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收网（1）
山野豪庭温泉度假山庄地下，斗兽场中藏獒咬灰狼的厮杀已经进入了白热化。聂鸿声手里攥着一瓶啤酒，看似是在观战，实则大脑里想的全是自己布下的这张大网。有道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对于宋雨晴这种狡猾的老狐狸，只要出了一点细微的漏洞，她就会给你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进而逃之夭夭。
场地另一边，邓姐隐在高老板的身后悄悄接起了一个电话，在放下电话的一瞬间，邓姐的眼眶已经通红一片。聂鸿声扭过头去，隔着二十几米外，意带问询的皱了皱眉头。邓姐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聂鸿声重重地点了点头。
聂鸿声明白，这是邓姐在告诉自己：“后方传来消息，布局的最后一块——董皓那边已经大功告成，整张大网全部覆盖妥当，可以收网了！”
“邓莉的眼圈怎么红了，难道出事了？”聂鸿声没由来的一阵心悸。
“哟，班中先生，看什么呢？”窦伟杰打完了电话，笑呵呵的迎了过来，顺着聂鸿声眼神的方向一下子便看到了站在高老板身边的邓姐。
“那个女人，您认识？”
“不认识，很漂亮。”聂鸿声瞬间收摄心神，摆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轻轻拍了拍窦伟杰的胸口，给了他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她……是你们这儿的？”
“班中先生，对不住，这位女士真不是我们这儿的服务员。人家是客人带来的……咱们开门做生意，客人带来的女人那是万万不敢惦记的，您要是有兴趣，我倒是知道几个地方，稍后……”
“算了算了，有机会再说吧。”聂鸿声故作失落，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总算把这茬儿遮了过去。
“班中先生，宋大姐到了，她想见见您。”
“好啊！我们是老朋友了，前面带路吧。”聂鸿声跟在窦伟杰的身后，往门外走去，两手在身后一背，若有若无的做了一个五指攥拳的手势，藏身人群中的魏局会意，面色一冷，点了一根烟，做到了一张酒台后头，借着嘬烟的动作，对着衬衫袖口的一颗扣子轻声说道：
“各组行动，开展抓捕！”
命令刚一下达，80公里外，布置在郊县外五道沟村狗场周边的警员迅速出动，由岳大鹰担任现场指挥，两队人马合围狗场，严把各处出口，一队人直接破门，闯进了场院，按照行动部署分小组穿插，攻入三间仓库，共抓捕窦家兄弟在狗场内负责屠宰、饲养、贩运的手下8人，并就地开展突击审讯，询问该团伙人员、资金、上线、下线等犯罪网络构成，对供认出的未到案人员实施追捕。
与此同时，邓姐借着整理衣服的机会，在风衣的胸针上轻轻敲打了四下。
守在金帆酒店的东叔手捂着耳机，大声喊道：
“三长一短，邓莉传来消息，聂关让咱们收网！”
房间内整装待命的四名缉私干警收到消息，迅速出门，直奔真班中所在的711房间。
“我也去！”为老吕提心吊胆，焦躁不安的魏大夫也站了起来，小跑着跟了上去。
711房间内，班中、派吞、老吕三人正在打牌，也不知是老吕的牌技好，还是那俩泰国人的手气差，不到一个小时，他已经赢了8万块钱。
“仨K带个6！”老吕撸起袖子，“啪”的一下将牌甩在了桌子上。
“不要！”派吞摇了摇头。”
“班中先生你呢？要不要！我拍一了！”老吕将最后一张扑克牌扣在了桌子上。
