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谁不贪婪

在等他们回来之前,我小心的抬起了我的右臂端详了一会儿。

乍一看和正常人的肢体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眼下好像连指尖都没有一丝感觉,想要摆动几下手指还要费很大的劲,并且还要在另一只手的帮助下才能完成。

伤口处的疼痛也在此时格外的剧烈,有一种直指心底般的无奈和酸楚。

在反复几次之后,纱布映出来的血迹又多了一些。

就这样过了不多久,王三万和四爷肩并着肩走了回来。

他们看到我的举动,焦急的跑到了我的床边。

王三万一脸的愁容训斥我,“林烯,你能不能别这么胡闹!现在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你这样会再一次崩裂伤口的!”

我怎么不知道现在的所做所为意味着什么,可是右手好似完全不在我的控制之下,那种孤独无助的感觉又怎么和他诉说。

这时,四爷站在一旁,文声细语的说道:“王三万,你别这么大声,林烯想动动手指也是正常啊,你要是他,你现在不也一样?”

我抬眼望着四爷,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感谢。

她能如此理解我,看来是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要不然怎么可能说出来这一番感人至深的话。

一个正常人,在突然之间右手无法动弹,没有这样的经历,又怎么能理解我现在的痛彻心扉。

王三万扭头怒目瞪了眼四爷,“妇道人家,什么也不懂就少说点,医生的叮嘱你都忘记了?三个月之内尽量不要动右手!”

我知道伤筋动骨一百天的道理,可是三个月一下右手也不能动,岂不是所有的一切都需要有人伺候左右?

我才19岁,一个正当壮年的男孩,又怎么能让两个半百的老人来伺候我呢?

刚要说点什么,我注意到了王三万的嘴角上还挂着一丝斑驳。

又扭头看了眼四爷,她也一样,甚至比王三万还要夸张许多。

女人呕吐,有可能是怀孕,男人为什么也要吐呢?

看样子,刚才他们两人出去的那一下,吐得也着实不轻。

我怀揣着一丝诧异,等四爷去一旁收拾东西,我才问好奇的问王三万,“王叔,四爷是不是怀了你的孩子?”

王三万怔了一下,片刻之后,嘴角勾起一抹惨笑,轻拍了下我的脑门,“林烯,你小子真是什么闲心也操,现在养好你的伤口才是正事,其它无关的你最好不要问。”

男女之事,从古到今一直就是众人窥视的话题。

这个时候,我又怎么能放过这么八卦的事件呢?

更何况,若不岔开话题,岂不是让王三万絮叨起来没完没了?

我叹笑了一声,又追问道:“王叔,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和四爷是一对儿啊?”

王三万见我还在好奇的问他,扭头瞟了眼四爷,转回身伏在我的耳边,轻声说道:“林烯,你觉得四爷这个女人怎么样?”

我微微点了点头,也将声调放低了许多,“四爷肯定是个好女人啊,刚见她第一眼的时候,觉得她很凶,很酷,可是今天再看她细致入微的体贴和关心,我觉得四爷真的很好,至少配得上你吧。”

王三万听了嘴角下沉,嗤笑道:“林烯,你别看我老了,可是我也很抢手的,你不要小看你王叔。”

又这样聊了半天,王三万还是一直没有告诉我,他和四爷刚才为什么去吐。

当然,四爷怀孕与否,他也没有说。

这时,四爷朝着我们走了过来,我赶紧给王三万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四爷侧目看着我,问道:“林烯,你和你王叔在聊什么呢?声音这么小,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怕我听到啊?”

我急忙摇了摇头,“没有啊,王叔在夸你呢,他说你温柔娴熟,又善解人意。”

女人不论是什么性格,什么相貌,亦或者是多大年纪,一听到男人们的夸赞,总是会有些自豪的羞涩。

四爷脸颊处泛起一阵浅浅的红晕,一双杏眼微微的垂了一下去,“三万,你不要当着林烯这么说好不好,他还小……”

看得出来,四爷其实是想让王三万再说几句。

而此时的王三万似每一个愚蠢的男人一般,信以为真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以后我不和林烯说你了。”

一句话说完,四爷抬眼狠狠地瞪了下王三万,那愤懑的眼神中还夹带着丝丝的柔情和埋怨。

“我……我到底是说不说啊?”王三万见状,不解的问道。

“说啊,”我掩口笑了笑,接了话茬,“王叔,女人说的话都是反话,你怎么能轻信呢?我这个没有谈过恋爱的都知道这个道理,你也算是江湖上混迹多年的老人了,怎么还这么单纯?”

