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天台博弈

本来已经克服了对死亡的恐惧,可是现在一听要把我凌迟处死,我不禁小腿颤抖了一下。

扶着一旁墙体,我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这时林冬生似是要对我动手。

他把握人的心理确实很有一套,刚才看到我并不害怕的时候,偏偏不对我下手,非要等我用惊恐的眼神望着他,他才开始一步一步的朝着我走了过来。

天台我已经靠在了最边际,已经无路可退,再往后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即便现在我大声呼救,也不可能有人能听得到,或者会及时赶来救我。

就这样,我看着他拎着三棱军刺,站在了我的身边。

这时,他眼睛的晃动似是王三万要和我说什么。

只见他不停的朝着门口的方向瞟着,我以为王三万是让我先跑。

可是,我怎么能独自一人偷活与世?

且不说,即便跑了这次,以后林冬生还照样追着我,就是我能暂时的苟且活命,我心里对王三万的愧疚便可以整日将我折磨的生不如死。

既然已经到了生死命悬一线的境地,我冲着王三万的眼睛,摇了摇头,“王叔,我不会走的,林冬生,你可是答应了我,放过王三万!”

说罢,我伸开双臂刚要平躺任他宰割。

王三万的眼神向下瞟了一眼,我突然想起了在公寓楼道里的一幕。

这分明就是让我从他裤子口袋里拿出符文的意思?

可是,不是从楼道里出来的时候,就都已经用完了吗?

况且,林冬生拿着三棱军刺,我一靠近,只挨一刀这条小命也就交待了。

三棱军刺在战争年代有一个别名——战俘刀,它只要在胸前或者腹部来一下,便就是华佗再世也不可能起死回生。

现代医学的缝合技法,也根本无法将三棱刺的伤口缝合,再加上一瞬间的大量出血,伤者也顶多就是几分钟的时间,便会休克。

到那个时候,我就只能躺在地上,等着林冬生一片一片的对我实行凌迟了。

我虽然读懂了王三万的眼神,但是也不能问他怎么办。

犹豫了片刻,我站起身问道:“林冬生,我和王三万一起来的时候,还有一女人去哪了?我告诉你,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凌迟!”

情急之下的语无伦次,而林冬生却没有听出来。

他仰头大笑了几声,说道:“林烯,你小子死之前的事儿还真他妈的多,行,今天老子告诉你,刚才我先附体在了那个女人身上,将王三万脖子上的那几个貔貅骗到手之后,才附体在王三万身上,至于那个女人嘛,我让她自己撞墙上撞晕了。”

没想到林冬生还有这么一招,原以为他已经杀害了四爷,现在一听,心也算是静下来些许。

至少,今天只用我的一条小命,就可以平复这些是是非非,我也是欣慰的。

可是,他的片面之词,我也不能全信。

我怀疑的眼神瞪着王三万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王三万上上下下的动了动,我这才全信了林冬生。

但是,我还是装作疑惑的神情,问道:“林冬生,我不信,你现在带我去看看。”

俗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这个道理确实能说得过去,至少比刚才那句,“我不让你凌迟处死”要强得多。

林冬生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举起三棱军刺指着我,厉声喝道:“林烯,你小子是不是想跑?没完没了的!”

经过这一番对话,我发现林冬生的智商也确实是个问题,旋即又跟着他的思路,说道:“我既然要跑,还上天台来干嘛?你也不想想,我只是现在不相信你而已,再说了,你手里拿着刀,我要是跑的话,你给我来一下子不就行了?”

