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化身为神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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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蕾莉亚号率先行动，发动机轰鸣着，离开距离金星600千米的轨道，旋即掉头向着斜上方的空域飞去。这条路线的尽头就是铁族舰队。预计会在45万千米外与气势汹汹的铁族遭遇。
温蕾萨号和希尔瓦娜斯号稍后启动，跟在奥蕾莉亚号后边100千米处。待飞到距离金星20万千米的地方，温蕾萨号和希尔瓦娜斯号调整路线，一左一右，往相反的方向平着飞了出去。
看上去就像是奥蕾莉亚号准备牺牲自己，掩护温蕾萨号和希尔瓦娜斯号往不同方向逃走。铁红樱希望铁族舰队的指挥官做出同样的判断。
狩猎者战舰的速度最快能达到光速的10%，即每秒3万千米。但铁红樱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实力，于是命令奥蕾莉亚的速度保持在较低的状态。问题是，不断靠近的铁族舰队队形越来越大，数量还在不断增加。到奥蕾莉亚号距离铁族舰队5万千米时，其队形扩大了10倍，数量增加到了10万艘。
“蜂群。”袁乃东简单地说。
他说话可不总是如此简单。然而……铁红樱如梦初醒。是的，只能是这样了。由于立方光年号被一次性催毁，对铁族造成的震撼应该是相当大的，因此，铁族舰队放弃巨舰主义，改为蜂群模式。事实上，铁族是集群思维，所有钢铁狼人依靠无线电波链接为一个整体，实时共享一切，蜂群舰队才应该这种思维模式的产物，立方光年号反而是例外。如果说，立方光年号是太阳系有史以来最大的星舰，那么，现在的铁族舰队就应该是太阳系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舰队，由数以十万计的大马蜂组成。平时，大马蜂们聚集在基本的动力框架上，构成巨大的能在星际间往来的超级战舰，而战时，数以千计的大马蜂们从动力框架上分裂出来，成为小巧玲珑的火力单元。这样算来，大马蜂应该不大，顶多比摆渡船大一些。大概是使用某种信号放大技术，大马蜂在探测器看来，也如星际战舰一般大。显而易见，这是铁族专为狩猎者舰队研制的秘密武器。其关键之处在于，用庞大的数量，抵消死亡哨音的空前威力。
想明白了这一点，铁红樱更加坚信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错。铁族对狩猎者，恨之入骨；即使今天逃过了，没有正面交锋，明天也会遭遇他们的攻击。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奥蕾莉亚号从金星的低轨道往上飞，铁族舰队从外层空间往下俯冲，双方的距离迅速拉近。
距离1万千米的时候，铁红樱先让奥蕾莉亚号的速度慢下来，再命令奥蕾莉亚号发射了两枚星际导弹。这两枚星际导弹的最远攻击距离为2万千米，速度也能达到光速的9%，冒险跑这么近再发射，是为了让铁族指挥官错以为狩猎者战舰的攻击距离很近。
正如铁红樱预计的那样，两枚星际导弹没有对铁族舰队造成实质上的伤害。在距离铁族舰队100千米的地方，它们就被铁族舰队发射的蓝绿激光摧毁了。
铁红樱把剩下的两枚星际导弹也发射了出去。至此，奥蕾莉亚号的全部星际导弹发射完毕。这时，奥蕾莉亚号在距离铁族舰队不到5000千米，已经进入了铁族舰队的火力覆盖范围。但铁族舰队没有攻击。大概还在做活捉狩猎者、公告太阳系的梦吧。铁红樱操纵奥蕾莉亚号调整发动机，沿着一条反斜线，朝背离铁族舰队的方向飞去。
