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弱 点
彭玲玲带吴婉乔偷跑出总部大楼，同时打乱了两个人的计划。
彭四海现在决定不惜一切代价铲除圣手，以前他没能下定决心是因为对圣手不了解，现在他已然意识到对他来说圣手是致命的威胁。
如果说治好了彭玲玲的心脏病，是圣手主动向自己示好的表现，那么把吴婉乔送到自己手里，就是蓄谋已久的阴谋。圣手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调查自己过去的事情，目的是什么？是敌不是友，自己大可不必再心慈手软下去。这么一想，彭四海便调用了五虎将的嫡系，去摸查、监视圣手在M联邦共和国的一切行动。待时机成熟，准备妥当，他将毫不犹豫地将圣手在M联邦共和国的势力一网打尽。
不过，吴婉乔和彭玲玲是彭四海的软肋，她俩同时失踪让彭四海不得不暂时终止对圣手的行动。
明泽一整晚没有合眼，将一枚硬币在空中抛来抛去，想要寻找一个答案。他常听彭玲玲说，在抛出硬币之前，其实抛硬币的人内心已经有了答案。可他不这么想，硬币的正反两面，他都想要。可能是赌注加上了身家性命，明泽告诉自己做这个决定必须慎之又慎。
明泽要在天亮之前给圣手一个答案，答案的重点是要不要背叛彭四海。如果选择背叛，圣手答应让他取代彭四海成为自由人民军总司令，并且保彭四海一命；如果选择忠诚，圣手警告说他将一无所有，而且彭四海还是得死。
圣手告诉明泽，他想做倒卖人体器官的生意，但是彭四海阻止他发财了。圣手要明泽做的事情很简单，只要把彭四海当天的行程路线告诉他即可，剩下的事情不用明泽操心。
明泽确实心动了，但让明泽担心的是，这么多年来彭四海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暗杀无数，自己这次配合圣手，能成功吗？如果圣手的计划失败，或者自己被彭四海抓住证据。自己这辈子就算完了，这样做值得吗？
圣手为了取得明泽的信任，拿出狼蛛集团在H国策划哗变时的录像。
电视新闻中播出的H国元首重病而亡的消息是假的，实际上事情的真相是，圣手背后的狼蛛集团在H国策划了哗变。看过录像，明泽毛骨悚然。狼蛛集团的可怕之处是，参与哗变的武装分子，居然是从暗网Hades上招募的。如果哗变失败，狼蛛集团大可将锅甩给暗网Hades。即使暗网Hades被警方查封，对暗网Hades本身也造成不了什么影响。因为只要技术成熟，不用太大的成本，暗网Hades 2.0便可重新上线。
背叛，很可能得到总司令的位置，彭玲玲自然也是他的；选择忠诚，什么都得不到，还会遭到圣手的报复。虽然明泽对权位产生了觊觎之心，但基本的判断能力还是有的。圣手之所以与他合作，说明圣手没能力完全控制自由人民军。自己在自由人民军这么多年，积累那么多人脉，难道掌控不了自由人民军吗？即使没能力掌控，在彭四海失去对自由人民军的掌控后，自己也有机会成为新的军阀割据势力。
明泽想当总司令，又不想背叛彭四海，经过一晚的挣扎，心中还是没有一个主意。明泽做彭四海的护卫长这段时间，托他办事请他喝酒的人排都排不过来。明泽表面上拒绝这些委托他办事情的人，会当面把他们送的礼品退回去，实际上这些委托人的要求，只要不是太难办，明泽暗中都会帮他们办了。有能力办事儿、不贪财又讲义气，这种做事态度帮明泽搭建了稳固可靠的人脉网。
天放亮的时候，明泽在窗外的高压线上看见了一只喜鹊。那时太阳刚刚放出光芒，明亮但不刺眼，世界好像刚刚睁开眼睛，迸发着无限生机。这只喜鹊就是明泽的选择，他认为冥冥中有神明在启发护佑着他。明泽想起，圣手曾再三强调，只要自己配合他，他会保证彭四海的安全。这不是背叛，而是拯救。老爷子岁数大了，总司令的位置怕是坐不长久了，与其让别人做，不如自己来做。至于圣手嘛，等自己掌握了军权，其他事情可由不得他。
刚下决心，圣手那边像是知道明泽主意已定一般，给他打来了电话。
“你一定要确保证彭四海和彭玲玲的安全，不然我们没有办法合作。”明泽再次让圣手向自己保证。
“我只是想踏踏实实做生意，生意人都是和气生财，我尽量做到一个人都不伤害。不过我担心的是，你能稳定住自由人民军的局面吗？”圣手说话的时候语速不快不慢。
“我若没有这个能力，你会找我合作吗？”
“明泽司令，祝我们合作愉快。”
彭四海已经派人打听到了两个女儿的下落，听说女儿在自由人民军控制范围外的一个酒吧出现过，他准备亲自去救女儿。
