别的姿态。

这并非一张写实的画,马思望翻过学院所有男老师的照片,他们身材燕环肥瘦,绝对没有这种比例完美的身材。

马思望陷入了沉思,这张简笔画,出现得非常不合时宜。

小朱道:“也许这只是郑彤信笔涂鸦,咱们神经过敏了点吧?”

马思望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什么这张日漫只画了个背影,没有正面。

他将郑彤的所有书本翻阅了一遍,在一张《犯罪心理》的课本上,又发现了同样的简笔画,画的还是背影。

读书时期,信笔作画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郑彤又是个孤独的女孩儿,拿画画宣泄也很正常。

警察翻阅了很多日漫作品,甚至拿了郑彤的画去找了漫画家鉴定,证实并不是什么漫画作品中的人物,应该是作者自己设计出来的。

通过警务系统,查不到郑彤辍学后的任何消息,小朱专程去了一趟郑彤老家。

郑彤来自大别山区,家境贫寒,家里姊妹五人出了她一个大学生,考的还是警官学校,这对没见过世面的乡亲来说,无异于祖坟冒青烟的大事。

郑家兄妹四人在南方打工,攒钱供郑彤读大学,郑彤成了改变全家命运唯一的希望。

这样的女孩儿,除非经济问题,实在找不到辍学可能,特别是她辍学时间,还是在即将毕业的前夕。

据小朱了解到,他们家打工的收入,完全可以应付郑彤的大学开支和学费,她不需要为钱的事操心。

郑彤辍学后,没再跟家里联系,家人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得知这一消息。

案情分析会上,小朱汇报了以上信息,马思望静静的听着,始终不发一言,其他干警的热烈讨论,根本影响不到他。

轮到马思望做总结,马思望伏案疾书,在草稿纸上写了个大大的“脸”字,然后将纸提起来,让其他同事能看清楚这个大字。

“脸?!”

“郑彤在小诊所支付了三次安胎费用,只去了两次就再没出现过,这笔钱对当时的学生来说,不算小数目,更何况郑彤还是很穷的学生,说明她没来得及再去诊所,就出事了,这也是她意外辍学的原因。”

投影仪上出现张九德和刘涛的对比照。

“两名受害者的共同点,是体型和长相,都是凶神恶煞的坏人模样,他们都被毁掉面容,由此可见,凶手对他们凶恶的面容,有特定的心理需求。”

同事们的注意力全被马思望吸引住,他清清嗓子,理顺了思路,继续道:“如果说以上几点,都是推测,几天前的强奸案,就证实了我的推测。根据现场痕迹分析和目击证人证言,有人掳走了嫌疑犯,救下了被害人,这个掳走嫌犯的人,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凶手对强奸案反应激烈,她又是个年轻的女人,证明当年她也曾在强奸案中受过创伤。再综合她无故辍学,离开诊所,说明她当年遭遇的变故,就是被强奸。”

马思望喘了口气,人群中响起热烈的掌声,分局长带头站起来,冲马思望竖起大拇指,其他警察眼里都是钦佩神色。

“凶手畏惧黑暗,向往光明,这不是一种理智选择,而是本能的渴望,证明她过去创伤,可能与此有关。我怀疑当年的强奸犯不只强奸了她,还将她长期拘禁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她在这段拘禁生活中,失去了她的孩子。与此同时,与她崇尚光明矛盾的是,凶手喜爱夜里活动,可能是夜里具有隐蔽性,我怀疑深层次原因,是凶手生理上存在残疾,她必须借助夜色来隐藏自己的缺陷。”

马思望话音刚落,人群一片哗然,他丝丝入扣的推断,就像这些都是他亲眼见过似的。

马思望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道:“综合以上信息,我认为警官学院两年前辍学失踪的女学生郑彤,就是本市两起杀人案,一起失踪案的凶手,可以对郑彤实施抓捕行动。”

“在警官学院附近五公里内的城中村或廉租房中重点查找一位面部遭到毁容的年轻女人,她身体清瘦,昼伏夜出,还伴有强烈的神经质倾向。同时,她不善与人交流,又渴望人流密集繁华的地方,她要靠黑暗来隐蔽自己,又强烈畏惧黑暗。她住在租金最便宜的房子里,做着收入微薄的工作,还可能收养遭人遗弃的孩子。”

分局长立刻做了布置,调动全区能调用的所有警力,甚至还动用了特殊警种在马思望划出的范围内做仔细搜查。根据马思望做出的详细推论,警察很快在一处等待拆迁的老旧小区里发现了凶手的踪迹。

警察撞开门的时候,嘹亮的婴儿啼哭声撕破静谧的暗夜,在这残破不堪的老房子里飘散开来。无月的夜空中,漆黑一片,远处的灯光悠忽不真实,仿佛这破烂腐朽的小区,被孤独的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里。

手电光下的女人长发披散下来,看不清她的面容,她怀里搂着一个只有一只手的婴儿,婴儿兀自啼哭不止,女人轻轻拍着孩子,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这一场面在炫目的手电光下异常诡谲。

鉴于凶手的危险性,行动警察配备了全套武装,发现凶手,狙击手的狙击镜立刻套住凶手,她对警察的呼喊浑然不觉,心思全在怀中婴儿身上。

立刻有多名警察扑上去,将她就地按住,警察费了好大劲将孩子夺过来,给她戴上手铐脚铐。

女警拨开覆盖在她脸上的长发,她的半边脸露了出来,众警察吃惊的看清了她的面容,只见她半边脸溃烂不堪,极其丑陋狰狞,另半张脸却娇嫩欲滴,十足的美人胚子无疑。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很难让人相信,这么分裂的天使魔鬼组合,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女警大吼:“叫什么名字?”

女人双眼微闭,哼着轻盈的摇篮曲,任由警察摆弄,她将这帮如狼似虎的警察,视若无物。

警察道:“你是不是郑彤?”

女人展颜一笑,女警给她套上衣服,押了出去,她没作任何反抗,顺从的上了囚车。

这是一间一室一厅的旧房子,房间里仅有少量破旧的家具,墙面上已经破损严重,房子还有明显的漏水痕迹。

警察进了房间,吃惊的发现卧室的**还躺着两名熟睡的孩子,一个大概半岁,还有一个一岁左右。这两名孩子无一例外的身体有残缺,不过能看出来,女人对他们照顾得很周到。房子虽然破旧狭小,收拾的还算整洁。

警察在房间里发现了多件带血的凶器,经过与张九德和刘涛死亡现场对比,可以做同一认定。残留在凶器上的血迹经过对比,可以与死亡现场做同一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