“窦先生，我们这次来，是受了宋雨晴的邀请，她说除了犀牛角，还另有大买卖谈，但是我怎么问，她也不肯说，这件事……你清楚吗？”班中若有如无地问了一句。
老吕心脏一跳，瞬间打起了精神，张口笑道：
“上头的事，我哪知道，我就是跑腿的，等我哥回来，你问我哥，他没准儿晓得。咱们先打牌，仨K带个6，我拍一了啊！要不要？”
班中还没答话，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老吕喊了一嗓子。
“酒店客服。”
“干嘛啊？”老吕皱起了眉头。
“给您送甜点酒水！”
“我没点餐啊？”班中眼神一冷，派吞会意，伸手捞起了果盘里的水果刀。
“我没订餐啊！”老吕将班中的话大声复制了一遍。
“您住的是豪华景观房，甜点和酒水是和房费一起的套餐，您已经结算完了。”
“哦！正好，我也饿了，咱少垫吧点，等我哥回来，咱们吃海鲜去，今儿赢的钱一顿饭全梭哈！”老吕哈哈一笑，他在听到“酒店客服”四个字的时候，他就知道门外站的根本不是服务生，而是海关的缉私同事。因为当时聂鸿声曾跟他交代过，“酒店客服”这四个字就是收网的信号。
“等等！”老吕起身刚要去开门，伸手抓住了班中的手腕。
“怎么了？”老吕一愣。
“你出仨K带个6，我出仨A带个J，你要吗？”班中另一只手在出牌后，轻轻地敲了敲桌面。
“我……不要！”
“一张9，我也拍一。”
“一张9啊，那我就不客气……”老吕笑了笑，想抽出被班中握住的手腕，奈何班中的手攥太紧，老吕怎么使劲也挣不脱。
“班中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班中眼神一冷，缓缓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点亮屏幕举到了老吕的眼前。
屏幕上是一幕清晰地监控画面，魏大夫和四个缉私局的同事正在房门外集结，画面视角就在房间的正门前，看像素和画幅，拍摄的工具应该是微型的针孔的摄像头。
原来班中早有防备，提前在房间门外偷按了摄录设备！
“你们逃不掉的，束手就擒吧！”既然已经图穷匕见，老吕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哗啦——”老吕使劲一抬，想抓起烧水壶砸向班中，却不料派吞极快，于眨眼间腾身跃起，一个膝撞顶在了老吕的下腹部，同时大手一捂，堵住了老吕的口鼻，老吕中招后仰，派吞手中的匕首一晃，直接抵在了老吕的心口。
“别出声，否则宰了你！”
“派吞是打黑拳出身，手脚很快，你最好别乱动。”班中狞声一笑，从墙上的酒柜上取下了两瓶高度的伏特加，这两瓶生命之水，酒精度高达96度，点火就着，一般都是勾兑鸡尾酒时使用，当然只有少数不要命的狠人才敢于直饮。
班中抽了抽鼻子，拧开瓶塞，每瓶倒出了三分之一，从包里摸出了三个个小铁罐，铁罐上还有ZIPPO的标志，说白了，这铁罐里装的是高端打火机的火机油，这东西到处都有的卖，并不稀奇。班中的手很稳，将火机油直接倒进了伏特加里，火机油是一种碳氢化合物——蒸馏石脑油，又叫化工轻油，70℃到145℃馏分，汽油、苯、煤油、沥青都是从这里边分离出来的。其蒸气与空气可形成爆炸性混合物，遇明火、高热能引起燃烧爆炸。其蒸气比空气重，能在较低处扩散到相当远的地方，遇火源会着火回燃。班中用高度酒精和火机油勾兑这瓶**，学名“酒精燃烧瓶”，俗称“莫洛托夫鸡尾酒”，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苏联开着坦克打芬兰，芬兰士兵就用这种土制燃烧瓶投掷坦克车尾部，令坦克的油缸爆炸。这种燃烧瓶制作简单，操作简便，原料随处可得，制作的知识点就在于“酒精和燃油的比例”。其中酒精要多，燃油要少，总量控制在2比1即可。老吕一看班中这手法，就知道他绝不是第一回鼓捣这东西了。
