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化身为神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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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信系统传来消息，铁族舰队要求通话。铁红樱同意了。
一个狼头人身的形象出现在投影系统上。“我是铁木真，铁族发言人。”他说，“我要求与狩猎者的领袖说话。”
“我就是。”铁红樱一边回答，一边操纵薇尔达和卡特琳的身体在几千千米外抢救温蕾萨号。曾经她只能旁观姐姐们的感受，曾经她只能建议姐姐们如何行动，现在，她直接操纵姐姐们的身体，易如反掌。一心三用，她现在同时掌控着铁红樱、卡特琳和薇尔达，并不觉得有丝毫的紊乱。唯一的不妥大概是薇尔达手掌心被她的拇指掐出的疼痛现在传递到了每一具身体上。
“铁红樱，我们知道你。你是狩猎者中最后出生那一个。”铁木真说：“立方光年号的旧账就不提了，刚才的毁灭性攻击我们也可以删除，当它从来没有发生过。现在的要求是，请你，请狩猎者无条件向铁族投降。这是最为理性的选择，对双方都有好处。”
“为什么？”关掉发动机。封闭指挥舱。
“奥蕾莉亚号的星际导弹已经发射一空，死亡哨音因为没有希尔瓦娜斯号和温蕾萨号的配合也无法使用。现在的奥蕾莉亚号，根本就是毫无作战能力的废物。”
“还有吗？”我需要时间。
“温蕾萨号。”铁木真平静地说，“在金星引力的牵引下，温蕾萨号正全速坠落。不出意外的话，在坠落曲线的尽头，它将与莫西奥图尼亚城相遇。我们知道，温蕾萨号里有你至亲的同伴。我们也知道，莫西奥图尼亚城是你长大的地方。我们相信，你不会愿意温蕾萨号与莫西奥图尼亚城撞上吧。”
“我不愿意。我当然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悲剧发生。”铁红樱说，“你们有什么办法避免发生悲剧吗？”就要控制住温蕾萨号了。重启向来是一剂良药。
“投降，无条件投降。”铁木真说，“我们可以通知莫西奥图尼亚城，让它采取规避动作。你应该知道，莫西奥图尼亚城有自己的动力系统。当然，这么大一座城，想要调整方向，需要巨大的动力，也需要相当多的时间。”
时间，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发动机，发动机怎么还在工作啊？“还有别的办法吗？”
“我们的战舰跟在温蕾萨号后面，随时可以把它干掉。”
“这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吗？”现代科技产品，太过复杂，复杂到超出我们的理解范围。当它坏掉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它为什么就坏掉了。怎么办呢？往往是重启一次就好。
“你可以选择，在温蕾萨号与莫西奥图尼亚城之间。”铁木真说，“不要拖延时间。没有用的。”
温蕾萨号所有的警报系统都停了下来。发动机的指数恢复正常。铁红樱抬起薇尔达的头，看见不远处莫西奥图尼亚城越来越庞大的身躯。她操控薇尔达的手指再一次启动发动机。只要恢复动力，就能避免撞上莫西奥图尼亚城。与宛如黄色海洋中漂浮的巨大岛屿一般的莫西奥图尼亚城相比，只有五十公尺长的温蕾萨号简直就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小石子。
发动机没有启动。温蕾萨号没有如预想中的那样震颤起来，这是发动机启动成功的标志。铁红樱用卡特琳的眼睛看看薇尔达——后者的眼睛里也有卡特琳的身影，这种相互凝望的感受还是很特别——再一次操纵卡特琳的手指去开启发动机。这一次，整艘战舰都震颤起来。
然而，铁红樱还没有来得及欢呼，就感觉温蕾萨号猛地向前一冲，直指莫西奥图尼亚城。发动机倒是能工作了，但对它的控制，还是没有能恢复。铁红樱再次操纵卡特琳和薇尔达的身体进行挽救。
可惜晚了。原本温蕾萨号与莫西奥图尼亚城还有一段距离，发动机启动后，它就沿着一条下划线，迅速下滑，直直地撞上了莫西奥图尼亚城。就像一粒小石子撞上了高千仞的悬崖峭壁，只闪出了几朵小火花，就消失不见了。