大事小做，彭四海没有大动干戈，只是带着自己的护卫队，以去自由人民军后勤部门视察为名义，从总部大楼出发了。出发前集结完卫队，彭四海派人收缴了卫队的通信设备，才告诉大家此去的真正目的是营救彭玲玲和吴婉乔。
总部大楼到后勤部门需要走一段土路，圣手的人就埋伏在路两侧的树林里。
出发后，车行驶在路上，彭四海冷不丁问明泽：“你有事情瞒着我？”
“司令，您多想了……”
明泽听到这话慌了神，以为事情败露了，本能地去摸枪。
彭四海抚摸着胡须，似乎多摸几下就能把明泽的心思摸透一般：“我知道，彭玲玲能跑出去，肯定是你放水了，你喜欢她、宠她也得有个度！”
明泽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司令，我……”
“别解释，事情发生了就要去面对。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人是蠢了些，但好歹对我忠心耿耿，还帮我挡过子弹，我把你当家人看。把她们接回来后，我对你另作安排，给你新的人生，将来你会理解我的。”
明泽跟了彭四海这些年，彭四海夸他的次数，他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若在平时听了这话，明泽的眼泪都会掉下来。可如今，他觉得自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必须得反了。
“谢谢司令的关心，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彭四海话锋一转：“明泽啊，你要是早生20年，这个总司令应该你来当。”
明泽心里七上八下，难不成彭四海发现了什么？
“司令，您又拿我开玩笑了。”
彭四海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以后你要记住，每逢大事要静心，刚才你的心就不静。我以前跟你一样，付出了大代价才走到今天，所以我不想你跟我一样。”
话音刚落，车突然停了下来。彭四海依旧闭目养神，这么多年，他习惯了明泽替他处理好身边的琐事。
出发前，司机按照惯例要检查车况，现在车出了故障，司机吓得浑身哆嗦。
车停下来，明泽佯装大怒，大骂司机：“出门前不知道检查车况吗？”
司机委屈巴巴，想当着彭四海的面说出实情，但迫于明泽的**威，只好支支吾吾：“我……”
彭四海挥了挥手道：“罢了，赶时间要紧，换辆车。”
彭四海出行一般有三辆车，前后两辆车是护卫车，他通常坐中间的吉普车。司机下车准备修理车时，明泽掏出消音手枪打死了司机，接着又把车门锁死。
就在明泽采取行动的时候，路两侧出现了一群全副武装的小分队，开始接应明泽。从阵型上看，他们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这些人以包围之势朝彭四海的卫队逼来。
彭四海的护卫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他们确定遭伏击后，用对讲机请示彭四海是退是攻。
彭四海的回复是原地待命。这些护卫们以为彭四海另有打算，他们哪里知道司令早已被明泽控制的事情。
彭四海最恨身边的人背叛自己，怒斥明泽道：“背叛我的人没有好下场，你是知道的！”
明泽脸色狞厉可怖：“司令，我也问过自己，这是不是背叛，我觉得不是，一切都是为了您女儿，您就委屈一下，我是为您好。”
彭四海猜想到明泽一定是和圣手达成了什么协议，他试图说服明泽：“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他凭什么给你好处？这些问题你想过没有？刚才还说你蠢，没想到你是蠢到家了！关于圣手我另有打算，他长久不了，你不要再蠢下去了！”
“他只是在利用我而已，而我是信了命运。您当了这么多年司令，也该休息一下了，我会给您养老送终的。”
彭四海见明泽听不进去自己的话，便冷哼道：“再早几年，你根本没有跟我叫嚣的机会。”
“失败的人总会找出各种借口，司令看清现实吧，现在周围都是我们的人。”
“那不是你们的人，是圣手的人，你还没有意识到吗？你们不是一路人！你应该知道我如果全力抵抗，你们的阴谋未必得逞。”
明泽得意道：“要是放在以前，我可能信。司令您是有女儿的人，人有了牵挂，顾虑也会变多，您还是乖乖投降吧。”
“把我拉下了马，然后呢，您就能统治自由人民军？”
明泽见彭四海气势弱了几分，自己登时豪气顿涨：“剩下的事情不用您管，彭玲玲我来救，放心，我会好好对她的。”
