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医院病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再一次睁开朦胧的双眸,眼前竟是一个陌生的环境。

我想欠起身子看一下周围,可是身体还是十分虚弱,并不由我的意识支配。

就这样我平静的躺着,渐渐地回想起之前的事情,还有那肆意喷洒的鲜血,滚雷、乌云、暴风……

我以为自己这是死了,又突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这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我知道,有一段时间我闻不到味道的时候,那才是死了。

况且,我还能感觉到右臂传来的隐隐痛感。

庆幸之余,我侧头瞟了一眼,这才发现王三万正趴在我的床边昏睡。

看得出来,他还没有找个地方换身衣服,光亮的头顶还耷拉着那一撮长发。

我轻声咳嗽了一下,只想清清喉咙,没想到王三万便因为这微小的一声,抬起了头。

他疲惫不堪的眼睛里布满了鲜红的血丝,一看便是熬夜所致。

“林烯,你醒了?”他沙哑的声音问道。

我听着,心里便是一阵酸楚。

现在,这个世上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无亲无故。

能有一个这样的人还守在我的身边,替我费心劳神,我已经对上天感恩戴德。

我轻眨了下眼睑,说道:“王叔,你怎么睡这儿啊,找个床躺躺吧?”

王三万微微摇了摇头,站起身关切的问我,“口渴吗?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水果也有,你想吃点什么就和我说。”

一连串的询问过后,我并没有回答王三万。

只是痴痴的望着他,眼神里不禁噙满了一栏泪水。

从小到大,包括养父林海枫也没有对我这么好过。

现在,我真有一种冲动,想叫王三万一声“爹”。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我没有说出口。

毕竟,我有这个心,他也不会认我的。

在林家村附近的乡镇,只要认了干儿子,也要向亲生儿子一样,给他盖房娶媳妇,有谁看着我到了婚娶的年龄,敢认我这么一个儿子。

王三万见我迟迟没有回答,以为我没听见,在我眼前晃了晃手,问道:“林烯,你是哪里感觉不舒服吗?”

我摇了摇头,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心绪,“王叔,我没事,你困了坐那儿休息休息吧?”

王三万嘴色挂起了一抹欣慰的笑容,刚要还准备想说点什么。

这时,四爷从一侧走了过来。

“王三万,你怎么站那儿啊,林烯醒了快点给他倒杯水,拿点吃的。”

本以为四爷把自己撞晕,肯定也会头破血流的。

此时看着她还是一副标致的容颜,并没有任何的伤口,我也就没有了之前的担心。

王三万回头望着四爷,说道:“林烯这孩子真是懂事,我刚才问他吃点什么喝点什么,他一直说让我休息休息别累着了。”

“那是林烯这么说,你该准备就得准备啊,他都睡了三天三夜了,这醒来能不饿吗?你说说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四爷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堆吃的东西放在了我的床头柜上。

我这才知道自己居然昏睡了三天三夜,惊叹之余,我也没有拒绝四爷的好意,冲着她感谢的笑了笑。

看着他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打情骂俏,我竟觉得他们像是一对老夫老妻,根本不是王三万口中所说的朋友关系。

王三万后来也没有再继续顶嘴,而是又坐在了我床边,问道:“林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我现在除了身体有点虚脱之外,并没有什么其它的感觉。

实言相告了王三万,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林烯,你小子不知道,要是再晚一步,就算是送到了医院也晚了。”

之后,王三万告诉我,那天到了医院,我因为失血过多休克了过去,而我的血型又是HR阴性B型血,幸好一个好心人,给我输了八百毫升的血才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我问王三万有没有留下那个人的联系方式,或者住址之类的,将来出院了好去感谢他。

王三万摇了摇头,说道:“林烯,当时我和四爷也想着留个电话什么的,可是那个人捐完血就走了,我们连面都没有见上。”

看来,天底下还是有做好事不留名的。

现在,我除了能暗暗祈祷他一生平安幸福之外,也只能是心存感激,期待着将来有缘再见了。

正这么想着,四爷削了一个苹果给我递了过来。

三天三夜没吃饭,说实话,我并没有感觉到饿,只是四爷的好意,我又不好拒绝,准备起身接过来再吃。

手臂却刚一扶到**,就感觉一阵剧痛。

一时间,绑在伤口处的纱布映出了血迹。

王三万焦急的训斥道:“你没看到林烯现在不方便吗?要削苹果给他切成小块,装盘子里喂着吃,你让他这么大个怎么吃?”

四爷委屈的轻咬着下唇,竟没有了刚才的一句接着一句,垂着头浅浅的“嗯”了一声,再也没有说什么。

我不想让他们两个因为我的事情而拌嘴,连忙劝解道:“王叔,你不要说四爷,是我自己不小心,和她没关系。”

王三万岂能不知道和四爷没有关系,可是嘴上还倔强的埋怨道:“林烯,我知道你懂事,不用替她说好听的。你小心点儿,别把伤口崩开。”

三棱军刺扎穿的伤口,也不知道医生是怎么缝合的。

虽然,我现在很想看看,可是也不能拆开纱布。

我先侧了下(身)子,然后靠着另一个胳膊的支撑,坐了起来。

王三万打算要扶我一下,我冲着他憨笑了两声,说道:“我没事儿,王叔,要是连坐都坐不起来,也就不是我林烯了。对了,医生缝合的时候,你看了看我的胳膊没事吧?”

除了表面的连接,我现在更关心的是里面的神经组织有没有受损,否则的话,即便伤口长好,我的这条胳膊也只能看不能用了。

王三万听到我的询问,本来就皱着的眉更加紧蹙了些。

他还没有开口,我便隐隐的感觉到有些不祥的征兆。

为了不打断他,我没有说出心中的不安。

片刻之后,王三万才娓娓道来我的伤情,“林烯,肌腱组织怕是还需要你以后的物理治疗了,医生也说了,你以后要是多锻炼这条胳膊的话,还是能恢复如初的。”

不言自明,往往医生的医嘱总是向着好一点的方面去描述。

“应该”的事情,对于像我一样平常的人来说,总是不会那么幸运。

我黯然的垂下了头,一个没有右手功能的人,还怎么算做是正常人呢?

平时就连去个厕所,也只能别扭的用左手。

更何况,吃饭、写字、包括脱衣服之类的都要磨磨蹭蹭。

一想到这里,我都有想自我了结的心。

王三万似是看出来我的痛楚,安慰道:“林烯,没事儿啊,你要相信医生的话,一定能愈合如初的。”

为了不让房间里的气氛因为我的苏醒而压抑。

我暗自深吸了口气,说道:“王叔,这点小事还能难得倒我?对了,你还没和我说医生怎么给我缝合的?”

在战争年代无法缝合的伤口,也不知道现代医院是怎么处置的。

这样的岔开话题,不仅仅是因为我的好奇,更重要的是避免一直说些让人难过的事情。

王三万还没开口回答,四爷看似一阵翻胃想吐的表情跑了出去。

我诧异看着王三万,“王叔,四爷这是怎么了?”

女人想吐我还以她已经怀上王三万的孩子。

没想到片刻之后,王三万也有种想吐的反胃,摆了摆手,含糊的说道:“林烯,等我回来告你。”

说罢,他也一溜烟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