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化身为神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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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套房子在塞克斯瓦莱加入安全部之前就属于他了。那时塞克斯瓦莱是个块头很大的青年，是金星联合阵线总理办公室主任（这个职位并不高，但担任这个职务的人仕途往往一片光明）。房子的规模随着塞克斯瓦莱职位的节节高升而越来越大。现在至少是最初的四倍。“没办法，官儿越大，应酬越多。”塞克斯瓦莱曾经这样解释过。安全部特工是隐秘的职业，安全部部长却是公开的，随时可以在新闻上看到。金星没有军队，安全部潜伏在各处的秘密特工发挥了特别重要的作用，因此，在金星联合阵线的政治体系中，安全部部长有着格外重要的地位。
铁红樱先去看了图桑伯伯。塞克斯瓦莱还在那里。子弹从图桑的手臂与侧腹之间穿过，流了不少血，但止血及时，并无生命危险。“你那个坐轮椅的朋友治疗技术真是超级棒，”图桑说，“人也特别好。”
离开图桑，铁红樱回到了自己的寝室。12岁之前，她一直住在这里。12岁之后，外出到阿特拉斯学校就读，大部分时间住校，回到家里，还是住这件房间。今年要毕业了，塞克斯瓦莱安排她去查海伦娜疑是狩猎者的案子，她临时和巧巧一起搬到了公租房。所以，此刻回到寝室，她格外地自在。这是我的家，我的天堂。
她踢掉鞋子，赤着脚走进浴室，摁下开关，往浴缸里放水。等她脱掉所有衣物，赤身进到浴缸时，水温刚刚升到她喜欢的39.8℃。她把整个身子浸到水中，让每一个毛孔与每一寸肌肤都与温热的水亲密接触。水托举着她，她拍击了两下，水立刻波动起来，在脖颈、小腹与足踝之间萦绕。如释重负的愉悦往全身每一个细胞扩散，她揉了揉小腹上的纹身，一左一右，两只红艳艳的朝天椒，思绪也不由自主地扩散开来。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知道了太多的事情。从吃火锅开始，到在公租房里被神之战士俘获，到巧巧被杀，到乌苏拉现身大杀四方，到袁乃东出场制服失控的乌苏拉，到塞克斯瓦莱拿出铁良弼的记忆晶片她知道了自己的超能力是什么，一直到现在侵泡在浴缸，感觉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事实上不过是短短的三个小时。这些曲曲折折的往事浮现在她脑海，不依时间的先后，也不管地点的变化，随机地出现，同时带来或震撼或伤感或喜悦的情绪体验。渐渐地，松散的思绪有了一个确定的对象。一个想法在她脑海里萌芽，挥之不去，渐渐长大，进而变得狂热。
铁红樱起身，满心欢喜地擦干身上的水渍。她挑了一件红色的带少许褶皱的睡裙穿上，在镜子前来回转了一圈，对着镜子里那个身材曼妙、满脸红晕的女孩做了一个鬼脸。旋即哼着一首不成调的歌儿如同欢快的小鹿一般蹦跳着出了门。
她站到袁乃东的房门前，沉静了片刻，俄而敲了敲门。我该表现得更为幼稚一点儿，还是更为成熟一点儿？如果从出生算起，我才19岁，正是可以懵懂与天真交织的年纪；但如果算上在孵化器里冷冻的那段时间，我已经34岁了……
“我可以进来吗？”在袁乃东回答之前，她已经侧着身子，从门缝挤了进去，顺手关上了门，又从距离袁乃东不过几厘米的地方经过，来到房间中央。袁乃东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从湿漉漉的头发看，应该刚刚洗过澡。“我的事情，你都知道。我什么都告诉你了。”她说，“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吗？”
袁乃东说：“过去已经注定，再多的抱怨与眼泪，也无法改变。但未来尚未固化，通过努力，是可以更改的。我不相信有所谓宿命，无论是个体的，还是集体的。”