这么快把不可一世的彭四海控制在自己手里，是明泽之前没有预想到的。按照原来和圣手商量好的，明泽应该把彭四海交给圣手，但明泽变卦了。几乎兵不血刃就将彭四海拉下马，他没有理由把胜利果实拱手让给圣手。
明泽拿起对讲机命令道：“杀光这帮来历不明的武装分子，掩护我和司令回总部。”
正在看球赛的圣手同时接到两个消息：他派过来接彭四海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朱太行等人被吴金东救走了。
圣手的复仇已经启动，目前为止他已经在自由人民军里安插了自己的人。彭四海消失、吴婉乔被救，复仇计划便失去了目标。暂时性失去目标在圣手的预料当中，他明白是自己太着急复仇，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圣手打着狼蛛集团的幌子去绑架吴婉乔不久，集团就要他参加圣洁晚宴。其他区域经理可能认为圣洁晚宴是晋升之路，只有圣手明白狼蛛集团的人已被他安插到了M联邦共和国，集团利用完他，准备借圣洁晚宴之名除掉他。
集团没有实施暗网计划前，圣手其实不知道圣洁晚宴的阴谋。集团采纳了圣手的建议实施暗网计划，同时也将集团总部的秘密间接暴露给了圣手。圣手通过网络入侵到了集团总部的中央计算机，发现以前参加圣洁晚宴的区域经理，在参加晚宴后，就再也没有任何行动记录了。这些人去哪里了？为调查此事，圣手一年前就开始监控被集团调回总部参加圣洁晚宴的区域经理，他发现这些区域经理参加完圣洁晚宴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几经周折，圣手在集团旗下的冷冻仓库中发现了他们的尸体。
自从知道了圣洁晚宴的真相，圣手就一直在等待时机，他等待的时机就是圣洁晚宴，只不过集团这个通知比他预想中来得要早，因为他相关准备工作还没做好。随着国际范围内打击犯罪集团的力度加大，狼蛛集团的日子愈发难过，十二长老开会商量集团下一步的走向是早晚的事。他没想到集团十二长老会来M联邦共和国参会，更没想到开会的地点正是自己参加圣洁晚宴的地方。很显然，集团没有把他这个小小的区域经理放在眼中，他们认为圣手必死。
圣手早有布局，从他向集团申请绑架吴婉乔起，他的复仇计划就启动了，当时他想对狼蛛集团实施报复，同时也想对彭四海下手。狼蛛集团被警方端掉后，暗网虽被圣手控制，但狼蛛集团其他业务基本处于失联状态。这种失联对圣手来讲是致命的。714学校培训出来的学生基本被集团洗脑，他们要是查明真相，找圣手复仇，以后会麻烦不断。
圣手有些自嘲地对身边的弗洛伦斯说道：“饭得一口一口吃，事得一件一件办，是我们太心急了。想以小的代价换取大的胜利，最后得到的只有两个字：难办。”
弗洛伦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我担心，明泽这个莽撞的家伙把彭四海杀了。”
“杀彭四海？他没这个胆子。”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启动B计划。”
揭开面罩，彭四海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潮湿逼仄的地下室。环顾四周，房间空****的，十几平方米的空间只有张破烂不堪的草席垫子。
彭四海似乎对这个地方很满意，他饶有兴趣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好像忘了站在门口还没有离开的明泽。
好久之后，彭四海终于发现门口还站着一个人。
彭四海挥了挥手道：“你还有事情吗？没事就退下吧。”
明泽下意识敬了个礼，还没转身，就觉得不对。彭四海已经不是自由人民军总司令了，凭什么听他的话？
“司令，都把您送这里来了，您真以为自己还是自由人民军总司令吗？醒醒吧。”
彭四海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我死了吗？只要我活一天，我就是自由人民军总司令，这是事实。”
明泽也不甘示弱：“是我念旧情，才留了您一条命！别不知好歹！”
“你留着我，只不过是为了给玲玲一个交代，如果我没猜错，你找到玲玲以后，会告诉她是你救了我。”
明泽摊了摊手，说道：“这样做不好吗？咱们成为一家人。”
