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亲亲她

“甜的?你到底要什么甜的?”

晏春堂散着发,披了一件玄色衣袍,腰间草草缠了道玉带,大半胸膛都露在外头。

他凑近李幼安,瞧着她入睡后安然许多也顺眼许多的眉眼,忍不住点点她的额头。

要甜的,不要他亲她。

难不成从前她亲过什么人,尝到的滋味是甜的?

是林厌吗?

晏春堂垂下眼帘,遮去其中许多思量。

不就是甜的?

太阿藏峰上,有他从前随手播下玉琼花种。

如今花枝连绵成片,拥拥簇簇,灿如云霞。

他扯了花瓣嚼了嚼,便忍不住因口中太过甜蜜的滋味皱眉。

他不喜甜。

洞府中,李幼安在榻上睡得酣然,体内尸气消解小半,她却仍旧未醒。

晏春堂再去瞧她,乌柔柔的发,莹白的颊上还留着昨日的痕迹。

是有些过了。

虽然有些羞惭,但他承认,到了后来,自己并不如一开始想的那般。不为其它,只为救她性命。

晏春堂的眼神落在李幼安的颊上。

谁让她叫唤得那么可怜?

“要甜的?”

他侧躺,单手撑颌,心思全在她的唇上。软的,温热的,会骂他,不许她亲的。

他拂过她的唇角,如今是甜的了,她总该愿意吧。

晏春堂倾身而下。

“啪。”

掌风忽至,极清极响的一声,晏春堂别过脸去,颊上微麻。

李幼安起身,手心微热。身前有披发男子脸颊上印着掌痕,十分冷然且十分难堪地望向自己。

“晏春堂!”

李幼安扯起丝被掩住身体,睁大眼瞧他。

昨日记忆模糊不清,她只记得自己就要死在邀金台上。

可是后来她瞧见了林厌,还答应了他什么,然后……

“你无耻。”

李幼安恨恨出声。

先前行径与无耻二字还真搭上了几分关系的男子侧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绿珠剑就在旁侧。

李幼安抬手,竹色剑身一黯,直指五丈之外的男子。

心府剑气一空,可她不在乎,她只要出剑,将面前男子戳个对穿,才能出得了心头恶气。

“李幼安!”

晏春堂挥袖,绿珠剑便悬停在他身前三步,寸进不得。

“你身上尸气还未除尽,贸然用剑,只会伤上加伤。昨日一切我能与你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解释你与陆压商量好了,要替他来羞辱我?晏春堂,你可真够痴情的,救了涂苏一次,还要救她第二次。她不肯留在你身边,你就巴巴赶上去救她。哈,天下剑仙之首,也不过如此!”

李幼安垂目便瞧见自己臂上红痕。

他心里念着涂苏,还能如此对她……“什么痴情?我那是为了救你,你听我说……”

颊上尚留着红痕的黑衣剑仙皱眉。

“为了救我?怎么救我?”

李幼安忍住怒气,咬牙微笑,“好,我听你说。”

“我会帮你消去身上尸气,等解了你身上同命蛊,我教你练剑,待你入了剑仙境,你自可以再去找她报仇,我不会拦你。”

晏春堂挥手,绿珠剑嵌入一旁石壁。女子眼神落在他身上,狐疑不决。

看来她忘了他答应了她什么,可是他记得。

“我要杀涂苏,你不拦我,你跟她之间……”

李幼安微笑,神色古怪。

晏春堂皱眉凝然。

“我与她能有什么关系?”

他甚至可以帮她,只不过,依着她的性子,是不会喜欢听他说出这样的话的。

“好,既然要消我身上尸气。”李幼安垂下眼帘,掀开身侧丝被,“那便来吧。”

“你……”

晏春堂被她莹白的肌肤晃了晃,才转身。

“不是说要救我,尸气在我身上多留一刻,我便要多受一刻的苦,你说的话全是哄我的不成。”

身后少女幽幽,隐约啜泣。

晏春堂握拳:“自然不是,可……”

“我真的等不及了,从三十年前到现在,我一直在等。求求你,帮帮我。”

李幼安抱膝,埋首在臂弯中。

男子走近,她仰面看他,眼睫湿润。

她握住他的手,晃了晃。

“现在就帮我,好不好?”

男子还不开口,他眼眸幽黑,自上而下看过来,有高高在上的冷然。

李幼安暗自咬牙,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颊上。

“师父。”

她眼眸弯弯。

“够了。”

晏春堂看着李幼安微弯的眼睛。

她有一双很是灵秀,好像藏了山水的眼睛。笑起来好看,只是笑眼方才还带泪。

她此时乖顺,懵然又柔媚的神色,无端让人心痒。这般模样,一如当日他被心魔所惑时见到的那般。

她叫他师父……有事是师父,无事晏春堂。

“我会帮你,你不必如此。”

口中留了他的气息,李幼安怔怔。

男子扶住她的肩,将她按倒在床榻上。他的面庞清雅,眼睛黑柔。天地之间,只余他身上的气息。

“闭眼。”

她眨眼,就是不闭,他抿唇,有些为难。

“我准备好了。”

她要他帮她,是为了报仇。

她并不喜欢这样,却能在顷刻之间就做出决定,故作娇媚来引诱他。果然是,情谊甚笃。

李幼安轻轻蹙眉,咬唇做无辜状,再想软声撒娇,却被却男子用冷漠堵了回去。

“别做鬼脸。”

“……”

李幼安磨牙霍霍,攀着他的手一时攥紧,“好。”

李幼安闭上眼,手臂攀在晏春堂的脖颈上。她听见他声音柔软下来。

“我会帮你,只要是你想要的……”

可是她想要的,她自己就能得到。

手指蜷起,方才积蓄的剑气全部灌入绿珠剑中。石屑纷飞,三尺青锋朝她太阳穴而来。

她杀不了晏春堂,但她杀得了自己。

剑身簌簌有声,锵然长鸣。剑气一瞬便至身侧。

李幼安睁眼。

怎么不疼?

“李幼安!”

乌发男子单手攥住剑身,掌中隐有血色,眉间却是实打实的怒气。

他动了真怒,剑气囚笼一出,如锁链般将她的四肢被缚住,再也动弹不得。

“你可真行!”

晏春堂的嗓音沙哑,背上却出了一层冷汗。若非他反应得快,那她现在就该是个死人了。

方才还躺在怀中说他待她很好的女子,原来一开始就抱着这样的心思!

难怪!

“晏春堂,涂苏托我问你,如今你是否安好。”

李幼安扬颈,男子扼住她的下颌,她嗅到了他掌中的血气。