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夏娃与狩猎者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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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四处逃亡的过程中，婴儿们渐渐长大，渐渐显露出狩猎者的本领，莉莉娅（以及所有的婴儿们）也渐渐明白，在狩猎者貌似完美和超级的背后，掩藏着不为人知的痛苦。为了成为狩猎者，她们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我们把这些代价称之为狩猎者诅咒，如同超能力一样，与生俱来，如影随形，不可剔除。塔拉一出生，就很老了。满脸皱纹，浑身褶子，看上去比母亲还要老。她的身体发育，到三岁的时候就停止了。直到现在，她依然保持着三岁的身材，但有着三百岁的苍老容颜。”齐尼娅语气平静地说，“而我——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一直坐在轮椅，因为我从12岁开始，患上了严重的肌肉萎缩性侧索硬化症，这种病，以狩猎者的医术也无法治疗。我腰部以下，完全瘫痪，没有行走能力。如果一个人天生没有行走能力，从没有享受过蹦蹦跳跳和健步如飞的快乐，那他或许不觉得失去行走能力有多么痛苦。可我享受过啊！享受过12年。也正因为如此，我的痛苦比别人加倍。”
“还有什么是我所不知道的？一并告诉我吧。”铁红樱说。
“铁良弼在狩猎者出生时逃走，一方面固然是他所说的那个原因，他害怕他心血的结晶会给碳族带来浩劫。”齐尼娅说，“另一方面，作为整个夏娃计划的具体实施者，他肯定预见了实验后果的不可控，预见了我们身上可能会发生的种种事情。他不愿意看到我们，他害怕我们，害怕他我们这些他一手制造出的怪物。弗兰肯斯坦情结牢牢地抓住了他，以至于他一口气跑到了金星。
“母亲大人并没有说出全部的实话，而是刻意隐瞒了相当多的事实。根据母亲的描述，七个源自于她的卵细胞经由铁良弼的精心编辑，添加上各种天然与人工合成的DNA片段，再通过孤雌生殖发育成了我们。事实完全不是这样。孤雌生殖的成功率有90%，但是在此之前，需要对卵原细胞进行一系列的编码操作，这些操作，无疑会损伤卵原细胞的完整性与生命力，导致畸形和凋亡。根据我查到的资料，成功率不足2%。数万个卵原细胞在编码试验中因为发现被毁弃，数百个胚胎在孵化器里因为发现是畸形而被流产，数十个婴儿在出生后生命体征莫名奇妙地消失了。我们七个，是这场实验的幸存者。我们踩着无数人的尸骨，幸存了下来。在我们的背后，有无数的亡魂。”
这意味着什么？我们踩着无数人的尸骨，幸存了下来。在我们的背后，有无数的亡魂。那个念头终于抓住了铁红樱。“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铁红樱几乎吼叫起来，某种难以言表的恐慌抓住了她。我，我是个可怕的怪物！
“因为只有你，能够拯救我们。”齐尼娅真诚地望着铁红樱说。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
“她们想让你同情她们，想让你内疚，这样你就会听从她们的安排，任由她们摆布。”这个声音来自舱门外。
“谁？”海伦娜大叫，“谁在那里？”
齐尼娅忽然消失了。不，准确地说，她的衣物还留在原处，保持着一个空壳的样子，但里面包裹着的身体已经不见了，漂移到别处。铁红樱隐隐觉得，房间里多了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或者说有什么难以描述的东西在房间里弥散开来。这是她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她感觉自己的各种感觉都更加灵敏了
舱门开启，袁乃东坦然走进来。“打搅各位狩猎者的姐妹聚会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淡。
看见袁乃东，铁红樱不由得拿双手紧了紧手术服。这手术服其实就是两块群青色带暗纹的面料，分别挂在身前身后，在身体两侧用细线编织在一起。面料之下，她什么都没有穿。
“你不是被关着的吗？”海伦娜问。
“打开那扇门，很容易的。”袁乃东双手一摊，似乎责任在门上，是门太脆弱，而不是他太能干。
“看不出来啊，你挺厉害的。”
“海伦娜小姐，请收起你那套小把戏吧，别浪费外激素了。所谓的超能力，就跟魔术一样，知道了原理，也就不觉得有多神奇了。”
海伦娜继续媚笑着：“没办法呀，天生的。”
“齐尼娅小姐，也请你停下来。”袁乃东对着斜上方说。
一道微弱的闪光在袁乃东面前稍纵即逝，继而空气中传来细微的叮当之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击落了。铁红樱四处张望了一下，还是没有看到齐尼娅的踪迹。对此，她甚为疑惑。
“齐尼娅小姐，请相信我，我没有恶意。”袁乃东收敛了嬉笑，正色道，“我知道你会全光谱隐身，但请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我还知道，你只能使你的身体隐身，因此现在你是**的，一丝不挂，但隐身后你的身体不能保持人的形貌。所以呢，你也不想任何人看到。我可说得对？”
齐尼娅没有回答。铁红樱盯着齐尼娅的座椅看，座椅上只有衣物搭成的空壳。在她的期待中，座椅忽然出现了小小的波动，下一秒，齐尼娅已经穿得整整齐齐，端端正正地坐在了那里，好像从未离开过。
“你到底是谁？”海伦娜走到齐尼娅身旁，按住了她微微颤动的肩膀，“为什么偷听我们谈话？”
“我是一个私人侦探。”袁乃东说，“接受孔念铎的聘请，到金星联合阵线来调查狩猎者的案子。你们都知道，孔念铎生性多疑，对谁都不相信，做事情向来喜欢做两手，不，好几手准备。”
“你嘴里就没有几句实话。”海伦娜说，“在金星，遭遇超级闪电袭击，你安然无恙，我就对你有强烈的怀疑了。”
“只是运气好罢了。超级闪电没有打中我，不也没有打中你们吗？你们不也没有事吗？”说这话的时候，袁乃东是看着铁红樱的，那关切的眼神在说着不便在此时说出的话。“这不是重点。”袁乃东说，“我其实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情。奥蕾莉亚号和温蕾萨号都来了，距离希尔瓦娜斯号不过2000千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