勾兑好了**，班中从卫生间拽下了酒店的毛巾，用剪子随便一划，就最好了两条“棉芯”，这酒店房间不低，毛巾全都是高档的纯棉货，倒也正好合用。
班中转了转指尖的打火机笑着说道：
“一个本，两个赚，你们要我的命，咱们谁也别想活，咱就看看，谁第一个冲进来！
老吕急得一脑袋汗，一瞪眼睛，一个头槌磕在了派吞的鼻梁上。
“啊——”派吞疼得一抽冷气。
“燃烧瓶！”老吕一声大喊，剧烈挣扎。
“我杀了你——”派吞手里的刀往前一抵，刀身直接捅进了老吕的小腹，直没到刀柄，水果刀没有血槽，捅进去不好拔，老吕攥住了派吞的手柄，和他滚到了一起。
听到老吕这一声大喊，门外的魏大夫又惊又怒、肝胆俱裂。
“砰——”一名缉私同志撞开了房门。
“咣当——”班中手里的燃烧瓶脱手而出，直砸那名同事。
说支持那时快，在破门的一刹那，早有两人抓住了他的腰带，在大门洞开的一瞬间将他拽了回来。
“轰——”燃烧瓶飞出房门在走廊碎开，火焰随着易燃**的流淌和挥发暴起了一大团火焰。
“跳窗，我爬空调架子到对面楼，你断后！”班中一声大喝，派吞蹬开了老吕，接过了剩下的那只燃烧瓶，扳倒了门边一人多高的实木大衣柜，把燃烧瓶用打火机点燃后直接砸在了衣柜上，大衣柜“轰”的一下燃起了大火，在大门口形成了一道火墙，彻底将魏大夫等人隔离在外。
班中拉开窗玻璃，踹开纱窗，将半个身子探出了外面。
“别走——”老吕顾不上腹部还插着刀，用手撑着爬起身来，两手抱住了班中的小腿，整个人往下一趴，坠住了爬窗的班中。
班中两手扳住窗框，另一只脚疯狂地向老吕的头脸猛踹，两下就踹断了老吕的鼻梁，老吕鼻血横飞，半张脸都是血渍的。
“松手——松手——”班中急得都快疯了，整个人歇斯底里地大叫。
“派吞！派吞！”班中大声呼唤派吞帮忙。
派吞瞧见老吕抱住了班中的大腿，连忙抄起了桌子上的一洋酒，“啪”的一下砸在了老吕的后脑山，随后攥着手里的玻璃碴儿，捅向了老吕的脖子，老吕身子一歪，派吞扎空，虽没扎到动脉，却也扎进了肩膀。
“砰——砰——咣当——”魏大夫从走廊里拎起一把消防斧劈碎了大衣柜，跳进屋里，直接勒住了派吞的后颈，随后赶到的同事迅速价格派吞和班中二人制住。
“老吕！”魏大夫想扶起老吕，伸手一摸全是血。
“魏大夫，你……”
“老吕你挺住，救护车马上到！”魏大夫噼里啪啦地掉眼泪。
“你哭个啥……哎嘿？你小子烫头了？”老吕抽了抽鼻血。
“烫个屁，刚才让火燎的！”
“我知道，我……就是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
魏大夫抹了抹眼泪，伸手摸了摸老吕的指节。
“开始发凉了，这是失血过多！”
“魏大夫，我这会要是……要是不行了，你帮我……帮我儿子找个好老师……好好补补数学，数理化不分家，他初中数学学不好，高中就……就该落下了……”
“你别废话了，那是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楼下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魏大夫一把掉眼泪，一边用手指和手掌压住出血血管的近心端，使血管被牢牢压在附近的骨块上，从而中断血流，一边抓过一瓶酒柜里的高度洋酒，浸湿枕巾桌布使其消毒，而后用覆盖压迫的方法绑扎伤口。
“魏大夫……别费劲了，我也是医生，知道哥们儿这回怕是……”