为了迷惑铁族舰队——现在显示器上已经能清晰地看到他们密集的程度——奥蕾莉亚号转弯时专门做了一个S形机动。如果说，刚才奥蕾莉亚号从低轨道径直飞向铁族舰队，像凶悍的游隼迎向一群迁徙中毫无抵抗力的燕子，那么，此时奥蕾莉亚号突然变动行进方向，就像一尾鳟鱼面对滔天而来的巨浪，灵巧地扭动身子，甩动尾巴，在巨浪边上轻轻地拍击一下，旋即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远离了那巨浪。
刚才如此靠近铁族舰队，除了逗弄铁族舰队外，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通过可见光与其他探测方式的对比，找到铁族舰队的虚假信号。剔除掉虚假信号后，铁族舰队的真实数量统计出来了：巨型（长2000公尺）星际战舰12艘、大型（长500公尺）星际战舰35艘，小型（长60公尺）马蜂战舰465艘。与之前的10万艘战舰相比，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当然，512艘战舰并不能让铁红樱松一口气，这依然是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舰队。此刻，铁族舰队击毁了那两枚星际导弹——轻而易举得宛如随手拍死两只蚊子——后，紧紧跟在奥蕾莉亚号后面。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金星的大部分轮廓，仔细分辨，还能在明黄与淡黄交织的背景中隐约看到数座天空之城的影子。其中一座应该就是莫西奥图尼亚城。但铁红樱没有心情看这些。她关注着奥蕾莉亚号的飞行，同时还要关心温蕾萨号与希尔瓦娜斯号的情况。无论是海伦娜和齐尼娅，还是卡特琳和薇尔达，都不是久经沙场的战士，她们甚至都没有受过相关的训练。她们既不知道如何分析敌情，为我所用，也不知道如何事先安排计划，同时有足够的冗余，应对意外，更不知道如何安抚自己那颗惧怕的心。上一次歼灭立方光年号，之所以成功，不过是沾了奇袭的便宜。
谁都靠不住，一切都得自己来。看着通信系统上姐姐们惊惶的面孔，铁红樱这样想着。突然，姐姐们惊惶的面孔被无数的白条纹取代了。
“全频道阻塞式干扰。”袁乃东说。
“我知道。”铁红樱生硬地回答。
铁族显然知道死亡哨音需要三艘狩猎者战舰配合才能启动，死亡哨音启动的时间差不能超过3秒钟，否则就会失败，全频道阻塞式干扰就是为了破坏狩猎者战舰之间的配合。那他们知道量子链接的存在吗？登上奥蕾莉亚号后，因为有了通信系统，铁红樱就关掉了量子链接。现在，她与姐姐们一一链接上，脑袋里又一次热闹起来。
卡特琳：死了死了，这次真的死定了，就像菜花蛇咬到了青蛙。
齐尼娅：塔拉的第三条预言会是什么呢？我大概不会知道了。
海伦娜：母亲大人真的死了。真的死了。我又该如何自处？
薇尔达：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没有意义啊。
根据之前的经验，铁红樱并不能直接指挥姐姐们的行动，只能发送一个指令，她们会自己说服自己，按照那个指令采取行动。但这就是使得发送指令与采取行动之间有一个时间差。因此，铁红樱需要一个提前量。她一边关注着探测器从各处发送来的信息（三艘狩猎者战舰所处的位置，铁族舰队主体所处的位置），一边计算着启动死亡哨音的最佳时间。
希尔瓦娜斯号和温蕾萨号已经达到预定位置，发动机熄火，处于全然的静默状态。两者相距10万千米，在茫茫宇宙里，这是极短的一段距离。奥蕾莉亚号以光速的5%划过两者的中间点，并向着更远的深空飞去。铁红樱欣喜地看到，铁族舰队以更快的速度咬着奥蕾莉亚号的尾巴，紧追不舍，就像一群沙丁鱼紧追着飞驰的大白鲨。
奥蕾莉亚号一路向前，抵达预定位置。透过舷窗，已经能看到金星的全貌，汹涌翻卷的硫酸云海此时仿佛凝结的黄色果冻。铁红樱让奥蕾莉亚号停下来，调整姿势，同时关注铁族舰队的情况。