铁红樱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无能为力。撞击的那一刻，她主动断开了与卡特琳和薇尔达的链接。她不想无谓地体验死亡是如何降临的。她已经体验过了，在乌苏拉死的时候，在海伦娜与齐尼娅死的时候，她不想再一次体验。她把全部身心都收敛到奥蕾莉亚号，愤怒，而且无助。
“你知道呢？”铁木真问，“你没有别的选择。温蕾萨号的悲剧是你固执己见的结果，接下去，金星联合阵线的惨祸也将由你的一意孤行造成。”
“你要干什么？”
“铁族舰队将对金星联合阵线的所有天空之城发起攻击，第一目标是莫西奥图尼亚城，然后是阿特拉斯、尼亚美……直到你投降为止。而且，我们会事先通知图桑总理，让他对金星联合阵线3000万市民发布公告，说因为你的一意孤行，使他们遭受铁族舰队的进攻。你说，3000万善良无辜热情友好的金星人，是会谴责铁族的暴虐，还是会诅咒你的冷血无情？”
铁红樱一时无言。
“红樱。”很久没有说话的袁乃东突然开口了，“投降吧。”
此前他一直静默着，冷眼旁观。与早几天他的欢乐跳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铁红樱早想问问，是什么原因使他有如此巨大的改变。此时见他这样说话，不禁勃然大怒：“你怕死吗？怕死你干嘛跟着我来！”
“我不怕死。”袁乃东伸出手，轻轻放到铁红樱肩膀上，说，“然而，铁族不拿3000万金星人的性命当一回事，你也能同样如此吗？”
“我能。”铁红樱听见自己斩钉截铁地回答，不敢相信。然而这确实是自己是说话。她听见自己冲曾经爱过的人吼道：“他们都不在乎我，我为什么要在乎他们？为什么要拿自己的生命去赌铁族的承诺？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育我，对我的所作所为说三道四？你是我什么人？”
这愤怒巨大而真实。她惊讶而恐惧地发现，这种想法居然出自自己内心最深处。可能就是昨天，她也无法说出同样的话。可今天，她不但说了，还说得如此决绝。我这是怎么啦？我成了怪物吗？
“不要拖延时间。”铁木真说，“图桑总理正在发布公告，你可以看到莫西奥图尼亚城已经开始混乱了。碳族蜂拥而出，多达140万的个体，却找不到可以逃跑的地方，只能在全封闭的城里乱窜。仅仅是乱窜，都不知道会造成多少伤亡。与此同时，铁族舰队将对莫西奥图尼亚城发起无差别攻击。在铁族舰队的全力攻击下，最多五分钟，莫西奥图尼亚城连同它上面的140万碳族将化为灰烬，飘落到硫酸云海里，彻底消失。”
“你们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我投降？”
“问问你身边的那位。”
宛如晴天霹雳，铁红樱怒视着袁乃东：“你是铁族？你是安德罗丁？”
“是的。”
这个答案让铁红樱身体晃了几晃。因为这个答案，以前的很多疑问都得到了解答（那些多的神秘，只需要一个简单至极的答案），而新的疑问又滋生出来：“为什么？”
“量子链接。”
铁红樱厉声问：“我问为什么？”
袁乃东说，“还记得我们讨论过铁族遇到的通讯难题吗？当铁族知道量子链接的存在后，铁族就意识到，这是真正的无视空间距离的交流方式，即使通讯者分处银河系两端，相距10万光年，照样可以实时通讯。这正是目前铁族最需要的。正因为如此，铁红樱，只要你无条件投降，铁族保证你的安全。铁族需要你。”
铁红樱咆哮起来：“我和你讲感情，你跟我讲道理！我问你为什么背叛我？为什么欺骗我！为什么要对我好，为什么又放弃我！”
愤怒夹杂着仇恨，在铁红樱的每一个细胞里激**：恨铁族的残酷冷血，恨袁乃东的无能，最恨的是自己的无能。眼见着姐姐们一个个死去，宇宙间又将只剩下孤独的一个我；眼见着金星的惨剧即将开始，数千万的生命即将陨落，自己却无力回天……也不是毫无办法。她突然间警醒了。一个早就存在于她内心深处的想法跳了出来。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你能把外面数百艘铁族战舰全部消灭吗？”袁乃东问。
“我能。”铁红樱斩钉截铁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