也不知道是林冬生是真的不懂这三棱军刺的厉害,还是装糊涂。

他收回刀看了会儿,还是拒绝了我的想法。

他的理由是十八层上上下下的太麻烦,而不是说还有什么变数。

这时,突然风向一转,狂风骤起。

遮天闭月的乌云伴随着几声不大不小的雷声滚滚而来,落日的余辉也已经看不见丝毫。

我见林冬生为了挡风,抬起一只手已经遮住了脸颊。

我急中生智一个猛子窜到了他的身边,一只手紧握他拿刀的手,另一只手朝着他的口袋里掏了进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王三万的口袋里又是满满的符文,我抓了一把刚要准备沾一下自己的口水贴在他的眉心。

林冬生挣扎的向后退了一步,由于惯性,我的小臂被三棱刺开了一道豁长的口子,血流如注,根本不可能靠着红细胞和血小板自行修复。

眼看因为疼痛就要松脱的手,我又咬牙紧紧的抓住,将无数的符文送进口中刚沾了一下口水,一场倾盆大雨接踵而至。

林冬生手腕一转,锋刃已经彻底刺进了我的小臂,这时和着雨水,我的鲜血肆意流淌了下去。

纵使疼痛难忍,可是我知道万万不可松开他的手,如若不然,下一刀还不一定扎在哪。

我拼尽全力的向前扑了一下,林冬生被我压在了身下,与此同时刚好将符文洒在了他的脸上。

风猛,雨更急。

这时,所有掏出来的符文无一例外的沾在了他的脸上。

林冬生也就此静静的躺了下去,不再动丝毫。

片刻之后,我以为可以稍做休整,可正在这个时候,林冬生的手脚却又微微动了起来。

现在,符文已经贴上,可又为什么林冬生还能动呢?

我已经毫无力气再做反抗,紧闭着双眼,任这天台的雨打风吹,准备接受林冬生的凌迟审判。

可等了一会儿,居然听到了王三万的声音。

“林烯,没事儿了,林冬生那厮跑了。”

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再睁开眼的时候,王三万已经将脸上的符文摘光。

站在雨地里的他,我这才看出来,原来他是个秃顶,只有一屡头发已经耷拉了到了脖子的部位。

也不知道是林冬生走了以后我庆幸侥幸逃生,还是王三万可笑的样子让我好笑,此时我竟放肆的大笑出来。

应和着滚滚雷声,仿佛我是在嘲笑着这世事多苍,人道多坎。

王三万蹲在我的身边一把将我搀扶了起来,声音中的焦急听得出来:“林烯,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小子是不是神经病,下这么大的雨,你还躺在这儿不赶紧走,一会儿血流光了。”

在生死难料的关口,谁还能管有没有伤?若不是王三万的提醒,我已经把自己受伤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我抬起右手一看,居然可以从小臂的这面,看到另一侧的乌云密布。

这一下,我连连叫着,“王叔,快带我去医院!”

王三万也毫不含糊,虽然一把年纪,但是二话没说直接把我背在了肩上,朝着楼道里走了进去。

十八层是不通电梯的,只有十七层开始才有。

下了一层楼,王三万已经气喘吁吁。

粗重的呼吸声,听得出来,他要是再背我下一层楼,估计能把我扔下去。

按了电梯以后,过了不久,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王三万将我背进了电梯,按下了一层的按钮,便把我平放在了地上。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电梯从十六层开始,每一层都停一下,打开门的时候又没有人。

我猜想是林冬生捣得鬼,无奈的笑了笑。

只是这一笑,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有点体力透支,并且意识模糊。

嘴角咧开的一刻,竟然也要费好大的力气。

王三万似是看出来我失血过多,怕是坚持不住,撕下自己内衫的一角,给我简单的做了一下包扎,便安慰道:“林烯,你一定要坚持住,王叔欠你的还没还呢!”

声音中的痛彻心扉带着隐隐的抽噎,好似我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一般。

我微微眨了下眼睑,玩笑道:“王叔,我林烯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你不要这样。”

王三万觉得电梯每一层都要停,关门的速度又太慢,站起身一直摁起了关门的按钮。

也不知道是哪一层开始,我开始听到有人在尖叫,有人在逃跑的声音。

我知道,他们一定是看到了我的惨状。

大量的鲜血从我小臂的静动脉一直喷涌着,我能感觉得到,虽说王三万给我做了下简单的包扎,可是一块破布又能怎么抵挡得了血压的喷薄。

直到下到一层的时候,王三万刚把我背出电梯。

我只隐隐的看到一群穿着白衣大褂的人朝着我跑来,我便再也听不到周围人们的喧闹,看不见那一个个惊异惶恐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