“你他妈能不能把嘴闭上，狗屁！你就是兽医！我是大夫！专业的大夫！给人治病就得听我的！我厉害极了！厉害极了！厉害极了！”魏大夫哑着嗓子，不断的抽泣。
五分钟后，陷入昏迷的老吕被送入了救护车，老魏站在车外，看着沾满老吕鲜血的双手，浑身僵直的就像一块木头。
山野豪庭温泉度假山庄二楼，最大的包房门外。
“班中先生，宋大姐就在里面，你们谈，我们俩在这儿候着。”窦伟杰和窦伟志两兄弟在门外一左一右的站得笔直，像极了两座门神。
“砰——砰——砰砰——”山庄内骤然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枪声。
“什么声音？”窦伟杰紧张之下，一声大喊。
聂鸿声冷笑道：“这都听不出来？还能是什么声音？枪呗！”
“枪？什么枪？”窦伟志吓了一跳。
聂鸿声伸出右手，竖起拇指和食指，摆了个手枪的造型，指在窦伟志的额头，幽幽说道：
“q-i-a-n-g，枪！”
“伟志，他是钩子！”窦伟杰脑子还是转得快，瞬间便觉察出了不对，左手往怀里一摸，就要掏枪，聂鸿声早防着他这一手呢，没等他摸到枪柄，聂鸿声的胳膊已经从他的肋下穿过，整个身子钻到了他的怀里，向上一挺，窦伟杰掏枪的手就被聂鸿声背到了肩上，手想摸枪却够不到怀里。
“刷——”聂鸿声另一只手抢在窦伟杰前面已经拽出了他怀里的手枪，并借力一个背摔，将窦伟杰大头朝下的掼在地上，后脚一抬，将手枪在鞋跟儿上一蹭，拉开了保险。此时窦伟志也已握枪在手，抬起胳膊指向了聂鸿声，聂鸿声身子一扭，扭着窦伟杰的胳膊，把他原地拎了起来，侧身一闪，正躲在窦伟杰后头，窦伟志投鼠忌器，一个迟疑的功夫，聂鸿声的手从窦伟杰的肋下已经伸了出来，把窦伟志的手腕向上一推。
“砰——”窦伟志这一枪直接打在了天花板上。
“咔——”聂鸿声拖着窦伟志的大手逆时针一拧，直接掰断了窦伟志的手，窦伟志手里的枪下落，聂鸿声松开窦伟杰，上前一步，伸脚尖一挑，那只手枪颠起，顺势抄在了掌中。
“就这身手，还敢玩儿枪，也不怕崩着自己。”聂鸿声嗤笑了一句，将这兄弟二人交给了刚从楼梯处攻上来的同事。
“咔嗒——”聂鸿声扭转把手，推开了门。
门后的套房正中，是一间会客厅，红木的书桌后面有一把转椅，椅子上坐着的正是宋雨晴，宋雨晴看到聂鸿声进门，窦家兄弟被死死地按在了门外走廊的地下，她明显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宋雨晴是见过班中的，她主动邀请班中来滨海谈生意，明面上说是买犀牛角，但是非要班中亲自送货，含糊其词地说有大生意，却不肯和班中明说，班中这人厮混江湖多年，为人最是多疑，既被宋雨晴所说的高回报所**，又害怕宋雨晴下套儿坑她，所以一到国内，就和宋雨晴玩儿失联，单方面改了会面的时间地点。其实不怪宋雨晴云山雾罩，像“左耳计划”、“麦角酸二乙胺”这种“大买卖”，宋雨晴怎么敢在电话里透露风声呢，万一班中出了什么岔头，他人在泰国，自己根本无法控制后果。再加上班中和窦家兄弟这些人，素来都是小心翼翼，处处潜藏行迹，别说照片了，连个真名都不带外露的，窦家兄弟不知道班中长啥样，班中也不知道窦家兄弟长什么样。谨小慎微的宋雨晴更不可能在没搞清楚班中情况的前提下贸然亲自接触。于是乎，聂鸿声抓住机会，左右两头来回骗。使得班中傻傻等在酒店里，直到被海关抓获，窦家兄弟接了个假班中回来，却当真班中接待，不但带着聂鸿声亲自游览了老窝，还反馈宋雨晴说：班中先生愿意合作，绝对可靠。宋雨晴心中的石头落地，安排了和班中的见面，谁知一开门，走进来的却是聂鸿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