“你不是这么想的，你只是想让玲玲见到我，让她安心。或者说，我现在活着只是你打动玲玲的一张感情牌，只要玲玲见到我，我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你更不会给我机会向她说出真相。”
“司令其实还是那个司令，只是他老了而已。是，我承认，我是这么想过。我确实真的爱您女儿，您就放心好了，我以后会好好待她的。”
“你喜欢她，我早就知道。”
明泽听后明显有些烦躁：“既然知道，你为何不成全我们？如果早点成全我们，您现在还是总司令！”
彭四海不屑地发出冷哼：“她只是你的借口，你这孩子私心太重，脑子上长着反骨呢。”
明泽挥了一下手，似乎想把彭四海刚才的话打个粉碎：“知道我私心重，还留我在身边？你别事后诸葛亮了！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你现在沦落到靠我保护，还跟我聊这些，有意思吗？”
彭四海意味深长地看着明泽：“我应该早把你送出国留学，省得你陷得这么深。你过来，我给你指条活路。”
明泽冷笑：“让我过去？如果我没猜错，我过去后您肯定会跟我拼命。我不过去，我尊老爱幼，咱们是一家人，您这又是何必呢？”
“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既然你不听劝，我也没有办法，你小心点儿圣手，他让你做的事情，你有些可以不用做，多给自己留条活路。我给你安排的留学事宜现在依然有效，塞班老师家你知道在哪里，资料和证件都在他那里。”
“老狐狸！到现在你还想算计我？彭玲玲是你亲生女儿你都不关心，反而关心起我来了？你是越来越不聪明了。”
彭四海不想再跟明泽说话：“咱们的缘分，今天算是尽了，你走吧。”
彭四海闭上了眼睛，不再搭理明泽。
明泽其实还想与彭四海说说话，以前在他眼中，彭四海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如今曾经的神成了自己的阶下囚，这对他产生了冲击。他需要不断和彭四海对话，好让自己从冲击中缓过神来，他需要认同自己目前所得到的一切都不是侥幸。
不知为何他现在没有半点儿快乐，他甚至为彭四海的处境感到忧心。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心狠手辣才能镇住手下那帮人。明泽狠了狠心，留下一句“多保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如果明泽做事再老辣狠心些，或许还能有活命的机会，彭四海在心里感叹。彭四海还在为背叛自己的明泽担心，人老了，内心就会变得柔软。这么多年来，明泽一直鞍前马后地侍候彭四海，彭四海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如今自己被儿子逼宫夺权，还被囚禁了起来，彭四海内心五味杂陈。
安置好彭四海，明泽开始忙碌起来。彭四海出事当天下午，除五虎将外，自由人民军的高级将领们集聚在了总部大楼。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些年明泽搭建起来的人脉网已经小有规模。他把这些人都聚集在了总部大楼，准备靠这些人为自己造势。明泽不怕这些人不支持自己，在他看来什么事情都是权钱交易。他们支持明泽做总司令，明泽就给他们封官许愿，让他们的日子过得比以前逍遥快活，这样一来，他们没有理由反对自己。
彭四海已被明泽控制住，不支持他明泽的人就是敌人，没人能逃脱得了他软硬兼施的手段。
来总部大楼的人中，自由人民军参谋部部长宋志心里最忐忑，总部大楼有他安排的亲信，亲信告诉他，彭四海已经被明泽暗杀，明泽此次就是要宣布自由人民军进入紧急状态，要接任总司令的职位。宋志跟随彭四海的时间比明泽长，自由人民军中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彭四海。彭四海如果这么轻易被人暗杀的话，这些年早就死了无数次了。
宋志军事才能一般，能当上自由人民军参谋长，全靠彭四海当时力排众议。彭四海曾经对宋志有这样的评价：“宋志，关键时刻立奇功。”
如今考验宋志的时候到了，去不去总部参加明泽的加冕仪式，在宋志看来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以什么身份参加。
