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化身为神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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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言表的酸涩与深深的感动，浸润着铁红樱的全部身心。听着父亲至真至情的讲述，眼泪早已如决堤的湖水一般从她的眼眶里奔涌而出，尽情地在脸颊上流淌，然后下雨一般掉落到地上。很久，很久以来，她都没有这样痛痛快快地哭过了。
塞克斯瓦莱第一个开口说话：“红樱，在你一岁的时候，铁良弼把这枚记忆晶片交给我。当时他告诉我，要在你20岁生日那天交给你。现在距离你20岁还有六个月，只能说是提前给你过生日了。”
铁红樱双手一起行动，快速擦干净脸上的泪水，不让自己沉浸在悲伤之中。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但眼泪还在扑簌簌地往外流淌。
塞克斯瓦莱说：“铁良弼告诉我，说你患有某种基因疾病，给你植入的技术内核带有注射功能，能够治疗你的病。我相信铁良弼，没有怀疑过他的说法。每年技术内核检测与升级的时候，习惯性地嘱咐医生往你的技术内核里添加药物。在今天看到铁良弼的视频之前，我并不知道那药物是抑制你的超能力。”
铁红樱点点头，表示认可塞克斯瓦莱的说法。遭遇超级闪电的轰击之后，齐尼娅给我摘除贾思敏，我开始出现幻觉（不，不是幻觉，是来自姐姐们的感受。她悄悄地在脑海深处纠正，是我的大脑与她们的大脑在那段时间里以某种方式，诡异而又真实地链接在一起。量子链接。）并越来越频繁。
“说句实话，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是不相信这事儿的。”袁乃东在后边说，“我不相信借助基因工程，将DNA片段剪切粘贴，查找替换，删除重组，脆弱的人体就能够实现如此匪夷所思的能力。然而，在事实面前，我不得不承认碳族也有值得尊敬和赞美的地方。”
对于这种旁观者的说法，铁红樱不知道如何回答。这时，一直静默着的薇尔达径直走到铁红樱面前，一双灰色的眼睛深深地凝望着铁红樱，仿佛要把她的一切看穿：“铁族终极理论，第二组方程，左下第七个符号，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
薇尔达的语速快得惊人，就像是电磁突击枪扫射：“铁族终极理论，第三组方程，为什么计算结果每一次都不一样？即使带入的数值是相同的，有时是正值，有时却又是负值。”
“我不知道。”
“不是说你有与铁族相同的链接能力，你就拥有铁族的思维模式，因而会懂得铁族的终极理论吗？”
“理论上是这样。”铁红樱努力解释，“这是父亲的说法。然而，我拥有这种能力还不到十天，而且，在此之前我没有接触过铁族的终极理论。还有，我也没有系统地学过现代物理学和数学。我是被作为一名特工培养的。你不能指望我在不懂现代物理学和数学以及其他相关学科的情况下，就完全懂得高深艰涩的终极理论吧？”
铁红樱的反驳很有道理，薇尔达垂下脑袋，再次回到静默状态。
“这么说，父亲赐予你的能力，是使你能够与我们这些沃米的大脑直接相连？不管什么时候，也不管相距多远，就像组成铁族的钢铁狼人一般？”这次问话的是卡特琳。
“是的。”
“我的一切感受，我的所有痛苦与悲伤，你都知道？”
“是的。”铁红樱解释道，“我确实能感知你——还有所有的姐姐们——的一切感受。”
“说说我。”
“你的痛苦全部来自读心术。即使在睡着的时候，人脑也在不停地运转，但即便是清醒时，人脑的运转也是片段式的，缺少连续性，也缺少意义。正因为如此，随时随地可以读到别人想法的你一直生活在无穷无尽的垃圾堆里。这些垃圾，由只言片语、闪亮的颜色、来历不明的气味、一闪即逝的邪念、无数玻璃破碎的声音和肮脏污秽的**共同混合搅拌而成，还在不停地变化。而你在其中艰难跋涉，试图寻找某一个片段的价值，赋予其意义。太难了，你太难了。”
听到这里，卡特琳热泪盈眶，然而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但是这有什么用？”一直坐在大厅正中央的莉莉娅·沃米冷冷地说，语气中有抑制不住的愤怒，“能让我再活两万年吗？”