王三万从来没有脸红过,至少我见他的这几天没有红过,现在听完我的话,他又看了看四爷,竟似一个熟透了的苹果一般,垂着头,再也没说什么。

此时,我竟看到连他的秃顶都红通通一片,这一幕让我把所有的伤痛,在这一刹那间忘得干干净净。

就这样,欢快并痛苦的日子过了三个多月。

一天清晨,住院医过来又按常规对我进行了检查。

医生冲着我满意点了点头,说道:“林烯,你今天可以出院了,不过出院以后要开始自己进行锻炼,不能懒惰。”

我一向也不是个懒惰的人,只不过在这个三个多月里,王三万和四爷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大事小情的都不让我动手罢了。

我似有些兴奋的“嗯”了一声,问道:“医生,我的手臂还能恢复如初吗?”

医生肯定的表情,说道:“只要你坚持锻炼,不肖时日,你一定还行。”

我以为医生还是在安慰我,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医生似是看出来我的将信将疑,接着说道:“林烯,你还年轻,如果这一刀扎在了老人身上,肯定是废了,你相信我,只要按照医嘱执行,一定没问题的。”

经过这一番循循善诱,我才算是相信了这个一直陪伴我度过三个月最难熬的医生。

“好吧,我信!”终于我打消了自己的怀疑,深吸了口气,说道。

医生又和王三万还有四爷叮嘱了一些出院之后的注意事项,便接着去其它的病房继续早查房的事宜。

也不知道这段时间花了多少钱的住院费,我本想开口问一下王三万,看看是不是先还他一部分,等我以后挣了钱再还。

可是,王三万接下来的话,竟让我有一些震惊。

“林烯,出院了我就想收你做干儿子,然后送你去部队参军。你觉得怎么样?”

其实,我是打心眼里想认这个干(爹),可是一想到医院的费用还没有还,接下来还要王三万再为我盖房娶媳妇,我便心不落忍。

更何况,我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八字,眼看着已经克死了我身边所有亲近的人。

我怎么可以再对王三万和四爷“恩将仇报”呢?

沉默了片刻,我摇了摇头,说道:“王叔,还是叫你叔吧,我觉得这样挻好的。”

王三万和四爷不解的看着我,二人的眼中似是挂起了一栏疑惑的泪水。

没等他们两人张嘴问我为什么,我岔开了话题,问道:“王叔,部队那边,我现在去的话,还要我吗?至少,我去了部队还能多训练训练,对自己的手臂恢复有帮助。”

王三万迟疑了片刻,“林烯,我是不想让你走了,你现在这样去了部队是遭罪啊。”

温暖入心的家庭生活谁不贪婪,尤其是像我这样一个从小到大经历坎坷的人,更是留恋这样的生活。

可是不去部队又能怎么样呢?

这三个多月,虽说没有见到林冬生过来报复,可是时日一长,他的怨气增加,我们三个人脖子上的墨玉貔貅还能不能顶用?又是一个难题。

再加上,公安暂时没有找过来,如果再等一段时间,难道还不会追查到我这个杀人犯就在王三万的身边吗?

连累他,我是极不情愿的。

一个无微不至的照料了我三个多月的人,我怎么可能让他因为我再有什么三长两短?

我嘴角微微上扬,摇了摇头,说道:“王叔,别人不了解我现在的情况,难道你还不了解吗?如果再不动身,也许以后想去部队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有时候,机会稍纵即逝。

也许,现在再联系那个部队上的领导,他也不一定还在会帮我的忙,也不说定。

王三万本想再劝我两句,这时四爷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三万,你看林烯想干什么就让他干吧,这么年轻,窝在家里也不是长久之计,也许去了外面他才能大展宏图呢?”

安慰的话谁都会说,可是我看得出来,王三万真的是对我依依不舍。

他的目中已经闪现波光,片刻之后,他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林烯,你不要走行不行,有什么困难咱们一起面对,你这样一个人离开,你让我怎么能放心得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