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习武

近三个月来,白翊终日闷在书阁中埋头苦读,师傅也想知道他的进度,但他急不得,让白翊维持自己的状态与进度,是现在最好的情况。

白丹臣日复一日的教着其他学徒们按规矩学文习武,虽确实不是一般的枯燥乏味,可学徒们也知道这是师傅为了他们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现在的隐忍是为了以后入世后能搏得一番功名利禄。

又是一日清晨,师傅起来去中堂喝一壶热茶准备给学徒们教学,习惯性的瞟一眼阁楼后便继续走去,而这一眼却没有看到窗边白翊坐着的身影。

他转身向白翊的卧房走去,却也没有在卧房看到白翊。

时间有些来不及,他便径直走向学堂,先为学徒们教学,直到正午。

白丹臣嘱咐过学徒们后,就推门离开了私塾。

数个月没走过这条路,偶尔走一走,这感觉有些许熟悉又夹杂着些许陌生。

当来到山顶之后一眼就看到正在禅台边上打坐冥想的白翊,那规矩的姿势与当初上山看到的盘腿坐着睡着的他有着太大的差异,这飞跃般的进步也是令白丹臣感到有些震惊,但很快这震惊便转换为了欣慰。

“书中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来问我,别忘记我当初跟你说过的,如果过不了考验,就别指望我能教给你那些绝学。”

师傅走到白翊身边盘腿坐下,等待着白翊的回应。

“师傅,这书虽然写的让人读起来晦涩难懂,但这其中蕴含的道理还是很好理解的,这些日子以来我每天思考其中的道理,生怕没有能了解到每一件事的所以然之部分,昨天晚上我在冥想中已经想通最后一篇的道理,这书我已经看懂了,就请师傅您现在考验我吧。”

白翊转头看向师傅,这眼神白丹臣已经许久没见过。

前些年的他终日精神遭受折磨,眼神早已涣散无法凝聚到一点之上,而其他学徒则是终年过着同样的生活,早已没有对生活的感情,眼神虽然能凝聚,但也是肉眼可见的麻木。

可现如今的白翊,双眼中充满着坚定与深邃,这是只有腹有诗书的人才能透露出的眼神。

他既没有涣散颓废的疲态,也没有生活长时间单一的麻木,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培养出如此难得的精神状态。

白丹臣决定趁热打铁,在精神状态良好的前提下先教他调气。

炁,不是指呼吸到的空气,而是人体流转于经脉当中,存于心肝脾肺肾中的炁,炼精化气是道家门派中最基础的修炼方法。

这本是师傅早就在学堂上教过的,只是白翊不曾怎么听过课,不知道这些罢了。

而现在,白丹臣对白翊进行一对一的训练,教的更加精细,练的也就更加精确,白翊并没有辜负师傅的期望,日复一日的打坐冥想炼气。

丹田,脐下三寸之处,为藏精之所。

而炼炁的第一步,便是初步掌控气的运转,将气汇聚到丹田内,藏住一口气,再将气吐出,让气在体内进行初步的循环运转。

单单做到第一步,就已经能够达到补充精力、提升肾气的作用。

从这一日开始,白翊每天清晨来到禅台边上打坐吐纳天地精华吸收世间阳气的同时冥想,感悟世间万事万物的道理,思考《春秋》中的历史,到傍晚夕阳阴转盛阳转衰时下山,与师傅一起喝些茶后回卧房睡觉。

茶水提不提神对每个人的效果不同,但茶的清润效果对气的流通有着很大的帮助。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三个月。

白翊基本上已经能掌握气在体内运转的基础方法和技巧。

这一日傍晚夕阳也即将落下时,白丹臣来到山顶寻找白翊。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禅台旁,看着山下的村落发呆。

“等你文成武就时,自然会让你出去走走的,在这山里面待的时间久了难免会憋的精神压力大。”师傅白丹臣也坐在他身边看着目光所及的世界的尽头。

白翊的瞳孔微微颤抖一下,他看着师傅的侧脸心里又有着一些安慰和目标。

“从明天开始就教你习武吧,练些时日你就能出去在山下走走了。”师傅从怀中取出些草饼,放在二人中间。

“该吃些东西了,今天白天的饭都没来得及吃,也没带些吃的在身上,身体虚弱的话可是没有办法练习的。”

白翊的肚子早已饿的咕咕直叫,听到师傅这番话便拿起草饼塞进嘴里,这比手掌还要大些的草饼在白翊手里几下就吃完一块,他甚至都顾不得用手擦一下嘴边的饼渣,就已经伸手去拿下一块,几分钟的时间这数块草饼就被白翊全部吞下肚。

看着白翊吃的些许狼狈的模样,白丹臣也算是有些许放心,这进度并没有耽误,他算的时日也是来得及的,现在,只需要按照计划一步一步带着白翊练习下去,一切都似乎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这未来的路是怎样的,还有着太多的变数。