他如果选择做彭四海最忠诚的部下，此时他需要做的是，立刻控制军队，联系彭四海派系的将领，控制住局面。明泽只不过是彭四海的护卫长而已，在军队中没有什么影响力，没有军队的支持，明泽就算自命为战时临时总司令也是光杆司令。如果做好这一步，将来彭四海重新接手军队，自己将是彭四海的第一功臣。
彭四海没有继承人，宋志有了护主之功，他将来甚至有可能坐上总司令的位置。决心要与明泽决裂的前提是确定彭四海还活着，但现在他不能确定；如果他选择明哲保身，拥护明泽，以他对明泽的了解，虽说明泽血气方刚正是当打之年，但他魄力不足，格局不大，又没有兵权，想要一步登天，简直痴人说梦。宋志在意的不是明泽，而是明泽背后的人。区区一个护卫长，有这么大胆子发动哗变？他绝不相信。
权衡利弊后，宋志决定两步同时走。
第一步是去总部大楼。他去不是为了向明泽表忠心，而是要为肃清明泽一派的中高级将领做准备，无论彭四海是否活着，明泽均不适合做总司令，他不适合，有合适的人。自己肃清叛军，一是表明自己的忠心，有利于帮自己在军中树立威信；二是能彰显自己的能力，让自由人民军都知道自己是不好惹的。他要通过此次行动，向外界释放一个信号：无论谁想当总司令，他宋志都是需要讨好和争取的对象。
第二步是寻找彭玲玲的下落。彭四海对宋志有知遇之恩，找到彭玲玲，能让他更心安一些，再说自己的儿子宋肖宝早就公开追求过彭玲玲，当时宋志觉得自己儿子和彭玲玲门不当户不对，老丈人是总司令彭四海，儿子会受欺负。如今局面不一样了，自己若能在新的总司令面前站稳脚跟，儿子以后自然平步青云，而彭玲玲最多只是落魄军阀的女儿，婚姻和爱情可由不得她选择。
为以防万一，明泽在总部大楼采取了严密的安保措施。下午3点，所有人到齐之后，明泽当着众人的面流下了眼泪，说了彭四海在路上遭遇伏击被当场被炸死的消息。
众人听完，脸上的悲伤和明泽的眼泪一样，只是走个过场。大家都在盼着明泽继续往下说，下面的内容关乎在场所有人的命运走向。
明泽清了清嗓子，顿了顿道：“彭司令虽然去了，但自由人民军不能乱，我们一定要抓住杀害彭司令的凶手，才能告慰彭司令的在天之灵。”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给彭司令报仇！”
“将凶手碎尸万段！”
“一切听明长官的！”
看到这些平时在彭四海面前扮演忠诚追随者的人，转眼换了副嘴脸，宋志心中满是鄙夷。彭四海刚死，这些同僚便为了自身利益，忙着掉转船头找靠山，吃相实在难看。宋志心中虽然这么想，但脸上的表情还是跟大家一样，配合着明泽的表演。
在明泽的建议下，自由人民军成立了临时委员会，临时委员会的任务有以下三点：一是秘密组织人手，尽快查出杀害彭四海的凶手，告慰彭四海在天之灵；二是尽快找到彭四海的女儿彭玲玲，将彭玲玲保护起来；三是以临时委员会的名义，暂时秘密接管人民自由军。第三点以临时委员会的名义，实际上就是以彭四海的名义，除了总部大楼的人，没有人知道彭四海死亡的消息，包括五虎将，这就为临时委员会秘密接管自由人民军提供了充足的准备时间。
宋志听完明泽宣布的这三点内容，不禁对明泽起了几分欣赏之意，但也只停留在欣赏阶段。
以明泽的资历，就算司令的位置空着，也轮不到他这个在军中无实权的人上位。可有了这三点，明泽上位就有了很好的背书。
明泽说彭四海是被人炸死的，凶手和尸骨一样都难以确认，既然难以确认，他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也可以把白的说成黑的。能够抓到凶手的人，足以证明该人的能力。明泽有这样的能力，比如他可以随便找个人当替死鬼，没有人会怀疑这名替死鬼的杀人动机。因为来总部大楼的大部分人也希望明泽能找到凶手，成为新的总司令。明泽好，大家就好，这是明泽给平日与自己称兄道弟的人的承诺。
关于第二点，照顾好彭四海的女儿，就代表明泽念旧情。古人打仗都要找个由头，新的总司令继承者自然得以德服人，才能不被M联邦共和国那些记者抓住口实。找到彭玲玲后，明泽以彭四海女婿的名义接管军队，彭四海的五虎将也没有理由反对他。
如果说前面两点是能够帮助明泽成为总司令的踏板，那么第三点则是明泽能否当上总司令的关键。
当初彭四海创建自由人民军的时候，参考了周边几个国家特别是中国军队的管理模式。非紧急状态下，调动军队和职位任免一般都是要通过该军队的各级委员会投票选举来决定。紧急状态下，军事最高指挥权归最高军事指挥官所有。