“这么说，我应该勇敢追求我所想要的？”铁红樱用热辣的眼睛看着袁乃东。
“是的。”袁乃东平静地回答。
就像一个睿智而沉稳的教授，在回答懵懂学生幼稚的提问，例行公事，不带任何感情。铁红樱疑惑不已：难道是我的错觉？难道之前那暧昧的言语、那甜蜜的拥抱、那浅尝辄止因而回味无穷的亲吻都是假的，逢场作戏？可是……“我的，超能力的，量子链接，”她思忖着，艰难地说，“有什么，科学根据吗？”
袁乃东回答道：“人脑和宇宙在基本的结构上的，在最底层的工作原理上是一致，是以，人脑与宇宙是相同的，是可以共鸣的。”
“为什么这样说？”为什么要提出这种白痴问题？我要成熟一点儿。
袁乃东回答道：“早在21世纪初，就有科学家怀疑，时空并非不存在，而是由极小极小的信息——叫量子比特，指的是量子尺度下的最小可能信息量——组成。这些极小极小的信息通过彼此间的相互作用，创造出时空，并赋予其各种特性，比如时空曲率。这就是量子比特宇宙观。这种宇宙观认为，宇宙由某种底层代码构筑而成，通过破解这些代码，最终可以找到一个方法，去理解宇宙中那些大尺度事件的量子本质，由此将宏观世界与微观世界整合在一起。”
铁红樱坐到了**。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始。成熟，亦或者是幼稚？他喜欢哪一种？她抿紧嘴唇，暗自浅笑，可以理解，没有经验嘛。
“我的老师道格拉斯花了大半辈子的时间，证实这些不可计数的量子比特以量子纠缠的方式组合或者编织在一起，构成了时空连续体本身。”袁乃东看着铁红樱，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举动，“常规的量子纠缠涉及散布在时空之中多个同类粒子间的单一属性的关联。但事实上，仅有常规纠缠是不够的，还需要其他形式的纠缠，那些纠缠涉及重构时空，涉及更多数目的粒子的相互纠缠。
“人脑里也有量子纠缠。经过数十年的研究，大脑新皮质存在以量子纠缠的方式运转的量子计算已经成为科学界的共识。量子计算正是使碳族从猿猴从脱颖而出，成为地球主宰，并一手创造出第二个智慧种族——铁族——的根本原因。
“既然人脑和宇宙在基本的结构上的，在最底层的工作原理上是一致，那么，相距遥远的人脑，以宇宙时空本身为传播媒介，与另一个人脑实现实时的量子链接，是完全可能的。”
说到这里，袁乃东终于停下来了，用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铁红樱。那双眼睛里有温柔，也有浓浓的化不开的忧伤。
“我不需要知道这些。我不想知道。这些数据，这些历史，这些分析。知道这些没用。你知道吗，没用！我现在需要的是安慰。我……冷，我需要温暖。”铁红樱的声音有些许的颤抖，而语气异常地坚定，“我需要你。”
铁红樱站起身，紧紧抱住了袁乃东，让两个人的身体贴得没有一丝缝隙。啊，多么温暖。她的心脏一阵狂跳，那个跳**的器官简直就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袁乃东抓住铁红樱的手臂，轻轻但却坚决地推开了她，“但我不能给你。请你原谅我之前的轻浮与鲁莽，原谅我此时的决绝与冷酷。在这件事情上，你没有任何错。错的是我，是我。”
“你就不能真正猥琐一次？”
“不能。现在不能。”
铁红樱松开抱住袁乃东的手臂。眼前这个人变得无比遥远而陌生，好像瞬息之间两人之间就出现万丈深渊。其实你一直没有了解过他，你自以为的了解，都来自于你情窦初开的想象，都是因为你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而妄想从他那里得到“爱”。她退后一步，想把这个人看清楚，但眼底的雾气与酸涩令他的影像变得分外模糊。不能再哭了，今天已经哭过一次了。她告诫自己。不能在他面前哭，不能让他看到我孱弱的眼泪。
她收拾起所有散落的勇气与自尊，径直走出了袁乃东的房间，连再见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