铁红樱看见莉莉娅一说话，卡特琳立刻擦掉了眼泪，而薇尔达灰色的眼眸也闪过一丝惧意。再活两万年，什么意思？她找铁良弼留下的资料，目的难道不是为了解除狩猎者诅咒？
“卡特琳，再搜搜这个人的脑子，看看还有什么遗漏，还有什么隐藏的秘密没有挖出来。”母亲大人命令道。
“刚才已经筛子一般仔仔细细搜过了，没有放过任何一厘米的地方。”卡特琳规规矩矩回答。
“我叫你再搜一次。”母亲大人的命令不容违背。
卡特琳不再说话，闭目凝神。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她脸上。塞克斯瓦莱惶恐而愤怒地说：“你不能……”作为安全部部长，他脑子里肯定藏着数不尽的秘密。他大概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脑子会毫无保留地任由别人窥视。他望向铁红樱，似乎希望铁红樱出面阻止。但铁红樱没有。她曾经被卡特琳检索过大脑，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无数的章鱼在脑子里进进出出），然而，此刻她更想知道，塞克斯瓦莱脑子还隐藏着什么秘密。于是，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塞克斯瓦莱的面孔变得僵直，脸部肌肉呈现奇怪的放松状态，而眼珠在眼眶里左右飘忽，眼神无法聚焦，看着前方，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
过了大约半分钟，卡特琳开口：“他的大脑，宛如史前巨兽盘踞的荒野，没有发现与铁良弼有关的任何信息。”
“确定？可不要糊弄我。”
“不敢的，母亲大人。您是天，您是地，您是唯一的神话。我卡特琳糊弄谁，都不敢糊弄您啊。况且，卡特琳从不出错。您说的。”
卡特琳说的是实话。铁红樱在卡特琳检索塞克斯瓦莱脑子的同时，也链接上了卡特琳的脑子。她很清楚地感受到卡特琳的感受。卡特琳的本性决定了她不会撒谎。但她说的这句话彻底触怒了母亲大人。她腾地站起来，在这一群人中，个子是最矮的，却散发出咄咄逼人的气势。她双目扫视大厅的每一个人，眼神里的怒意与杀意如此明显。
就因为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她就要杀人？铁红樱突然明白过来：这只是原因之一。刚才播放铁良弼的视频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知晓了狩猎者的秘密，而秘密被越多的人知道，暴露的可能性越大。莉莉娅现在想的是杀人灭口！为了保住狩猎者的秘密，她……
“莉莉娅阿姨，您要杀人灭口吗？”袁乃东忽然说，“虽然你说过，必须保证狩猎者秘密不会外泄，为这个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是，真的有必要把这里的人全都杀死吗？”
也许是心事被揭穿了，莉莉娅竟然出现了几秒钟的慌乱。慌乱过后，她眼神里的怒意与杀意都消失了。她又变回到那个颐指气使的老太婆。“我们走，离开这里。”她命令道。
卡特琳用动力装甲的通讯器呼叫海伦娜，不一会儿海伦娜、齐尼娅和乌苏拉从里间出来。乌苏拉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紫色衣服，浑身的血污没了，但精神还是萎靡不振。
“铁红樱呢？她不跟我们一起走？”海伦娜问。
“别管她。没用的东西。”莉莉娅头也不回地说，随后消失在大门外。
乌苏拉急急跟上，脚步踉跄，然后是薇尔达和卡特琳。海伦娜冲铁红樱摆摆手，跟着齐尼娅的轮椅出了门。
大厅里只剩下三个人。
塞克斯瓦莱：“我去看看你伯伯。他伤得不轻。”说完，他向楼上走去。
“又是智能插件？”铁红樱走向袁乃东。
袁乃东笑着在后脑勺那里划了两个圈：“莉莉娅阿姨毕竟一百多岁了，忽然间忘记自己想做的事情，不也是很常见的状态吗？”
“你有没有对我用过什么智能插件？”
“智能插件又不是万能的。”
“我问的是用过没有。”
“没有。”
“好吧，我相信你。接下来怎么办？”铁红樱看着袁乃东，“回博物馆吗？”
“你想要我怎么样？”
“我要你留下来。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你，你不是无所不知先生吗？这些问题你肯定能够回答。”
袁乃东点头同意。
这大概是今晚铁红樱听到的最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