这个时候，三艘狩猎者战舰呈三角形分布，各自相距10万千米。这是死亡哨音能发挥效应的最远距离。铁红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个极限数值，但她就是知道，仿佛这个数值一直就在她的脑海里。
只有三分之二的铁族舰队进入了三角形伏击圈。而且，他们似乎发现了异常，剩下三分之一的战舰（主要是巨型和大型战舰）徘徊在伏击圈外。同时，主舰队分出两支舰队飞向温蕾萨号与希尔瓦娜斯号。显而易见，它们被发现了。
没有时间犹豫了。铁红樱果断地向姐姐们发送了启动死亡哨音的指令。这一次，没有任何迟疑，海伦娜和卡特琳都把手伸向了死亡哨音的启动开关，就像铁红樱直接操纵她们的行动一般。铁红樱吃了一惊，但并没有妨碍她同时按下死亡哨音的启动开关。
三艘狩猎者战舰的死亡哨音同时启动，时间相差在1秒以内。3千克燃料（这是最高限度）被送进冷聚变发动机，发动机颤动着，将燃料转化为数兆电子伏特的能量，进而驱动战舰前端的反常量子霍尔效应发生器，制造出数以兆计的马约拉纳费米子。这些粒子汇集成一点，直接照射到战舰前面的虚空之中。
刹那间，整个宇宙都似乎静寂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无尽的喧嚣。并没有声音传来。但所有的感官都在宣告宇宙在战栗。战舰前方，马约拉纳费米子束照射的地方，并不是真正的“虚空”。整个物质宇宙都浸泡在暗能量的海洋里。所谓的虚空，就是由暗能量的泡沫彼此交叠纠缠而成。是推动物质宇宙不断膨胀的真正原因与巨大力量。暗能量海洋并不与物质宇宙直接发生联系，就像两者之间有一层坚实的壁垒。死亡哨音，就是借助马约拉纳费米子束的巨大能量，在物质宇宙与暗能量海洋之间的壁垒上凿出一个大洞，使暗能量暂时“倾泻”到物质宇宙中，与物质宇宙发生作用。
这个作用简单、直接而强大无比。强核力是物质宇宙四大基本力之一，它将质子和中子中的夸克束缚在一起，并将原子中的质子和中子束缚在一起。“倾泻”到物质宇宙的暗能量会抹去强核力，使夸克无法聚集为质子和中子，也使质子和中子无法聚集为原子。这是微观上的表现，在宏观上则表现为分解。二十年前，在木星附近，立方光年号就遭遇了死亡哨音的分解，二十年后，这一幕又在金星附近上演。
伏击圈里，四十多万平方千米的范围内，太阳系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铁族舰队，无论是巨型战舰，还是大型战舰，亦或者是小型战舰都在极短的时间里分解为无数的碎片，无数的碎片分解为无数肉眼勉强可以分辨的齑粉，无数的齑粉分解为无数只能依靠仪器探测到的原子，无数的原子分解为无数的质子和中子，无数的质子和中子分解为无数的夸克，无数的夸克湮灭为无穷无尽的能量……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伏击圈里的铁族舰队尽数消失，就像他们不曾存在过一样。
铁红樱很欣慰地看到这一结果。说不上狂喜，因为这是之前预见到的结果。她脑子里的姐姐们则纷纷赞叹，就连薇尔达也暂时注意到现实里发生的这一件事。
“还有。”袁乃东提醒道。
“再来一次就行了。”铁红樱轻蔑地答道。她几乎要忘记袁乃东的存在了。
“死亡哨音可以不停地释放吗？”
这个问题一针见血。铁红樱赶紧回想，没有在脑袋里找到相关结论，又去战舰的操控系统上检索……
就在她忙碌的时候，袁乃东突然叫道：“糟糕。”
“什么事？”
“就在刚才，两小支在伏击圈外的舰队，绕道向着温蕾萨号和希尔瓦娜斯号飞去。现在他们已经非常接近这两艘战舰了。”
“多近？”
事实上，不用袁乃东回答，铁红樱通过与姐姐们的链接发现那两小支铁族舰队已经近到狩猎者战舰的眼皮底下了。快逃！她赶紧发布指令，然而已经晚了。一艘大型铁族战舰放射出等离子炮弹，耀眼的光芒瞬间笼罩了希尔瓦娜斯号。
海伦娜和齐尼娅的链接消失了。铁红樱还在琢磨着意味着什么，随后惨叫一声，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