彭四海死的消息，明泽想成为总司令的消息，无论哪一个从总部大楼泄露出去，整个自由人民军便会处于紧急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五虎将有权不听总部命令，控制自己手中军队的指挥权，然后以保全自由人民军的名义，控制军队。明泽之所以成立临时委员会，就是要把来总部大楼的人绑在一条船上。对外，他们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彭四海出事的消息，对内则加紧夺权速度，尽快掌控自由人民军。
明泽为了在第三点上做足功夫，就一定要将自己认识的所有人都绑在同一条船上。为此，他动用了所有关系网，这些关系网中，有真的和明泽称兄道弟的人，也有如宋志这样的表面是朋友、实际上没有深交的将领。
当然明泽也不傻，为了不走漏风声，凡是与五虎将有关系的人，他一个都没有请。现在只要临时委员会成立，在场所有人都成了临时委员会的成员，如果明泽顺利成为自由人民军总司令，他们便可以加官晋爵，如果明泽失败，他们也跟着倒霉。
凭明泽和来总部大楼的这些酒囊饭袋，就想控制自由人民军？宋志不禁摇了摇头。
来总部大楼的后勤部部长金栋，也看出了明泽的小算盘。来到总部大楼发现情况不对时，他已经脱不了身了。金栋暗中观察了四周，发现来总部大楼的人，多数是平日与明泽关系较好之人。如果现在有人敢站出来反对明泽，那么迎接此人的一定是子弹。
总司令是想当就能当的吗？蠢货！金栋心中暗骂。金栋看向宋志，眼神中有解释也有惊恐，更有歉意和无奈。宋志给金栋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少安勿躁，暂且放心。看着宋志一脸笃定的样子，金栋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却没有放下多少，扭动着肥硕的身体朝宋志走去。宋志像在和金栋玩捉迷藏一样，有意无意疏远着他。
这个老狐狸！金栋忍不住暗骂道。
宋志不单单只是远离了金栋，事实上他有意疏远所有来到总部大楼的人。因为他无法确定前来跟他套近乎的人，其真实目的是想跟他拿主意，还是有意试探他对明泽和临时委员会的诚意。以前，每次军队有重大调整，彭四海都会问宋志的意思。宋志常常都是顾左右而言他，但关键时刻，宋志的建议，彭四海都一一采纳。
如今要成立临时委员会，众人如同彭四海在这儿一样，还是将眼光聚集到了宋志身上，宋志的意见决定了这个临时委员会是否能成立。宋志心中暗暗叫苦，心想这是把我往火架子上烤啊。如果当着众人的面点头应允，宋志纵使有再好的口才，也难以摆脱有亲近明泽的嫌疑。如今之际，只能逃避，可怎么逃避呢？只能用最拙劣最让人瞧不起的肚子痛。
宋志捂着肚子，佯装肚子痛，跑去了洗手间，一躲就是两个小时。出去后，临时委员会已经正式成立，明泽没有跟他商量，通过“选举”给了他临时委员会主席的职位。
明泽这是明摆着将我硬拉入他的阵营，即使我当了临时委员会主席，也是为明泽遮挡明枪暗箭的挡箭牌，是明泽的傀儡，宋志心中暗骂。
“彭司令平日待我不薄，按理说我理应接下这个重任，找出杀害司令的凶手。可是明泽啊，我岁数大了，很多事情心有余而力不足，为了让临时委员会发挥最大的作用，我有个提议，我们把主席的位置空着，我是副主席，你也是副主席，我们一起把司令创下的自由人民军稳住了，我死后也能坦然面对司令，你看怎么样？”
明泽见宋志没有明确反对自己，心里自然开心：“宋叔叔，我是晚辈，一切事情都听您的，我以后要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您一定要提醒我，明泽一定改，不会让您失望的。”
宋志听到明泽的话，就很失望，明泽还是太年轻，总以为自己有些谋略和手段，再加上抓住了好牌，就以为自己一定能赢。打扑克哪有先扔炸弹的？牌出多了，容易让人算清底牌，明泽的缺点之一就是太心急。
以前当着彭四海的面，明泽一直称呼宋志为宋参谋长。如今明泽为了拉拢自己竟然改口叫自己宋叔叔，这话明显是在告诉在场的人，彭四海生前待他如子侄，他以后继承彭四海的位置，名正言顺。真正有能力的人能说出这么没有底气的话吗？
宋志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一定，一定，当务之急是找到杀害彭司令的凶手，要是让我发现是谁害了司令，非把他千刀万剐不可！”