一轮圆月高高挂在星空,知了的鸣声在树丛中井然的响着。

山中九月的夜晚已经显得萧瑟寒冷,树叶零零落落的铺在路上,原本清凉舒爽的晚风在现在却钻的人骨头发寒。

白翊跟着师傅快步下山回到私塾,洗漱之后来到正堂看到正在沏茶的师傅,便拿着早晨采的野果坐到师傅旁边,白丹臣看着捧着野果的白翊竟有些哭笑不得。

但因为这是徒弟的心意,还是收下这果子与白翊一起品尝,这也是他第一次喝茶的时候配着山间野果一起吃,不过倒是别有一番新意。

白翊与师傅道完晚安之后便去洗漱睡下,而白丹臣却坐在书阁的阁楼上看着窗外的月亮思索着。

他是多么希望能将一身的本领悉数全部教授给白翊,不仅是为了白翊好,更是有人能传承下去他的衣钵,可他又是多么的担心,担心白翊命中的劫难,担心白翊走不到正途上,这一身的本领如果不用到正道上而是走了歪路,又将会有怎样的后果。

这让人怎么能不担心?

可担心又能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能不教他了不可?

当然是不可能的。

这一晚,白丹臣并没有回自己的卧房休息,整整一晚,他都没有从书阁内走出。

第二日清晨,白翊去灶房拿上些食物便朝大门走去,谁知道这门一打开,师傅竟在门外站着,看样子已经等待的有些时间。

师傅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牌挂坠,佩戴在他的胸前。

这泛着红光的玉牌来历可不算小,大半个手掌大小的玉牌被雕刻上符篆,而这玉也本是白玉,长年在朱砂中浸泡又跟着师傅走过一生才有如今的样貌,一圈红绳等距的串着七颗圆珠挂在白翊的脖子上。

“这玉牌已经跟我走过大半生,是我师傅当初传给我的,现在我把他继续传给你,但是你要切记一点,这玉牌无论多么贵重,也没有你的命重要,平日里好生保管,但遇到特殊情况的时候以保命为先。”

白丹臣昨夜在书阁阁楼里取出这块珍藏着的玉牌,以前这也是他的护身符,虽然现在他已经年过半百不再需要这种东西,但对于白翊来说可能更需要它。

白翊戴着这玉牌遇到新奇东西摆弄半天,但他也明白这玉牌的重要性,用衣袖擦了擦便把他放进衣服内跟着师傅继续赶路。

清晨万物复苏,阳转盛阴转衰,是调气的最佳时刻。

二人坐在禅台旁打坐炼气,直到日上三竿阳光灼烧在皮肤上,师傅才把他带到树荫下开始拳法的练习。

为什么要练拳法而不直接练兵器?

因为在平日里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携带武器的,况且即使带着武器也会有各种因素导致无法使用武器的时候,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手无兵刃将难以自卫。

而且练拳法并不是为了伤人,一切武功的起源都仅为强身健体修身养性,遇事时有能力自卫并且能保护他人,只有走了邪路的人才会主动去伤人。

“未曾习武先修德”,这拳法的第一课,便是教白翊如何修德。

“第一,仁义。”

习武之人须有仁义之心。切不可仗着武艺欺负弱小随意杀戮横行霸道,只有心中有仁义当头,才能受到他人尊敬。

“第二,谦逊。”

习武之人须有谦逊之态。人若胜我,则敬重之,不可有傲嫉之心;人若败我,则谦待之,不可有轻薄之意。

“第三,隐忍。”

习武之人须有隐忍之性。无论是生活中还是练习时,都不可避免的要遭受生理和心理上的折磨,而习武之人,则必须要有足够的耐性忍下来。

“这三条,则是想要习武之人必须要先拥有的品性,如果你不能把这三点作为底线约束自己,那么我教你再多,也只是助纣为虐,甚至会害了你的一生。”

白翊或许还听不懂这其中的道理,但他知道师傅既然已经如此严肃的说过这件事,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便在心里默默记下来,以后总会有那么一天能领略到其中的道理所在。

师傅在树下静静的闭目坐着,白翊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也猜不到师傅现在在想些什么,或许...是还在纠结要不要教自己吗?还是刚才没听懂师傅说的话师傅生气了?他始终猜不透。

此时的白丹臣确实在担心自己想要将毕生的所学悉数教给白翊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可现在的进度已经像是引在弦上的箭,开了弓,就没有后退一说。

白丹臣站起身注视着白翊的双眼,他的眼神中并没有世俗的那种诡诈,清澈的双眸倒确实是孩童的眼神。

“罢了。”白丹臣心想着,“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既然有这一份缘在,既然上天让他来我这里,这一切或许就已经注定了。”

事已至此,白丹臣终于下定最后的决心,也不再多想其中的因果,他所需要做的,只是将白翊培养出来,至于白翊他自己的未来如何,他不需要知道,或者说,知道也没有什么用处。

他只希望白翊这一生能平平安安的过去别出现什么意外,哪怕走上的不是命中那条好的路数,也别丢了自己的小命就好。

在前提条件都充分满足之后,接下来所要进行的,就是正式的拳术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