明泽从宋志口中听到“千刀万剐”四个字，心中一颤，要不是宋志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甚至以为宋志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看着皮笑肉不笑的老头儿，明泽心想，宋志这老头子隐藏得够深，怪不得彭四海平日大小事情都要征求他的意见，这种老家伙留不得，等我当成了总司令，必杀之。
来总部大楼的人，进去之前都被收缴了通信设备。现在总部大楼外松内紧，已经进入紧急状态。明泽环顾大厅里的所有人，像是一只雄壮的狮子，巡视自己的领地。领地中有人发现明泽在看自己，赶忙害怕地低下了头，有人则微笑着向明泽打招呼示好。还没有成为总司令呢，就已经感受到了权利带来的快感，这让明泽觉得自己目前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对的。
吴金东这边刚刚得手，明泽派来营救彭玲玲的人也赶到了酒吧。以保护彭玲玲为由，将朱太行等人都抓了起来。
彭玲玲命令士兵：“放开他们，他们是我的朋友。”
没有人听彭玲玲的命令。
士兵有些为难：“对不起小姐。”
“怎么，我的话你们都敢不听了？”
“小姐，自由人民军内部确实出了些问题，事态严重，我们也是才接到命令。”
吴金东和朱太行趁机对视一眼，二人像是有了默契一般。朱太行假装要逃跑，当众士兵将注意力集中在朱太行身上时，吴金东出手抢过了一名士兵的枪，随即把枪扔给了朱太行，随后又控制住了另外一名士兵。
朱太行接过枪后，绑架了彭玲玲：“都别动，谁敢动，她必死无疑。”
为了怕彭玲玲受惊，朱太行又小声说：“我不会伤害你，权宜之计，他们是不是你家老爷子派来的人还不一定呢，我们得逃跑。”
彭玲玲认识明泽这些手下：“我跟他们走，现在就走。”
吴婉乔劝道：“万一他们带来的是假消息，为的是控制你呢？你想过其中的危险没有？现在不能意气用事！”
彭玲玲有些着急道：“我必须要回去！你爸又没在自由人民军中，你自然不会着急！”
见彭玲玲因担心彭四海的安危都要哭了出来，朱太行提议：“不然，我们让她跟他们先回去？”
征询了吴金东和吴婉乔的意思后，双方达成协议，各退一步。
明泽的手下带走了彭玲玲，朱太行、吴婉乔和吴金东则离开酒吧，寻找安全的落脚点。
明泽手下带着彭玲玲离开后，吴金东脸色苍白地坐在地上。
吴婉乔担心道：“爸，您怎么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走。”说完，站了起来。
吴金东一瘸一拐地在前面走着，朱太行和吴婉乔都想上去扶一把，但都被他拒绝了。
“我是老了，但还没老到让人扶的地步。”吴金东生气道。
年轻时健壮如牛，现在对付几个小马仔竟然力不从心。吴金东在对付张百万等人时，被对方一棍砸在脚踝上，救女心切的他当时也没顾上这点儿小伤。等明泽手下离开后他再也撑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吴婉乔跟在吴金东身后，眼泪掉成了线。
吴婉乔小时候喜欢跟在父亲身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吴金东被女儿吵得不行，试图躲开，便加快脚步。吴婉乔呼哧带喘地追父亲，要是追不上，就坐在地上大哭，眼泪还没下来，吴金东宽厚的大手总能及时出现，将吴婉乔放在自己肩膀上。那时吴婉乔认为，父亲就像一座山，自己只要累了、倦了，随时都有最结实的肩膀可以依靠。那时候的吴金东和眼前这个满头银白的男人，在吴婉乔眼中重合了。父亲老了，自己多年来与他的隔阂似乎不值一提。此刻吴婉乔心中只有愧疚和自责。
朱太行知道吴金东来M联邦共和国没多长时间，见吴金东带路往前走，看他对道路的熟悉程度，像是在这里生活过好多年的样子。朱太行又联想到吴金东在酒吧看到彭玲玲时的复杂眼神。他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谜底，但内心却没有揭开谜底的兴奋，反而产生了一种恐惧感。
最开始的时候，朱太行就意识到了有人在暗网背后操控着一切。当时他认为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只不过是有些人出于某种利益而采取的犯罪行动。起初他认为谜底的关键是暗网背后的管理员，后来事情越来越复杂，狼蛛集团逐渐浮出水面。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有人在暗中设下了一个阴谋，很多人都牵扯其中。吴金东、吴婉乔、彭四海甚至连他都是谜底的一部分。对方究竟想做什么呢？
夜凉如水，月光下的低墙矮瓦安安静静地杵在那里，像是在等着谁来，又像是在送谁离开。前面昏暗的小路怀着神秘的微笑在向他们招手，朱太行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墙上的砖在一块一块消失，他们像即将登台的演员。
不管前面有什么，朱太行只能选择走下去。吴婉乔好像与他有心灵感应一样，看了看朱太行，朱太行朝吴婉乔点了点头，像是在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有我陪着你，不要怕”。
吴金东带着朱太行和吴婉乔来到一间破败的屋子，屋子里有充足的食物和矿泉水，都是新买回来的。房间里的家具布满了灰尘，像是多年没有住过的样子。
坐在黑暗潮湿的屋子里，三人心中堆满了心事。
吴金东的脚只是脱臼，因为身体不便，他让吴婉乔给自己正骨。吴婉乔见到吴金东肿胀的脚后，手居然颤抖起来。吴婉乔很心疼吴金东，很想抱着父亲虚弱的身体痛哭一场。但她不想让吴金东发现自己手抖，也不想让父亲看到自己哭。吴婉乔知道，在吴金东看来，手抖和哭都是懦弱无能的象征。
她以口渴为由，灌了几口啤酒，借着酒劲儿用手搭住吴金东的脚，双手用力，听到骨头正位的声音，愁眉才舒展开。
吴金东吃过缓解疼痛的药后就昏睡了过去。
吴婉乔心事重重地走出屋子，朱太行担心她也跟着走了出去。
检查完周围的环境，用玻璃瓶和绳子设置了简易的报警装置，吴婉乔在屋子前的石阶上双臂抱膝坐了下来。
朱太行坐在吴婉乔旁边，吴婉乔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吴婉乔望着夜空中的星星，朱太行也望着星星。
吴婉乔看星星，是因为想看，世间的事变化太快，星星不会变；星星不变，她的心就能有个落脚的地方休息。也许星星有一天会爆炸消失，但以人类有限的生命作为参照，星星的寿命几乎是永恒的。
她现在觉得有种无力感在蔓延，这种无力感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直到发现吴金东正在老去。以前吴婉乔总觉得父亲不会老去，自己的大山永远都在。但是在时间面前，一切都会变成灰烬，包括自己现在仰望的星星。
朱太行从小就失去了爸爸，妈妈也在学生时代就离开了他。人世间他牵挂的人很少，吴婉乔是其中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他管不了太多，沉默良久，他决定向吴婉乔说出自己的担心。
吴婉乔知道朱太行为自己做了太多事情，她不想让朱太行担心：“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真的很感谢。”
朱太行心想，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不是为了让你感谢我、报答我。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在心上人面前，他还是将一切情感化成了一句：“应该的。”
女人心海底针，前几天明明态度特别好，怎么现在又出尔反尔。我朱太行是喜欢你，但没有求着你喜欢。出于自尊，还没等吴婉乔说完，朱太行赶紧说道：“我知道，我心甘情愿的，不求你，也不图你什么。”
其实吴婉乔是想说，感情的事勉强不来，他们刚开始确实是勉强，但最后她才发现，原来她是那么想让朱太行陪在自己身边。他可以不擅长说话，可以不会刻意讨好，但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她就特别有安全感。
吴婉乔知道朱太行嘴笨，想主动些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在无法判断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的情况下，吴婉乔想把自己心中所想表达出来。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太行打断了。知道朱太行误解了自己，刚想解释，屋子里吴金东咳嗽了好几声，吴婉乔听到后赶忙回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